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修)
第三十九章
“屠蘇哥哥,吃這個~這個好好吃,襄鈴好喜歡。”襄鈴夾了好大一個肉包放進百裏屠蘇碗裏,又有些擔心的問:“蘭生真的沒問題麽,病得都沒辦法出來吃飯,襄鈴一會兒去看看他吧!”
百裏屠蘇道:“只是小事,襄鈴不必太過擔憂。我一會去抓些藥給他便好了,讓他多睡一會兒,還是莫要打擾。襄鈴想去看他,明日再去吧。”
方蘭生的房中可沒人,若是讓她去了看到可了不得,方蘭生現在根本不願意挪窩,稍微碰一下就要炸毛。
“這樣啊……那讓蘭生好好休息吧,屠蘇哥哥幫襄鈴帶肉包給他,吃了肉包就不難受了!”
“那明日我和襄鈴一起去看蘭生吧~生病了很難受的,我一會兒去給蘭生買些禮物去看他~”
“那下午襄鈴和晴雪一起去買~”
百裏屠蘇默默吃飯,心道你們去了,方蘭生怕只會生氣不會開心,自然,這筆賬又要算在自己頭上。
前途堪憂。
吃完飯,百裏屠蘇繞開其他同伴偷偷到藥店買了些藥,順便買了一些點心讨方蘭生歡心。
東西送到是送到,是否讨到歡心……呵呵。
待到兩日之後,方蘭生能夠神清氣爽自由伸懶腰時候,向天笑的那艘船也剛好建好了,通知他們可以下海。
向天笑得意洋洋的向他們介紹自己的得意之作:“哈哈哈哈!各位看!這就是老子兄弟辛辛苦苦四年多造出來的驚世奇船——淪波舟!!哈哈哈哈!!不是老子自誇,普天之下除了老子,還沒人能造的出!!”
百裏屠蘇看着這艘看似堅硬無比的大船,眼皮一跳,突然覺得,此趟出行絕不會順風順水。
下了海大船一路乘風破浪,海底風光別有一番風味,方蘭生還在與他賭氣,自然不肯跟他呆在一處,自己一溜煙就不知道竄到哪裏去了。
紅玉與百裏屠蘇一起走到甲板之上,紅玉感慨道:“料不到有一天還會乘上這在海底開的船,看見如此瑰麗的景象,也算是個新鮮。”
百裏屠蘇道:“總有不祥之感,還是小心為上,人力為之有限,怕有不妥。”
“公子似乎總能預料到一些旁人無法知曉事情,倒叫紅玉好奇。”
“……并非有意隐瞞紅玉,只是有些事太過迥異,夜深人靜時候連我自己都忍不住會想是否真實,說不清楚更無法讓人信任,不如不說。”
紅玉何等聰明之人,明白他不想說便不問了,眼角一撇瞄到百裏屠蘇腰間新增的玉佩,笑道:“前幾日我問小猴兒買了玉佩要送誰,他還不肯說,原來是送給公子的。”
“嗯,不欲隐瞞紅玉,我與蘭生……兩情相悅。”若是前幾日他還不敢說這樣的話,現下能輕松說出兩情相悅四字,心情不由變好許多。
“其實我前些日子已看出一些,只是不能确定,便壓下沒提。公子性格如此,我說什麽怕也入不了公子的耳。只是還想提醒公子兩句,這世間即便是男女之情,有時亦有重重阻礙無法突破,更不必提公子與猴兒這等世間不容之情。我知公子經歷種種早已不在乎旁人眼光,只是猴兒年齡小打小又順風順水,家中壓力如何你我都不能理解。屆時種種阻礙,你不能不考慮猴兒感受。”
“……我明白。”
“不過,現下說以後之事未免杞人憂天,人生短短一瞬,多半擦肩而過點頭之交,又有多少人能尋到此生并肩之人?我還是希望公子能與猴兒好好走下去。”
“借紅玉吉言。”
“人的感情真好,執着,熾烈……即便許多時候在那些成仙得道者眼中,全無道理,愚不可及,那又如何?太上忘情亦并非無情……”
正說着,船身突然猛烈震動起來,兩人幾乎站立不住。
“什麽事!?”
“糟了!船要沉!”
向天笑這人,果然不靠譜,百裏屠蘇失去意識前,如是想。
“百裏屠蘇親啓。”
“許久不曾給你寫信,倒不是忙,只是有些倦怠。我不知該如何說,只是覺得……寫與不寫,并無差別。仔細想來,距當年已過了整整二十年了。我去看過紅玉、襄鈴、晴雪,她們仍舊如當年一般年輕,二十年對她們來說不過彈指一瞬,從未在她們身上留下任何痕跡。我雖不算白發蒼蒼,卻已漸漸老去,侄兒都從牙牙學語長到當年我們年少輕狂年齡了。”
“我不惑之年已近,卻還在做不切實際的夢,不知該說可笑還是可悲。思及此,我不知自己是否該繼續如此等下去,甚至有些怨恨你,若無你,我斷然不會淪落至此等境地,便想着嘗試放下,于是停下了給你寫信。可後來想想,反正等了半輩子,左右不過再等一個二十年,兩個二十年,最壞能有幾個呢?全部決定皆是我自己做下,有因必有果,何必怨恨他人。而且嘗試之後發現,原來試圖忘記比繼續等待還要難,或許這只是給我自己一個安慰吧。”
蘆葉滿汀洲,寒沙帶淺流。二十年、重過南樓。柳下系船猶未穩,能幾日,又中秋。
黃鶴斷矶頭,故人今在不?舊江山、渾是新愁。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游。
寫完書不盡意四字之後方蘭生執筆的手略微一頓,在紙上滴落一滴難看墨跡。方蘭生嘆了一口氣,劃掉那一行,另起寫下書不盡意,靜待你歸八字。
寫完依舊是取了火盆來燒了,站起身時方蘭生不經意間回過頭一撇,百裏屠蘇有一種錯覺,他似乎能夠看到自己一般。雖明知這只是因墜飾之中魂魄影響才看到的記憶,百裏屠蘇卻依舊覺得心中鈍痛。靜待你歸,這一待就是十幾年,幾十年,一輩子……
情深不壽,慧極必傷。明知不會再回去,卻空等數載,此中絕望種種難過種種,無人可訴,知情人還要笑不過是癡人說夢。他看在眼中,卻只是徒勞,無法安慰他一分一毫。
我寧肯你對我之情淺薄一些,再少一點。
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
胭脂淚,相留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人生長恨水長東……
方蘭生握住佛珠打倒再次卷土重來的一波怪物,彎腰喘氣。
該死的向天笑,吹牛皮不打草稿,這不就把牛皮吹破了?害他們被水波不知卷到了什麽鬼地方。他剛剛醒過來,就有一堆不知是什麽的怪物沖将上來,他雖反應過來将其打倒,卻不慎被傷到手臂。
這都不算什麽,他還不曾好好包紮傷口,成群結隊的怪物又接踵而來,讓人防不勝防,簡直倒黴透了。
怪物戰鬥力不強,卻勝在人多,他雙拳難敵四手,實在難辦。這大風大浪都過來了,不會在這陰溝裏頭翻了船吧?若是死在這種怪物手中,死後都沒臉見江東父老。
也不知其他人如何了,萬一也像他這般遇到如此之多的怪物可如何是好。被這些東西困住,完全沒辦法往前走,更不要提去找人……
“該死,又來!這玩意到底有多少!?煩不煩!”方蘭生看到紫檀佛珠顏色驟變,知曉又有怪物将要靠近,不得不強撐起精神,準備作戰。
他已在此苦苦糾纏很久,不記得到底打倒多少進攻怪物,體力也有些透支了,一個不察,被怪物近身,輪着爪子張牙舞爪撲将過來。
“糟……!”
有老鷹尖銳叫聲突然傳來,方蘭生眼前一花,待回過神來,那個怪物已被阿翔撲倒在地,緊接着一把劍自身後飛來,插入怪物心口。
“肥鳥…?肥鳥在這兒……木頭臉?”
百裏屠蘇跑過來,着急問道:“可有事情?!”
“沒事沒事,呼,還好你來得快,就你一個麽?其他人呢?”方蘭生下意識側過身,不想讓他看到受傷的手臂,詢問道。
“我醒來便已在此,其他人尚未找到,不過我想并不會離得太遠。莫說這個了,你胳膊給我看。”百裏屠蘇不曾漏看方蘭生胳膊上的那一抹血色,皺眉道。
方蘭生見實在無法隐瞞,将手自背後拿出伸了過去,口中道:“只是被勾到,皮肉傷罷了,不甚嚴重。”
百裏屠蘇并不說話,将衣袖小心卷上去,查看傷到的地方。确如方蘭生所言,并不嚴重,勾了一個兩寸多長的口子,略微出了一點血。
“都怪我。”百裏屠蘇從懷中取了傷藥,小心敷上,親了親傷口周圍。
方蘭生推開他的腦袋:“瞎說什麽,關你什麽事,是我自己不小心罷了。該死的怪物,若是不是突然襲擊本少爺才不會被傷到,這什麽鬼地方,你可知道?”
“不知,方才讓阿翔前去勘察,可惜上空雷雲遍布,雖無事,卻不能高飛,無法勘察詳細。”
方蘭生看看阿翔,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那個肥……啊不,阿翔,方才多謝你了。”
阿翔晃晃尾巴,勉強接受方蘭生的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