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到美國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姜南情困得睜不開眼睛。他真是個奇怪的人,執行任務的時候,可以幾天幾夜不睡覺,還精力充沛;可一旦任務完成,他就會睡得跟頭豬一樣。譚元朗記得他睡得最短的一次,是才睡了十六個小時,就被阿鐘一個電話吵醒,說是總部找他有事。結果麽,譚元朗依稀記得阿鐘被姜南情揍得很慘,以至于到現在,只要見到姜南情,他就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找到了他們留在機場的車子,姜南情鑽進副駕駛座就睡着了,連安全帶都是譚元朗給他扣好的。
這次的任務也沒什麽啊,怎麽就困成這樣?
譚元朗一邊開車,一邊看着縮在一旁的姜南情。路燈一路閃過,棱角分明的側臉在光影裏明明滅滅。臉上的僞裝早就洗掉了,露出一張白淨的小臉,高深的眉骨投影在眼窩上,若是此刻他睜開眼睛,其中必然是一片深邃仿若幽谷,流動的深情缱绻,能把人吸進去。
譚元朗依依不舍地将目光移開,卻又落在姜南情的雙唇上。他不由得傻笑起來,這一雙薄唇看起來仿佛刀片般冷酷,可只有他知道,這其中滋味,只會令人流連忘返。
光想想,譚元朗就有些迫不及待了。
那層長而密的睫毛突然抖動了一下,卻沒有逃過譚元朗的眼睛。他先是一愣,繼而恍然,這小子,居然在裝睡!
等車子終于停在了家門口,熄了火,姜南情這才裝作睡眼朦胧地醒過來,一邊伸懶腰,一邊嘟囔着:“到家了麽?幾點了?”
譚元朗給自己點了煙,靠着車門看着他,說道:“12點還差10分。”
“這麽晚了?從機場過來的路需要這麽久麽?你開了快4個小時了。”姜南情盯着那一閃一閃的一點紅星,終于還是忍不住,舔舔嘴唇,手腳并用地爬過來,奪過譚元朗嘴裏的煙頭,放進自己的嘴裏,狠抽了兩口。
“不開慢一點,怕不穩。喂,要抽不會自己點啊?”
“我困。趕緊進去吧,我快累死了。”姜南情說着又要爬走,被譚元朗雙手一撈,撈回自己懷裏。“又不肯親近我,又要吊着我,姜南情,我是不是把你寵出壞毛病來了?”譚元朗在姜南情的耳邊低聲耳語。只是這距離未免太近了,他的唇幾乎已經貼在姜南情的耳朵上,雙唇開阖,分明是密密麻麻的吻。姜南情身子一軟,趕緊從他懷裏奪路而逃,喘着氣,紅着臉,結結巴巴地反駁:“你,我才不是……是,是你樂意的!”
嗯,不錯,還學會頂嘴了。
說完這句話,姜南情已經飛速下了車,隔着車窗對譚元朗比着口型:“有本事,你來抓我啊!”
這邀請還不接下,那可就不是譚元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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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元朗才鑽出車子,就看見姜南情隔着車子沖他咧嘴一笑,轉身就跑。譚元朗速度追了上去。兩個人大半夜地在屋外草坪上打打鬧鬧,玩着老鷹捉小雞這樣幼稚的游戲,要是此刻有人看到這一幕,估計也會默默地轉移視線,當作什麽也沒看到。
當然,最後譚元朗以抱得“美人”而勝出。
姜南情笑得脫力,又板起臉來說道:“別鬧了,我真困了。”
譚元朗在他臉上狠狠親了一下,點頭說:“遵命,殿下。”
姜南情再次笑得直不起腰。
進了家門,譚元朗把行李扔在玄關,準備明天再收拾,順便對姜南情說:“你飛機上什麽也沒吃,去廚房看看有什麽吃的,吃飽了再睡。我去開總閥。”
姜南情乖巧地點頭應了聲好,就往廚房走去。離廚房還有四五步,他突然放緩了步子,右手探向衣內,悄悄抽出一把鋒利的短刀。
“當——當——當——”
房子裏的座鐘突然敲響了十二點的鐘聲,将姜南情一驚,迅速躲在了廚房門邊。有穿堂風拂過,影影綽綽間,姜南情瞅準了機會,一個翻身打滾而過,再起身時短刀已經抵在了藏在他們家中的第三個人的脖子上。
“喂,什麽情況?姜南情你看清楚,是我!”阿鐘驚恐的聲音在黑暗裏傳來。
姜南情聽出是阿鐘的聲音,半信半疑地收了刀子,問道:“阿鐘,你來這裏做什麽?”
阿鐘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忿忿道:“做什麽?問你男人去!”
阿鐘是譚元朗的發小,認識譚元朗的時間比姜南情還要久,關系也鐵,可再鐵,鐵不過姜南情。情人和兄弟,自然是情人重要些。
姜南情更是一頭霧水,一回頭,暖黃色的燭光搖曳在面前。
25根蠟燭,他今年可不就是25歲?
姜南情被眼前的一切弄得有點懵,傻乎乎地問:“今天是我生日?不是昨天嗎?”阿鐘在一旁哈哈大笑,說道:“姜南情你是腦子睡傻了嗎?時差,時差,你忘啦……”話還沒說完,就被譚元朗一拳打在腦袋上,擡頭一看,那人正板着一張臉問他:“你還在這裏做什麽?”
阿鐘氣不打一處來,好你個譚元朗,想給情人過生日,找他又是取蛋糕又是布置屋子的,一回來連個謝謝也沒有就要轟他走,沒義氣的家夥!
“我要吃蛋糕。”阿鐘還就賴着不走了。
譚元朗懶得理他,柔聲對姜南情道:“快許個願吧。再不許,這蠟燭可就要燒沒了。”姜南情卻盯着那張被燭光照得笑容也溫柔起來的臉,忽然笑道:“我許好了。”
25根蠟燭的火光全映在他的眼裏,琥珀色的眸子也閃閃發光。
幾乎是同時吹滅了蠟燭,兩個人的目光仿佛黏在一起,怎麽也不舍得分開。阿鐘實在看不下去,跑去開了燈,又“自覺”地幫他們拿過蛋糕,笑嘻嘻地說着:“你們兩個繼續看,我吃蛋糕。”
他才拔了蠟燭,一刀子還沒下去,就被譚元朗劈手奪過,接着衣領也被譚元朗提了起來。譚元朗比阿鐘高,力氣也比他大,自然是阿鐘被譚元朗拖着走。拖到門口,門一開,譚元朗就把阿鐘“扔”了出去,不耐煩地說道:“都什麽時候了?你明天不幹活嗎?回見。”
阿鐘站在門口傻愣了一會,罵道:“譚元朗,你這個……”才剛開口,門又開了,這回探出身子來的是姜南情。“阿鐘,給你的。”姜南情手上捧着一塊蛋糕。阿鐘頓時淚流滿面:“阿姜啊,還是你有義氣,不像那個誰……”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姜南情身後那雙隐在黑暗裏卻虎視眈眈的眼睛吓得全都吞了回去。他一把拿過蛋糕,邊向他們揮手,邊往自己的車子方向走去:“我走了,晚安,你們,你們慢慢吃,慢慢玩,慢慢……bye!”多說多錯,不如趕緊開溜,不然手上這塊蛋糕恐怕也吃不到了。
姜南情沖阿鐘揮了幾下手,就被譚元朗抓了回來,關了門,問道:“吃蛋糕麽?”姜南情這一晚上的笑就沒停過,反問他:“不然呢?”
“也可以先吃你,再吃……”
“先吃蛋糕!”
蛋糕上寫着“姜南情25歲生日快樂”,是中文字,不知道做蛋糕的老外費了多少心思才寫出了這幾個字,還寫得這樣端正。
可寫得再端正,最終還不是要吃進肚子裏?令姜南情感動的,則是譚元朗的心意。姜南情不敢看譚元朗,只管埋頭吃蛋糕。那日接任務的時候,姜南情見譚元朗那般毫不在意,還以為他将自己的生日給忘了。姜南情并不是那樣矯情的人,只是在一起越久,做的任務越多,就越發不願意本該屬于他們自己的日子也充斥着任務。
“所以這幾日你都在怪我忘了?”譚元朗笑着抹掉他鼻尖的一點奶油,順手就送進自己的嘴裏,說道,“那般生悶氣,連看也不看我一下?”姜南情不好意思地笑了,挑起一塊蛋糕,讨好似的遞到譚元朗嘴邊。譚元朗張口就吞了下去,還咬着小叉子不松口。
姜南情心頭一動,正要說話,譚元朗已起身取了兩個杯子,再從酒櫃裏拿出一瓶紅酒,分別往兩個杯子裏倒了半杯,一杯遞給姜南情,一杯留給自己。
“生日快樂,南情。”譚元朗的目光裏透着寵溺的酒紅色。
“叮——”
玻璃杯的音色,在這個夜晚裏餘味悠長地環繞在兩人的耳邊,又好像是一場好戲的啓幕,拉開了兩扇心照不宣的門扉。
姜南情突然指着譚元朗笑起來,無端端地嘲笑起他來:“你怎麽吃蛋糕還能吃到臉上去?你是小孩子麽?”
譚元朗先是一愣,正要去擦,姜南情已經先動手去幫他“擦”,只是擦着擦着,幾乎擦遍了一整張臉,姜南情反而笑得越發開心。譚元朗這才反應過來,口裏罵道:“臭小子,你戲弄我!”順手一摸臉上,竟連一塊幸存的地方都沒有,這小子,膽子越發大了。
只是這次他卻沒有逃,抱着肚子笑得停不下來,被譚元朗一把抱在懷裏,雙手自覺地環住譚元朗的脖子,仍舊笑得見牙不見眼。
譚元朗幾乎要醉死他一雙酒窩裏,按捺不住就要親下去,就被姜南情攔住,只聽他說:“你臉上都是奶油,還是先擦了吧。”
“你弄的,你來擦。”
姜南情終于不再吊着他,探過頭去,伸出小舌就在他的臉上輕輕一舔。奶油自然是沒了,只留下一道濕漉漉的印子,引來譚元朗身子一顫,某個地方正漸漸熱起來。
譚元朗瞪大了眼睛盯着懷裏這個一臉天真笑容的家夥,這麽主動地點火,還是第一次。
“怎麽,不喜歡?”
“沒有,你繼續。”
壓抑了許久的感情一旦有了哪怕只是一點點火星,也會立時成燎原之勢,瞬間脫離了掌控,将所有理智統統摧毀。
四片唇不知何時湊在一起,然後就開始難解難分地輾轉,要麽糾纏在一起,要麽就玩着你來我往,你追我逃的游戲,偏偏還玩得很開心,一不小心,終于在彼此的主人分離的時候,流出晶瑩的絲線,挂在唇角——卻是另一場更猛烈的糾纏的開始。
姜南情的雙唇,深陷的眼窩,自然流暢的鼻線,還有小巧的耳垂,這一切都讓譚元朗流連不已,繼而順着那個完美的下巴,将親吻落在他的脖頸上,順便再滑過他的喉結。
今天晚上,到底能不能好了?
姜南情只覺一道暖流往小腹沖去,身子一僵,推着譚元朗說道:“你等等。”
“這個時候?”譚元朗擡起眼睛,那雙好看的星目裏,已經點起了熊熊的火焰,理智是什麽?滾犢子吧!姜南情被他眼裏的火焰吓住了,張着嘴巴不知道該說什麽,最後紅着臉,答非所問地說道:“今天我是壽星。”
“是,所以今天你最大。”
“那你一切都聽我的?”
“聽你的。”
“那今天我在上?”
譚元朗被他逗得埋首在他的鎖骨處不住地抖着身子,再擡起頭時,竟然已經悄悄解開了他的扣子。衣角被拉開,精致的鎖骨也不能幸免,而姜南情也放棄了抵抗,徹底軟在譚元朗的攻勢之下。
寬大的餐桌不幸成了他們的“戰場”,姜南情仰躺在桌上,一側頭,就看見他的生日蛋糕此時無人問津,好不寂寞。他正想說要不要先把蛋糕吃了,不然天氣熱怕壞了。譚元朗已經俯身下來,附在他耳邊悄聲道:“你想在上?做夢!”
姜南情氣結,正要向他的霸道表示嚴厲的抗議,卻又立時屈服在他的親吻之下。算了算了,就算今天是他的生日,可誰讓這個人是譚元朗呢。
姜南情雙手環過譚元朗的背,擡起頭迎接他的吻。
衣服已扔了一地,譚元朗突然抱起姜南情,一路往卧室去。
“我當你真要在餐桌上……”姜南情摟着譚元朗的脖子,酡顏醉人。“我倒是想,我是怕你睡醒了起來,一見到餐桌,就臉紅得像個蘋果,連飯也不肯吃,愁的還是我。”譚元朗盯着這樣的□□,早已忍耐不住。姜南情知道他的意思,湊近了他的臉,含住他的耳垂,算是對他的回應。
嗯,今晚上,越發不得了了。
哦,不,是越發不知道折騰到何時了。
姜南情的困意早飛到了九霄雲外,這本來就是一場歡愛,和喜歡的人做喜歡的事,如果這時候他還能睡着,譚元朗估計得氣得跳腳。
而他又怎麽舍得呢?
“阿譚。”姜南情終于肯開口叫他。
譚元朗摸着他的小臉,将他長長的劉海撥到後面,露出光潔的額頭,柔聲道:“乖,我會輕的。”
姜南情搖搖頭,抱着他的脖子,湊到他耳邊,說道:“我一點也不想和你分開。”
這輩子,我都不想和你分開。
譚元朗不由緊緊抱住姜南情,在他的肩頸處厮磨,應聲道:“我們不會分開。”
姜南情終于甜甜地笑了,扒着譚元朗緊實而有彈性的肩,輕輕吻了下去。
窗外的夜色深沉,遮蓋了在夜裏纏綿難舍的兩人;夜風熏人,将那一聲聲難耐的□□和疼惜的輕語,也散落到其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