第33章 偷天換日
石無荒不太理解阿淮的堅持,?但還是決定聽她的,等她這五天,也不長。
他給她留下了一些幫助修煉的法器,?丹藥,最後給她留了一百張傳音符。
阿淮坐在床沿上,?手裏捏着那厚厚的一大疊傳音符,?一會兒看看石無荒,?一會兒看看手中的傳音符。
她感嘆:“是不是太多了。”
“不多。”石無荒對阿淮兩只手都抓不住的傳音符視若無睹,?睜眼說瞎話。
他又張開手掌,掌心又浮出一張青色玉牌,?他把玉牌遞給阿淮:“許諾你的,?寧山山主腰牌。”
阿淮看着玉牌,?怔了一下,疑慮地看着石無荒,沒接:“給我?”
石無荒把玉牌丢到她懷裏:“之前不是說過了?”
阿淮把落到自己裙角上的那塊青色玉牌拿了起來,?玉牌是很簡單的款式,?什麽花紋也沒有,?只寫着寧山兩個字。
寧山山主……她以為只是随口說說的。
石無荒:“我大荒山脈認你。不用怕什麽。”
“……嗯。”她把傳音符都攏進懷中,手中緊緊扣住了那玉牌。
·
和阿淮交待一番後,石無荒便朝着島外去了。
大荒山脈是一條極長的山脈,?綿延八千裏,有山八千座,?多靈山,?盤于先靈大陸西北側。大荒山脈多散修,?是散修的終極目标。雖然大荒山脈沒什麽門派精神,但也因為山主雄厚的實力和上古就流傳下來的靈山,也從來都位列十大門派之中。
靈山綿延八千裏,?高低錯落,萬山如同衆星拱月般地拱衛中間的大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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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荒山是大荒山脈的主山,靈氣最為濃郁,山上有多千年靈樹、靈獸,是真正的仙山。
陳赤武在大荒山的“大荒洞府”前等着自家山主石無荒。
他眉頭緊皺,現在的情況不太好,不知道是從哪裏洩露出了孰湖逃離大荒山脈囚山的事,整個修真界都躁動了,非得上山逼問。
陳赤武看着洞府旁邊的石頭上挂着的畫卷,畫卷上畫的是前任大荒山脈的山主,一個身穿白袍的老人行在山間,他白胡子長長的,面目慈和溫文爾雅,身上拿着一根木拐杖,那白袍是普通棉布的質感,穿在老人的身上,看起來很顯古樸仙氣。
畫卷看起來是個普通畫卷,其實是個傳送法器,一會兒石無荒就會從這裏面出來。
陳赤武才這麽想着,那畫卷就一陣白霧缭繞,随着白霧消散,一個人從畫中踏了出來。
是石無荒,他穿着和畫卷中的老人一樣的衣服,大步踏了出來。
明明是這身一模一樣的白袍,但穿在石無荒的身上,看起來竟然不像同一套衣服了。他把衣服穿得大喇喇的,顯得落拓不羁,別說仙氣,甚至是有些野蠻。
陳赤武趕緊上前:“山主,敬古堂已經打開了。”
石無荒舉步往洞府中走。
陳赤武繼續跟在他身邊彙報:“洩露孰湖消息的是山裏的人,但不知道是誰。現在還沒查出來。”
石無荒:“其他九大門派怎麽說。”
“他們都發了函來追問孰湖的下落,讓大荒山脈給他們個交待。”
石無荒嗤了一聲。
兩人一直朝着裏面走去,洞府寬闊深長,拐了好幾個彎,走到了洞府最裏面。
裏面是個單獨的小洞室,洞室最裏最中間懸着一個木匾,上書“敬古堂”。牌匾下面挂着一副畫像,和大門前畫卷上的一模一樣,是一個在山間行走,住着木拐杖的白胡子老人。
畫像前面擺放着一尊紫木靈牌——扶世天尊之靈位。
扶世天尊是上任大荒山脈的山主道號。
陳赤武在進入敬古堂前就停下了腳步,目送石無荒走進去,關上洞門。
山主是老山主養大的,兩人感情深厚,每次山主回山出山都會先去拜見老山主。
石無荒在牌位前上了三炷香。
上完香,石無荒拍了下手上的灰,大咧咧坐上了香案,翹着腿,手裏拿了一壺酒。
“敬你。”他先往香案前的地上澆了酒,再跟靈位碰了一下壺,自己舉着壺喝了一口。
“老頭子,你說你缺不缺德?自己走得潇灑,就訛老子給你當山主,一天天的竟是些破事兒,煩得要死。”
他皺着眉,揮了一下布袍大袖,又拿起酒壺喝了一口。
“不過,這次出去也不全是煩心事兒。”石無荒那副煩躁的模樣微斂,聲音平靜下來:“遇見了個……和你一樣的人,在一群妖魔鬼怪裏非要當聖人。實在是——”
“蠢。”
他說着,眼神忽而失焦,像是回憶什麽。
沒一會兒,他又笑起來:“還是不一樣的,那小姑娘至少蠢得可愛。”
他又開始喝酒。
一邊喝,一邊和靈位打商量:“你說我把她弄來給你當山主怎麽樣?老子實在不樂意和修真界那群叽叽歪歪的打交道。那小姑娘一看就和你以前是一個性子,能把大荒山脈管好。”
“保不齊比我管得好。”
“答應了你的事,我盡量做到。但那些人要是再上山叽叽歪歪,我就不保證我這一身的魔氣還藏得住了。到時候打死一兩個的,可不算我的。”
“你說你救我幹什麽?”石無荒忽而不解,“上古魔刀,哪裏來的人性?”
“蠢。”
他嘆了口氣:“最蠢的還是老子,擱這大荒山脈一天天裝孫子。”
說着,他又舉起了酒壺喝酒,這次一口便将酒喝得見了底。
他暢快地舒了口氣,把酒壺往香案上一放,從桌上輕躍下來:“得了,不磨叽了。老子去看看這次又是誰來找揍。”
他朝着大門走去,揮了下袖子,那大門便開了。
陳赤武看着石無荒出來,連忙上前接他。
“山主。”
石無荒走出來,反手揮袖又把門關上了。
“說說,我走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麽,孰湖從囚山逃走的消息都有誰知道。”
囚山是大荒山脈八千山之一,挨着大荒山,是一座囚牢,和惡人島一樣,裏面囚禁着十惡不赦的惡人和兇獸,元嬰之下放逐在惡人島,元嬰之上在囚山,妖獸孰湖就是囚山的囚犯之一。
作為殺掉了自己每一任主人,還噬人魂魄的上古魔刀,石無荒從前也是囚山客。
陳赤武:“十二守山長老,占蔔長老,還有您和我。別的就沒誰知道了。”
“查沒查到孰湖是怎麽跑出去的?”
陳赤武讷讷:“沒有。”
“廢物。”
“……”
石無荒親自去了囚山。
當時他忙着追蹤孰湖,一直到現在沒來得及查看囚山。
石無荒前去囚山,通過神識查看氣息,發現了一絲微弱的魔息,最後鎖定了一位老山主生前收入山脈的魔修。
·
阿淮第三天才下了山,她選了個烈日當空,陽光明媚的時刻到了靈洞前。
和想象中差別不大,山下的人都死了個七七八八,地上都是屍體和血,空氣中血腥味彌漫,死在地上的屍體冷透,大多數眼睛都沒閉上。
那個小瓷瓶還放在阿淮走前放的那塊大石頭上,被套着一層層防禦術。沒被動過。
能站着的只有大錘子和姜冰,他們互相對峙,但已經沒了力氣再打。
兩人早鬥紅了眼,大錘子站在瓷瓶的右邊,瞪着對面的姜冰,他雙手分別攥着一把大錘,錘上血跡斑斑,已經凝固成黑紅色。
姜冰也死死地盯着他,橫在身前的劍鋒正往下滴血,血滴進了泥土中,把泥土染成暗紅。
見到阿淮來了,兩人轉過視線,默契地都看向她,眼中警惕。
阿淮站在離他們八尺遠的地方停了下來,沒再上前。
姜冰冷哼一聲:“九聖女好手段。”
大錘子反駁道:“路不是你自己選的?劍不是你自己拔的?關人九聖女屁事兒。我就看不慣你們這些名門子弟,一個個的說一套做一套。”
阿淮沒有答話,只是觀察起了他們的狀态。
他們都沒往死裏打,只是在打消耗戰,看誰能撐到最後。
倒是比她想象中聰明一點。
不過就他們現在這個疲乏的樣子,她動手完全可以送他們一程。
阿淮伸手,沒有攻擊兩人,只是朝着那個放着瓷瓶的大石塊彈了一道鬼力出去,頓時整個石塊都被一縷縷黑霧缭繞。
她開口:“半個時辰後,丹藥會被腐蝕。”
沒有時間了。
兩人看着那小瓷瓶,又咬牙切齒,都罵了幾句。
罵歸罵,不得不打。
半個時辰定勝負。
·
還是姜冰贏了。
但贏得也十分艱難。大錘子在死前給了他致命一擊,他雖然躲過了,但還是身受重傷,一點靈力都不剩了。
姜冰靠在大石頭上,喘着粗氣,臉上全是血。
“恭喜。”阿淮說。
姜冰不答,一動不動地調整自己的氣息。
阿淮上前,正想做點什麽,就見姜冰動了一下。她停住了腳步。
忽然姜冰睜開了眼睛,但那雙眼睛一看就不正常,是一種碧色的眼。
他還笑,嘴角幾乎咧到了耳邊,笑容也透着詭異。
他開口:“偷天換日吧。”
完全不是姜冰的聲音,那是一種空曠的,分外沙啞,又帶着興奮的聲音。
“?”阿淮忽然覺得有些不太妙。
姜冰仿佛變了一個人。
姜冰:“吾名孰湖。”
他傲然地擡了擡下巴,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阿淮看見了他頸部的藍紫色鱗片幽幽泛光。
随着那句“偷天換日”,正空中的……太陽忽然開始動了起來,詭異的是,它是朝着東邊動的。太陽自古東升西落,這一出完全背離常理。
沒一會兒,太陽疾速從東邊下了山,整個天暗了下來。
孰湖,妖獸之一,喜惡人,行惡事,尤喜食惡人魂魄。
阿淮想,現在姜冰太過虛弱,八成被孰湖奪舍了。
随着太陽東落,周圍也全都暗下,伸手不見五指。
但阿淮聽見了聲音,地上的東西磨磨蹭蹭,站起來了的聲音。
她迅速摸出了胸前的火種,往周圍一照。
那些原本死去的在地上橫七豎八躺着人,此刻全都磨磨蹭蹭站了起來。他們眼神茫然。
有人不可置信道:“……我不是死了嗎?”
是孰湖做的,複活了所有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