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發卡

第4章

柴安從裏面推出摩托，便帶着蘇洵離開了。雖是摩托車，但是連續開了四個小時，再加上路面的颠簸，讓一大一小兩個人都不免有些疲累。這一路的荒山野嶺，蘇洵将頭緊緊貼在了柴安的背上，連柴安都心生凄感。蘇洵不時也會四周張望下，不過大多是沉默，看蘇洵不講話，柴安便逗他，當柴安講到曾經在這條路上碰到一條兩米長的大蟒蛇時，蘇洵看着旁邊的草堆，感覺自己似乎也看到了蛇的影子，他抓緊了柴安的衣服，惹得柴安在前面哈哈大笑。

兩人到了鎮上不算太晚，現在食堂裏稀稀拉拉沒幾個人。柴安将車子放在招待所後，就帶着蘇洵來到了羊肉湯館，這一路被柴安又驚又吓的，把中午那頓苗條早化成氣吹跑了，肚子響的早已敲破了天，破天荒的吃了一份大人的量，一路上打着飽嗝，走在晚上依然有亮光的街道上別提多惬意了。

第二天，柴安又帶着蘇洵來到了百貨大樓，掀開簾子那一刻，伴随着人聲鼎沸，蘇洵的眼睛已然放光，如果百貨大樓是一碗羊肉湯，集市上的小攤就是早上的雜面糊糊。

這裏不再只是柴米油鹽。有惟妙惟肖的洋娃娃，有比他半個身子還高的□□，也有挂滿一個牆壁的衣服，但是他對這些都不感興趣，他有一個小書包和一個簡易的文具盒，他有柴安拿過來的一捆捆的筆以及書，他有蘇吳山無微不至的照顧，無論是物質還是精神上，他都是不缺乏的。一個精神富足的人，他眼裏的光只是對美好事物的欣賞，而不是占有。

當他圍着比他還高一頭的櫃臺轉了兩圈而什麽都沒買時，柴安忍不住輕聲問道：“沒有看上的？”

蘇洵沒有說話，他只是單純的喜歡這裏，這裏的櫃臺倚着牆壁擺了一圈，中間又圍成一圈櫃臺。櫃臺板面是上了深紅色漆的木頭，摸着厚實而親切，外圍的櫃臺上會有大人将小孩子放在櫃臺上和售貨員挑選款式，櫃臺前面則圍了一排小朋友，櫃臺裏面擺放的東西用玻璃板隔着，斜切着展示給外面的顧客，一種産品一個櫃臺。小物件都在屋子中間的櫃臺上，針線的，文具的，裝飾品的。柴安緊緊抓住蘇洵的手，人太多，一旦淹沒在人群中，他怕是要好一會兒找，在牆邊的櫃臺和中間的櫃臺橫了幾個竹竿，一匹匹布穿梭下來，不時有小孩子在下面穿梭。當蘇洵再次走過時，他再也忍不住了，走到布的下面一穿而過，感受那細膩溫暖的布從臉頰上劃過，漂亮的售貨員看到穿着破舊的蘇洵正要呵斥，看到了旁邊站着高大帥氣的柴安，一時竟轉變了态度，別過臉繼續裁布。

當走到鎖鋪時，蘇洵卻被眼前的鎖晃的睜不開眼，柴安看離布鋪不遠，便撇了手随他去，自己則徑直走回了布鋪。當蘇洵挑了三個都不滿意時，已然不耐煩的售貨員大叔便不再搭理他轉而招呼其他客人，蘇洵正要尋求柴安的幫助，卻看見柴安和售貨員齊齊望向自己，在那裏談笑風聲，售貨員原本兇巴巴的如一塊枯老的樹皮一樣的臉此時竟如同盛開的荷花一般，不時捂嘴低頭笑着，臉上的紅光趁的那匹亮黃的布似乎都失了顏色。

售貨員尖着嗓門喊了一聲李姐，卻見一個利索的中年婦女聞聲從門外趕來，柴安沖蘇洵招了招手，蘇洵走到跟前，那李姐倒也不客氣，抓起蘇洵便扯開了尺子量了起來。蘇洵擡頭看着柴安：“舅舅，我不想買衣服”

那李姐這才将頭擡起來：“原來是外甥啊，這舅舅都是疼外甥的，哈哈哈”

柴安并沒理會，繼續和售貨員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蘇洵卻很着急去買鎖，柴安拗不過，就先付了錢，到了鎖鋪，售貨員見來了大人，才将其他的鎖拿了出來，蘇洵挑了一把滿意的，柴安朝售貨員望了一眼，卻沒再過去，售貨員有些失望，柴安則轉身帶着柴安來到了二樓樓上。

才走至轉角，撲鼻的香氣便傳來了，還沒繼續往前走，卻聽見一句，“敬禮！”。說話間，幾個大約六七歲的男孩子便從樓梯扶手上一滑而下，順便做了個敬禮的動作，柴安一看旁邊沒其他人，料定是給自己打招呼，也回了個敬禮。才走到二樓，沒想到那群孩子卻追了上來，倒是分外熱情，拉着蘇洵一塊兒玩，蘇洵渴望的看着柴安。柴安笑了笑，囑咐蘇洵小心點，別走遠。幾個小孩兒便撒了歡兒的往下跑。

這二樓進門就是化妝品店，各種香膏，美粉擺在一處，再加上買這些的多是愛美的漂亮女士，身上本來就各種各樣的香味，一時竟讓人暈了頭。不過站在這女人堆裏，柴安這1米8的大男人絲毫不怯場，他看了看，并沒有想要買的那一款，便挑了幾款比較了下，拿了幾個相對中意的，旁邊的女生看他倒是對這挺在行，有鄙夷的，有贊賞的，也有主動搭讪的，有偷偷拿眼瞄他的，他倒也不在意。正提着等着售貨員找零，聽見有人在門口喊道：“誰家小孩兒摔了”

柴安一下慌了神，他趕緊往下趕，果然見一個穿着土黃色上衣的孩子仰面躺着地上，下巴磕出了血，正哇哇的哭着，身邊扶着他的正是蘇洵，卻沒見其他的孩子。

柴安趕緊走上前抱起躺在地上的小孩，一邊詢問怎麽回事，蘇洵說道：“他不小心摔了下來…”

正說着受傷小孩的父母來了，穿着藍衣藍卦，女人手上還沾着面，男孩爸爸接過孩子，媽媽責問蘇洵到：“是不是你推的我家孩子”

靠近門口賣鞋墊的大爺走過來：“你們趕緊帶孩子去醫院吧，看這樣子要縫針，跟這個孩子沒啥關系，是剛才跟你家孩子一起玩的那一群孩子推了他，出事了都跑了，就剩這個在旁邊看着玩的小孩守着他，你不謝人家，還怨人家”

孩子媽聽聞不再說什麽，便和孩子爸爸抱着孩子往醫院趕，囑咐身邊的人給她看着攤位。蘇洵過來緊緊的拉着柴安：“舅舅，你騎摩托送送他們吧”.

柴安摸着蘇洵的頭，沒說什麽便拉着蘇洵走出了門，看周圍沒人，便前後檢查了下衣服，看到沒有弄髒才說道：“你等我一會兒，我去去就回，把東西看好”，說着便把手提袋裏的東西交給了蘇洵。

兩人在街上逛了一會兒後，柴安便早早的買好了羊肉湯，囑咐蘇洵在屋裏吃，便換了一身衣服拿了手提袋出去了。

至中午的時候，柴安回來了，換回軍裝，兩人收拾了下，便一起回了市集。

到了家裏，蘇洵拿出給蘇吳山帶來的羊肉湯，趁蘇吳山熱飯的功夫，柴安已經拉着蘇洵去了市集，這個時候還能趕上一頓面條。兩人吃飽後，蘇洵又拉着柴安買了一塊燒餅。回到家看蘇吳山留了一碗羊肉湯，柴安沒理會，便跑出去洗了臉，蘇吳山端到蘇洵跟前，示意蘇洵趕緊喝，蘇洵嘆了口氣，笑着從身後掏出那個燒餅。父子倆相互看着對方，便低頭吃了起來。

晚上柴安與蘇洵躺在厚實的床上，蘇吳山合身躺在一張破舊的竹床上，身下的被子既是鋪的也是蓋的。

柴安嘆了嘆氣：“我也想通了，你不想蘇洵去北京那就不去了，三年過後，你們一起去，不過今年我一定得到蘇洵走！不是真的走，我得帶他到北京看看，一個月後我再給你帶回來，沒得商量啊，你別再給我廢話了”

蘇吳山沒說話，柴安翻了個身，看見蘇洵歪頭看着蘇吳山，便用胳膊撐起身子說道：“我說過的話有沒有不算數過，說不帶走就不帶走，我知道你是個認死理的人，一個月不回來你走也要走到北京去要孩子去，我是他舅舅又不是人販子”，說罷繼續躺下。

蘇吳山嘿嘿笑了兩聲，：“我知道你也是為孩子，讓孩子出去看看吧，天天跟着我翻石頭，是應該到外面去看看，我也是。。。”

“好好好，你答應就行，下個月我接蘇洵走，不能再反悔了，趕緊睡，明天我還得早點走呢”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三人早早起來，柴安去了鎮裏，蘇洵則跟着蘇吳山在啓程回蘇裏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