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再亂
三日後,皇甫瑾都一行人施施然地離開了鹽城。
不是沒有人懷疑他們,畢竟他們來的時候太巧了,但是他們一行人一個不少,一個不多,又異常的鎮定自如,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叛軍也只能放他們離開了。之後,叛軍掘地三尺仍然沒有發現七郎君的蹤影,連北苑的人一個個都是迷迷糊糊的,說不清楚那晚的情況。
此事最後不了了之,七郎君的存在更是被軍師刻意地淡化,終至于被人遺忘。
出了惠州,還沒走一裏路,他們就遇上了之前的三個小孩。
他們更加狼狽了,不僅灰頭土臉,十分的肮髒,身上還有不少擦傷、血跡,像地溝裏的山耗子似的,還是受了傷的那種。然而,他們靠着兩條腿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惠州,奇跡般的遇上了他們,沒有早一刻,沒有晚一刻。
不得不感嘆緣分的奇妙!
白沐下了車,感興趣地打量這三個孩子,發現那日給他們的半只烤兔子還剩下不少,被仔仔細細地收好,藏在為首的孩子的懷裏。顯然,他們是靠着這不多的食物,忍饑挨餓的一路追趕上來的,跟着他們的車轍印子。
這樣的毅力和心性,姑且不論他們的天賦如何,也是有資格做他的弟子了。白沐心想。
少年笑得漂亮而誘惑,像一只大尾巴狐貍似的,滿臉的不懷好意,吓得大一些男孩兒連忙将更小的兩個掩護到背後,防備地看着他。
“跟我走好嗎?我可以教你們不挨餓的本事哦!”
白沐顯然擊中了三個孩子的要穴,他們髒兮兮得分辨不出五官的臉上,露出渴望而克制的表情。白沐在心裏點了點頭,又滿意了一分。在絕境裏依然滿懷希望,有理智,不為誘惑輕易動搖,倒是好苗子。
“機會我只給一次,你們是跟不跟我走?”壞心眼的少年一方面默默的在心裏欣賞,一方面又不肯給人家保證,可勁兒地為難人家。真真是太惡劣了!
“你會賣了我們嗎?會打罵我們嗎?會不給飯吃嗎?”為首的孩子很是掙紮,最後将自認為最嚴重的問題提了出來,希望得到眼前人的承諾。其實,他是想相信的,為了烤兔子,為了一飯之恩。然而,他終究是天真了,世上醜惡的事情多了去,即使不是刻意想要折磨人,只将他們訓練成死士什麽的,這一輩子也再不得安寧了。
“不會。但如果我厭棄了你們,也許就會把你們趕出去,廢掉我教授的所有能力。你們現在怎麽樣,也許多久之後,還是怎麽樣。”白沐認真地回答。
這樣的答案太過直白、殘酷。然而,卻顯得很真實可信。小孩顯然松了一口氣,顯然對于白沐的答案很滿意,他忙拉着身後的兩個孩子,給白沐下跪磕頭,竟是自稱“奴婢”,認了家奴的身份。
白沐也不糾正他們,只求了皇甫瑾都,讓他的人帶上他們一起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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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瑾都不介意帶幾個小崽子回去,讓少年高興高興,但馬車只一輛,他卻是不肯讓他們上來打擾的,男人相當沒有同情心地讓幾個暗衛抱了孩子,騎馬回去。
回程的路比之前難走了許多,雖他們又扮作了流寇的模樣,然而竟然有勢力要招安流寇,态度很是強硬。有反抗者,都被毫不留情地鎮壓,也不知道他們的目的為何。
正規的勢力其實是不喜歡招安流寇的,蓋因他們匪氣太重,沒有規矩,調·教起來分外的麻煩。因此,除非平民子弟招收不到了,軍隊又急缺人手,不然不會有人對流寇感興趣,就是剿滅起來,都嫌棄費時費力。
皇甫瑾都一行人自然是不會被招安的,他們奮起反抗,然後就被人追殺了一路,直到臨近老本營才擺脫他們。白沐沒有在意這件事,只是怨念馬車趕得太急,他都快被颠吐了。皇甫瑾都卻對某個地方看了許久,眼裏又泛起了令人熟悉的幽暗波瀾,顯然在算計着什麽。
回了泉州,自然是各人幹各人的事了。白沐急匆匆地去研究新得的綠珠子,連三個小孩都不管了,可見其不靠譜的本性。皇甫瑾都見他連聲招呼都沒給自己打,就走了,臉色就陰沉下來,雖沒說什麽,卻是明顯的不高興了。暗衛們很苦逼,戰戰兢兢地伺候着,唯恐主上把邪火發到他們身上。
最後,這火氣還是發出來了。皇甫瑾都在詢問了這些日子的情況之後,他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他以病重作為借口出門,果然泉州暗地裏的勢力動作更加頻繁了。有人想要在他的地盤動手腳,染指他的地位和權勢。這是野心家絕對不能忍受的事情,沒有之一。
看來他太仁慈了,這天下應當再亂一些,更亂一些。氣怒的野心家暗暗加快了他的部署,他已經不能忍受了,他等待的也太久了。
十幾日後,在寧王的地盤上,驚現傳國玉玺,天下脆弱的平衡立刻被打破了。
寧王李弘濤被傳國玉玺迷了眼,失了心智,再加上底下人的恭維讨好,他出了個昏招。
寧王要自立為帝。消息一經傳出,天下嘩然。不知道有多少勢力聞風而動,将目光投到了惠州,投到了寧王身上。
寧王得意洋洋,一邊妄想着他手拿傳國玉玺登上帝位的那一天,天下人都向他俯首稱臣,山呼萬歲的場景,一邊命人加快了趕制龍袍、玉攆等等的工程。寧王早有不臣之心,這些東西早就準備好了,只是最後加工一下,倒也是快得很。
六月初六,是寧王擇定的好日子,是他登基為帝的好日子。各大勢力不論遠近都派了使者來,帶着昂貴的賀禮,寧王自恃地盤大,勢力強,只派人跟着使者,竟是頗為自負,沒有多加防備。
果然之後,他為自己的自負買單了。
在六月六那日,寧王賞賜下來的所有酒宴都被下了無色無味的劇毒,普通銀針根本查驗不出。更加十分陰險的是,中毒半日後才毒發身亡,毒發的時間很是微妙。寧王前腳高高興興地祭天、祭先祖,然後帶上帝冠,穿上龍袍,後腳他觀禮的軍隊就倒地不起,全體死掉了=。=
要知道,為了場面壯闊,為了對得起他的登基儀式,寧王特地找了一個開闊的廣場,建了一座高臺。畢竟,皇宮不是一日兩日能建好的,他急于稱帝,唯恐夜長夢多,故只能委屈自己了。
然而,呼啦啦地倒了一地的人,壯闊倒是真壯闊了。特別是那些人正山呼萬歲,喊着喊着就倒了一地。
那場面——
寧王的臉色不能更難看了,簡直變成綠色了,大概他老婆給他帶了綠帽子,也就這個程度了。李弘濤意識到了不對,他連呼左右護駕,可惜還能好端端站着的人實在不多,都是他的貼身近侍和護衛,與他一起忙碌了一天,來不及吃飯喝酒的。
而這時,那些依然站着的使者們就顯得太過可疑了。他們竟然全都沒事。但也正是因為他們一個個都好端端的,卻是看不出是誰做的手腳。
李弘濤又急又怒,隐隐的,還有一絲他死也不肯承認的慌張。有人想要他死,想要毀了他的登頂路,是誰?李弘濤問自己。
他越想越慌張,越想越沒有頭緒,看誰都不對,看誰都像對他有惡意。
是哪個勢力的人對他動的手,還是所有人都想他死?
在身邊人的拼死護衛下,寧王跌跌撞撞地逃回了他的王府,此時的他狼狽不堪,連頭上的帝冠都歪掉了,哪裏還有先前的志得意滿?可見,野心家的職業不好混,一朝得意,一朝敗北,只在須彌間,竟是叫人承受不起的天地之別。
有一使者帶着他的人在後面追殺寧王,他自稱是泉州皇甫家的使者,要替主上殺死競争者。其手下人兇殘無比,武器均是淬了劇毒的,一旦出手就要人命。他們追殺了寧王一路,也跟進了寧王府。
其他使者神色不一,有躊躇不前者,也有好熱鬧者,但不管他們去不去寧王府圍觀,不管他們心裏怎麽想,今日發生的一切,所有的消息都會像長了翅膀一樣飛往四面八方,帶着皇甫世家的野心。
再說寧王李弘濤,他慌亂地逃回了自己的王府,這才找回了一點安全感。畢竟,這王府才是惠州最安全的地方,也是他控制惠州的樞紐。寧王連忙召集了還活着的護衛斬殺敵人,并且召集了他的心腹幕僚商量對策。
寧王府一片喊殺之聲,連後宅都能聽見。
側妃劉婉婉派人打聽前院的情景,小厮被人砍了一刀,一臉血地回來彙報消息。劉婉婉不見哀色,更不見奇意,顯出十二分的不平常來。她沒有再多說什麽,只在下人們一臉驚訝害怕的臉色裏,吩咐他們離去避難。
“小姐,您不去避一避嗎?那些人殺人不眨眼的,太可怕了!”春岚捂着胸口,心肝兒‘撲通撲通’地直跳,她從來沒想到王府會這麽危險。
“不用管我,你們自己離開吧!”劉婉婉沒有解釋,面無表情地命令道。
下人們自然不敢放着側妃一個人不管,然而苦勸多時,只聽得外面的喊殺聲越發的響亮了,側妃娘娘卻鐵了心要尋死似的,竟然就是不肯離開避難。
這時候,就有那膽小的、不那麽忠心的貼着牆根兒,偷偷地溜了。這種事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誰又真心想死,又有多少人能忠心得不顧妻兒家小?陸陸續續的,下人們都走了,只剩下了春岚一人,跟着劉婉婉的身邊。
“小姐,他們太過分了,您對他們這麽好,他們竟然棄您于不顧!!!”春岚氣憤得都要哭出來了。
劉婉婉神色淡然,不見怒色,不見哀愁:“本來就是後來收的人,能指望他們多忠心不成?說起來,從娘家跟我到王府的貼身婢女,這麽些年來,只剩下你一個了呢!”劉婉婉似乎有些感嘆。
“小姐,我們一起長大,春岚就是死也要跟着你的。”春岚哀哀切切地表忠心。
“那你就死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阿癡心情不好,很不好!!!爸媽還吵架了。
所以,不出意外的話,今天就一更了。親們都不留幾個評論給我提提意見,哼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