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發卡

第19章

折騰了兩天，将小芬和王大娘他們送回家後，李全有到家時已經十點了。李葉給李全有留了燈後就自己先睡了，李全有回去并沒有睡着，內心思緒了很久，早上4，5點便又醒了。

早上兩口子依舊很忙碌，李葉身體恢複的差不多了，早上炒了兩盤菜，兩人邊吃邊聊

李葉先開口說了，“小寨鋪已經開始生産了，昨天你沒回來，我就簡單的剪了個彩，也沒咋幹，今天我去看看”

“村長，鎮上你都辦妥了”

“這還不快，那煙酒都是白買的嗎，當然這也不是主要的”

“人都招好了”

“哪兒的人都一樣，都不願意進去，嫌味道大，架不住給的錢多，結果還不是照樣進去。本來初十就能開始，有一個上過幾天學的叫什麽王鐵柱，嚷嚷着有毒，我還以為他真發現了，結果每件給他們多加5毛錢，他就不嚷了。不過你要給趙廠長打聲招呼了”

“知道了。村裏的人什麽反應？”

“我還想問你呢，聽有泉說，村上罵罵咧咧的，想着你前天去了，能知道點什麽呢”

“哪顧得上啊”

“孩子真沒了？”

“蒽。派出所前天來人了吧”

“來了，說是鎮上蔡老板家失竊，那個笨賊偷個東西都偷不好，被老蔡逮個正着，正臉都看見了…”

“這些我都知道，镯子的事兒你怎麽說的”

李葉捋了捋頭發，擡眼看了眼李全有，她有些心虛，但仍然漫不經心的說到：“不就是一個镯子嗎，找回來了就是了”

看李全有不講話，李葉接着說道：“我哪知道他什麽時候把我的镯子也拿去了”

“镯子丢的時候怎麽不跟我說呢”

“我，我都不知道什麽時候丢的，我就記得有一天回來我把它放到茶幾上，後來我就沒戴了，換了一個粉紅色的戴”

“哦，那你有空的時候盡快把镯子取回來吧”

“哎呦，煩死了，那上面都刻的有我的名字，他非要讓我跑一趟”，頓了頓，又接着說到，：“你不請老蔡吃個飯嗎，人家一個搞人體美容的，你說誰要那玩意兒幹嘛。到現在還在醫院躺着，那個笨賊下手還挺狠，蔡老板丢了這麽多東西，自己東西沒找到，倒把咱的東西找回來了”

李葉擡頭看李全有不再說話，因此也就不再追問，吃完洗洗刷刷，二人各自去忙活。

吃完飯，李全有讓李葉準備了點點心，他去看看蘇大伯。

按以往他會去興旺家，等他吃完早飯馱着他一起去豬廠，今天主要是去看蘇大伯，因此便直奔豬廠。老遠就聽到豬叫聲，這是餓的聲音，眼下已經十點了，豬該打盹了，怎麽還在叫。大鐵門半開着，李全有進去才發現豬廠竟空無一人。

迎進門三排大棚，豬叫聲此起彼伏，一個個伸長脖子，露着肥頭大耳，或是用力的拱着鐵門。右邊蓋了三簡小屋是臨時給他們休息以及夜間值班用的，推開門進去，除了地上和櫃子上的空酒瓶以及淩亂的被子，房子裏也是空無一人。左邊的配料房裏終于看到了蘇大伯，他在費力的用用手去和飼料。李全有趕緊上去搭手，卻發現是涼水，李全有趕緊去燒開水，就這樣兩人快忙到了中午，才勉強喂完這幾百頭豬。李全有還好，蘇大伯走路顫顫巍巍，說不上是不是累的，李全有趕緊扶他坐下。但是仍有豬扯着脖子叫，李全有猜想應該前面和的飼料水太冰豬不吃，自己又挨個檢查了下哪些飼料沒吃完的，重新補上。豬圈裏面的糞已經堆得老高，看樣子得有一個星期沒打掃，豬身上沾的都是屎，連卧的地兒都沒有。

看看手表已經12點了，李全有準備帶着蘇大伯去集市上吃點東西，蘇大伯自然是不願意去，李全有便要自己買了帶回來，蘇大伯又不肯，非要自己做。正僵持着，卻看遠處幾個人騎着車子過來了。蘇興旺跟在後面，看李全有穿着膠鞋挽着袖子，蘇興旺趕緊賠笑着走過來：

“哎呀，全有哥來了，咋沒跟俺打個招呼”

“興旺，豬廠得一直有人啊，你說你這十幾個人至少得留幾個啊，豬餓一頓沒事，經常這樣會下膘的”

“哥，你想哪去了，一直都有人，今天真是有事，村裏出事了你不知道吧，要不咋會來這麽晚”

“出啥事了”

“哥，你還沒吃飯吧，我去給你買”

還沒等李全有答話，蘇興旺扯着嗓子喊，“誰去給全有哥買飯”

“我我我”，一個憨憨的聲音冒了出來，卻看一個頭比耳朵還小的人帶着圓滾滾的肚子上下左右颠簸着一個箭步竄到了李全有面前，李全有還未看清他的臉，卻已經聞到了他嘴裏散發出的一股臭雞蛋的味道，再加上滿口黃牙，倒讓李全有一下子失去了食欲。說話的人是蘇大興，村裏出了名的大力王，卻只會打架鬥酒，雖然窮的家徒四壁，但是看了他一身的肉，也沒人去招惹他，再加上托了蘇興旺的福将他帶到豬廠，手裏有了幾個錢後，在村裏慢慢也開始橫着走了。

這蘇大興笑嘻嘻的看着李全有，李全有反應過來，趕緊掏錢，拿出200塊錢，囑咐兩碗羊肉湯泡馍，剩下的讓他們自己買點菜自己吃，後面的人起哄道，都吃過了，這蘇大興接過錢笑嘻嘻的說到：“再吃一頓能撐死你們不”，說完便騎着李全有的摩托跑開了

蘇大伯走到牆邊順着牆根蹲下，或許是陽光有些刺眼，他耷拉着頭，那個雷鋒帽也幾乎将他的整個頭都包進去了，李全有找了一個板凳扶蘇大伯坐下，蘇大伯左手搭着右仍舊低着頭不說話。

大家圍着李全有來到配料房，蘇興旺招呼幾個人去清理豬圈，又招呼幾個人去配料房配料。李全有這才慢慢舒展開緊繃的臉，蘇興旺找來了兩個板凳兩人坐在一塊水泥地上談論起了村上的事

“全有哥，你知道，剛才俺哥幾個幹啥去了”蘇興旺歪着腦袋看着李全有，就像教書的先生對着一個迷茫的小孩

“啊，你說”

“他們要去給嫂子拆臺，要不是俺哥幾個拉着，那幾個人就要去小寨鋪鬧去了，你看這手上給我撓的，這都是蘇有根這個孬種他媳婦兒幹的”

“你說劉萍”

“哈哈哈，啥劉萍，全有哥，有泉的媳婦兒是劉萍，有根他媳婦是牛萍”

“哦，哦，哦，記岔了”

“沒事沒事，你又不好跟這些小媳婦兒搭話，知道嫂子管的嚴”

“你接着說，他們鬧啥”

“你也知道這些人，幹了兩三年了，誰不知道那裏面的活兒好幹，裁裁剪剪，沾點膠水，壓壓線，活兒少錢多離家近，突然不叫幹了，誰願意啊，剛開始沒人鬧，想着俺葉嫂子生氣過兩天就好了，誰知道初七來了一輛車，把廠子裏的機器全搬走了，我也沒見着你的面，嫂子我又不熟，也不知道啥情況，有泉倒是去找嫂子了，帶回來8000塊錢，說是給那天沒去的人發工資”

“奧，有泉去找李葉我知道”

“這不昨天小寨鋪那邊開張嘛，當時就有人要去鬧，結果有人願意去有人不願意去就沒去成，但是最急的你猜是誰，還是那蘇有根，為啥急啊，蘇有根不是前幾天把電視抱回來了，那牛萍能不氣嗎，兩口子抱着電視過日子啊。本來兩人都在葉嫂廠裏上班，隔山差五是包餃子呢，這天天只能喝稀飯，能不上火嗎”

“那，這也沒辦法啊”

“全有哥，你勸勸葉嫂，還把廠子搬回來，他們以後保證不再偷了”

“這麽說，偷包的事你們全都知道，還是你們每個人都拿了”

“這，聽說聽說，別的不說，你弟媳她肯定沒拿”

“那就好，葉子我肯定勸不動了”

“全有哥，你想想辦法，你說我們手裏也沒地了，不幹活兒以後吃啥”

“人家說現在出去打工的掙可多錢呢”

“出去，出去哪有在家舒服，出去還得受氣。全有哥，這事兒你可不能不管啊，咱村裏的地可都荒了，種的雪竹不知道啥時候才能成形，還有那香纏樹，也不見結果，是不是越貴的東西越難長起來，你看當時吧你就不應該讓俺們種”

李全有吸的一口煙全部嗆出來了：“興旺，你可不能颠倒黑白啊，這些我确實沒讓你們種，我都還沒掌握”

“但你不是也說，一旦種成不就發大財了”

“興旺，我可不是這樣說的，我說了我先試出來了你們再弄，我是不是這樣說的”

“是是是，你看咋還生氣了，随口說說”，蘇興旺皮笑肉不笑的說到。

“興旺，你不應該這樣說，你們不願意種地我能有啥辦法，再說我又不是縣長，說不讓你們種你們就不種了，那我讓你們養豬，你們咋不養呢”

蘇興旺心下詫異到，今天這是怎麽了突然這麽較真，慌忙賠笑到：“哎呀呀，老弟我說錯話了，對不住你，我這是心裏急，說禿嚕嘴了，你看，你好歹給李葉，啊不，嫂子，說說，還把廠子搬回來，這回我幫你挑人，你看行不”

“我回家看看吧”

蘇興旺陪着李全有在豬廠轉了一圈，大家幹活兒倒也井井有條，說話間，已清理完十幾個豬圈，豬糞仍然堆到打料機後面的沼氣池裏，冬天需要大量熱水，不管是人還是豬，有了這個沼氣池，省了煤炭和柴火，倒是節省了一項開支。這沼氣池就是李全有建起來的，蘇興旺也曾想嘗試在自家建一個，終究沒成功，因此他雖然心裏并不是很瞧得上李全有，但是有些不得不嘆服，确實李全有知道很多自己不知道的東西，不過也僅此而已吧，要是自己什麽都知道，哪還有他李全有，不過這也就自己對自己說說。

豬廠看起來一切正常，李全有想起豬廠裏面偷豬的傳聞，忍不住笑了起來，為此，每次來的時候他都特意數了一遍，蘇興旺看的出李全有在對數，因此只是陪着笑臉站在旁邊也不多說什麽。

李全有順便看了下賬本，過年殺了多少頭豬，送出多少肉，新下的豬仔，病死的豬，一筆筆都很清晰，看到最後反而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倒是蘇興旺此時很坦然：

“哥，沒事，你該看還是要看，明人不做暗事，我還怕你查？”

李全有笑着合上賬本，準備到豬廠外面看看，蘇興旺說道：“外面有啥看的，裏面看不是一樣，你看這院牆結結實實的，比咱村家大旺的房子還好哩，況且後面堆的都是豬糞，臭烘烘的”

後面這句，多多少少有些勉強，他們開的畢竟是豬廠，到那裏不都臭烘烘的。李全有看了下周圍，确實也是，因此也就沒在多想。

蘇大伯不知是不是聽到了什麽，擡頭看着兩人從自己面前經過，想說什麽卻最終低下了頭。

不多會兒，蘇大興提着飯回來了，李全有沒有和他們一起吃，而是拿着燒餅和蘇大伯在牆根下一起吃了起來，他沒有多問蘇大伯為什麽突然搬過來，但是他願意搬過來，自己肯定是開心的。吃完飯後，李全有來到蘇大伯的房間，蘇大伯挑了最靠近大門的一間房，他只帶了被褥過來，不過這也好辦，自己再把鍋碗瓢盆，鞋襪衣裳全部買一套回來就是了。

李全有出門之前就有一些惴惴不安，他想這大抵是與蘇大伯有關，但事實上蘇大伯并未遭到周圍的排斥，或是隐藏的太深自己并未察覺，李全有不得而知，但是就目前來看，蘇大伯狀态尚好。但是這種不安感卻沒有消失。李全有突然覺得有些累，他們已經開始拌料喂豬，李全有起身也準備回去，卻看見蘇興旺的媳婦兒跑了進來：

“周芬上吊了”

衆人都唬了一跳，不過李全有還是聽到後面有人在小聲嘀咕：“周芬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