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采風
沈梨出門去采風了，拔了電話卡，幾乎斷網，表面是采風，實際上就是借着采風的名頭，關了手機去玩。
她甚至沒有帶行李箱，只背了一個裸色的小背包，裏面裝着各種證件等必須用品。
目的地不算遠，沈梨在大巴車上暈乎乎颠簸了兩個小時，最後停在青山山腳下。
到達時已是傍晚。
青山算是臨江周邊的一個景點，之所以說算是，是因為它的旁邊就是一個遠近聞名的古鎮，古鎮名氣頗大，總是吸引很多人，而它旁邊沒怎麽開發的青山就顯得不那麽出彩。
不過在沈梨看來，那古鎮的商業化太嚴重，其實不如青山來得悠然自在。
“诶，姐姐你來了？”說話的是一個五官清秀的男生，他看到沈梨眼睛一亮，連忙迎上來。
“好久不見啊司帆，還有空餘的屋子嗎？”沈梨熟門熟路走進民宿的大堂，笑着問那男生。
“有的有的，最近游客不多，每天都不會滿客的，這次還是要以前那間屋子嗎？”司帆從吧臺倒來一杯檸檬水遞給沈梨。
“嗯就那間吧。”
“這次住幾天？”司帆拿出筆在冊子上登記信息。
沈梨喝了口檸檬水，舒服不少，她短暫地想了一下，說：“先記三天吧。林姐不在嗎？”
這家民宿是沈梨每次來這裏入住的首選，一來二去跟老板和每次寒暑假都來這裏幫忙的司帆也成了熟識，算得上是朋友。
“我姨去城裏買菜了，昨天來了幾位客人，把我姨哄的笑不見眼，今天一早就去城裏了，說晚上要做大餐。”
老板以前在城裏開館子的，南北方菜式都會，做飯很有一手，沈梨每次來都饞這一口，聽了這話，她笑吟吟地拍手，“那我有口福了。”
因為這頓還沒有眼見為實的大餐，沈梨莫名雀躍起來，她去樓上放了包，又休息了一會兒，這才抱着一杯玫瑰茶挪去院子裏的小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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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整棟民宿都是新中式的木質結構，屋外的院子裏還有湯池，周圍種滿了樹，石子鋪成的小路兩旁擺着應季的鮮花。
老板在花園的小角落裏打了一個秋千，這是沈梨最喜歡的地方。
她坐上秋千慢悠悠地晃着，山間的風涼爽又芬芳，吹得人昏昏欲睡。
只不過這覺還是沒睡下去，恍惚間民宿大門響起一陣少男少女的交談聲。
“不知道阿姨回來沒，我已經迫不及待想吃大餐了。”一個聽起來有點渾厚的聲音說着跟他氣質不相符的話。
女生接話：“聽司帆說阿姨本來都不會親自下廚招待客人了，我們運氣真好啊。”
“诶，那還不是多虧了你宋爺我嘴甜。”
“宋爺”嘚瑟地出來領功。只是大家都不約而同地“切”他，說是因為誰誰誰的顏值。
最後一句沈梨沒聽清，因為她發現這後院不知什麽時候來了人，正在說話。說話的聲音像山泉一樣清列有質感，夾雜着絲絲冷氣，好聽到沈梨屏氣凝神。
可慢慢地她發現這道聲音的主人似乎正在生氣，而且，這道聲音的主人，她好像還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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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之前約定的時間已經結束了。”
“我還可以再找你幫我打游戲。兩倍，三倍的錢也可以。”女人似乎刀槍不入，鐵了心要纏着他。
“你聽不懂話嗎？”
邊易冷着臉，煩躁不已，上次還能推給宋嘉澤，這次不行，他低罵了句什麽，終于不再保持禮貌。
“我不接了，最後說一次，我不喜歡比我大的女人，”他墊着腿蹲下來，手随意搭在膝蓋上，态度忽然散淡下來，帶着輕挑，“姐姐，我見過的你照片，實話說，太老了，不夠漂亮。”
像個小流氓，目睹了全程的沈梨在心裏這麽評價他，對小朋友還有這麽一面感到意外。
“你！你…”對面的女人似乎被氣瘋了，你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氣狠狠地扔下一句“你給我等着！”随後挂了電話。
目的達成，邊易平靜地又拉黑一個手機號，一轉眼，方才輕挑的樣子又不見了。
還真是，不留情面。
手機自動連上了這裏的WIFI，沈梨靠在秋千上松散地翻着她跟邊易的聊天界面，其實沒什麽可翻的。
一共也就五句話：
我通過了你的好友申請…
然後就是沈梨發的，一個很可愛的小恐龍的“在不”表情包，一句“下次打疫苗你還跟我去嗎？”
時隔四天，第二針疫苗沈梨已經自己去打完了，他終于回了一句：學校要上課，讓宋嘉澤陪你去可以嗎？
似乎是怕沈梨想不起來宋嘉澤是誰，他又大發慈悲地追加了一句：那天店裏的那個邊易的頭像是沈梨見過的一貓一狗，娟娟趴在卷卷的肚子上酣睡，入鏡的還有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揉着狗腦袋，很溫暖的頭像，只不過擁有它的人卻冷冰冰的，好難接近。
那兩句話是沈梨那天回去的時候頭腦發熱在出租車上發的，原本以為就這麽石沉大海了，誰知道收到一條比不回還讓人生氣的消息。
嘁，姐姐缺人陪我去打疫苗嗎？
沈梨撐着腦袋，視線越過濃密的綠植落在邊易身上，不出所料，他站起來，側了下臉，朝這邊看過來。
她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好巧啊弟弟。”
沈梨覺得自己總是有一雙發現美的眼睛，她對美麗的事物總是多了那麽些寬容，就像邊易這樣冷淡的弟弟，她還能笑臉相迎。
雖然暫時沒了別的想法，欣賞美她還是可以的。
不過今天讓她心情愉悅的是，竟然有人比她還慘，平心而論，要是有哪個男的敢這麽跟她說話，直戳人痛點，不死也得殘。
邊易看了沈梨幾秒，似乎是在判斷話裏的真實性，“巧啊。”
邊易跟沈梨一前一後回到主屋，宋嘉澤看到沈梨瞬間從沙發上跳起來，圍過來，“這麽巧，姐姐你也在這玩嗎？”
沈梨絲毫不覺得看到宋嘉澤有什麽意外，只是在想宋嘉澤剛剛說自己嘴甜也算是實話實說了，這句“姐姐”，還真能讓林姐那樣上了年紀的老阿姨心花怒放，就連“好巧”兩個字都比剛剛某個人說的真誠了一百倍。
“我來找點素材，你們來玩？學校不是要補課嗎。”沈梨說。
“前幾天補完了，馬上九月份就正式開學了，放幾天假讓我們調整一下。”宋嘉澤撓着頭，“我們出來放松放松。”
“這樣啊。”沈梨一眼掃過去，沙發上癱了兩三個男生，她方才還聽見一個女孩子的聲音，這會兒倒是不見人。
男生們活潑也不忸怩，見是認識的，也都跟着宋嘉澤叫姐姐。
沈梨笑眯眯地一一應下，随後看向坐在一邊喝水的邊易。
可是邊易不接招，他掀起眼輕飄飄看過來一眼，身子往後靠，椅在竹椅裏沒有絲毫要動嘴的準備。
沈梨原本也沒想聽到什麽，她正想上樓去，突然被門口一道熱情的中年女聲叫住。
林姐風風火火回來了。
“梨梨？哎喲你來了可真是太好了，快，幫着我一起做飯，我還想着今天可能忙不過來了，趕巧了這還。”林姐性格爽朗，熟了之後也不把沈梨當外人，直接招呼她幹活。
沈梨只好折回去，跟她一起鑽進廚房，分配到一個洗青菜的活兒。
“你在國外過得好不啦？”
“挺好的，只是還是想回來。”沈梨不跟她見外，說的是心裏話。
“哎，這你就說對了，這國外哪裏都好啊，可是就是沒有在自己舒坦。”林姐簡直不能再贊同了，她下巴一擡，指了指外面大廳，“就連這帥哥，也是中國的看着舒服，國外的藍眼睛高鼻梁，好看是好看，比起中國小帥哥，就少了點味道。”
“你瞧瞧外面那個叫邊易的小夥子，長得那叫一個俊哦，白生生的，笑一下我老阿姨我心都要化咯。”
沈梨沒忍住笑出聲，她跟着林姐的目光往外瞟了一眼，被猛誇的男生正捏着手柄跟朋友一起打游戲，還因為天氣太過燥熱而直接坐在沁涼的地板上，長腿抵着木制的矮幾，運動長褲露出一截腳踝。
他勾着笑，随意又勝券在握的表情，一眼就可以把人的目光死死吸引住，難以移開。
這頓大餐的由來可算是找到了。
沈梨啧聲，強迫自己收回目光，嘆了好長一口氣。
兩人忙活了兩個多小時，總算在晚上七點半把菜端上了桌子。
林姐招呼着大家吃飯，沈梨還在廚房替大家盛飯，然後遞給一個個過來的男生讓他們端出去。
“還差幾碗？”沈梨頭也沒擡，問下一個走過來的人。
“兩碗。”
沈梨愣了一下，擡頭去看走來的人，廚房的窗戶沒有關，晚風裹挾着柑橘的清香拂過鼻尖。
他太高了，影子甚至将沈梨的完全籠住。
沈梨回過神來，摸了摸鼻尖，随即又低頭去拿新的碗，“外面拿筷子了嗎？”
“還沒有，”邊易四處看，在找放筷子的地方。
沈梨：“我記得在左邊的櫃子裏，你看看還在不在。”
邊易：“哦。”
直到邊易出了廚房，沈梨才後知後覺摸了摸自己的心跳，撲通撲通，比平時快了好幾倍。
她唾棄自己，怎麽那麽容易被男色左右。
可是那聲“哦”，真的是好乖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