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莫俞看着手中袋子裏的扳指,奇怪這怎麽會是在豬糞池裏發現。莫俞認得出這是失蹤許久的王小思的,或許正如他所猜,蘇老伯案發當晚,還有第三個人,不過這一切都要等找到蘇大興。莫俞如今就住在石陳鋪的一家對外出租的民房單間裏,除了睡覺,大多時間都待在了蘇裏楊。
莫俞決定再去找找李全有,但是李全有似乎成了天底下最忙的人,每每莫俞去了石陳鋪他便在蘇裏楊,等莫俞到了蘇裏楊,李全有卻已經離開了。
二人只零星碰了幾次面,好巧不巧,李剛的家人過來尋人,被莫俞碰見,才發現李剛至離開蘇裏楊後竟再沒回過家,連同兩個孩子。莫俞一面走訪,一面尋人,卻不知此時村子裏正蔓延一種可怕的疾病,只不到半月功夫,多數人已躺下,哀嚎聲此起彼伏,李全有緊張的挨家挨戶詢問狀況,莫俞也覺有些異常,不過為時已晚。
至七月份時,蘇裏楊有人相繼去世,加上天氣的炎熱,蘇裏楊突然變成了一個沼糞池。過去這裏的土地由于含有重金屬,既不适合作物生長也不适合人居住,平均壽命不到50歲。進入到20世紀後,由于國家的支持,政府給蘇裏楊劃分了遷居地,但蘇裏楊卻寧死不願搬遷。再後來來了李全有,大家就再也沒了走出去的打算。可是人是解決溫飽了,但是30多歲的壯齡一個個死去這顯然出事了。
專家組也很頭疼,他們趕來時大部分得病的人已是重症。每個人死的時候都是異常痛苦,像是火燒全身一樣,但最讓人難以接受的則是從身體裏發出的陣陣惡臭。他們懷疑這是一種毒素,芓.可是等到送樣結果确認出來再送回蘇裏楊時,人早已死了大半。雖然确定了确實是芓,可大家對這種毒素所知甚少,毒素來源也困住了專家組。專家組做了成分分析,包括村民制作包包的油,材料以及工具。不過檢查完發現雖然有些味道偏大,但是在一定的濃度下,這些并沒有太大的毒素作用。而芓本身也并非致命的,只有到一定程度才會致幻,致死,前期如果少量服用或接觸是構不成危害性的。
由于原因不明,專家組決定将整個蘇裏楊隔離起來,縣裏另外調了骨幹力量,馬沖和莫俞倒成了旁聽。蘇裏楊村裏村外紮的帳篷比房子還要多,甚至來了電視臺的記者,整個蘇裏楊燈火通明。
病情變得不可控制,整個村子都回響着哀嚎之聲,那身上有如火烤一般,抓不得撓不得,只能無助的嗚咽抽搐,有新來的護士實在适應不了這麽慘烈的畫面,趴在外面哭,大家也都是無可奈何。畢竟這些病例并沒有先例,陸續送出的病人還沒到醫院就已經扛不住,即便到了醫院仍是醫治無效。根據專家組的調查發現,中毒的村民其實一直都處在一個慢性中毒的過程中,由于這種毒素無色無味,最初接觸的少時還會給人舒緩疲憊的的假象。也許村民最初只是誤食或者誤用,但是有一天這個毒素突然提高了濃度,大家幾乎在同一時間段發作,那麽人為的可能性就比較大了。但是不管怎樣,這種毒素一定是伴随着村民的日常生活或飲食。可是大家把村裏的水質泥土都檢查了一遍依然沒有收獲。
正在一籌莫展之際,突然有人想起前不久去世的蘇有根。由于蘇有根是在大規模中毒爆發前離世,因為并未有人過多關注,這個應該是0號病人,或許會有什麽新的發現。大家看了看蘇有根家唯一幸存的小兒子,便放棄尋求意見直接來到後山開棺驗屍。但是挖開後,大家明顯被棺木上那清晰的抓痕以及血跡驚吓到了,而棺木打開,蘇有根的屍體早已被撕咬的面目全非。衆人的神情難掩激憤,如此變态的行為着實令人發指。蘇有根是在下葬後,被人掘開墳墓,放入狗群撕咬。若不是有着深仇大恨,誰會将一個病死之人撅墳毀屍呢。
大家迅速分成幾組,一組尋找狗群,二組再次走訪村民,包括未中毒和已中毒的人員,确認是否為仇殺可能。可是莫俞卻在現場發現了一個不起眼的點。蘇有根的棺木裏也出現了石頭,如果說出現在蘇大伯身上的石頭是偶然,這次就不會那麽巧合了,且這些石頭形狀都類似,圓圓扁扁,狀如柿餅。負責此次案件是縣裏刑偵大隊的王隊長,莫俞不能貿然彙報,他先彙報給了馬沖。馬沖皺皺眉,問了莫俞的想法。莫俞到也誠懇,說道:“如今我們被邊緣化,不如另辟蹊徑 ”。
對于這種石頭,莫俞說他曾經看到兩次,聽到一次。
第一次是在李剛家也就是李全有家的地窖裏,第二次是去李全有家時看見養花的壇子裏放了幾十個。第三次則是蘇興旺告訴自己關于李全有捅傷蘇洵的那個晚上,就是因為兩筐石頭,而這些石頭也是圓圓扁扁,狀如柿餅,雖然李全有也曾告訴過這件事,卻未提到石頭。
“聽說那兩筐石頭是玉石,當年謝家齊案,石頭被偶然搜出來後全部封了起來,後來發現就是做玉佛掌的原料,但是兩筐石頭,只有不到10塊是好的”,馬沖沉思說道。
莫俞靜靜聽着馬沖往下講:“這種石頭很稀有,後來專門派人來蘇裏楊找過,但是收獲甚微,他們猜想這片地可能是出這種原料,但是已經被人捷足先登掃蕩一空了”
“怎麽沒聽你說起過”,莫俞低聲問道
“這些都是老黃歷,誰能想到今天能扯到這些石頭上去呢”
莫俞看着馬沖,他在等着馬沖往下講,馬沖将煙踩滅,長舒了一口氣:“你小子別以為上次揪着手紙破了大案,這次再讓你踩着這石頭過了河。這些石頭說來說去都是跟李全有有關,我不否定你的任何想法,咱這就去找李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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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全有家門口趴滿了不時往裏張望的人,這讓馬沖和莫俞察覺到了異樣,大門開着,二人快速走了進去,卻看李全有正坐在客廳沖泡茶葉,見二人進來并不起身。莫俞望向之前花盆,陡然看見,石頭已經少了大半,這讓莫俞警覺了起來,李全有坐在位置上雖然未動,餘光中也掃到了莫俞的視線,只是仍未有任何動靜。
馬沖清了清嗓子:“全有,這是怎麽了,李葉呢”
有不嫌事大的人已然跑到院子裏來,不知是不是聽到馬沖的問話,有人嚎了一嗓子:“他老婆跟蘇裏楊的人跑了”
馬沖和莫俞對視了一眼後雙雙望向李全有,馬沖看李全有沒有什麽反應,便起身跑到外面把人轟出去關上了門,趁着馬沖出門的功夫,李全有擡起頭看着莫俞,那殘缺不全的眼睛透出來的凄冷的光看的莫俞一陣不自在,他一時不知道該問石頭,還是該問李葉。
等馬沖回來,李全有開口了:“李葉走了,可能不再回來了”
“我們今天來本來不是找她,但是很快就會有其他人來找她,聽說她跟蘇有根結怨已深”,馬沖邊說邊順着沙發坐了下來,莫俞仍舊站着。
莫俞想開口問起石頭的事,但李全有卻自顧自說了起來:
“她本名不叫李葉,而是叫蘇楊,原本是一家按摩店的技師,我到她那裏做了幾次按摩後就把她帶了出來”
“什麽!”,馬沖喊了出來
莫俞吓了一跳,轉頭看着馬沖,馬沖則死死盯住李全有。
李全有點點頭:“是她,她沒死換了一個名字繼續活下來了”。
“全有啊,這個不是開玩笑的,你怎麽不早點說啊”
莫俞捅了捅馬沖,馬沖這才解釋道:“84年,雲南玉石之鄉慧中鎮一戶白姓人家發生了一起滅門慘案,一家十二口被殺,獨留一個六歲的小女兒一直找不到屍體,就叫蘇楊”
“那兇手?”
“沒有目擊證人,不過…”,馬沖看了看李全有便不再講話。
“那蘇楊是和蘇裏楊是有什麽過節或關聯嗎”,莫俞繼續問道
馬沖搖了搖頭,卻聽見李全有說道:“你都不知道她手有多笨,怎麽教也教不好”
莫俞擡頭看了看李全有,李全有居然笑了:“再等等”
“等什麽啊,全有,你有什麽知道最好現在就說,趁現在都好講話,不然後面可幫不了你。李葉的事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她無關緊要,你們反正也找不到她,即便找到她對你們幫助也不大,她什麽也告訴不了你們”
“她和這次蘇裏楊中毒案有沒有關系”
“那你們要問她了”
“你說她是玉石之鄉的,那你花壇裏這些石頭是她收集的?她難道走的時候也将這些石頭帶走了”,莫俞似乎終于找到了一個切入點。
“石頭是我的,我從蘇裏楊找出來的,我會把它還回去”,李全有淡淡說道。
“還回去什麽意思”,莫俞正色道。
李全有抿了一口茶:“殺人償命,父債子還”
馬沖從位置上慢慢站起來,對着兩個警察說出這樣的話,李全有不像在開玩笑,更像是一種挑釁。
李全有第一次被正式邀請到了派出所。任憑馬沖如何軟硬兼施,他始終不再開口一言。
李全有第一次在看守所裏度過了一夜,在李全有家裏,李葉的痕跡像被抹去了一樣,找不到李葉存在過的任何蛛絲馬跡,這讓馬沖非常惱火,但是李全有只是笑了笑,并沒有辯解什麽。由于沒有證據,馬沖第二天早上只得放了李全有。
看着李全有被押走後,莫俞則被蘇全華攔了下來。
看的出來蘇全華有些猶豫,這與他平常驕橫的姿态完全不同,此時更像個做錯事的小學生。二人邊走邊說,蘇全華開口道:
“村子裏都在盛傳蘇洵回來複仇來了”
“那你們見過蘇洵沒有”
“沒人見過,他們都說李葉就是蘇洵派來的,她一向不喜歡我們村裏的人”
“無憑無據的怎麽說起了蘇洵,這人是死是活你們知道?”
“他沒死,不信你們可以問村上的大旺,大旺看見了”
蘇全華接着說道:“那天夜裏,李全有刺傷了蘇洵,但是蘇洵當時還能站起來,興旺當時趴在牆頭剛好看到了,就跑下來去找大旺。但是等他和大旺折返回來的時候,看見兩個人托着蘇洵往外走去,後面跟着興旺的爹,興旺和大旺也悄悄的跟着,看見兩人進了後面那個李老太家,興旺的爹并沒有進去,後來喊了一聲才進去。後來興旺的爹告訴興旺,這兩個人把蘇洵給燒了。”
“什麽?被燒死了,那兩人是誰”,莫俞不由得打斷了蘇全華
“這就不知道了,村裏沒這兩個人,但是他們說這兩人好像是蘇興旺四叔蘇時傑的朋友,之前沒見過,村長蘇時才死的時候見他們倆出現過”
“為什麽之前沒提到這兩人”,莫俞皺着眉頭問道
“哎,這些事老子們不讓我們講,也不讓我們問,那蘇洵父子本來就是外來戶。就說不管誰來問,就說蘇洵被北京的爹接走了”
“為什麽要這麽說”
“這要問蘇興旺啊,只有他和他爹看到了,當天晚上在的人應該還有李全有”。
“你剛才說蘇洵還活着”
“這還是前段時間一塊兒喝酒的時候聽蘇大旺講的。當時他跟興旺跟在後面偷偷看,興旺看到他爹進去後,很久沒出來,就跑回家去了,大旺則趴在後面草垛裏一直等到睡着,後來聽見門響,蘇興旺的爹先出來跑回了家,然後兩個人一個人在外面看着,一個人折返回去後又走了出來,懷裏還卷着什麽東西。走上坡的時候,大旺聽見卷着的被子裏傳出了一聲列兵大旺,大旺聽後也不敢動彈,所幸他躲在牆根的草叢裏也沒被看見。大旺說,這一片他們經常在這裏玩游戲,蘇洵是他們的排長。那一聲蘇洵天天喊,他不可能聽錯”
頓了頓,蘇全華接着說道:“喝完酒後,我就去找了大旺。當時興旺還沒瘋,我就把這事兒跟他說了,我和有根我們就在那讨論,要是蘇洵沒死,那燒掉的人會是誰,然後我們想到你不是一直在調查另一個小孩叫謝家齊的失蹤案?”
“怎麽不早講!”莫俞拍着桌子說道
“我們怎麽說呢,一個醉漢的話,我們怎麽信,後來興旺和有根又去找大旺,這貨死活不開口,說他沒說過,他就算是說,也是說着玩的”
“那你們現在怎麽又信了”
“你是不知道有根死時候啥樣啊,叫了三天啊,現在村裏大部分人都跟他一樣,沒死也要被吓死了,興旺也是天天喊着說蘇洵來尋仇了”
“那天夜裏究竟對蘇洵做了什麽,讓他來尋仇”
“這誰知道,知道的人都死的死瘋的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