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藥奴與向導(修好了)
“阿沐?”
竹葉青對占了竹屋裏唯一一張床的男人很是不滿,平日裏那是它和女兒紅的地盤。紅嘴兒灰鳥眼裏兇光一閃,頑劣性子一起來,三兩下就蹦跳到男人的頭頂上,爪下無情,狠狠地抓爛了幾把他的頭毛,将李志原本就淩亂不堪的發髻,弄得更加的邋遢狼狽。
“好了,他還有用。”
白沐偏心自己的靈獸,只意思意思地勸阻了竹葉青幾句,就任由它折騰床上半死不活的男人了。
男人灰頭土臉的不提,臉色依舊慘白無血色,比之死人倒是多了一□□氣。
看着床上的人,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在白沐的心裏,其實對于這個與鬼枭‘換’回來的男人是有些不滿的。他可是用了自己目前能拿出來的最好的蠱蟲給他醫治,盡心竭力,沒有一點藏私,但這個男人的實力卻太弱了,整整昏迷了兩天的功夫,都沒有醒過來,還一副随時要蹬腿的模樣。
弱雞!
少年在心裏暗暗地鄙視。
這李志,其實也是很委屈的,和着他身上受的重傷,失去的血氣,以及後來被‘實驗’新添的內創都不算數了?他一直昏迷着,無法為自己辯解,但也幸好他無知無覺的,那些相生或相克的蠱蟲在他身體裏肆意地撒歡、争鬥,所有的痛苦和折騰,他都沒有好好的切身體會一番。
白沐從五六歲起就獨自一個人生活在密林裏,能打理好自己就不錯了,不敢再奢望他懂得照顧別人。所以李志若是一直醒不過來的話,即使有蠱蟲吊着命,也會渴死、餓死、壓爛了背後上的肉......
在他第三次尿濕了竹床,被竹葉青和女兒紅狠狠地抓禿了一塊頭皮的時候,在巨大的疼痛和不祥的預感裏,李志終于醒了過來。
他感覺很不好,雖然死裏逃生很慶幸,但好像有什麽不對?
李志往自己身上摸了幾把,待摸到一片濡濕,他‘啊’地一聲從床上蹦了起來,然後又因為四肢酸軟無力,狠狠地摔了回去。
“總算是醒了,再不醒過來,我都想要把你拉出去埋了。”
眉目如畫,氣質溫軟的少年聽見聲響,走了過來,面上柔柔地笑着,露出兩顆可愛的虎牙,話裏話外的意思似乎玩笑一般。
李志臊紅了臉,顧不上理解少年話裏的意思,只一心掙紮着爬起來,他從三歲起就沒有再尿過床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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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丢人了!
“急什麽,反正都臭了兩天了,也不差這麽一會兒。”
少年不知是故意的,還是不懂人情世故,什麽場面話都沒有,只自顧自搬了一張凳子,坐在離李志三尺遠的地方,也不嫌棄他身上熏人的味道,興味滿滿地将他從頭到腳打量了個遍,那目光......
李志打了個寒噤,心說不好,雖不敢多言多動,裝得跟鹌鹑似的。
“你是盜墓賊?”
少年笑問。
李志怎麽敢認,盜墓從來都不是上得了臺面的勾當,抓住就是個死。且眼前人不知是何身份,萬一是墓主人的後代,他可不就玩完了!
“我不是,我不是的,我只是......”
見他急了一腦門的汗,慌亂地辯解,白沐也不生氣,他雙手支着腦袋,好整以暇地等着男人編瞎話,哄騙他。
李志有些急智,還真給他想出了一個聽上去還不錯的借口。
“我是進山來挖草藥的,可惜不小心掉到了一個洞裏,那洞太可怕了!”
李志的回憶只到他見着其他人的屍體,絕望昏迷為止,并不知道他是怎麽出來的。鄉紳家的少爺小心翼翼地試探。
“是你救了我,把我從洞裏背出來的?”
白沐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也沒有理會他的謊言。一個盜墓賊,能指望他說真話?
不過,也不用太在意。
他需要一個聽話的藥奴,更需要一個出外的向導。
那,簽份賣身契會不會聽話一點?
“真話也好,謊言也罷,我救了你一命,你可是要回報的。”
少年一字一頓,作出一副深沉的模樣,想要表示出鄭重的意味,然而畢竟年少,也沒有那個培養深沉氣質的環境,頗有些畫虎類犬的味道。
李志還是第一次聽人‘施恩要回報’說得這樣坦然的,一時間有些頭腦發蒙,回不過神來。
“你想要什麽?”
他猶猶豫豫地問道,只怕少年獅子大開口,要他給不起的銀兩。
但對于白沐來說,銀兩是什麽?
能吃嗎?
白沐十年來被困在師門密林,吃,靠靈寵捕獵,穿,靠陳年衣料,哪裏有用得着銀兩的時候。即使被師父擄回來之前,他一個富商家的小少爺,年紀又小,也是用不上銀兩的。那東西,和着黃金珠寶,師門密室裏滿地都是,不算什麽。
他缺的是活人。
“我要你做我的奴仆,給我試藥,試蠱毒。”
李志駭然。為人奴仆,他自是不願的,更何況藥奴。說起來,李志好歹是鄉紳家的少爺,自小不愁吃穿,于鄉裏也是說得上的富貴人家,如何肯為報恩賣身為奴,從此生死由不得自己?
這樣一想,他就急了。他這人其實很容易被各種情緒沖昏頭腦,失去理智,不然也不會貿貿然的拿着一張藏寶圖,就單槍匹馬地出來找寶藏。這時候,他就又失去理智了,急了,忘記了之前隐隐感覺到的危險感,大聲争辯鬧嚷起來。
“噓!”
少年笑着做了一個安靜的手勢,然後可愛地眨眨眼。
李甲瞬間就覺得全身都不好了。
他渾身劇痛,卻說不出具體的部位,直直疼得在地上打滾,本就虛弱的身體哪裏經得起這樣的折騰?等疼痛緩和下來,李甲就只剩下出氣的力氣了。他用仇恨又害怕的眼神看着不遠處的少年,只覺得他是披着人皮的惡鬼,可怖無比。
“現在呢?”
漂亮的惡鬼這樣笑問道。
這樣的可怖!
幾日後,李志正式被更名為李甲,傷勢也被治好了大半,正蔫頭耷腦地跟在白沐身後,一臉的不甘。
白沐也不管他的心思如何,既然已經給李甲種了蠱,他就逃脫不了他的手心,縱然心有不甘又如何?
白沐自小聰慧,有過目不忘之能,算命的都說他是文曲星下凡,實打實的狀元之才。不然也不會被他的倒黴師父看上,生生給擄走了。而聰慧的人,于自己的專長上總是自負的,白沐狀元是當不上了,但卻善使蠱毒之術,略通醫道與奇門遁甲。
故此,他對于自己的蠱蟲很有信心。
李甲被人捏住了小命,心底縱然有千萬分的怨恨與難堪,也暫時逃脫不得。每日裏,他被那可怖的少年下蠱,解蠱,下毒,解毒,不斷地重複這個過程,可謂是痛苦無比,最慘的時候,李甲的肚子都被整大過,如一個快臨盆的婦人,這實在是平生之恥,難咽之氣。
心生怨恨的奴仆恨不得弑主,一些陰暗的心思深埋在心底,只待有合适的時機,生根發芽,開出罪惡的花朵。
而動物對于人類的惡意是非常敏感的,更不用說天地異種的靈獸了。七竅雀很不喜歡李甲對阿沐的心思,它們倆生于山林,長于山林,又得白沐的溺愛,最是無法無天的性子,故捉弄起人來,那是一點的心裏壓力都沒有。
兩只缺德外帶點壞心眼的所謂天地異種,一只踩在人家臉上,一只跟人家的屁股較勁,俨然是要嚴刑逼供來的。
只是這情景略搞笑,嗯,略搞笑。
只見——
“說,烤乳豬會不會做?敢說不會就弄死你!!!”竹葉青兇殘地在李志的臉色劃了一道紅痕,隐隐帶出血絲來,還故技重施的,又一次抓爛了李甲梳好的發髻。
披頭散發的李志吓得抱頭驅趕它,随即被女兒紅給力的一擊痛得蛋疼。
“紅燒魚,紅燒魚,魚魚魚......”一聲響過一聲,女兒紅鳥喙上的力道也是一下重過一下,直像那啄木鳥兒似的,給李志遭罪的屁股開了一個又一個眼兒。
人類的尖叫、哭喊,混雜着鳥類的各種報菜名,簡直是場鬧劇。
富有管教之責的白沐,就躺在不遠處的草地上,心情正好地曬着太陽,對于人與鳥的大戰,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少年看上去溫軟,卻是一個很偏心的人!新收的、待教訓的奴仆哪裏有養他成人的靈寵重要?只要不鬧出人命,毀了他實驗蠱蟲的機會,怎麽都好。
竹葉青與女兒紅,還有已經回墓穴裏的鬼枭,都是師父留給他的至寶,陪伴着他成長,提供給他食物。可惜,白沐的廚藝是很差勁的,既沒有天分,也沒人教導,多年的練習,也只是把肉煮熟的地步罷了。
它們跟着他,不離不棄,也是吃了苦的。
白沐想起往事心裏有些傷感。
密林裏的奇門遁甲對于天地異種來說是沒有限制的,竹葉青它們其實完全是可以抛下他,到處逍遙快活的。這樣喜愛人類美食的它們,本來就不需要陪着他困死在師門,這樣寂寞孤獨的地方。
一個奴仆罷了!它們喜歡和他玩耍,就和他“玩耍”吧!
偏心眼的少年深呼吸了一口氣,仿佛所有的低落情緒都随之遠去,他露出惬意的表情,繼續曬着溫暖的陽光,完全無視了可憐的奴仆的呼喊求救。
這也導致了李甲越發深刻的怨恨。
後來在他們的談話裏,李甲就添添減減,說些帶着諷刺意味的“誇獎”和誘導性的“建議”。
“現如今天下不太平着呢!少爺你長得好,天仙下凡似的,出門恐怕還會惹麻煩。”
白沐:。。。。。。
這是在誇他?好像有哪裏不對?
李甲也看出來了,他的“主人”聰明是聰明,也有折磨人的手段(咬牙切齒),但長久不接觸人,難免見識少了些,性子也直白了些,不懂什麽人情世故,你來我往的道理。他心下一安,說話越發有條理了。
“皇帝老兒不管事,哪裏的日子都不好過,還見天的鬧饑荒、天災什麽的,也就是泉州在三大世家的管理下安寧一些。若是您要出去,就去那裏吧!”
白沐狐疑地看了李甲一眼,留了一個心眼:“那裏是你的家鄉?還是有親朋故友在那裏居住?”
“小人我哪裏有這樣的好運道啊!住在那裏的人都是修了幾輩子福的”
李甲想起前世的泉州,語氣裏帶了酸氣。
“我也是對那裏的好日子心生向往而已。”
白沐考慮了他的武力值,認為對自己構不成威脅,就将泉州放進了他的行程裏,到處看看也好。
那群盜墓賊現如今死得只剩下李甲一個人了,對于他們來說,可謂是失敗無比的一次行動。但對于白沐來說,卻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墓穴從內是破壞不了的,考慮到小輩們的破壞力,先祖在師門裏的每一寸土地都留下了極為厲害的陣法,連頭頂的天空都有。
李甲他們卻從外面打出了一個盜洞,先祖留在墓穴裏的奇門遁甲就算是有了漏洞,白沐随時可以從漏洞裏出去。
他自由了。
不過,少年有着些特別的傲氣,他已經是中級蠱毒師了,離高級也只差一步而已。待他煉出了金光蠱,就能名正言順地通過師門的禁制,而不需要走什麽漏洞。
少年微微笑着,氣質是一貫的溫軟,使人放下心防。他意味不明地瞥了一眼他的藥奴,他的向導,這人咕嚕嚕打着轉的眼睛,真是令人讨厭的一雙眼啊!
他需要一個聽話的奴仆呢!
作者有話要說: 又修好了,果然萬事開頭難,寫好了,後面就順啦!後面還沒有修好,有些情節會顯得奇怪,大家不要太在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