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無書

第5章 （修）

“嘿嘿嘿，二姐你最好啦～”

“貧嘴，平日裏也不見你說我好，只有有求于我之時才賣乖！”

“嘿嘿嘿～～”

有朋自遠方來，方蘭生難得能免掉責罰偷個懶，他帶着百裏屠蘇随便在方家看了看。可對他而言，家中從小玩兒到大哪有什麽好玩，便尋了個借口帶着百裏屠蘇又出門閑逛去了。

“那個，你與少恭約定是明日早上上路是吧？”方蘭生抱臂站在豬肉攤邊，看着百裏屠蘇買了無比碩大的一塊豬肉，這還不算，還又追加了一大塊，足足兩大塊肥豬肉拿在手裏，看那分量夠一家五口連吃三天。

“嗯，明日在門樓下。”百裏屠蘇擡頭看了看天，已近黃昏，今日是朔月他差點要忘了。上回是遇到風晴雪才不曾釀成大禍，這次不知會是什麽下場，好在焚寂還在身邊。

他煞氣每逢朔月便要發作，在天墉城內還略微可以壓制，離開了昆侖一次比一次厲害。風晴雪所習心法可壓制煞氣，因方蘭生所學佛法可融會貫通多數心法，便拜托風晴雪教會了他，後來便由方蘭生幫忙壓制……

可惜現在這個方蘭生，別說心法了連煞氣為何物都不知道，自己倒是記得心法口訣如何，只是方蘭生肯不肯學又是另外一說。

前路坎坷啊，要不晚上還是與方蘭生暫時分開的好，他也不曾跟方蘭生比試過，萬一煞性發作傷到了他就實在不妙了，到時候再給自己安一個殺人犯的名頭……

“嘿嘿，那我也要跟你一起去！少恭心軟，我多說幾句肯定就同意帶我去啦～我早就想出去闖蕩一番啦！就是二姐不同意，她就是婦人之見。常言道好男兒志在四方，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這天下之大……”方蘭生眼珠子都亮了，一副心馳神往模樣，不由自主的又開始絮叨起來。

百裏屠蘇并不理他，自顧自走到路邊将肉攤開來喂給早就餓得嗷嗷叫的阿翔。方蘭生眼見他将那塊肥肉丢給阿翔，瞪大了雙眼：“你你你竟然喂一只雞吃五花肉！”

“……阿翔是老鷹。”

“怪不得肥成這個樣子……哪裏像老鷹…居然還吃五花肉，莫不是自己不能覓食？哎呀死肥雞你亂甩什麽！我的衣服！你還來！”

“……”百裏屠蘇默默擦擦臉上不慎被濺到的血水，扭過頭去不看方蘭生跟鳥吵架的傻樣。

所謂前世孽緣今世償，方蘭生太過于掉以輕心了，以至于報應來得太快。若是他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打死他也不會再踏出房門半步。

孫家的繡球第一回叫他們倆給毀了，不得不再來一回。這一球出去就跟算好了一樣，朝着嘟嘟囔囔正好路過的方蘭生就飛了過去，方蘭生下意識一擡手，正中紅心。

該是你的終究是你的，躲也躲不掉，方蘭生傻乎乎的抱着一顆繡球，傻眼了，百裏屠蘇看着那個繡球，也傻眼了。

這命中注定的姻緣，到底還是躲不過啊躲不過……

孫奶娘這回就站在門前，看着到底是哪個好命的小子娶到自家小姐，結果定睛一看，又是方家的那個小兔崽子。

她掐着腰走到方蘭生身邊，蘭花指一翹：“小崽子，這回老娘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這球在你手裏，誰的手也沒過！你這下可不能狡辯了吧！哼，我家小姐怎麽那麽倒黴，兩回都是砸着你！也不知你上輩子是積了什麽福！”

“什、什麽福……我看我上輩子不知是殺了多少人造了多少孽……才、才攤上你這……我我我不管！這并非我本意！我決計不會娶你家小姐的！你便死了這條心吧！快跑！木頭臉快跑！！！”

方蘭生将繡球朝着孫奶娘狠狠一丢，撒丫子就跑，百裏屠蘇緊跟其後，又是一番追逐。

他們倆這次可不敢再做停留，一路跑到了城外十分偏僻之地，方蘭生跑得太快太慌張并不曾看路，沒頭蒼蠅一樣亂竄結果啪叽一聲撞到了一個人身上，他來不及剎車和那個人摔做了一團兒。

百裏屠蘇剎車及時才沒有跟着撞成一團兒，見方蘭生摔的七葷八素連忙上前将人拽起，幫他拍去身上的泥土，仔細查看爾後關切問道：“可有哪裏受傷？！”

“哎呀我的頭……好疼好疼……”方蘭生摔得七葷八素頭暈腦脹，就着百裏屠蘇的手站了起來。

“哎呀……你這人跑得好快……”被方蘭生撞倒之人也自地上爬起，揉了揉腦袋。

百裏屠蘇聽着聲音耳熟，定睛一看：得，熟人，正是風晴雪。

“抱歉抱歉，這位姑娘，你沒事吧？有人在追我們，這才跑得快了些，撞倒姑娘實在抱歉的很。”方蘭生看到撞倒的是個姑娘，立刻不好意思起來，慌忙拱了拱手道歉。

風晴雪本就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他道了歉也便不在意了，撣了撣衣服笑呵呵的道：“沒事兒，只是摔一跤而已，不算什麽。倒是你們說是有人追？莫不是壞人？我離開家中時候就聽說地面上多有歹人，我還沒見過歹人呢！是個什麽樣子的？”

方蘭生揉了揉手肘，聽她此言一愣：“啊？歹人倒也不算……只是個兇神惡煞的肥婆娘……你這姑娘好生奇怪……想看歹人……”

“肥婆娘？我也沒見過呢！可否讓我見見？”風晴雪興趣卻更勝。

“啊？可不敢見，若是給她看到了，非捉我回去不可！”方蘭生連忙擺手，見？他可寧願這輩子看不見那個可怕的天仙肥婆！

風晴雪歪了歪頭，想了想道：“她逼迫你做你不想做之事麽？若是如此，我可以幫你把她打跑！”

“打……倒是不用，她也不是什麽壞人，只是個普通人……別說我了，這天眼見要黑，姑娘你獨身一人呆在這荒郊野外的，萬一遇到什麽野獸多危險啊！我不曾見過姑娘，想來不是本地人，是來走親訪友的麽？若是如此，還是趕快進城為好，不然待天黑了城門關了，就只能露宿街頭了。”

“走親訪友？不不不，我是來找人的！”風晴雪介紹自己道：“我叫風晴雪！你們叫什麽名字啊？”

“在下方蘭生。”

“百裏屠蘇。”

阿翔本在前頭飛，半天不見主人跟上便飛過來叫了一聲，風晴雪看得眼睛都直了，由衷的稱贊道：“好威風的大鳥！它也是你們養的麽？”

“它叫阿翔。”百裏屠蘇介紹道，看來這該遇到的終究是要遇到的，連對話都大差不差，下一個不是紅玉便是襄鈴，總是能遇到。

還記得當初見了襄鈴，方蘭生是很喜歡她的……

“威風？！你你你你覺得這只肥雞威風？！開什麽玩笑！”方蘭生還不曾見識過這位風晴雪的“特別”之處，嘴巴裏面都要塞進一個雞蛋去。如此肥碩的雞居然還覺得威風？這姑娘當真是奇怪到了骨子裏！

“嗯！十分的威風！我很喜歡！”風晴雪一臉憧憬：“我家門前也有一只威風的大鳥，跟這只很像，都很大。不過我家的那只要比這只大很多很多很多。”

方蘭生心說這只鳥已經夠肥，比它還肥的那還能飛得起來？不過這并非他們所要探讨話題：“那……風姑娘，你要找的人姓是名誰，可否是琴川人家？若是琴川當地人，我說不定會認得，也可幫姑娘找一找。”

“風姑娘？這名當真奇怪，你叫我晴雪就好！我也叫你蘭生好了，百裏屠蘇……這名字實在拗口，我便叫你蘇蘇好了！”

百裏屠蘇對此稱呼不做任何評價，也實在懶得跟她争辯，方蘭生還是叫他木頭臉，風晴雪這蘇蘇之稱想來也是改不掉了。

“我是來找我哥哥的，我哥哥叫風廣陌，他離家多年……我、我甚是思念他，便出來找他。不知蘭生可否見過？我哥哥高高瘦瘦的，很是嚴肅……”

很是嚴肅，百裏屠蘇腦海中浮現尹千觞那終日閑散長滿胡渣的臉，再想想他終日酒不離身爛醉如泥滿嘴胡話的樣子。心道若是按照風晴雪這個描述來找，怕是找不到的，想一想她也确實一直沒找到。

方蘭生努力的想了想，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我當真不曾見過你說的這樣的人物，也不曾聽過這樣的名字，想來是沒有來過琴川的人，實在抱歉，不能幫上你。”

“不不不，沒關系的，蘭生你真是個好人。其實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裏，只能憑着感覺找……”

“風姑娘……啊不，晴雪你不必擔心，所謂皇天不負有心人，你如此用心，很快就能找到你的兄長！”

“皇天不負有心人？哈哈，我又學到一個詞啦！”

“呃……”這個姑娘實在有些古古怪怪的，方蘭生有些不知如何應對，只能含糊不清的嗯道。

說了幾句驢頭不對馬嘴的話，風晴雪想起方才方蘭生說天黑城門就會關閉，便擡頭看了看只剩下一個尾巴的太陽，詢問道：“天要黑啦！蘭生你們要去哪裏過夜啊？”

她這麽一問方蘭生才想起來他們也是要過夜的，當下犯了難，孫家這回可不會輕易放過他，鐵定已經在家裏守着了，他這個時候回去肯定會自投羅網的。再一再二不再三，他可不會笨的再自己送上門去，更何況還有一個二姐在家裏……唉，這下可好，本來還想着招待百裏屠蘇，反而連累他跟自己一起無家可歸了。

不論如何，明天都要拜托少恭帶自己一起上路，他可不想娶妻！尤其是那樣的……若是當真要娶一個，那他不求貌若天仙，只求溫柔賢淑嬌小可人便好啊！為何就這麽難呢？

想到此，方蘭生難免偷偷看了看風晴雪，這姑娘倒是眉眼如畫，就是脾氣古怪，說話也怪裏怪氣的……

“喂……木頭臉……啊不，嗯……百裏……”方蘭生想叫百裏屠蘇，卻發現自己不曾正經叫過他的名字，此時倒是不知該如何叫才好了。叫百裏公子？怪怪的，直接叫名字吧，又覺得跟這個人沒有熟到這個份上……

百裏屠蘇淡然道：“你愛叫什麽便叫什麽吧。”

反正最後肯定是叫木頭臉。

“哦，那木頭臉你可有什麽過夜之所？”

果不其然：“……不曾有。”

上回是煞性大發與風晴雪大打出手，然後被歐陽少恭撿回了船上，還遇到了襄鈴。這回總不能調頭回去找歐陽少恭，看來只能湊合在野外住一夜了。記得上回方蘭生是在樹上過了一夜……他那個睡相，沒摔死倒真是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