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看到麗嫔眼底閃過的警惕之色,宓葳蕤不免失笑,沒想不到自己竟會被才見了一面的後妃當做假想敵。
與麗嫔分坐在惠仁帝左右的林昭儀心中暗諷。
——果然是個蠢貨。
皇上這麽明着誇贊,顯然意在敲打,不要妄圖窺視帝心,且宓少師的地位哪是流霜閣那位能比的,便是圖新鮮,皇上也不會朝國師的愛徒下手。
更何況皇上至始至終眼神清明,硬要扯也只有君臣之誼。
偏偏徐薇薇這賤.人還當了真。
瞅瞅。
若不是皇上坐在身邊,怕是連指甲都要掐斷了。
林昭儀心中不忿。
這麽個蠢貨還能與她一同升到嫔位,而且因對方多個封號,平日裏處處壓她一頭。
莫非皇上就喜歡這種沒腦子的主?
這個想法剛冒頭,林昭儀便趕忙壓下。罪過罪過,皇上素來英明神武,她怎麽會産生這種危險的想法,定是徐薇薇這賤.人使了什麽下作手段,才勾的皇上走不動道。
不對,這樣豈不是顯得皇上好色昏聩……
成功将自己繞進去的林昭儀想不出個所以然,是以最終只狠狠地瞪了麗嫔一眼,總歸是徐薇薇的錯便對了。
林昭儀的這道眼風恰好被麗嫔捕捉到。
兩人一時間你來我往,暗自較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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宓葳蕤在下面看得分明,其他人自然也是同樣,只不過大家都默契的并未做聲。
七皇子和八皇子甚至還有閑心偷偷摸摸地擠眉弄眼,顯然兩人的關系并未因母妃不合而受到任何影響,倒是宓葳蕤入宮以來難得見到的一股清流。
直到李忠引着各世家适齡子弟入內,兩人才相互避開視線,各自整理了下衣襟。
打頭的幾人顯見與喻蘇年歲相當。
其中有人舉止有度有人唯唯諾諾,但總歸都并未失了禮數。
秦家、戚家皆有子弟在內。
不過戚家送來的這位并非長房嫡子,而是二房的嫡次子戚瑞陽。
戚瑞陽比起戚家其他的同輩,在讀書一道實在是名聲不顯,不過長相看着倒是讨喜,身材也圓潤的有些過分。
許是從宮門到淩霄殿的距離不近,這會兒整個人看着還有些喘。
至于秦家,則選了同輩間最為出色的秦宣入宮,絲毫沒有糊弄過去的想法。
惠仁帝例行考校了一番。
考題都是書院慣常教的,并未刻意為難,平日裏稍用些心便能答得出。
宓葳蕤看着面前的這十來人。
這景象頗有點像長洲山的宗門大選。
只不過宗門大選是用靈石來評測參選之人的靈根,而如今他手裏拿的确實這些世家子弟的生辰八字。
對修士而言,生辰八字的重要性不亞于內丹。
究其原因,還得從千年前一法力極強的邪修說起,當年此人以血為誓,種下詛咒,逼得彼時長洲山天才劍修與其一道分擔因果。
要說這詛咒也并非沒有破解之法,只要斬掉下咒的邪修即可。
可那人似乎是有所依仗。
兩人糾纏數百年,最終一同隕落。
此事後,正道中人人人自危,也就是自那時起,但凡修行之人,除卻生身父母,便只有結為道侶的彼此能知道修士的生辰八字。
如今在伽邑國,衆人對生辰八字雖不如長洲山那般重視,卻也極為在意。
民間多認為,生辰八字牽扯一人運道,若是被歹人拿到作惡,影響運道不說,死後做鬼,轉世輪回都不得安寧。
是以,若非婚配,常人絕不會将生辰八字随意示人。
且據他所知,以往為皇子挑選伴讀。
不僅惠仁帝不會插手,讓國師和少師來相理更是從未有過。
畢竟根據伽邑國歷代國師流傳下來的手記中記載,相理一道便是需要提供生成八字的術法。
因此,随着時間推移,此道逐漸凋敝。
可此時各世家輕易便将生辰八字交由國師少師,可見青雲閣在朝堂影響力之大。
至于為何此事與惠仁帝無關。
主要是惠仁帝原就只打算,讓窦章和宓葳蕤看看這些伴讀的根骨便可,這東西和修道有所牽扯。
說是看看,也就是惠仁帝信任窦章這個國師,認為他能與神狐交流,上達天聽,實則宓葳蕤清楚,窦章現在與普通人無異,便是看再久也看不出個所以。
至于相理這事,完全是某位大臣主動提出的。
若說是此人為了表忠心,可其餘人都認可了,畢竟這些入選的伴讀,占了京城大半的世家,拿自家的子弟開玩笑,這些人又不傻。
唯一的原因,便是打心眼裏尊崇信奉。
想到這,宓葳蕤心情有點微妙。
不知若是這些人知道,相理根本不用所謂的生辰八字,內心會作何感想。
在座之人皆出生不凡,一生是跌宕還是平穩不盡相同,但若是只看心性體魄,對皇子自是無甚妨礙。
總之不論如何,待窦章與宓葳蕤示意惠仁帝并無問題後,他便伸手點了兩人出來。
不巧正是之前提到的戚瑞陽和秦越。
一人來自喻蘇的母家,一人則是武将之首的秦家,見多了惠仁帝使下作手段,此刻突然在伴讀一事上良善起來,倒還讓人頗為不适。
雖說宓葳蕤清楚,惠仁帝接喻蘇回宮便是打着讓他與賢王打擂臺的想法,但不可否認,這兩人于喻蘇絕對是助力無誤。
這種‘打一個棒子給一顆甜棗’的事,惠仁帝做的駕輕就熟。
“皇兒覺得如何。”惠仁帝看着喻蘇詢問他的意見。
喻蘇喜形于色,全然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父皇挑的自然是極好的。”
“那便好。”惠仁帝也跟着笑了笑,“朕還有奏折未批完,如此便先回永華宮了。”
李忠上前将九皇子從惠仁帝手中抱過來,看樣子是打算直接帶去書房。
這等待遇可是前幾個皇子都從未有過的,惠仁帝的這一舉動,瞬間讓室內的兩名妃子羨慕到眼睛發紅,便是已經知曉不少事理的七皇子和八皇子眼中都隐隐透出些羨慕。
原先對惠仁帝替喻蘇選完伴讀便打算離開時的嫉恨,瞬間被新仇壓下。
宓葳蕤慣常習慣将惠仁帝想的壞些。
總覺得惠仁帝不會如此好心,替喻蘇轉移仇恨。
可這一出着實來得突然。
若真要扯上個理由,宓葳蕤寧願認為,大概是惠仁帝覺得這些妃子太閑,給她們找點事做。
惠仁帝離開後,喻蘇也沒多留。
至于宓葳蕤和窦章,早就陪同惠仁帝一同回到了永華宮。
九皇子到底還是個幼童,路上便靠着李忠睡得香甜,惠仁帝讓李忠将孩子放到室內,而窦章和宓葳蕤一同候在寝殿外。
惠仁帝并未開口讓兩人離開,八成是有事要講。
果然等李忠安置好九皇子,從卧房出來退下後,惠仁帝給兩人賜了坐,然後施施然道:“昨夜開始,朕的肩頸處便隐約泛起沉重之感,想來是朱院使此前所說的話,得以印證。朕此前頑疾盡消皆得益于神狐賜福,不知國師可又什麽辦法,國師日日供奉聖獸,想來因有與聖獸神通的法子。”
窦章正斟酌這該如何開口,打消了惠仁帝試圖讓他與神狐神通的想法,便看到宓葳蕤上前一步。
“臣不才,有一丹方可解聖上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