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姐姐
民宿裏有一張很大的實木大圓桌，坐下十餘人綽綽有餘。
一幫高中生挨坐在一起，旁邊是老板娘，然後是沈梨，司帆。
“大家坐下坐下，吃的盡興啊，今天也多虧了梨梨來幫我做了這麽大一桌子菜，要不還真說不準這頓飯猴年馬月才能吃得上，別客氣啊大家。”林姐樂呵呵地落座，“小易，吃啊。”
“謝謝林姨。”
沈梨夾了一筷子青菜慢慢嚼着，看着邊易謙遜有禮的模樣有點想笑。
宋嘉澤就坐在邊易旁邊，争風吃醋道：“林姨，你怎麽只叫阿易吃，我們這麽多人坐着呢。”
“哎呀，林姨這不正要招呼呢嘛，你們也是，快，動筷子啊。”
張樂楓，那個說話聲兒很沉但其實是個瘦高個的男生，他一邊笑一邊在桌子底下踹宋嘉澤，說他不懂事，跟阿易在一起玩了這麽久，連這都還沒習慣。
一桌子哄笑，只有邊易置若罔聞，仿佛被調侃的人不是他。
林姐對邊易的喜愛溢于言表，是那種長輩對晚輩的喜愛。
人類的本質都是顏狗，沈梨見過，連七八十歲的老太太都對自家的模樣俊俏的孫子多一份寵愛，看到帥孫子來了，腰也不疼了頭也不痛了骨質都不疏松了，拉着人家的手不肯放，到處跟人炫耀，精氣神比誰都足：哎呀，你看，我家誰誰誰來了。
宋嘉澤不服氣：“我難道長得不好看？”
林姐聽了，忙安撫他，“你也好看你也好看，”只是說着說着，又不自覺飄到邊易身上，“小易也好看，梨梨剛剛也還還跟我誇小易呢。”
沈梨被拉下水。
她叼着剛喂到嘴裏的雞腿，茫然地看向林姐，她什麽時候什麽地點跟她誇了邊易？
在廚房？可那不是林姐誇着，她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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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梨來不及細品，因為邊易的目光淡淡落在了她身上，別說，還挺有壓迫感。她咬下一塊雞腿肉，不像小女孩一樣嬌羞，大方又俏皮，笑眯眯地胡說八道：“哎，欣賞美，中華傳統美德。”
林姐滿意地點點頭，顯然對沈梨的說法非常贊同。
全場只有宋嘉澤捧着一顆受傷的少男心默默吃飯，最開始他是想用吃飯來麻痹自己，最後卻真的被美味的飯菜俘獲了味蕾。
宋嘉澤把放在他面前的糖醋小排換到邊易面前，找到同道中人一樣喜悅：“你也覺得這菜好吃吧，頭一次見你這麽喜歡一道菜，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胃口多好呢。”
邊易不像宋嘉澤這麽咋呼，但他滿意地看了一眼眼前色澤鮮亮的小排，“嗯”了聲。
宋嘉澤憨笑，“這次出來玩還真來對了。”
“那是當然，我們這裏那可是個好地方，容易讓人流連忘返，巴适着呢，”林姐注意到旁邊的動作，接話，嘴角的笑容持續在線。
她适時給邊易遞去一罐可樂，不忘調侃，“你這孩子倒是不一樣，我以為你們小男生都不喜歡吃甜的呢。這道菜還是梨梨親手做的呢，她的拿手好菜，多吃點啊。”
“哇哦！”
“沈梨姐真是人美手巧。”
誰不愛美人，何況這手藝确實不錯，大家熱情地捧起場來，你一筷我一筷，很快把一大盤糖醋小排夾得見了底。
“沈梨姐你這也太厲害了吧！你不知道，阿易嘴可刁了，我還從來沒見他這麽喜歡吃一道菜，他…啊！”宋嘉澤沒說完，直接一聲慘叫。
他往下看了眼自己的白球鞋，上面印這一個黑黢黢的腳印，而始作俑者淡定地喝了口可樂，遞給他一個略嫌棄的眼神，“能不能安靜？”
沈梨淡定地笑了笑，只是眼神不自覺瞄了眼邊易前面的糖醋小排，牙齒抵了抵筷子，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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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開小插曲不談，一頓飯吃得氣氛和樂。女人做了飯，洗碗的工作就被一群男生包下了。
出門扔了個垃圾回來，廚房裏已經充滿咋咋呼呼的聲音，廚房的玻璃門關着，只能隐約透出幾個高高的身影。
沈梨有點好奇邊易在裏面是副什麽樣的景象，但她在門口短暫地停頓了下，最終還是沒拉門進去。
“梨梨，秋千旁邊的瓷杯是你的嗎？”林姐兩手抱着從院子裏搬回來的抱兒菜竹框，不得空閑，沈梨連忙走過去接過一筐菜放在餐桌上，“是我的。”
“我看你泡的玫瑰茶，趕緊去拿進來吧，趕明兒裏面就全是蟲子。”
沈梨有密集恐懼症，一想到那畫面就瘆得慌，拔腿往外走。
瓷杯還端放在秋千旁邊，她湊過去看了眼，還好裏面還沒跑進蟲子。
晚上的青山算不得靜谧，各種蟲鳴鳥叫交織在一起，卻不叫人心煩，反倒有一種返璞歸真的惬意。不遠處山峰都模糊成黑影，頭頂倒是繁星點點。
沈梨順勢坐在秋千上，她原意是想要欣賞一下夏夜的星空，誰知道一擡頭，視線就被三樓的一個身影攫住。
對面的人身形挺拔，寬闊的肩線，勁窄的腰身，卻又帶着獨有的少年的清瘦感。窗簾沒拉上，但因為隔得遠，籠上一層朦胧。
看不清是不是有腹肌和人魚線，但即使是這樣，她還是仰着脖子，下意識舔了舔嘴唇。
下一秒，窗簾拉上了。
沈梨這才低下頭，苦大仇深地盯着自己鞋面，半晌，嘟囔了句：“現在的男高中生都怎麽回事嘛？”
夜色闌珊，涼意也有些濃重。
沈梨不知道邊易是不是察覺自己被偷看了才拉的簾子，她有點心虛，因此，在兩人隔着陽臺護欄面面相觑的時候細眉一挑，先聲奪人。
“弟弟，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麽意見啊？”
邊易正把手上的衣服挂上陽臺的細杆，聞言偏過頭來看了沈梨一眼，又繼續手上的動作，“沒有。”
“沒有嗎？”沈梨懶洋洋靠在圍欄上，臉上挂着零星笑，“那為什麽一聽說那盤排骨是我做的之後就一口都不吃了？”
沈梨說話挺柔和的，尾音總有些上揚，邊易晾完衣服轉過身，視線再次落在沈梨身上：“好吃也不能一直吃，姐姐這也要管？”
姐姐
回答得四兩撥千斤，沈梨卻被這兩個字叫得愣神，接着，她迎上視線，試圖從對面琥珀色的眼珠之中看出些什麽，卻無端有一種自己被看透的感覺。
她輕咳了聲，面上依舊笑盈盈的，“沒有啊，還以為哪裏味道不好，問一問方便下次改進嘛。”
随着這一句話，兩人周圍環繞着的說不清道不明的緊繃感忽的消散不少。
“挺好吃的。”邊易說。
如果這時候宋嘉澤在，那麽他就能準确地幫邊易翻譯出來“挺好吃的”意思是他很喜歡。
可惜這會兒宋嘉澤不在，他正在樓下，叉着腰沖這邊大喊：“阿易，還走不走了，林姨說再晚就不好回來了。”
一群人在樓下等着，看樣子是打算要出去幹點什麽，沈梨猜是為了去樹林裏看螢火蟲，這也算是青山的一大特色。
“來了。”
邊易應聲往屋裏走，很快屋子裏的燈滅了，傳來門扣上的細微聲音。
陽臺上複又陷入沉靜，沈梨兀自趴在欄杆上，悠悠地想：一群大男生也喜歡這種女孩子才迷戀的浪漫？
很快她打破這個想法，樓下五六人聲勢浩大地往外走，在一群人高馬大的男生中，分明有一個纖細窈窕的身影。
沈梨眯了眯眼，回想起下午出現過一次的女聲，她腦子裏不自覺就出現了男生帶着他心儀的女孩跟好兄弟一起出來玩的畫面，也許是為了制造一場浪漫，也許是為了表白，好兄弟們還會叫一聲嫂子，起哄地大喊親一個。
“早點回來啊，回來晚了小心山裏吃人的怪物把你們叼走。”樓下，林姨坐在屋檐下翹着腿嗑瓜子，還拿騙小孩那一套打趣他們。
結果換來少年們一陣哄笑，卻還是乖乖應好，“知道啦林姨。”
沈梨視力好，她看見邊易散散走在人群中，臉上也露出笑意，皮膚在月光下瓷白，比尋常小姑娘還要好看。
他跟那女孩一前一後走在中間，保持着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
一行人漸行漸遠，最終消失大門前的燈光裏。
而這頭，沈梨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按耐着一探究竟的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