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25)
裹屍袋,對何爸爸和何媽媽點了點頭,然後默不吭聲的走到了一旁。
何媽媽一看到躺在這具寬敞而又冰冷的巨大抽屜裏的何嘉嘉,便捂着自己的嘴巴放聲大哭了起來。而此時的何爸爸,不論他怎麽克制都無法抵住胸腔裏翻湧着的巨大悲痛,眼淚止不住的從眼眶裏往下流。
羅素站在原地,聽着在這個在這個密閉空間裏的不斷回蕩的哭泣聲,感受着撲面而來的兩位老人的喪子之痛,半晌都動彈不得。
楊池一看了羅素的側臉一眼,輕輕的推了推他。
羅素回過神,眼神空洞的看向楊池一。
“去啊。”楊池一小聲說。
羅素咽了一口吐沫,咬着牙擡起僵硬的腿,走到了何媽媽旁邊,輕輕拍撫了她的後背。
在來醫院的路上,羅素本以為當自己見到躺在太平間裏的何嘉嘉時,會多麽的難過和悲痛,會不會也和她的父母一樣痛哭流涕不能自已。而現在當他真切的看見了何嘉嘉的時候,他卻發現他竟連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
可能人在悲痛到極致的時候,是哭不出來的吧。
何嘉嘉就這樣安靜的躺在羅素的眼前,羅素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她的臉就像睡着了一樣平靜祥和,除了些微的浮腫和蒼白的面色,看不出和之前的她有任何的不同。
他下意識的伸出了自己的手,輕輕的放在了何嘉嘉冰冷的嘴唇上,然後又沿着她的下颚骨滑到她的脖子側邊,把整個手掌貼在了她的皮膚上,半天抽不出神。
何爸爸看了羅素一眼,輕聲細語的喊了一句:“羅素。”
聽到何爸爸的呼喚,羅素身體一顫,依依不舍的抽回了自己的手,明明是在冰冷的冰櫃裏,緊貼着何嘉嘉肌膚的羅素的手掌竟然沒有感覺一絲的寒冷。
林科覺得他們看得差不多,就走到冰櫃旁,何爸爸和何媽媽讓開了位置,林科緩緩的把何嘉嘉推了進去。
沒想到羅素伸出手按住了抽屜邊緣死死不松手,不論林科怎麽用力,抽屜都無法前進分毫。
“羅素,松手。”林科對羅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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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素死死的盯着林科,林科也毫不讓步的看着他,兩人僵持了一分鐘之後,羅素撇過頭松開了手。
“你們辦完手續,就可以領走她的遺體了。”林科對何爸爸和何媽媽說道。
何爸爸點點頭,扶着何媽媽跟羅素打了聲招呼,便先出去了。
林科對羅素說:“你放心,我們警方一定會把兇手給找出來的。”
羅素敷衍的點了點頭,又看了一眼何嘉嘉躺着的地方,便帶着楊池一離開了太平間。
林科看着羅素的背影,輕輕嘆了一氣。
太平間門口,何媽媽拉着羅素的手,用已經嘶啞的聲音說:“雖然你和嘉嘉還沒有結婚,但是我和你和叔叔已經把你當自家人了。以後就你一個人了,自己照顧好自己。”
羅素緊閉着雙唇,輕輕的點了點頭。何爸爸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帶着何媽媽消失在了醫院的走廊盡頭。
林科也從太平間裏走了出來,對站在門口目送着何爸爸和何媽媽的羅素說:“接下來就交給我們警方吧,你的路還長,好好生活吧。”
羅素用審視般的眼神目不轉睛的盯着林科,仿佛是想把他一眼看穿,半晌才開口說:“那交給你們了。”轉而又對楊池一說:“我們走。”
在剛才和羅素的目光對峙之中,林科感受到了羅素對他滿懷質疑。
他不知道為什麽一夕之間,羅素對他的态度就有這麽大的轉變,他本以為因為自己和羅素連日來建立的友誼,會讓他對自己更多一分的理解和信任,看來到底還是他想多了,羅素是個遠比他表面看起來心思更複雜的人。
不過直覺告訴林科,羅素肯定對自己有所隐瞞。
楊池一跟着羅素走到了醫院門口,對他說:“大假我已經幫你請了,但是何嘉嘉這邊的事應該跟你沒什麽關系了,你請半個月這麽長的假想要做什麽?”
羅素的眼睛一直在馬路上搜索着未載客的計程車,側着頭對楊池一說:“你下午不用上班嗎?”
“肯定要上啊。”楊池一答道,“你可別想跟我打哈哈,我問你的問題你還沒回答呢!”
羅素回頭看了楊池一一眼,這時正好路過一輛空計程車,羅素連忙揮手,計程車停了下來。
“你先回去,以後再跟你說。”不等楊池一反應,羅素就一頭坐進了車裏,關上了車門。
“天坤貿易公司。”羅素對計程車司機說道。
楊池一看着已經開遠了的計程車,無奈的搖了搖頭。
羅素站在天坤辦公大樓的門口,擡頭向上看了看,問蘇祺:“整棟大廈都是天坤的辦公樓?”
矗立在羅素面前的是一棟高達四十層樓的四方形辦公大廈,門口的旋轉大門足足有六米寬,進出的大都是穿着得西裝筆挺的辦公人員,羅素一身的休閑便服一看就不是這棟樓的員工。
“2-6樓是天坤的辦公區。”蘇祺答道,“你來這裏做什麽
羅素拿出手機,翻出相冊裏照下的在停車場裏一直跟蹤着岑雨文的那兩個人的照片,盯着照片仔細記憶了半天答道:“如果所有的事情都和天坤有關,那麽這兩個人有很大的可能就在這棟大樓裏吧。”
蘇祺點了點頭:“找到了然後呢?”
“把他們交給林科。”羅素說着朝着旋轉大門走了過去。
一直跟着他沒有出聲的衛磊也緊跟了過去,忽然想到了什麽,問羅素:“你幹嘛自己來找?直接讓那個警察來不是更省事?”
羅素沒有理會衛磊,大門口站了不少人。
羅素走進大廈大堂,羅素四處打望了一番,發現想要進入到辦公區,必須在站着保安的門禁處刷員工卡方才能進去。
正對着旋轉門左右兩邊的空地上擺放着沙發和茶幾,應該是供訪客休息用的。大堂正對着大門口的地方是咨詢服務臺。
于是他找到了一處沒什麽人坐的沙發,坐了下來,準備先觀察看看再說。
“不能讓林科來找。”坐定的羅素拿起茶幾上的一本雜志,佯裝看了起來。
“為什麽?”
“以林科的處事方式,如果提起天坤,他一定會刨根問底。天坤的背景盤根錯節,而且現在沒有任何一項證據能證明他們和何嘉嘉的案子有關,在這樣的情況下想要說服林科,只怕是不太可能,只能先自己查了。”羅素用餘光注視着門禁那邊進出人的模樣。
羅素想得很周全,但是衛磊仔細一想,還是覺得他這樣的做法有漏洞:“但是即使你找到了人,交給林科,也無法證明就是他們幹的啊。”
“我自然有我的辦法。”
這時站在門口的保安朝羅素走了過來,事實上從羅素一踏進大廈的時候,那名保安就開始注意他了。
一來他沒有戴工作牌,那說明他不是這棟大樓的員工,而且在羅素進來之後,他也沒有去過服務臺,那證明他也不是來找人或者辦事的。
“請問你是哪家公司的?”保安是個和羅素年紀差不多大的清瘦男生,腰間的皮帶上挂着警棍和對講機,一臉客氣的問羅素。
羅素合上雜志,把雜志放回到茶幾上,微笑着說:“我是來找人的。”
“找哪個公司的什麽人?”保安似乎不準備讓羅素給敷衍過去。
羅素收起笑臉,看了保安的臉,想了想說:“天坤貿易公司的蘇祺。”
衛磊一聽,捂着肚子在一旁笑了起來,蘇祺也被羅素的回答給吓得不輕。
“天坤的蘇祺?”保安歪着腦袋努力回憶天坤有沒有蘇祺這個人,可惜的是他才來這邊一個多月,雖然平時都在盡可能的記下出入這棟大廈的員工,但是他工作的時間太短,這棟樓裏的員工又這麽多,多多少少會有些遺漏的。
“好像沒聽說過這個人,這樣,我幫你去服務臺那邊問問,你要找的人在天坤是什麽職務?”
羅素擺了擺手笑着說:“不用了,我跟他約好了,就在這裏等就行了。”
保安見羅素神情鎮定,不像說謊,便也就接受了他的說法,反正他也只是坐在大堂等,大堂這麽多保安,想來也不會出什麽簍子。
羅素見保安走開,長長籲了一口氣,對蘇祺說:“你們這的保安管得可真細啊。”
蘇祺笑了笑說:“真虧得你敢這樣胡謅。”
羅素不以為然:“我說的也是事實,你之前本來就在這邊上班。即使他真的去問,也沒什麽啊,大不了攆我走,難不成還能把我抓起來?”
“是是是,你說的對。”蘇祺無奈的說,不過事實也卻如羅素說的那樣,也不是多大的事。
羅素看了看時間,剛過十二點,應該是到了午休時間了。
不出他所料,十分鐘之後,大堂的人便多了起來,看樣子都是些準備外出吃飯的員工。
羅素趕緊拿出手機,打開照片,對着人群一一比對了起來,只是人太多了,有的被遮住了,根本不可能把每個人的臉都看清。
“我看這樣不行,最好的辦法還是進到天坤的辦公區裏。”蘇祺說。
羅素也這樣覺得,但是怎麽才能混進去呢?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衛磊,問:“你有辦法混進去嗎?”
衛磊挑起一只眉毛,雙手插在胸前歪着嘴巴笑着說:“這有什麽難的,你覺得還有哪裏是我想去而不能去的嗎?”
說着他化作一陣風穿過大堂,等羅素再看見他的時候,他已經出現在了門禁裏面,正得意的攤着雙手歪着腦袋,朝着羅素擠眉弄眼。
“那家夥跑得怎麽那麽快,你都還沒給他看照片呢!”蘇祺抱怨道。
羅素這才想起衛磊連去找誰都不知道,趕緊朝着他揮手讓他回來,好在現在大堂人多,沒人注意到羅素奇怪的舉動。
衛磊不耐煩的皺起了眉,慢吞吞的走了回來,問:“又怎麽了?”
“你知道要找的人長什麽樣子嗎?”羅素無奈的舉起手機對着衛磊晃了晃。
衛磊這才後知後覺的拍了拍自己的後腦勺說:“瞧我這腦袋,快給我看看。”
羅素把手機屏幕上的照片稍微放大了一些,對向衛磊。衛磊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把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屏幕一臉為難的說:“只能記清臉上有疤的,另外這個戴着帽子的樣子不是很清楚。”
羅素拿回手機仔細看了看,戴棒球帽的那人的臉是有些模糊,而且他戴着帽子,也不好比認。
“那就先去找這個臉上有疤的。”羅素說。
衛磊點點頭,然後看着羅素也不見他走。
羅素擡起頭奇怪的看着衛磊,問:“怎麽還不去?”
“你想好有沒有交代完,免得一會又叫我回來。”衛磊不滿的說。
羅素輕輕一笑:“交代完了,快去吧。”
衛磊剛轉身要走,看到大堂裏熙熙攘攘的人群,又轉過頭看着羅素指着身後的那些人,搖了搖頭無奈的說:“我想我們是不是也應該去吃了午飯再找人啊?”
“你這個鬼吃什麽飯啊?”羅素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但是當他看到衛磊的表情和身後的那群人,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改口說:“好吧,現在天坤的辦公樓裏的人應該都出來吃飯了,我們下午再來找。”
☆、第 86 章
羅素跟着人群來到了一條小吃街,剛進街口一陣陣飯菜食物的香氣便撲鼻而來。
他其實一點也不餓,但是人是鐵飯是鋼,想到還有那麽多事情要做,他不得不逼自己吃點東西。
衛磊興奮的在街上左顧右盼,時不時的聳動着鼻子吮吸着街邊的美食氣味。
走走看看之後,衛磊停在了一間用大紅色的招牌寫着小四川的酒家門口,激動的揮舞着手臂指着店門口對羅素嚷嚷說:“就在這家店吃!”
羅素皺着眉頭停在了店門口,往裏看看了。裏面坐着的都是三兩成群結伴而食的人,他看了看衛磊,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搖了搖頭說:“我一個人去這裏吃不太好吧。”
“什麽一個人啊,還有我呢,再說,你腦子裏不是還有個蘇祺嗎?咱們是三個人,三個!”衛磊伸出三根手指頭豎在羅素面前,一副不容他質疑的口吻說道。
“你和蘇祺都不用吃飯的。”羅素往右挪了一步,遠離着衛磊伸着沒放的三根手指頭,淡定的說。
羅素說完蘇祺就偷偷笑了起來。
聽羅素這麽一說,衛磊立刻拉長了臉,不依不饒的瞪起了羅素。
“你再怎麽瞪我也沒用啊,你自己看看裏面有誰是自己一個人吃的?”羅素指着店內說。
羅素的動作引起了站在門口迎賓的迎賓員的注意力,她奇怪的朝羅素看了看,羅素立馬不好意思的收回了手,假裝看向別處。
“行!那咱們各吃各的!”說完衛磊自顧自的走進了店裏。
羅素剛想叫住衛磊,便和看着他的迎賓員來了四目相對。
迎賓員立馬走了出去,親熱的問:“請問是想用餐嗎?”
羅素現在騎虎難下,只好尴尬的對迎賓員點了點頭。
迎賓員滿意的笑了笑,看了看羅素四周,問:“一個人用餐嗎?”
“嗯,一個人……”
“好的,請跟我來。”
迎賓員把羅素領到了店裏一個角落的雙人桌上,給羅素遞上了菜單,從桌子下面的小抽屜裏拿出紙筆準備為他點餐。
羅素拿起菜單大致看了一眼,對迎賓員說:“一份魚香茄子,然後再加一個回鍋肉。”
“酒要嗎?”
羅素擺了擺手說:“不用,加一分米飯就夠了。”
迎賓員走後,羅素就在店裏四處張望起來,發現衛磊正在他斜對面的一張四人桌前對着他笑嘻嘻的揮着手。
在那張桌上吃飯的是三個中年男人,一桌子菜葷素都有,桌邊還放着一瓶白酒和幾瓶啤酒,衛磊看他們吃得直流口水,酒杯裏的那酒香更是勾得了他肚子裏的饞蟲咕咕直叫。
羅素見那衛磊的樣子覺得好氣又好笑,明明都是鬼了還那麽饞。
他剛做出口型,準備讓衛磊過來,就看到他對自己賊賊一笑,一溜煙鑽進了其中一個蓄着八字胡的男人的身體裏,男人面前的杯子裏裝着的是一杯啤酒。
衛磊拿起那杯啤酒一口就幹掉了,然後又給自己的杯子裏倒滿了一杯白酒,剛想喝,同桌的光頭男人說:“我說老許啊,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啊,明明能喝白的非要喝啤的,這不是占咱倆便宜嗎?你說是不是?”男人說完對着自己對面的另外一名同伴使了使眼色。
同伴立馬附和道:“就是啊,你可得罰酒啊。”
衛磊聽完,猛得把桌子一拍,哈哈大笑了起來,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吓得起哄的兩個家夥你看了看我,我看了看你。
“對!是得罰!”衛磊說完就舉起那一滿杯白酒咕嚕咕嚕不帶停的灌進了自己的肚子裏,喝完還打了個嗝,吐出來的一溜酒氣熏得勸酒的兩個家夥直捂鼻子。
“老許你這可是真人不露相啊,你那一杯怎麽着也有二兩吧,你這一口全幹了,吃不吃得消啊?”
“小菜一碟!你看着啊。”說着衛磊又往自己的杯裏滿上了一杯白酒,還沒等那兩個男人來得及反應,就又一口吞進了肚子裏,末了還把空酒杯倒了過來,得意的對着看得目瞪口呆的那兩人抖了一抖,“我可是一滴沒剩啊。”
兩人見衛磊這架勢,心想,他可能是喝多了,這麽一杯又一杯空着肚子下去,非得出事。
“好了好了,知道你的本事了,別再喝了,喝出事了我們可不好跟嫂子交代。”光頭連忙把桌子上剩下的小半瓶白酒拿到了自己的椅子下面收了起來。
這幾天衛磊一直跟着羅素四處奔走,難得有機會出來過過酒瘾,可不會這麽善罷甘休,于是抓起桌子上的啤酒瓶直接往嘴裏灌了起來。
光頭見勢不妙,連忙對另外一個看呆了的同伴踢了一腳,兩人一個按着衛磊,另外一個把酒瓶子從他手裏奪了下來。
“這肯定是喝高了啊。”同伴對光頭說,光頭眯瞪着眼睛點了點頭。誰知道這衛磊發起了酒瘋,又拿起了另外一瓶啤酒。
羅素看不下去了,深呼吸了一下,然後徑直走到了衛磊身旁,衛磊見到羅素板着一張臉,一臉委屈的說:“你看我好不容易才……”
不等他話說完,羅素便把意志力其中起來,一把捏在他的肩膀上,就看到衛磊的魂魄被羅素從八字胡身上抽了出來。
衛磊剛一離開八字胡的身體,八字胡便兩眼一閉一頭栽在了桌子上。同行的兩人立馬上前查看,發現八字胡的臉已經憋得通紅了。
光頭趕緊扶起八字胡,讓他背對着自己的胸膛,然後雙手環抱起他,雙拳在他胸口用力往裏頂往上提,不一會兒八字胡便吐了起來,吐完之後臉色看起沒那麽憋屈了,只不過仍然昏迷不醒。
“你們認識?”光頭問羅素,把八字胡扶回座位,讓同伴去買單。
羅素笑着說:“不認識,看你們這邊動靜挺大,就過來看看。”
光頭點了點頭說:“沒事,就是他喝多了。”
羅素笑着點了點頭,對衛磊使了個眼色,回到了自己的位置,衛磊就跟打了霜的茄子一樣,恹恹的跟着羅素過去了。
羅素拉開椅子,坐在了面對着角落的牆壁的方向,壓低着嗓子生氣的說:“你這是拿人命開玩笑你知道麽?”
衛磊坐在了羅素對面,一臉無所謂的說:“不就是喝點酒,至于上綱上線嗎?”
“你沒聽人說,那個人不能喝白酒?你一下喝那麽多,人家出事了你負責?”見衛磊一副玩世不恭死不悔改的樣子,羅素的火氣一下子全冒了出來,差點吼了出來。
衛磊被羅素的樣子吓到了,舉起手做投降狀說:“行行行,我知道錯了還不行嗎?你消消火……”
羅素重重吐了一口氣,等情緒平靜了之後說:“如果你是要用樂嘯天的身體去酗酒發洩,那就當我們之前的協議沒說過,雖然樂嘯天醒不過來,我也不能讓你禍害他的身體。”
衛磊緊張的咽了一口吐沫,用跟蚊子嗡一樣的低音調說:“不會的……”
羅素瞪了他一眼,冷笑了一聲說:“不會?你先問問你自己信不信。為了喝酒連屍體都能偷,你改得掉?”
“瞧不起我?”衛磊盯着羅素的眼睛,舉起自己的手,一臉認真嚴肅的說:“我發誓,要是我再他媽喝酒就讓我灰飛煙滅!這灰飛煙滅對我們鬼來說可就跟人不得好死一樣!”
羅素冷笑了一聲,朝着收銀臺那邊喊道:“麻煩給我加瓶啤酒!”
看到羅素竟然故意要了一瓶啤酒,衛磊立馬就跟洩了氣的皮球一樣,咬牙切齒的瞪起了他。
羅素把啤酒倒進自己的杯裏,低下頭聞了聞,然後又故意舉着酒杯放在衛磊的眼皮子下面晃了晃,“真香啊。”
衛磊咽了一口口水,把頭撇向一旁以表自己的決心,實際上仍在用餘光偷瞄着羅素手裏的那杯酒。
羅素夾起一片回鍋肉放進嘴裏,然後喝下一口啤酒,一臉享受的說:“這一口酒下肚果然不同凡響吶,吃飯的胃口也有了。”
“哈哈,想不到你心眼這麽壞。”蘇祺笑着說,“看來衛磊說的沒錯,你的能力真的很好用。”
蘇祺指的是剛才羅素把衛磊從八字胡身上拉出來的事。
羅素答道:“我也只是試試,不過有一點沒想明白。”說着羅素又喝了一口酒,接着說:“那個人身上除了衛磊應該還有自己的靈魂,那被我拉出來的靈魂的可能性就不只一個。”
蘇祺點了點頭說:“你分析的沒錯,如果衛磊能控制那個人的身體,最起碼證明那個身體本來的靈魂是沒有意識的,說白了就是睡着或者昏迷了。就像你發燒昏迷的時候,我才能使用你的身體一個道理。所以遇到這種情況,你拉出來的可能就是處在清醒狀态的靈魂吧。”
羅素對于蘇祺的分析表示認同,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但是對于在自己有意識的去使用自己身體的這種能力,去達到某種目的的這種前提下,羅素感受到了前所有未的興奮和成就感。
多虧了衛磊,羅素胃口大開,酒足飯飽之後便回到了大廈大堂。
進去前還特意在門口打望了一圈,沒見到之前那個保安的人影,這才安心找了個角落坐了下來。
他看了看時間,才一點鐘,一般的公司下午的上班時間應該都是兩點左右,中間有兩個小時的午休。
“衛磊,你先上去看看。”羅素對坐得離他遠遠的衛磊說。
衛磊還在生羅素午飯時故意拿酒饞他的氣,一個人撅着嘴巴板着臉,特意選了個跟羅素離得最遠的沙發坐着,羅素跟他說話,他也裝沒聽見。
兩人離得遠,羅素也不好對着一個空沙發大呼小叫,只有自己走到衛磊旁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你什麽意思?”羅素看着來往的人群低聲問衛磊。
衛磊輕哼了一聲說:“誰還沒個小情緒啊。”
羅素看了他一眼,眨了一下眼睛無所謂的說:“你要鬧情緒是吧,那你自己一個人待着吧。”說完他就起身要走。
衛磊也摸不清羅素想做什麽,心裏一陣慌,連忙跑到羅素面前抱起拳頭告起饒來:“我錯了我錯了……我現在就上去。”
羅素笑了笑,清了清嗓子語重心長的說:“讓你戒酒也是為你好,別不領情。”
衛磊嘆了口氣,搖了一下頭無奈的聳了聳肩說:“你說的都對了,我去了,等着我的消息吧。”
☆、第 87 章
衛磊走後,羅素便走出了大堂,站在了大門口的側面不怎麽打眼的地方,他寧願在外面吹風,也不想再像上午一樣被人盤問。
衛磊看了看電梯門口,已經站滿了人,想着反正就是上二樓,就從安全出口的樓道裏走上去了。
一走到二樓,他就看到正對着他的十幾米寬的牆壁上正中刻着幾個氣派的镂金大字——天坤進出口貿易公司。
牆壁左右兩邊都是天坤的辦公區。
衛磊站在左手邊辦公區的入口處朝裏看了看,公共辦公區裏整齊的擺放着六七排辦公桌,穿過公辦公區往裏走則是一個過道,過道兩邊是單獨的辦公室。公共辦公區裏現在只有幾個人正趴在桌上午休。
接着他又走到右邊的辦公區看了看,兩邊的結構基本相同。
在天坤的镂金大字招牌下面還豎着一個導示牌,上面寫着2-6樓天坤不同樓層的辦公內容。其中2-3樓是普通員工辦公區,處理一些最基本的貿易業務往來。4-5樓是會客室和會議室,6樓則是高層辦公室。
“那兩個人應該算不上是高層吧?”衛磊心裏盤算着,既然6樓是高層辦公室,4-5是是會客室和會議室,那麽他只要其中在2-3樓查探就行了。只是現在這人稀稀拉拉的,他也不能保證把每個人都比對一遍啊。
但是一想到他現在就算是下去也還是要對着羅素那張冰山臉,還不如就在這樓上多晃蕩幾圈,反正一到兩點,那些人也都回來了。
衛磊在公共辦公區把正在午休的幾個員工的臉一一比對了一番,都沒找到照片裏的人。于是他又把獨立辦公室一間一間的看了一遍,除了看到幾個臭腳大漢正躺在辦公室的小沙發上睡覺,其他也沒什麽收獲。
2-3樓的獨立辦公室裏辦公的都是一些部門的小領導,每個辦公室的門上都貼着職位牌。衛磊漫不經心的走到了三樓一間貼着HR總經理的辦公室門前,突然靈機一動進到了裏面。
辦公室裏面沒有人,衛磊看見搭在辦公椅上的女士職業裝,心想這個辦公室的主人應該是個女的。他大致把辦公室看了一圈,目光停留在辦公室靠着側牆的一排書架上。
他走到書架旁,大致翻閱了一下放在上面的書籍和文件,沒有找到他想要的人事檔案。他又看了一眼放在辦公桌上液晶電腦,想了想,走到了電腦面前。
電腦是開着的,不過有密丨碼程序,沒有密丨碼的話進不到主界面。這可讓衛磊犯起了愁,他看了看電腦上顯示的時間,距離兩點還有十幾分鐘,幹脆等一等。
兩點一到,辦公室的大門準時打開了,走進來一位看起來三十多歲的女人,留着一頭幹練齊肩短發,臉上塗了淡妝,穿着一件白色的小圓領襯衣,襯衣的下擺紮在黑色的短裙裏。
她走到辦公桌前,拉開辦公椅,把手上拿着的不鏽鋼保溫杯放在了桌子上,拿起桌上的小相框看了一眼,然後笑了笑。
衛磊看見相框裏有一個中年男人,抱着一個三四歲左右,紮着小馬尾的小女孩,正站在草坪上對着鏡頭笑。
她打開保溫杯喝了一口,裏面裝着的是茉莉花茶,衛磊遠遠就聞到了茉莉花的清香。
接着她拉出電腦鍵盤,在鍵盤上輸入了一串密碼,電腦進入到了主界面,衛磊默默把那串密碼記了下來。
衛磊想找到天坤的人事檔案記錄,這樣找起人來就省事多了。要想達到這一目的,其實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很簡單,他只要附在女人身上,就能輕松的在電腦裏找到他想要的文件。
可是他不想這樣做,雖然之前為了過酒瘾,他上過不少人的身。但是他有個原則,就是絕對不上女人的身,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男女授受不親,他也并非是個毫無原則就胡作非為的人。
而眼前的這個女人更是頗得他的好感,看起來是個顧家的好女人。
這鬼上身對人類的身體也是有損耗的,他不願意對女人幹這檔子事。反正他已經知道電腦的密碼了,晚些等她不在的時候自己再去查也不遲。
現在既然上班時間已經到了,他決定先出去看看。
一到上班的點,外面的人果然多了起來,冷清的公共辦公區一下就熱鬧了起來,人們很快就進入了工作狀态。衛磊把每個人的臉都仔細對照了一遍,一層一層樓的看,卻并沒有看到那個刀疤男。
想到自己手裏還有個殺手锏,衛磊便準備下去跟羅素彙報了。
他在大堂掃視了一圈都沒有看見羅素,心裏犯起了嘀咕,難道那家夥把自己扔在這裏了?想來也不會,羅素可是指望着他呢。
衛磊聽到大堂裏時不時響起的電話聲,心裏不禁唏噓了起來,要是自己也能用電話,找起羅素來就方便多了。
羅素在大門口站了半個多小時,眼見了不停有路過的人手裏撚着煙,而自己又心慌氣躁,戒了這麽久煙的他竟然犯起了煙瘾。
何嘉嘉死了,現在再也沒有人整天在他耳邊監督他戒煙了。
不知是開始自暴自棄,還是那天晚上出租車司機遞給他的那根煙重新喚起了他對尼古丁的欲望,他竟鬼使神差的便跑到街對面的便利店裏買起了煙。
他拿着買來的煙和打火機站在了便利店門口,取出一根煙,點燃放在了嘴邊。他剛抽得正在興頭上,就看見衛磊四處張望的出現在了對面大廈的門口,他趕緊把手裏的煙滅了扔進路邊的垃圾桶,收起手裏的煙和打火機對衛磊揮着手跑了過去。
衛磊見到正朝自己這邊趕來的羅素才松了口氣。
雖然羅素因為何嘉嘉的死個性變得有些孤僻和陰郁,和他處下來讓衛磊多多少少有些不痛快,但是這幾天自己的身邊多了一個人陪伴,沒事鬥幾句嘴閑聊幾句天,都讓衛磊忽然覺得自己好像還活着,不在只是一個在世間徘徊的孤魂野鬼。
他很稀罕這種滿足感,甚至對酒精的渴望也降低了不少,最起碼這幾天他幾乎滴酒未沾卻沒有感覺到絲毫的空虛和寂寞。
羅素覺得衛磊只是一個嗜酒成性的偷屍賊,實際上衛磊心裏最清楚,他愛酒貪杯不假,但是在這背後更多的是他心中無法排解的寂寞和苦悶。
“這麽快就看完了?”羅素氣喘籲籲的問衛磊。
衛磊點點頭:“沒找到照片上的人。”
“沒找到?”羅素抱起胳膊思考起來,“難道那兩個人不在這邊工作。”
“也有這個可能,我之前在天坤工作的時候好像沒見過那兩個人,而且天坤旗下也投資了不少其他業務。”蘇祺分析道。
羅素贊同的點點頭。
衛磊見羅素皺起了眉頭,便又說:“你說的也有可能,不過我想為了保險起見還是等我晚上把他們的人事檔案查看一遍再說吧。”
“人事檔案?”羅素疑惑的看着衛磊,“你為什麽不現在查?”
衛磊躲閃着羅素的目光:“現在不太方便。”
羅素專注的盯着衛磊看了一會兒,那目光就像芒刺一樣紮在衛磊身上,讓他惶恐不安渾身不自在。
“好吧,那我們晚上再來。”衛磊既然都這樣說了,即使羅素知道他有所隐瞞,但也不想戳穿,他并不急在這一時半會。
見羅素松口沒在追問,衛磊這才如釋重負的松了一口氣。
羅素取出口袋裏的煙和打火機,點上了一根,衛磊問:“這幾天一直沒怎麽見你抽煙,今天怎麽抽上啦?”
羅素吐出一圈煙,看着街上來往的車輛,神情恍惚的對衛磊說:“反正也沒人管了。”
夏清彤看了看辦公室裏的挂鐘,已經晚上六點了,可是外出辦案的警員一個都沒回來,包括林科和路格。
最近的案子太多了,警力完全不夠用,只有她一個人守在辦公室裏做後勤工作。
手頭裏的資料她也已經整理得差不多了,準備收拾收拾下班,比起經常出勤的同事,她的工作要輕松許多。
夜裏回到家,白術已經準備好了一桌子菜,屈俠風也早就在飯桌上自己喝起了小酒,見夏清彤一臉疲憊的樣子,便問:“工作很忙?”
夏清彤點了點頭,把包放在櫃子上,癱坐在沙發上有氣無力的說:“羅素的女朋友死了。”
屈俠風楞了一下,停下了手中的筷子,問:“查出是什麽人做的了嗎?”
這時白術端出了米飯,對躺在沙發上的夏清彤督促道:“別躺了,洗手吃飯去。”
夏清彤對白術做了個鬼臉,小跑着從白術身邊穿過去廚房水池裏洗手,嘴裏小聲嘟囔着:“管家婆!”
白術笑着輕輕的拍了一下從自己身邊經過夏清彤,轉頭問屈俠風:“她剛才說羅素的女朋友死了?”
屈俠風夾了一口菜到嘴裏,又抿了一小口白酒,點了點頭。
夏清彤洗完手回來,對屈俠風說:“他女朋友死的突然,現在警方一點線索都沒有。”
“她生前人際關系複雜嗎?”屈俠風問。
夏清彤夾了一些蔬菜放進自己碗裏:“做教師的,人際關系很清白,不像是尋仇報複的。”
屈俠風想了想說:“那肯定就跟羅素有關了,羅素那邊的動向你注意這一點。”
夏清彤點點頭,把碗裏的菜放進嘴巴裏,對一旁一直聽着兩人談話的白術說:“白姐,給我盛碗飯,餓死我了。”
白術接過夏清彤遞過來的碗,邊往裏盛飯便笑着打趣說:“不減肥啦?”
“減什麽肥啊,最近工作這麽忙,再不吃多點命就沒啦。”夏清彤接過盛滿了白米飯的碗,二話不說就往嘴裏塞進一口。
晚飯過後,趁着夏清彤洗澡間隙,屈俠風對白術說:“咱們得趕緊找到衛磊才行。”
白術把剛洗好的水果放在屈俠風面前,問道:“為什麽突然這麽着急?之前不是還說如果讓衛磊先碰到羅素更好嗎?”
“現在形勢變了,如果羅素的女朋友真的是因為他死的,我怕羅素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如果衛磊那個好管閑事的家夥在他耳旁吹風,到時候我們就無法控制了。”屈俠風言詞之間滿是擔憂。
“你是擔心羅素還是擔心你的計劃?”白術盯着屈俠風問道。
屈俠風沉默了一陣,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