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修)
第十五章
【可知你身中同時存有一人一仙魂魄?兩份魂魄均殘缺不全,三魂七魄各去半數!】【将自己當作百裏屠蘇,不過因你一心此念,然而既有半數魂魄,又為何不能是太子長琴?!】【一個強大的封印,将不同魂魄以及滾滾煞氣盡數封閉于你肉體之中,哼,究竟是人是妖,亦或堕入邪魔之仙,竟然行此慘烈詭道!】誰在說話?
太子長琴是我……那……誰是韓雲溪?誰是百裏屠蘇?誰……
可我,不就是我麽?我不是任何人……我只是百裏屠蘇……
封印……不複存在……
魂飛魄散……不入輪回……
“啊……!”百裏屠蘇捂住頭,痛苦呻吟出聲,他腦內似有許多人在說話,又好似只有一個人在說話,他們或哭或笑,或低吼或沉吟,吵得他頭疼欲裂,仿佛要将他活活撕成兩半。
“公子?公子?你怎麽了?”紅玉觀他臉色有異,慌忙問道,恐他煞氣發作。
“無事……只是想起一些往事……想請教紅玉,可否見過……仙之魂魄可與人之魂魄融合的?”
“這……我倒不曾聽過,仙魂人魄本不同,如何才能融合……這實在太過迥異。”
“我想也是。”百裏屠蘇按壓住體內的躁動,松了一口氣,他就該是他,百裏屠蘇。
“公子為何……要與我說這些?”紅玉有些疑惑,百裏屠蘇不像是随意相信他人之人,他既已有疑心,為何又要将如此重要事情告知她一個并不熟悉之人呢?不怕自己也是幫兇,謀害算計與他麽?
百裏屠蘇不知該如何說,但有一樣他是不能說的,便是重生之事。而其他的事是否需要如實告知?還是挑些說挑些不說?不過其實他能說的并不算多,許多事情他都記不得了。
“公子有苦衷?”紅玉見他面露難色,便明白他有難言之隐,善解人意道:“若是苦衷,我便不再問了,只是公子既然信任我,我便是值得信任的,日後公子再有不懂不明,亦或困惑,均可來找我,我知道的雖不多,仍願助公子一臂之力。”
“多謝。”
百裏屠蘇越發感到,自己記憶似乎會将重大事情隐藏起來,不到臨頭絕不會想起,便是千鈞一發想起了,也有些是來不及的。
比如現下,藤仙洞門已關,妖藤已出,他才想起那洛雲平做了什麽勾當。此次站位有些不同,方蘭生站的離襄鈴極近,襄鈴被抓走之時方小公子反應快過了腦子,一把拽住了襄鈴往後拖。
這倒是把襄鈴救下了,那藤蔓抓誰都行,也不糾纏襄鈴,抓住方蘭生也是一樣的,于是換了方蘭生被藤條纏住,一路朝着洞內拖去了。
“啊!”
“蘭生!!”百裏屠蘇深知那藤條厲害,眼見方蘭生被拖走立刻慌了,拔劍追将上去,同時砍斷向他們襲來的粗壯藤條,那藤條連血帶肉,掉落之後還在不停扭動,甚是惡心。
其他幾人緊跟而上,各自用武器與藤條争鬥起來,好在藤條雖惡心卻終究不抵衆人,敗下陣來。待真正追上方蘭生之時,他已不敵毒氣,趴在地上昏迷過去了。
襄鈴急的直哭:“蘭生!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是我太大意了,害蘭生被怪物抓走……蘭生你千萬別有事嗚……我不罵你了……也不與你置氣了……”
“我去救他!”
“公子稍等!此物毒氣極甚,若是貿然過去恐怕不妥,我不畏毒,還是我去,速去速回救回猴兒。”紅玉攔住欲往前沖的百裏屠蘇,勸解道。
“對對,我也不太畏怕毒藥,我也去救回蘭生!”風晴雪也道。
“有勞。”百裏屠蘇知道他們說的對,只是方蘭生被擄走讓他沖動了。
方蘭生吸入太多屍氣,雖然救回來卻導致昏迷不醒,好在歐陽少恭随身帶有藥物,喂他吃了便也無有大礙了。襄鈴道:“太好了,蘭生沒事,若是他有什麽事……呸呸呸!襄鈴不該烏鴉嘴!呸呸呸!”
“小玲兒莫要擔心了,猴兒不會有事的。”紅玉摸了摸襄鈴頭發,安慰她道。
百裏屠蘇偷偷攥了攥方蘭生的手,随後将方蘭生背在背上道:“此地不宜久留,快些離開才是正道!”
他又有那種感覺,那種大禍即将臨頭之感,腦海之中隐約有什麽要破殼而出,是十分重要記憶……像是要與什麽人相見……現下蘭生又中了毒,實在該死,若是能夠再早一點想起,便能避免此禍了不是麽?還是……無可避免?
襄鈴不曾中毒,卻變成了蘭生,這命中注定,是否當真避無可避?不可随意更改?
不容他細想,藤妖已恢複精力,追将上來,幾人倉皇逃到洞口,石壁轟隆間裴公打開了洞口,喊道:“快!你們幾位……快出來吧!”
百裏屠蘇知道洛雲平将玉橫碎片私自藏下,煉制的妖丹給村內老人吃下,才害他們變成了洞口內的妖物,而将那碎片給予洛雲平的正是青玉壇!
妖物……青玉壇……
大師兄!糟了!大師兄會追出來!
百裏屠蘇知道現在想起已來不及了,他聽到洛雲平猛然呵斥道:“什麽人!”
“在下陵越,昆侖山天墉城門下。”
再見大師兄,百裏屠蘇心中十分痛楚,師兄是當真待他如親弟弟一般,可惜最後自己落得凄慘下場,無法報答師尊養育之恩,無法報答師兄兄弟之情。
“大師兄。”
“待會再與你細說。”陵越看了一眼這個不叫他省心的師弟,淡然道。
襄鈴小聲嘟囔:“這個人好兇哦。”
紅玉道:“噓。”
如百裏屠蘇提前知道的一樣,洛雲平不失為一個有情有義漢子,舍身将自己投入洞內,以血肉之軀反哺給養育自己的親人。
何苦來哉。
洛雲平之事解決,接下來便是百裏屠蘇,這順序斷然不會改變。
陵越面容嚴肅,不威自怒,看着百裏屠蘇呵斥道:“與我回去,未有師命便私自下山,成何體統?!”
百裏屠蘇将背上的方蘭生往上托了托,心道該來的終究會來,道:“師兄見諒,屠蘇如今身負要事,不能回山。”
陵越道:“……仍是心有不滿?我知肇臨之死尚未徹查,戒律長老便将你禁于思過崖,确有不妥,但身為晚輩,怎可與長輩動氣?!”
“……并非為一時之氣,待重要事情了結,自會回山向師尊請罪。還望師兄見諒,師兄了解屠蘇,屠蘇萬不是做事無所交代之人,下山之舉實屬無奈,還望師兄成全!”
“胡鬧!!我了解又有何用!你可知人言可畏!這般妄為,只會越發惹人生疑!有此孽徒,你将師尊顏面置于何地?!”
“師兄!”
“不必多說!跟我回去!”
“師兄莫要苦苦相逼!若要執意,就請恕師弟無禮了!”
“好!既如此!拔你的劍!”
百裏屠蘇嘆了一口氣,他将方蘭生小心放下,深深看了一眼,交到風晴雪手上:“照顧蘭生。”
陵越從未見過百裏屠蘇如此神情,不免多看了那昏迷的少年一眼,百裏屠蘇此次下山,倒是結識了不少朋友,唉,想來師弟被困山上太久,心生叛逆啊!
本以為想起一切的百裏屠蘇總算明白,何謂一波三折:他忘了大師兄會來找自己;他亦不曾想起雷嚴會帶人前來捉拿歐陽少恭;他更是忘了,大師兄為了捉拿他,竟然設下靈虛三才陣……
“既已入陣,不必妄想逃脫!我雖無一日不盼着與師弟交手,但亦不敢托大,畢竟此行将你帶走最為緊要。”
天命難違?
百裏屠蘇昏過去前,腦海之中浮現出四個大字。
琴川,方家。
方蘭生坐在書桌前,執筆在熟悉的信紙上寫下字句。
“木頭臉,我今夜做夢夢到了以前,我夢到紅玉姐、襄鈴、晴雪,她們坐在茶攤,笑意盈盈,招呼我過去喝茶。我喝了茶又同她們郊游,甚至夢到了少恭……夢到了我二姐。可惜,終是夢不到你。我也曾想過,這是否代表你未死呢?所以不得入我夢中……”
“想想又覺得可笑……我寧願相信你未死,也不願相信當初親耳所見所聞。不入輪回……世間游蕩……消散紅塵,再無痕跡……何苦來哉……”
“木頭臉,我……很想你。”
“書不盡意,靜待你歸。”
“方蘭生。”
蘭生……
“蘭生!”百裏屠蘇猛然驚醒,慌裏慌張的坐起,睜開眼睛四處尋找,果然看到方蘭生側躺在不遠處,自己正緊緊攥着他的手,松了一口氣。
“蘇蘇,你終于醒了!你別擔心,蘭生沒事的。”風晴雪早他們一步醒來,見百裏屠蘇喊方蘭生名字,連忙安慰他道:“少恭說蘭生要一日才能醒來呢,想來還未過一日。”
“這裏……”百裏屠蘇揉了揉太陽穴,坐起身來看向四周。
“襄鈴也不知這裏是哪裏,襄鈴醒過來便看到晴雪……屠蘇哥哥和蘭生都還昏迷……襄鈴有些怕……”襄鈴抱着風晴雪,瑟瑟發抖,她本為妖,在這以斬妖除魔為己任的鐵柱觀內十分不适應。
“醒啦?”負責看守的秉悟見大牢內的幾人已醒過,走過來隔着栅欄呵道:“別動什麽逃跑念頭,牢門上可是有大師兄親自部下的結界!何況逃出去也無用,不怕告訴你,這一回下山,大師兄奉掌門之命有要事與鐵柱觀觀主相商,他遣了幾人先到這裏,自己捉住你再來彙合,如今身處這鐵柱觀內,有道友一同看着,諒你插翅也難飛!”
百裏屠蘇将方蘭生抱起,讓他枕在自己腿上,細心将他臉上粘連發絲撫去,怕吵醒懷中熟睡之人,輕聲道:“師兄只要将我帶回門派,你轉告他,放了其他三人。
秉悟本就看他不爽,嘲諷道:“哈,說錯了吧?不是三“人”,是兩人一妖!你少做白日夢了!放他們走?笑話,沒把那小狐妖一劍宰掉已是它上輩子積了德!”
襄鈴渾身一抖,風晴雪道:“你這人好沒道理!襄鈴又不曾犯錯!做什麽要宰她!”
“哼!總之你們老實呆着!待大師兄回來,有你們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