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程文覺得四號最近有些不對勁。他平時就很安靜,自從那一通發狂之後,如今越發安靜了,一雙眼睛幽幽的,仿佛深泉。程文問和一直給四號配藥的護士會不會有這樣的感覺,護士卻搖搖頭說,沒感覺啊,程醫生你是不是太累了?
程文一連觀察了四號幾天,見他行為說話與平時無二,也開始疑心自己是不是神經過敏了。畢竟四號一直很乖,乖乖地吃藥,乖乖地檢查,不像有些病人,見到儀器都要發狂,大聲喊着:“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這一天晚上查房的時候,程文檢查完四號的精神狀态,結果竟然是出奇得好,難道他可以出院了?一想到這個程文沒來由得有些舍不得。程文将結果記錄完畢,又探出手捏了捏他的右肩胛骨,問:“還疼嗎?”四號眨了眨眼,笑着搖了搖頭,說:“不疼了,姐姐,我可以出去走走麽?每天都在屋子裏好悶啊,你看,外面的荷花池裏,有荷花開了呢!我要看荷花!”程文不由得笑了,柔聲哄道:“好好好,明天就讓你出去,好不好?”
四號因為前次發狂,被禁足了一星期,幸好這幾天都沒有發狂的跡象。程文甚至懷疑,難道是老婆餅裏的什麽成分和他吃的藥有沖突?以後叫程澈不要帶了吧,程文心想着,招呼了護士,和四號道別,就出去了。
姜南情目送她們出去,又擡頭瞄了一眼角落裏的攝像頭,默默地下了床,去了衛生間。關上門,他就将方才壓在舌根下的藥都吐了出來。
這藥是萬萬不能吃的。且不說普通人本就不能吃這種抗精神病藥物,他一個做殺手特工的,吃了将近20天的藥,已經覺得身子笨重,反應遲鈍,不再似原本靈活,這要出去拼命,分分鐘就死了。還有,不知道是不是這藥的緣故,他的記憶力衰退得很厲害。雖然記起了譚元朗,可和譚元朗生活的點點滴滴,卻是破碎不堪,分不清是真是假。
一想起這個姜南情就覺得心痛。到底是什麽人要害他?把他送進精神病院不說,還要讓他忘記譚元朗!姜南情探手摸了摸自己右邊的肩胛骨,這裏還留着手術縫合的痕跡。那日要不是他輕信了門外之人,又怎麽會吃下這一槍子兒?那子彈打穿在肩胛骨之間的痛楚還殘留在身體裏,一觸即發,姜南情也記起自己在中槍後的第一時間就将它挖了出來。
既然那天門外那人敢現身,自然是不怕他說出去,姜南情心下一轉就明白此中關節:他們不會給自己留活口。可他們這麽做,不怕譚元朗來查嗎?那些人做事有多幹淨,姜南情深有體會,他只有自己給譚元朗留下線索。姜南情也是這麽做了,他用手帕包着子彈藏在了沙發裏。譚元朗行事也是仔細,但願他能發現吧。
姜南情背靠着門板,長長地嘆了口氣。譚元朗一定會來的,只是不知道那些人會不會把家具換了?應該不會,他藏得那麽隐秘,沙發上的血跡也不多,要是換了全新的,豈不是在明着告訴譚元朗,這裏有問題麽?
“阿譚,阿譚……”
姜南情輕聲念着這個名字,心中卻漸漸苦澀起來。若不是那日聽到“元朗”二字,又吃到熟悉的味道,只怕他就要這樣渾渾噩噩地把譚元朗給忘了。
該死的混賬,等他出去後,看他不把那個幕後黑手揪出來,剝他的皮,抽他的筋,挫骨揚灰,居然想讓他忘記譚元朗,簡直就是不可饒恕!姜南情重重一拳砸在牆上,痛楚從手指關節沿着手臂寸寸襲來。姜南情方才還是一臉憤怒,此時卻是全然恐懼。
幻覺,是幻覺!
槍林彈雨,處處都是硝煙,處處都是烈火。姜南情一手持槍,踉踉跄跄地往前走着。這是他的第一個任務,無論如何也要完成的。
可他該往哪裏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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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面都是吶喊聲,厮殺聲,他必須躲起來。可他走不動了。
“別停啊,南情,快走!”
誰在跟他說話?姜南情茫然四顧,可除了風聲呼嘯,滿目狼藉,他找不到一個人的蹤影。
走吧,走吧。
腦海裏有個聲音在喋喋不休地回繞,逼着姜南情擡起沉重的腳步往前走。他要走到哪裏去?
“阿譚,阿譚!”姜南情大聲喊着,可是沒有人回答他。
連譚元朗都丢下他了嗎?
姜南情心中悲涼,腳下不慎,倒在了地上。他身側有一片小水窪,清亮得光可鑒人。姜南情口渴得很,便湊過頭去,想喝點水解解渴。
可他看到了什麽?是譚元朗!
譚元朗在水裏,正沖着他笑。
“阿譚,你在這裏!”姜南情喜出望外,探手去摸他的臉。漣漪蕩起,譚元朗就不見了。
“阿譚,阿譚!”
姜南情兩只手都伸進水裏,劃拉得水花四濺,可譚元朗再也沒出現。
“阿譚,連你也不要我了嗎?”姜南情仰躺在地上,望着蒼茫的天空,一行眼淚順着眼角滑下。
姜南情以為這已是絕望,突然,穿透濃濃雲層,一道金光灑下,露出太陽耀眼的半張臉。
“譚元朗!”姜南情大叫着跳了起來。
“這都是假的!”
不過是一閉一睜的工夫,姜南情已從遍地狼藉的戰場,回到了這個小小的洗手間。後背已被冷汗濕透,他整個人還在忍不住哆嗦着。
他的第一個任務,誰也想不到,竟然是讓他上戰場。倒不是要他去打仗,而是有一份重要情報,就在某個軍官手裏,他必須親自上到戰場,才能偷到這份情報。
姜南情的耳邊漸漸響起MILLION對他的贊賞:“你居然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想到這個法子,簡直是天才!”MILLION那道熾熱的眼神,仿佛在他眼前的是金山銀山。姜南情不好意思地推脫了一下,就聽見他說:“你的前途,不可限量!”不可限量又怎樣,他只想和譚元朗在一起,這有什麽不好?
從譚元朗帶他離開基地那一刻起,姜南情看到MILLION眼裏的熾熱消了下去,此後數年,他都沒有再見到過。
姜南情抱緊了身子,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多想想譚元朗,他一定會來的。姜南情這麽對自己說。
可他是不會就這麽待在這裏,等譚元朗來救他的。若他只能寄希望于譚元朗,那就是成為譚元朗的累贅,真到了那個時候,估計他會自行了斷。
幻覺殘留的恐懼漸漸消去,姜南情這才走出了洗手間,躺回了床上。房間的燈已經熄了,姜南情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病房裏的燈都由總閘控制,到點熄燈。黑暗裏攝像頭也只能拍到模糊的影像,确保人在就好。姜南情心想明天如果能出去,可以先摸清楚地形,然後選擇一個最佳方案逃跑。這樣想着,姜南情探手伸到床墊下,想借着床板,繪制一下自己所知道的醫院平面圖。
可他卻摸到了一樣意想不到的東西。
在他的床板上,不知何時,刻了一個歪歪扭扭的“譚”字。這不是他刻的,哪怕前幾日吃藥的時候,他也不曾記得自己有刻過。可若不是他,還會有誰?
姜南情忽然想到,莫不是他在睡夢裏的時候,下意識地将這個“譚”字刻在這裏的?為的是不忘記譚元朗。
姜南情鼻頭一酸,側過身去,将自己的臉埋進了枕頭裏。
譚元朗,我好想你!
姜南情對自己的第一次任務印象很差。差到什麽程度?譚元朗接他回來那幾日,他不讓譚元朗碰,也不讓他抱,一個人躲在浴室裏瑟瑟發抖。
譚元朗心急如焚,可他也知道,每個人的新手任務不同,要承受的壓力也不同。讓一個初出茅廬的新手上戰場,MILLION也是想得出來。
可譚元朗也沒有辦法,這種事,旁人是幫不上的,哪怕這個人是譚元朗,也不行。
譚元朗雖然幫不上忙,但他倒可以陪着姜南情。姜南情躲在浴室裏,靠着門板發抖,譚元朗就坐在門外,靠着門板陪他。
很快,他們的任務就來了。
一聽說有任務,姜南情的身子明顯抖了一下,然後擡起頭來,對譚元朗說:“做這個任務,我是不是可以不用做姜南情?”
他的意思是,借了別人的身份,他心裏或許會好受一點。其實都是自欺欺人。
譚元朗不忍心他這樣,就點點頭,說“是”。
姜南情長舒了一口氣,不用做姜南情,他就可以做到成為一個冷血的殺手。
這次的目的地是挪威,他們去的時候,正值聖誕節。走在街上,滿目都是白雪,剛剛下過雪的街道上,積雪沒過了腳背。路上,家家戶戶都出來鏟雪,歡樂的小孩子借着一塊板子就玩起了滑雪,引來大人們的呵斥:“小心,會摔倒的!”可小孩子才聽不進去,就算一跤摔進雪堆裏,也不過拍拍身上的雪沫,又和小夥伴們快樂地玩耍起來。
《Jingle bell》的和弦在街頭巷尾穿梭,雪松已經裝扮好了,每家每戶都挂着“MERRY CHRISTMAS”的牌子,好像中國的新年,每個人臉上的笑容都是這麽的友好。
姜南情站在落地窗後面,透過明淨的玻璃目睹着這個小鎮的其樂融融。
“我們,真的要在這裏殺人嗎?”姜南情喃喃自語。
“對,我們要在這裏殺人,殺一個曾經十惡不赦的人。”譚元朗一邊擦着槍,一邊回答,“但是現在的他,或許已經有了家人,他的妻子,可能就是方才樓下遇到的一個沖我們微笑的婦人,他的孩子,可能就剛剛從你面前跑過。而他自己,也有可能洗心革面,做一個好丈夫,好父親。”說到這裏,譚元朗擡頭向姜南情看去,發現他也在看着自己。
“可是他欠下了血債,就要償還。”譚元朗說罷,将子彈上膛。“咔嗒”一聲,清脆悅耳。姜南情仿佛想起了什麽不好的往事,整個人輕輕顫抖起來。譚元朗走過去将他攬在懷裏,在他耳邊說道:“南情,從你逃跑被抓回來那天,你就認命了吧?”
“不是。”姜南情吐出兩個字,睜大了眼睛看着譚元朗,說道:“遇見你,我才……”
譚元朗撩起姜南情長而柔軟的劉海,露出光潔的額頭,落下一吻,說道:“我們也是在欠下血債,然後在未來的某個日子,被我們握慣了的槍結束生命。南情,你怕不怕?因果報應,你怕不怕?”
姜南情看着譚元朗無比認真的眸子,終于明白,他們在做的一切,都将在未來的某個時刻,完完全全地送還給他們自己。
這種事,怎麽能不怕?
可他們能不做嗎?
他們有選擇嗎?
姜南情垂下了眼簾,他高高的眉骨在他的眼窩投下一片陰影。譚元朗也不催他,等他自己的回答。這個任務譚元朗一個人也能做,若是姜南情不願意,他也不會逼他。逼自己最愛的人去殺人,這種事譚元朗做不出來。
“阿譚……”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姜南情才終于開了口,“幾點開始行動?”
譚元朗眉毛一挑:“你想清楚了?”他笑笑,又說道:“要下地獄的。”
姜南情給了他一拳,說道:“你要下地獄,我也陪着你下地獄。誰叫我愛上一個男人,上帝不收我呢?”
譚元朗心頭一熱,低下頭去含住姜南情的唇。
姜南情是真的瘦,臉上也沒肉,可譚元朗就愛這張棱角分明的臉,仿佛一把鋒利的刀,只在自己的親吻下變作繞指柔。
這一刻,姜南情知道,他是真的認命了。做他們該做的事,受他們該受的果,或許下場會很慘烈,可他們能一起走過,一起赴死,也就沒什麽可後悔了。
挪威的冬天,暖氣燒得很熱,一室如春,可比不上彼此的心熱。
這是他們第一次合作的任務,卻完成得很好,MILLION很高興。阿鐘也是與有榮焉,撺掇着兩人,說要給他們補辦聖誕節,把他們的家布置得花花綠綠的,開了香槟、紅酒,還說要親自下廚,譚元朗知道他人來瘋,二話不說自己下廚了。到最後也只是他們三個人在一起好好地吃了頓飯。
一吃完飯,阿鐘就走了,姜南情見他喝得上臉,連問了他幾次,他仍舊堅持要走。他也不敢開車,揮手就攬了輛的士就走了。姜南情皺皺眉頭,奇怪道:“他不是說要high到12點嗎?怎麽說走就走了?”譚元朗走過來從他身後抱着他,嘴角一抹得意的笑仍未隐去,卻說道:“是啊,這小子,總是想一出是一出的。”
坐在出租車裏的阿鐘打了個噴嚏,暗罵:譚元朗,你小子有了男人不要兄弟,我跟你絕交!
姜南情被譚元朗趕去洗澡,等他洗完出來,家裏已經恢複了原樣。譚元朗圍着一條圍裙正在洗碗。姜南情将毛巾往脖子一挂,走到他身邊,說道:“我來幫你。”說着就接過他手中沖洗過的碟子,拿了幹淨的洗碗布擦幹,放進櫃子裏。
兩個人合作默契地将碗碟都洗幹淨放進碗櫥,一時間竟然無事可做。四目相對,有點尴尬,又有點竊喜。
譚元朗摘了洗碗的手套,抱着姜南情的頭,就要親下去,突然皺着眉頭說道:“你的頭發還沒幹。”
“習慣了。”
“胡說,過來,我給你擦。”譚元朗牽着姜南情的手到沙發上坐下,他坐在沙發上,拿了個靠墊放在身前的地上,姜南情就坐在靠墊上,随手拿過遙控器,打開了電視悠然地看了起來。
譚元朗的大手在姜南情的頭摩挲着,隔着毛巾,姜南情仍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溫度,比他微涼的頭皮略高些,很暖和,很舒坦,他很喜歡。頭發擦得半幹,譚元朗又去拿了吹風機,給他吹頭發。沒有了毛巾的阻隔,姜南情閉上眼睛,感受着他溫柔的力道。熱風吹得頭發淩亂起來,譚元朗撩起姜南情的劉海,在他的額頭落下一吻,又一吻。姜南情索性擡起頭,讓他的吻落在臉上,從額角,直到唇畔。
只要輕輕一偏,吻就正落在姜南情的唇上。
雙唇輕啓,迎接一位君王的到來,他步履輕輕,閑适從容,溫柔如春風拂過,帶着醉人的氣息,和不言而喻的熱情。這一吻只吻得兩個人意亂情迷,不知今夕何夕,腦海裏漸漸只剩空白,而身體卻漸漸熱起來。
姜南情覺得自己的身子在漸漸軟下去,突然腰上多了一只手,用力往上一提,他淩空而起,躺在了一片柔軟裏,頭枕處,兩側有重物壓下,陷落成坑。姜南情睜開迷蒙的眼睛,隔着淩亂的劉海,一雙眸子燃着火焰,正緊緊地盯着他。
姜南情心中一怔,不知發了什麽瘋,伸出雙手環着譚元朗的背,雙唇卻送上門去。兩人又吻在一處,越發得難解難分,輾轉纏綿,水光沾染了下巴,也無人去管。姜南情洗完澡出來只穿了睡衣,還敞着口,此時卻方便了譚元朗。一雙帶着熱烈溫度的大手,從開口處滑進姜南情的睡衣,在他的後背游走,帶着火的溫度,燒遍了姜南情的全身。大手仍在往下去,姜南情逸出一聲輕吟,腰上的雙臂一緊,姜南情便貼上了一片緊實的胸膛。那手已經滑過腰線,,再要往下,被姜南情慌忙一手按住。
兩人都在喘息着,剛洗過澡的姜南情,此時竟也是汗涔涔,更別提譚元朗了。可若有心人往窗子外瞧瞧,外面分明大雪紛飛。
室內固然春暖如春,可哪及得上兩人此時的體溫。譚元朗一手拂去姜南情額上的汗,沙啞着聲音問道:“你不想要?你若不想,我……”他話未說完,就被姜南情堵住了。
哪裏是不想要,只是這一切都太快了。快到姜南情都沒了準備,可這種事需要什麽準備?但一聽到譚元朗問出那句話,姜南情卻是心中一提,直接用行動回答了他。
譚元朗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時都除了去,他也毫不在意。他正順着姜南情纖細脖頸,一路吻下,落在他鎖骨上。睡衣被拉開了半邊,一片雪白的肌膚就躍入他的眼裏,煞是好看。姜南情也沒那麽好欺負,扒着譚元朗的肩頭,一口咬下去——自然不會是真咬,長舌輕輕一滾,譚元朗便覺下腹一熱。
譚元朗将姜南情往自己懷裏一帶,大手撫摸着他細滑的大腿,纖細的小腿,落在他腳腕處,竟是盈盈一握。被這雙長而有力的纏上腰間,該是如何滋味,譚元朗還不及想象,這雙腿已然知其心意,順從地纏繞上來,迫得他不由得更往前傾了一傾。肌膚相親,一個是滿身緊實的肌肉,一個是雪似的白肉,這般相映,如此糾纏,恨不得能将對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不再留一絲縫隙才好。
“阿譚,阿譚……”姜南情醉眼迷蒙地呼喚着,眼裏波光蕩漾,更兼他嘴角一勾,頰上酒窩隐現,多少柔情寫在其中,叫譚元朗如何能罷休。
低喃和□□仍舊在繼續,溫度仍舊在往上升,粗喘出的熱氣噴在彼此的身上,卻是最好的催化劑。
一聲長吟陡然而起,餘音袅袅,環繞室中,揮散不去,羞紅了姜南情的臉,卻成全了譚元朗。
不,是他們一起成全的。
譚元朗心滿意足地抱着姜南情去了卧房,才把他放在床上,就被他推了一把:“去洗澡。”說着,把自己埋進了被子裏。
譚元朗先是一愣,看他此刻把自己裹成了粽子,算是明白過來,隔着被子也貼上去,低聲道:“小傻子,快出來,我洗,你就不用洗了?”
姜南情哼哼唧唧地不肯出來,譚元朗無奈地搖搖頭,拿了毛巾進了浴室。姜南情聽得他的腳步聲進了浴室,這才掀開被子,坐了起來。想起方才種種,還未褪去的紅雲此時又聚集起來。
這是他們的第一次。
姜南情一邊羞澀,一邊回想,不知道自己是羞恥多些,還是興奮多些。
突然一雙長臂将他從身後一摟,後背貼上了濕漉漉的胸膛。“阿譚,你身上還沒幹,唔……”那吻熱情如火,一瞬間燒光了姜南情所有的理智。
“在這裏想着有什麽用?不如我們再來?”譚元朗挑逗地在他耳邊低語,長舌在他的耳廓打着轉,最後含住了他的耳垂,唇齒輕輕摩擦着,引得姜南情身子一軟,一股熱流直往小腹去。
“阿譚,”他分明清了清嗓子,卻只聽到一個沙啞的聲音在說道:“我要在上面。”
譚元朗笑着将頭埋在姜南情的肩窩裏,一把把他抱起,大步走進了浴室,直接用腳關上了門,卡住了兩個字:“做夢!”
浴室裏水聲嘩啦啦地響着,響了許久,許久。
姜南情被在雙眼上跳躍的陽光給吵醒了,外面陽光熾烈,哪裏是數年前的寒冬。姜南情閉上了眼睛,又睜開,終于确定了這才是現實。
昨晚的夢仍殘留在腦海裏,姜南情閉上眼睛回味,身體漸漸熱起來,手也不由自主地往下一探,臉色頓時變了變。他收回手,默默下了床,走進浴室,打開噴頭,将自己全身都淋了濕透。
很快有護士進來查房,病床上卻不見人影,聽到洗手間傳來陣陣水聲,也顧不得男女之別,推門進去,吓了一跳,趕緊按鈴叫程醫生來。
程醫生到的時候,姜南情已經被拉了出來。他也乖乖的,任由人拉着,看到程文來了,還沖她笑了笑,帶着孩子的天真。
程文聽說了這件事,問他:“你想洗澡?”
姜南情乖巧地點點頭。
程文又問:“那為什麽不直接和護士姐姐說呢?”
姜南情露出委屈的表情,低下頭一言不發。
程文看他這樣,也不忍心責怪,只好對護士說道:“給他換一身衣服,帶他出去走走吧。不是什麽大事。”
姜南情低着頭,悄悄地彎了彎嘴角,然後又擡起頭,甜甜笑着跟護士出去換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