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無書

第3章 （修）

百裏屠蘇記不起來的玉橫細節很快有了答案，歐陽少恭将一顆還陽丹喂給已被害死屍體，結果已死之人得到片刻的“複活”，吓得方蘭生抱頭胡說八道一通。歐陽少恭将他安撫之後把玉橫之事娓娓道來，言明此事是因青玉壇叛亂而起。

方蘭生哪裏肯放過這個闖蕩江湖揚名立萬的機會，眼睛瞬間便亮了，自告奮勇高舉着手跳着鬧着要跟歐陽少恭一同尋找玉橫，不出意料的被歐陽少恭拒絕，百裏屠蘇上前一步道：“若是承蒙不棄，我願跟歐陽先生與蘭……方公子一起尋找玉橫。”

“什麽嘛，我們為何要帶上你？”方蘭生不樂意的插嘴。

歐陽少恭道：“小蘭，不得如此無禮！再說，我也沒說要帶上你，莫要再胡鬧了。這個……百裏少俠武藝高超，若是願意幫忙自然是求之不得，可惜在下身無長物……如此大恩不知如何回報……”

百裏屠蘇看了一眼方蘭生，他正一臉戒備的盯着自己，便道：“聽歐陽先生所言，玉橫若是流落世間便會釀成大禍，我雖稱不上英雄豪傑，卻也不願見到世間災禍四起。既得知此事便不能放任不管，希望略盡綿薄之力，避免天下蒼生遭此浩劫。”

這話說得義正言辭，讓歐陽少恭心中興趣更甚：百裏屠蘇何時變得如此愛管閑事？這接二連三的變化實在詭異，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可不信面前這人是為此目，不過若是事事都按照他之設想而進行豈不無趣？小小波瀾會讓游戲更加有趣。

貓捉老鼠，總希望老鼠能夠活的更久一些，這樣才能玩兒的更久一些。

“既如此，便多謝少俠一片好意，若是有機會，在下自當報答百裏少俠恩德。”

方蘭生聽他此言，又自動自發結合書中所看闖蕩江湖之人的種種，倒是被百裏屠蘇一番正直言論所感動，對他略有改觀，覺得此人也不是全然壞的。想一想書上也說大俠都是行俠仗義為天下蒼生而戰的嘛～面前這個雖說怪了點，也算得上江湖中人？

嘿嘿，闖蕩江湖，肯定好玩得很，少恭不帶自己就不帶，難道他不會自己偷偷的跟？到時候出了琴川米已成炊，少恭又那麽心軟，鐵定不會再趕自己回去啦哈哈！方蘭生走了神，美滋滋的做起名揚天下的美夢。

與百裏屠蘇客套完，歐陽少恭低頭看了看滿地的屍骸，嘆氣道：“我們一起将屍體移出安葬吧。”

方蘭生聽他此言才從幻想之中回神，也嘆了一口氣：“白白喪生這麽多人，當真造孽，我們便将他安葬吧，我給他們念一段往生咒，說不定有些用處。”

“我來幫忙。”百裏屠蘇自然不願放過這個可以挽救形象的機會，自告奮勇的去挖坑埋人，忙前忙後十分賣力。

“毗迦蘭帝，阿彌唎哆，毗迦蘭多。伽彌膩，伽伽那，枳多迦利，娑婆诃……”方蘭生雙手合十，閉上眼睛慢慢的念。百裏屠蘇抱臂站在一旁，悄悄盯着他小半張側臉看。

以前也常聽他念經，不過多是靜心咒，有時自己心神不寧方蘭生便會給他念上一段，聽一聽倒是真的安心不少。咒的作用多少他是不知，他只知方蘭生在身邊才讓他更加安心。

方才那番話本不是他的本意，他本想着去幫歐陽少恭找到玉橫，便可換取他手中那顆還陽丹來。若是世上當真可以起死回生呢？娘豈不是可以起死回生了？況且方蘭生是一定會跟的，做一個順水人情也沒什麽不好的。

話臨出口在舌尖打了個轉，再出口他卻改了主意，不知為何，只是他心中有強烈預感，仿佛說出了口便會招致大禍臨頭。從他醒過來，事事都透着詭異，方才與洞中妖怪打鬥，不甚被傷到位置确有疼痛之感，可确定并非是幻境或者夢中。然就是因為如此，才更加詭異。

凡事重頭，當真會有如此美事？若是當真如此，做事就更得小心謹慎，處處提防。

不過那個丹藥……百裏屠蘇又想，若是能成功再讨一顆來就是，左右還沒成功，不急在一時。

歐陽少恭尋了背人地方，通知了尹千觞，寂桐看着百裏屠蘇背影道：“此人與少爺口中所言，倒是有所不同。”

歐陽少恭撣了撣袖子：“确實，我本以為……不過變得更加有趣了，若是凡事都按照我的預想來，豈不是太過無聊？我現下對他興趣更甚了，他的目的叫我十分想要知道。”

單單為了天下蒼生？

他可不信。

方蘭生跳下泥堆之時略微踉跄了一下，百裏屠蘇上前一步扶了他一把，歐陽少恭将一切盡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尋味的微笑。

上回百裏屠蘇自己單走了霧靈山澗的路，結果撞上風晴雪洗澡……實在不是什麽美好回憶，這回他學乖了跟着大部隊走，刻意避開了風晴雪。

晴雪是個好姑娘，可惜終是相負，既然如此，便不如不見。

再說他身上銀錢所剩無幾，先去蘇家領取酬勞才是要緊，阿翔已餓的打蔫了，再不給它買些肉吃怕是要鬧了。于是到了琴川街市之後，百裏屠蘇便跟歐陽少恭約定明日早起門樓下見，一起出發尋找玉橫碎片。

百裏屠蘇并不擔心與方蘭生分開，反正這家夥自己會跟上來，方才約定之時，方小公子的耳朵可是豎得高高的。

不過許多事情并非按照一開始的軌跡進行，與方蘭生的重逢也比他預想之中來的早些，他買了肉幹與阿翔，好端端走在路上，一個沒注意便被人撞了個滿懷。

“媽呀！有妖怪！女妖怪啊啊啊！！！”

這個驚慌失措吓得胡說八道的人正是方蘭生。

百裏屠蘇聽他叽叽喳喳幾句，翻來覆去都是什麽女妖怪有妖怪之類的話，心中了然，方蘭生口中女妖怪應當就是紅玉了，紅玉明明是師尊的劍靈，卻被方蘭生當成女妖怪許久……

“咦！你不是……？！救命救命！我被女妖怪追！”方蘭生見了他好似見到了救星，一把揪住他躲在他身後，慌亂的左看右看。登徒子怪人與女妖怪相比，還是前者比較讓人安心，管他是什麽人，能救了自己的就是好人！

“莫要驚慌，那不是……”百裏屠蘇正欲與他解釋，耳邊卻聽到一聲呼嘯，有什麽飛将過來砸在了方蘭生的頭上。可憐那物還挺有分量，方小公子給砸得一個重心不穩差點摔倒，好在他還拽着百裏屠蘇的胳膊，這才避免了再次衆目睽睽倒栽蔥。百裏屠蘇扶住他，另外一只手下意識接了那偷襲之物。

一系列動作完成之後，有一瞬間的寂靜，片刻之後，迷茫的兩人聽到人群中猛然爆發出各種唏噓聲感嘆聲。

“哎呀！！那小子是哪裏來的？！竟然接到了孫家小姐的繡球！”

“咦？到底是砸到了那個少年人還是砸到了方家的小公子？”

“我記得是先砸在那個方小公子頭上的！”

“但是那球現下在那個少年人懷裏啊？”

該死！孫家小姐抛繡球招親！他怎麽給忘了！百裏屠蘇後知後覺的想起這一檔子事。他對此事了解也并不多，只記得當初自己看到方蘭生被活活拽走，因嫌此人聒噪便未出手相助，詳細是不知道的，只是這下知道了也晚了。

方蘭生從百裏屠蘇手中掙脫站好，捂着腦袋傻乎乎的問：“什麽東西偷襲本少爺？”

“可有事情？”百裏屠蘇關切問道，這球自半空之中抛下，力道不小，若是砸傷了可如何是好。中原習俗當真是奇怪的，随便丢一顆球就定了兩個人的終身，也不管人家願意與否。

“你給他砸一下試試？疼死我了！”方小公子先被妖怪追後被繡球砸，心情十分煩躁，怒氣沖沖的奪過他手中的繡球，狠狠朝地上一扔：“大街之上，亂丢雜物！成何體統！是誰！？是誰丢的？給本少爺出來！”

“請接到繡球的公子上前幾步。”孫理見有人接了繡球，笑眯眯的分開人群走了過來，看到被丢在地上的繡球愣了一下，再擡頭卻是站着兩個年輕人，他有些不确定的問：“不知二位公子，是誰接到了我家小姐的繡球？”

方蘭生愣愣反問：“什麽繡球？這是你扔的？”

“這位公子真愛說笑，今日我孫家小姐抛繡球招姑爺，自然是招親的繡球。”

“招、招招招親？！”方蘭生眼珠子都要瞪出來，慌忙否認：“不不是我！”

圍觀之中有人起哄：“怎麽不是你？那球可不是先砸到了你？”

又有人不同意：“雖說先砸到了他，可最後不是那個黑衣的少年拿到了？”

“那最後不還是過了方家公子的手？”

孫理皺眉：“請問到底是哪位公子接到了繡球？”

“不是我！”

“并非是我。”

“……”孫理眼見兩人都不肯承認氣不打一處來，孫家的小姐如此不招他們的待見麽？！他們孫家要錢有錢，小姐要容貌有容貌，哪裏還容得他們挑三揀四？

他看了看兩人，又打量了穿着，心下有了判斷。

莫要說他以貌取人，只是自家小姐畢竟是自己看着長大的，實在心疼，希望她能嫁一個好人家。這藍衣的他認得，是城西山上的方家小少爺，雖頑皮些卻好歹是飽讀詩書有家教有身家的。而這黑衣的看穿着打扮是個江湖人，也不像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小姐跟着他，能有什麽好日子？

“既然球最後過了方家公子的手，那便是公子接到的了。”孫理下了定論，上前一步，示意方蘭生跟自己走：“煩請姑爺跟我去見老爺小姐。”

方蘭生自然不肯依，他好端端走在路上，平白無故多了一門親事？開什麽玩笑！他可是要去闖蕩江湖的人！再說了他連孫家小姐是什麽樣子都不曉得，若是又跟自家幾個姐姐一樣是母老虎，那豈不是羊入虎口？

“什麽什麽！那球明明是被這個家夥接住的！我只是……只是摸了一下！若是摸了一下便算數，那多少人都摸過了！你家小姐便都要嫁了麽？哪有這個道理！”

孫理聽他此言怒道：“方公子這話什麽意思？我家小姐冰清玉潔！哪裏能讓你如此侮辱！”

方蘭生這才意識到自己嘴快說錯了話，可話已出口，只得手足無措解釋道：“我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我、我只是說，這球先砸了我，又砸了他，這如何分得清楚呢？你家小姐名譽為大，許我許他的……多不好，不若再抛一次，豈不是更好？”

“豈有此理，婚姻大事怎能如此兒戲！莫不是方公子瞧不上孫家，心中有不滿之處？”

“在鬧什麽！？這麽點小事都辦不好！”孫家奶娘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自人群之中擠過來，掐着腰極其兇狠的道。

方蘭生頭一回見到如此、如此壯碩的女人，目瞪口呆，連反駁之話都忘了說出口。百裏屠蘇也感到無比的壓力，暗自捏把汗。

“你們這些小兔崽子！給臉不要臉！居然還敢不滿意！娶到我家小姐是你這兔崽子八百年修來的福氣！小姐容貌可是與老娘當年一般，閉月羞花、沉魚落雁！說不得還比老娘更勝一些！”

方蘭生心道跟你一樣？還能滿意？！若是娶回家去不知是做老婆還是當門神咧！他本想着推給百裏屠蘇了事，這麽一看倒是不能了。百裏屠蘇雖然怪，可也還算得上相貌堂堂有些本事，若是真的讓他娶了這麽一位“沉魚落雁”的女子，豈不是害了他？真是罪過罪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