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無書

第37章 （修）

第三十六章

一番讨價還價，最後方蘭生以二十九兩的價格買下了這塊玉佩，掌櫃的為了趕快送走這位爺，還送了一塊比黃豆大一些的、圓圓潤潤的血沁玉給他，這玉雖珍貴卻太小了，又不成對無法打成耳墜，便不太值錢了。

方蘭生颠了颠錢袋，嘆氣：他這次出來總共就帶了這麽一張大額銀票，這一下只剩了一點點碎銀，要省着些過日子了。

這麽貴的玉佩，送給個死木頭，真是浪費啊浪費。

“蘭生！剛好要吃晚飯了，你怎麽才回來，快來吃飯。”風晴雪見他回來，連忙招手：“我特別出來找你的。”

“有勞晴雪。”方蘭生連忙将錢袋收好，跟上風晴雪，風晴雪好奇的看着他手裏的盒子，問：“這是什麽？”

“哦，是我買的玉。”

“好漂亮！是送給蘇蘇的麽？”

“是啊……咦，你怎麽知道？”

風晴雪笑了笑：“下午在街上遇到蘇蘇，蘇蘇說想買個錦盒，我問他為何要買錦盒，他說用上次在咕嚕灣找到的玉料雕了一塊玉想送給蘭生。蘭生上次說什麽來而不往非禮也，我想，這一定是給蘇蘇的玉佩的回禮吧！”

“……呃，算吧……”原來玉佩是百裏屠蘇自己雕的，方蘭生的愧疚更深幾分。

“這樣啊，果然蘭生很喜歡蘇蘇呢！”

方蘭生聽她此言臉轟的一聲紅了，結結巴巴道：“……這、這是禮貌，并非什麽喜歡……晴雪你別誤會！”

“哎？蘭生不喜歡蘇蘇麽？”

“呃……”方蘭生很想幹脆回答她不喜歡，卻怎麽也張不開嘴，一時無法回答，愣住了，反問她道：“晴雪不覺得，很奇怪麽，我跟他可都是男的。”

“奇怪……是有一些的，不過喜歡就是喜歡，這跟奇怪又什麽關系呢？”

“哎呀，晴雪你不懂……”

“蘭生懂麽？”

“其實我也不是特別懂……我們別說這個了，還是快些去吃飯吧。”

風晴雪突然又問：“我聽人家說，玉佩最适合做定情信物，那你們這算不算？”

“……”

算不算算不算算不算……整整一個晚上，方蘭生腦海之中不斷重複這句話，揮之不去。

算不算？當然不算！兩情相悅送的才叫定情信物，他這個最多算是賠禮道歉！但是風晴雪提了他才想起，送百裏屠蘇玉佩，萬一叫他誤會了可如何是好？但是是他打碎百裏屠蘇的玉佩在先，送一塊作為補償，說清楚應該不會……被誤會什麽吧？

方蘭生托腮對着玉佩發愁，紅玉悄無聲息從他身後冒出：“今日月光不好，也無甚星星，小猴兒你坐在這院子中吹得哪門子的風？”

她這一出聲吓得方蘭生差點把玉佩甩出去，白白糟蹋二十九兩，好在他身手矯健，護住了玉佩：“哇！！女妖怪你知不知道你半夜出現會吓死人的？吓死我了！！”

“呦呵，這是什麽，給姐姐看看？”

“給你看嘛…女妖怪就是對什麽都好奇…沒什麽好看的，一塊玉佩罷了。”

紅玉接過玉佩仔細查看：“呦，是好東西，這玉頗有靈氣，猴兒花了多少錢？”

方蘭生道：“那奸商想要我一百兩，哼，本少爺又不是傻得，這塊玉雖不錯，卻不值這麽多錢，只給了他二十九兩。”

“猴兒好會殺價，如此便宜買了這塊玉，是那老板不懂罷了，單論玉自然是只值幾十兩，不過……”紅玉念動口訣，略微注入靈力，玉佩之中血液竟緩緩流動起來，有鮮紅光芒閃現，十分漂亮詭異。

方蘭生瞪大了眼睛，目瞪口呆。

紅玉道：“猴兒想來也是不知道的，這玉之中注入的并非普通人血，而是仙人血液，有修為之人若是以此物加持修煉，事半功倍，這世間又能有幾件？在普通人眼中只是普通玉，便雕刻成了玉佩如此便宜出售。猴兒撿了個大便宜呀！”

方蘭生掏出那顆随玉佩贈送的小珠子，遞給紅玉：“那這個呢？”

“姐姐看看，呦，這也是猴兒買的？”

“不是，是那個老板送我的。”

“這小珠子想來是玉佩雕刻的下腳料，不過猴兒，這其中的血充盈整個玉珠，比玉佩之中的還要多些，若是自此來算，可比玉佩更有價值！”紅玉抿唇笑道：“猴兒運氣可真好！”

“什麽運氣好不好的……既然你喜歡，這珠子便送你了，紅玉紅玉，與你名字倒也相得益彰，你拿去打個簪子戴在頭上，修煉之時可以修煉，平日裏不修煉也可做個裝飾……”

“這麽好的東西，當真送給我？”

“拿去吧拿去吧，再好的東西，我也不會用，白白蒙塵，反正也是人家送我的，給你也沒什麽。”方蘭生把那小珠子朝紅玉手心裏一塞。

“小猴兒當真大方，既如此，姐姐便也不跟你客氣了，收下來了。”紅玉道：“那玉佩是猴兒自己戴的？”

“不是……哎呀，你莫要管了嘛。”

“怎麽，猴兒害羞？”

“……”

紅玉看着方蘭生一溜煙的跑了，搖頭道：“這猴兒，開個玩笑，還真跑了，臉皮薄。”

不過，若不是自己戴，男子佩戴的圖案，是要送給誰？尹千觞肯定是不可能的，給歐陽少恭？好像有些早了，不會是送給百裏屠蘇的吧……？

百裏屠蘇和方蘭生。

紅玉揉了揉太陽穴，若是真的，她都不知是勸還是不勸。百裏屠蘇那個性子，決定之事八匹馬都拉不回來，方蘭生這邊看似猶豫，卻也是倔強的。這兩個人湊在一起，年少氣盛，必然會有所傷啊。

可是，若是互相喜歡之人不能在一起，又叫人覺得憂傷。挫折也好，傷痛也罷，不論經歷何事就是想要和心愛之人呆在一起，雖說任性些，卻是真實所想。

她卻已無勇氣如此沖動了。

算啦算啦，随緣吧～紅玉抛了抛手中圓潤的玉珠，轉身回房去了。

上一次那塊玉佩花了百裏屠蘇整整三天時間，這一回他想雕得更好一些，免不得花上更多時間，只是不知在下水之前趕不趕得及做出來。百裏屠蘇将初具雛形的玉佩對光看了看，吹去上面的碎屑。

方蘭生的脾氣他是了解的，當時生氣當時也就過了，不會持續太長時間，不過他好像不曾做過什麽惹他生氣之事，為何會被毫不留情的拒絕呢？再不濟也應當是婉拒才對啊？百裏屠蘇做夢也想不到，方蘭生會突然煩躁的原因是看到他跟風晴雪逛街，若他知道了，怕也是無奈多過歡喜。

“砰砰砰。”

“木頭臉，你在麽？”方蘭生見無人應門自顧自的推開他的房門，探頭進來。

百裏屠蘇放下手中工具，道：“蘭生？你怎麽來了？”

“咳……那個，白日裏打碎了你的玉佩，心中實在過意不去。你花了心思雕刻送我，我卻不該遷怒于你。”

“此事已過，不必再提，蘭生并非故意，我是明白的。”百裏屠蘇讓他坐了，倒了一杯熱茶給他。

方蘭生将玉佩放在桌上，推過去給他：“這個，是我下午去買的，當是賠禮道歉了。紅玉說，此玉之中蘊含仙人血液，若是加持修煉，可事半功倍。你是修道之人，想來十分合用，圖案是老鷹，你看看可否喜歡，若是不喜歡，我去找老板換。”

百裏屠蘇看了看那玉，卻并不伸手去拿，只是用一雙黝黑的眸子盯着方蘭生看，方蘭生給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你不喜歡麽？”

“蘭生送的，我很喜歡，然而蘭生送我若只為打碎玉佩而心懷愧疚，便不必如此破費了，那塊玉本就是送給蘭生的，蘭生拿去戴亦或丢了，我都毫無怨言，蘭生沒有做錯自然不必賠償什麽。”

“……”方蘭生沒想到百裏屠蘇會不要，一時有些無措，也只是一瞬，他又問：“你當真不要？”

“我雖希望從蘭生手中收到禮物，卻并非賠禮道歉之物。”百裏屠蘇将玉佩推回去，認真道。

方蘭生送的東西，他都很珍惜，卻并不希望收到這樣的禮物。

“我送出去的東西，斷然沒有收回之理，你說的，送出去之物是戴是毀，悉聽尊便，你不喜歡就扔了好了！”方蘭生咬牙道，想想又覺得不對，他花錢買的，做什麽送給死木頭連個謝都聽不到，還要給他拿去丢？

死木頭，拿什麽喬，他辛辛苦苦挑了半天，他一句不要就不要，跟誰稀罕似得！

“不對，本少爺辛辛苦苦挑的，想拿來跟你握手言和，你不要我還不送了呢！”方蘭生拿了玉佩塞進背包，站起身來就要走。

“蘭生。”

“去去去，莫要攔着本少爺。”方蘭生這氣雖能理解，卻莫名其妙，百裏屠蘇的拒絕可以稱得上婉拒中的婉拒，連一句不要都不曾說出口。同是聊表心意禮物，他自己可是十分生硬的拒絕，還将人家細心準備禮物打翻在地，雖不是故意，仍可稱得上十分無禮。

如此對比，他卻還要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