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18)
邀請函哪裏來的?我可是很敬業的。”說着他用食指在自己的嘴唇下面摸了摸,問:“上次是他自己一個人來了,這次怎麽換了你?還是一個人。”
“他來過?”史派西驚訝的問。
“是啊,他沒告訴你嗎?”屈俠風玩味的看着史派西,“哦哦哦,我知道了,他肯定不知道你會來吧,邀請函你是怎麽拿到的?偷的?”
史派西不吭聲,視作默認。
“算了算了,這不重要,他怎麽樣了?我一番好意,沒想到他倒不領情。”屈俠風想起羅素上次狼狽而逃的樣子,心中不免有些窩火。
“要不是你,他會現在這樣?你竟還恬不知恥的責怪他。”史派西見屋裏的煙散得差不多了,放下了手,“既然他來過,你應該知道他的狀況了吧。”
屈俠風點了點頭,看到一直站在門口的白術,說道:“你也不要傻站着了,去端點茶水過來吧。”
這次屈俠風沒有征詢史派西的喜好,幾句話聊下來,他便知悉史派西對他充滿了敵意,這種不知好歹的愣頭青,他才懶得伺候,只因是他渴了,才叫白術上茶,要不然一口水都不會給他喝。
白術點了點頭,穿過客廳,進了廚房。
“她是什麽人?傭人?”史派西對白術好奇起來。
“這些好像不關你的事吧,不過我不希望你用傭人這個詞來形容她,畢竟在這個家裏,我是住客,她是主家。”屈俠風瞪着史派西說道,“言歸正傳,你既然是為了羅素來找我,想必是出了什麽岔子吧,直接說吧。”
史派西輕哼了一聲,從沒見過寄人籬下還指使主人家幹活招待客人的,因此更是對屈俠風的為人心生鄙夷。不過這是他的私事,史派西也管不着,他現在只關心怎麽解決羅素的問題。
“羅素服用了RND之後的症狀,你之前有沒有遇到過。”
“當然有。”屈俠風想了一會兒,又說:“你既然認識他,那應該有用那藥控制住他病症的發展勢态了吧。”
“本來是控制住了,不過中間處了點問題,現在事情朝着不可控的方向發展了。”話越往後說,史派西的音調就變得越低,他開始有些心虛了。
“不可控?”屈俠風奸詐的笑了笑,“我來猜猜啊,是不是除了能看見鬼還靈魂出竅了?甚至可以讓別人靈魂出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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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別人靈魂出竅?”史派西心中暗暗想着,原來是這樣,這樣就可以解釋那個老人身上發生的了,果然還是和羅素有關。
"你是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的?"史派西沉下臉。
這時白術把茶端來了,是綠茶,她放了一杯在史派西面前,低着頭笑着對他說:“綠茶祛火。”
說完又給屈俠風遞去了一杯,他接過茶杯,看了看沉在杯底的茶葉,癟着嘴說:“我想喝紅茶。”
“綠茶和戒煙,你選一個。”白術直起身子,揣着空了的托盤,表情平靜的看着屈俠風,等待着他的回複。
一旁的史派西跟看戲似的,端起茶杯,聞了聞,又對着杯口吹了吹萦繞在杯口的熱氣,然後小啜了一口,像是在向屈俠風示威一般,一臉享受的說了一句:“好香的綠茶。”
屈俠風看了看史派西,又看了看白術,之後果斷的喝下了一口綠茶,然後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舉着茶杯賠着笑臉對白術說:“綠茶……就可以了……”
要讓他戒煙,還如不讓他去死,白術明知故問,但又想在客人面前給他留下幾分面子,不想直接駁了他的要求,這才多此一舉的讓他二選一。
屈俠風咳嗽了幾聲,清了清嗓子裏的痰,放下茶杯,對史派西說道:“剛才我們說到哪了?”
“羅素最近出現的症狀。”
“對對,你問我是怎麽知道的。”屈俠風裝模作樣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我不是跟你說過類似羅素這樣的病例,我不只接觸過他一個嗎?”
“別人和他情況一樣?”史派西直起身子問道。
“一樣,也不一樣。”屈俠風賣起了關子,笑着看着史派西,話說到一半又拿起茶杯喝了起來。
史派西倒也不焦不急,靜靜看着他喝完嘴裏的那一口茶,直到他放下茶杯,才說:“就不能幹脆點把話都說完?你知道我想知道些什麽。”
“後生可畏啊,也就是你了,我是看在你爸的面子上,要不然你這态度早被轟出去啦。”屈俠風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盯着史派西,直讓他後背發涼。
“我之前也給過一個患有基因疾病的人吃過RND,他和羅素一樣,也是先是能見到鬼,漸漸地發展成可以随心所欲的靈魂出竅,最後甚至可以讓別人靈魂出竅,只需用他的手在別人的身上那麽輕輕一抓。”
說着屈俠風微微鼓起腮幫子,瞪起眼珠子,繪聲繪色的對着空氣用手抓了抓,露出了一個陰冷的笑。
“輕輕一抓?”史派西低聲念道,“那他們不同的地方是什麽?”
“蘇祺啊,你知道他的存在吧?”屈俠風收起了笑容。
史派西點了點頭。
“你知道有多巧嗎?那個叫蘇祺的家夥出車禍那天進行搶救的手術室,就在之後緊接着跟羅素進行的□□移植手術的手術室的隔壁!同一天內,一個完整無損的眼角丨膜,從一個人到了另一個人的眼睛裏,真是太奇妙了。”
說着屈俠風眼睛放起了光:“你說如果羅素不是神經衰弱産生幻覺的話,那麽蘇祺是以什麽形式停留在他體內的?”
史派西沒想到屈俠風知道得這麽多,按着他的引導,關于蘇祺的謎團逐漸解開了。
屈俠風猜的也許沒錯,羅素身體裏極有可能有兩個靈魂,一個是他的,一個是蘇祺的。
這樣一來,羅素身上很多無法解釋行為就說得通了,例如上次他住院之後為什麽突然失蹤,之後醒來卻什麽都不記得了,極有可能的解釋就是,蘇祺的靈魂占用過羅素的身體,但是那麽一來,羅素的靈魂在做什麽呢?
“你剛才說之前也遇到過和羅素症狀一樣的人?”
“沒錯,一年前的事了。”
“那個人現在怎麽樣了?”
“現在?”屈俠風笑了笑,“死掉了。”
“死掉了?怎麽死的?”
“餓死的。”
☆、第 65 章
“什麽?餓死?”史派西完全無法理解一個人為什麽會被餓死,連馬路上無家可歸的流浪漢都不至于會餓死,“難道他被限制了人身自由無法進食?”
屈俠風搖了搖頭:“他是自己把自己給餓死了。”
“活人怎麽可能會把自己餓死?”
“活死人可以啊。”屈俠風嘆了一口氣,“我已經警告過他了,靈魂離開身體的時間肯定是有限制的,只是沒想到他那麽沉醉于靈魂狀态時的那種感覺,讓自己的靈魂離開身體太久,以至于無法重新回到身體裏。”
“靈魂狀态是什麽樣的感覺?”
“那你得問羅素了,我可回答不了你。”
史派西想了想:“你說的靈魂離開身體的時間限制是多久?”
“就我了解的最長只能6個小時,超過了這個時間靈魂可能就回不來。”屈俠風看了一眼史派西,又說:“至于靈魂為什麽會回不來的原因,我還沒弄清楚,大概有點超出人類醫學範疇了。”
“只能6個小時。”史派西在心裏默默記下了這個關鍵的時間點,他必須把他告訴給羅素,“就像你說的,這些信息明明已經超出了人類醫學的範疇,你是怎麽總結出來的?”
屈俠風笑了笑,神秘的看着白術,史派西也随着他的目光帶着疑問看向白術。
“你來告訴他。”屈俠風對白術說。
“我可以看見。”白術對史派西說道。
史派西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白術話裏的意思,蹙着眉想了一會兒:“你的意思是你和羅素一樣可以看見人的靈魂?”
白術搖搖頭,笑着說:“我沒有羅素那麽方便,我需要開天眼才能看見。”
“天眼?”史派西把臉轉向屈俠風,他正悠然自得的喝着茶,像個聽書的茶客,史派西又看向白術,“怎麽開天眼?”
“這是每個氐族人與生俱來的能力。”白術淡然的說,沒有做多餘的回答。
屈俠風伸了個懶腰,接着她的話說道:“這是別人家族的秘密,你不需要知道那麽多,總之我們有我們收集信息和數據的方法,信或不信随你便,不過我想這不是你今天來的目的吧?”
史派西重新審視了白術一圈,他想起了神話故事裏的二郎神,還有他額間的第三只眼——天眼,而他無論如何也無法把那樣的形象和面前這個少言寡語面色冷淡,卻又被成熟女人的妩媚氣息所圍繞的女人聯系在一起。
從屈俠風和白術口中得知的龐大的未知信息,不斷的刷新着史派西的大腦裏的知識庫,讓他在驚訝錯愕的同時,意識到自己知識的世界多麽的局限和渺小。
現在他骨子裏的傲氣和自負已經被屈俠風沖刷的一幹二淨,他老老實實的變成了屈俠風嘴裏的後生小輩,雖然算不上卑躬屈膝,但也算得上畢恭畢敬了。
“我想知道怎麽才能控制住羅素的病症,不讓它繼續發展惡化下去,你有沒有一些新的研究?”史派西虛心的問起了屈俠風,他不确定在之前言語沖撞冒犯了他之後,他會不會故意刁難他。
屈俠風閱人無數,對付像史派西這種仗着自己天資過人環境優越就目中無人的後輩更是不在話下。
史派西态度的轉變也在他意料之中,按他的個性本該好好的給史派西上上一課,教教他該如何做晚輩。但是想起自己在他父親史鑒生手下做事時,他父親對他的多番照顧,和之後自己對整個RND研究團隊所做的事,自己在史派西面前也确實失了為人師長的立場。
“如果羅素真的有了你之前所說的那些身體反應,那證明RND已經極大的激發了他的身體潛能,而能夠抑制住RND的新藥我确實已經有了些研究成果,但是也僅僅是階段性的,你也知道,一旦RND對新藥産生抗藥性,新藥也會失去效用。所以只要一天不完全消滅掉體內的所有RND分子而只是一味的朝着想辦法抑制它的方向研究的話,那将是永無休止的。”
史派西沒想到屈俠風不但沒有刁難他,還一下子耐心的對他講了這麽有用的信息,雖然心中對他還是心存芥蒂,但也還是心生了幾分敬意和感激之情。
“你研究出來的新藥是?”
“門口的曼陀羅看到了吧?”
史派西點點頭。
“我研究了很多種方法,最後發現用曼陀羅提煉出來的毒素對RND有很強的抑制作用。”說着屈俠風望向白術,“你去把實驗室裏那瓶提煉好的藥拿來。”
史派西看着白術離開了房間,走下了樓,“但是曼陀羅裏的毒素不會對身體的其他器官造成傷害嗎?”
屈俠風連連擺手說道:“不會,那些毒素一進入體內就會靶向的一直纏着RND分子,沒空去攻擊身體的其他器官。”
之後兩人就陷入了一陣沉默,直到白術拿着一瓶棕色的玻璃瓶回到房間。
“把藥給他。”屈俠風對白術說道。
白術把藥放在史派西的面前的桌子上,史派西拿起瓶子,裏面裝着數十顆綠豆大小的白色藥丸。
“每天一顆,這藥除了有曼陀羅的毒素還有之前針對RND開發的控制藥物的成分,其它的藥就可以不用吃了。”
史派西點點頭,把藥收進口袋裏,心裏大致估量了一下,這藥量一個人吃的話也足夠吃一個月了。
“還有些事情你必須告訴羅素,如果他不想有太多麻煩的話,最好不要随便觸碰別人的身體,因為根據我之前的觀察,到了他這個情況,身體裏的細胞的粘黏性已經被很強的激發了出來,強到超乎人的想象。也許只是一個輕輕的觸碰,就可能把別人身體裏的靈魂給吸附出來。”屈俠風一臉認真的對史派西叮囑了起來。
原來是這樣,史派西終于明白了為什麽羅素甚至能看到了活人的靈魂了,那根本就是他造成的,不可思議簡直太不可思議了,史派西不禁感嘆起來了,這些看似麻煩的問題背後,何嘗又不能說算是一種天賦呢。
史派西意識到自己腦子裏面的某些想法十分危險,不過他相信羅素的為人,即使他本人意識到了這些,也肯定不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
不過話說回來,羅素每天要工作生活,還有女朋友,不碰別人的身體,似乎有些不太現實。
“這種事情發生的幾率是百分之百嗎?”史派西問。
“那倒不是百分之百,如果按時服用我給你的藥,幾率會小很多,不過也不能保證完全不會發生。”屈俠風說,“對了,靈魂出竅和剛才我說的是一樣的道理,至于你說的他在清醒的狀态下可以聽見蘇祺的聲音是什麽原因,只能讓他本人來配合我的檢查才能知道是怎麽回事了,之前那個人的身上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
“羅素之前來你沒給他檢查過?”
想起上次羅素來的情況,屈俠風一臉哭笑不得,白術接過話茬,眼中含笑,“什麽都還沒做,他就落荒而逃了。”
史派西想想自己第一次和羅素的情景,又看了一眼一副不修邊幅言行輕浮毫無醫家做派的屈俠風,還有這座地處偏僻略顯古怪的樓房,以羅素謹小慎微的個性,也難怪他會落荒而逃了。
正當他猶豫着要不要親自說服羅素,帶他來這裏讓屈俠風全面的檢查一番的時候,白術打斷了他的思緒,“你吃過午飯了嗎?我準備做飯了,要不要就在這裏吃一頓?”
她不提倒好,這麽一問史派西倒真覺得肚子餓了,從早上到現在也沒怎麽吃東西,和屈俠風的唇槍舌戰也消耗了他不少的能量,但是雖說他對屈俠風已經稍稍收起了一些敵意和成見,但是還沒好到可以和他在一張飯桌上共進午餐的份上。
“不用了,我下午還有事,在外面随便吃一點東西就行,不用麻煩了。”對于白術,他還是很客氣的。
“那好吧。”白術遺憾的點了一下頭,倒也爽快沒做挽留,随即又對屈俠風說,“我去廚房了。”
白術離開之後,史派西也覺得此行的目的已經差不多都達到了,于是自己也起了身,對屈俠風說:“差不多我也該走了,雖然不知道你的藥效果如何,不過還是謝謝了。”
屈俠風不屑的輕哼了一聲:“得了便宜還賣乖。”
白術在廚房忙活,屈俠風只得自己送史派西下去,兩人站在門口大鐵門旁時,史派西突然想到什麽,“如果羅素來了,你怎麽跟他做檢查?”
“你放心吧,麻雀雖小五髒俱全,我這裏該有的設備都有,只要他配合。”
史派西滿意的點點頭,擡起頭看向他身後的老房子,想起了來時出租車司機的話,好奇的問:“聽說你們這裏不吉利?”
話音剛落,屈俠風大笑,拍着他的肩膀說:“你也信這些啊。”
被他這麽一臊,史派西的臉唰的一下就紅了,但表面仍強裝淡定,“這和信不信有什麽關系,只是突然想起就随口問問。”
“都是些什麽都不知道的人亂嚼舌根,聽聽就夠了。”屈俠風含糊的說,“那藥你先給羅素,他的情況比較嚴重,等那些花再結果,我再提煉一批,到時再給你。”
史派西沒想到即便自己幾次三番的對屈俠風出言不遜,他還是為自己想了幾分,這樣的做派實在是和從他父親史鑒生口裏了解的那個屈俠風對不上號,難道這其中有什麽隐情?
“你為什麽要背叛當時RND的研發小組?”明知現在不合時宜,史派西還是問了這個本不該問的話題。
雖然只有幾秒鐘,但是聽到史派西提及當年的事,屈俠風的身體還是不自覺的僵住了。
兩人就這麽四目相對,很久之後,屈俠風才露出一個耐人尋味的苦笑:“背叛是結果,至于是什麽原因,恐怕在你們的眼裏不重要吧?”
屈俠風的回答讓史派西很意外,他竟然沒有做一絲的辯解,坦蕩的承認了。
不過他說的沒錯,不管是因為什麽原因都是他背叛了整個RND的研究團隊,直接導致了RND研究數據的洩露和明明有着美好前景卻又不得不終止研究RND的後果,最起碼在當時,沒人會原諒和理解他。
聽了他的話,史派西掃了一眼他身後成片的曼陀羅,又看向屈俠風,他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的內疚或者羞愧,反而是一臉豁達與平靜。面對這樣的他反而讓史派西說不出任何責難的話。
史派西隐約覺得屈俠風所做的這些事背後目的并不僅僅是像他父親說的那樣,是為了錢和名利。
要不然他完全沒必要在這樣一個地處偏遠又破舊的房子裏生活,更不會在那次事件之後銷聲匿跡,如此低調的繼續職業生涯,甚至還在繼續研究RND。
“算了,事情已經已經發生了也已經過去了,我只是個局外人。不過看羅素的情況,以後可能還會找你,希望到時候你不要嫌麻煩。”
“我怎麽會嫌麻煩,就怕你們不來找我。像羅素這樣珍貴稀有的病例,我可是求之不得。”談起羅素,屈俠風眼裏就露出了如豺狼般饑渴的神色。
史派西點點頭,帶着藥和屈俠風的囑咐,離開了這個人們嘴裏不吉利的老房子。
地上的泥濘已經被太陽曬幹,變成了淺淺的一層泥灰,史派西還是踮着腳尖提起褲腿,快速的穿到馬路對面。
屈俠風看着他像蜻蜓點水一樣的姿勢,不由得笑了笑,真是跟他爸一模一樣,愛幹淨得要命。
☆、第 66 章
經過幾天的隐藏,樂嘯天終于擺脫了一直對他進行盯梢的人。
既然已經确認了蘇祺手裏那份文件的下落,接下來只要将自己手中那份能夠解密那份文件的USB資料交到鄭葉川手上,就可以全面瓦解他和蘇祺卧底了那麽久的犯罪走私集團了。
他用公用電話和鄭葉川取得了聯系,蘇祺死後,為了避人耳目,他已經長達數月未和他聯系了,鄭葉川接到他的電話既驚訝又驚喜,這次兩人依舊相約在一貫用來接頭交換消息的日式小酒館裏。
這家名叫冷月的日式小酒館坐落在一個并不打眼的小區臨街商鋪裏,門口只有一條狹窄的小巷,甚至連小汽車都開不進來。
酒館晚上7點才開門,營業到淩晨3點,雖然地方不好找,但是因為附近就是CBD,而且老板是個旅中的地道日本人,店裏的料理都是地地道道的日本風味,食材也一并是從日本空運而來,所以從來都不缺食客。
樂嘯天提前半小時,八點半就到了店裏。
老板一見他便先打起了招呼,用蹩腳的中文口音對他說了句好久不見。
樂嘯天笑了笑,坐在吧臺,點了一小瓶清酒,和一些日式小吃,要了兩個酒杯,然後交待老板把菜上到他經常坐的靠近角落的雙人位上。
店內是長方形的結構,大小在三十個平方左右,靠牆依次放着桌椅,卡座之間有大概1米二左右的木制镂花屏障隔開。
樂嘯天選的座位靠着門口,雖然離門口很近,但是因為人的視線習慣先看向遠處而不是近處,所以反而不容易引起人注意,這一點正合樂嘯天的意,唯一的不好就是挨着門口,比較透風。
雖然店裏也有暖氣,但是時不時從門縫竄進的撲向後背的冷空氣,還是讓人不由得打冷戰。
樂嘯天看了看四周,店裏除了他只有兩三個位置上坐着客人。
現在還不是店裏的客流高峰期,附近許多加班的上班族都是差不多九十點鐘才會相約來到這家小酒館吃吃宵夜聊聊天,所以他和鄭葉川約在九點,等人多一點,他倆的談話聲就會被掩蓋住,這正是他們需要的。
店裏播放着充滿了和風韻味的純音樂,吧臺後面就是開放式的廚房,時不時的可以聽見油炸煎炒的聲音從吧臺傳來。
兩邊的牆上分別挂着一個21寸的液晶電視,有時播放的是一些老電影,有時播放的是演唱會,樂嘯天擡頭看了看電視,今天播放的是鄧麗君的演唱會,電視聲音的大小正好可以稍稍蓋住一些客人的說話聲,不是很吵,也不會顯得客人的交談聲太過刺耳。
店裏除了日本老板,還有一個長期做兼職的小姑娘,聽說正在念大學,日語專業的。
因為來這裏吃飯還有很大一部分是在中國工作學習的日本人,所以她的口語可以得到很大的鍛煉,又能賺點零花錢,她對這份工作十分滿意,對每個客人都既有親和力又有耐心,客人們對她的評價都很高。
樂嘯天當然也這麽覺得,她是這家店裏除了美味的食物之外,唯一一個吸引他一直光顧的原因。
每次他到店裏,都會偷偷在一旁一直注視着她的一舉一動,她因為什麽笑了,又或者因為什麽皺起了眉頭,他都一一記在了心裏,今天也不例外。
“沒想到還是你早到,嘯天。”
樂嘯天回過頭,看到了老熟人的臉,笑了笑:“你今天比我想得要來的早。”
鄭葉川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坐到了他對面的位置上,又回頭看了一眼離着他們幾米遠,正在給客人點餐的肖笑,“怎麽,還沒跟人家表明心跡?”
“我現在這樣,可不想連累她。”樂嘯天無奈的笑了笑,收回了一直注視着肖笑的目光。
“你的身份總是可以恢複的,到時候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做你喜歡做的事了,這點蘇祺就比你想得開一些。”提到蘇祺,兩人沉默了一陣,這時肖笑端着食物朝他們的桌子走了過來。
“好久沒見你們過來吃飯了,還有一個人呢?“肖笑一臉笑容,熟練的用一只手托着盛放着食物的托盤,讓托盤的一角擱在桌沿上,彎下身子,另一只手把清酒和小食依次放在桌上。
樂嘯天看着她的臉一時入了迷,完全沒有聽到她口中的問話,還是鄭葉川在桌下用腳輕輕踢了他一下,他才回過了神,一臉茫然的看向鄭葉川。
“另外一個有事,來不了。”鄭葉川低着頭,看着肖笑随口答道,他沒有辦法告訴她蘇祺不能來的真正原因。
樂嘯天這才明白鄭葉川為什麽踢了他一腳,連忙附和着他的話連連稱是。
肖笑看着樂嘯天一副如夢初醒的樣子,微微垂眼笑了笑,便知情識趣的拿着托盤離開了,離開之前還偷偷的又瞟了樂嘯天一眼,正巧他也在看她,兩人四目相對目光相接,肖笑趕忙挪開了視線,不知道是不是樂嘯天的錯覺,他發現轉身離開的肖笑的臉頰上竟泛起了淺淺的一圈紅暈。
鄭葉川拿起清酒的酒瓶,往自己面前的酒杯裏倒了大半杯,然後把酒瓶遞給了樂嘯天,示意讓他随意。
他淺酌了一口,然後夾了一個碟子裏的芝麻八爪魚放進了嘴裏津津有味的咀嚼了起來。
“怎麽這麽久才跟我聯系?”鄭葉川看着正在往自己杯裏倒酒的樂嘯天問道。
樂嘯天倒酒的動作定格了一秒鐘,然後看向鄭葉川說道:“蘇祺死後,我就一直被人跟蹤,好不容易才脫身,第一時間就聯系你了。”
“是那些人嗎?”
樂嘯天點點頭,把酒倒滿,思考了一會,低聲說:“我總覺得有些奇怪,我和蘇祺的行蹤那些人好像知道的一清二楚。”
“你覺得有人洩密?”
“嗯。”樂嘯天說道,“我也只是猜的,知道這次行動的只有我們三個人,關系着我和蘇祺的性命,我們自然不會洩密。“
說完他擡起頭一臉認真的看了看鄭葉川,鄭葉川有些緊張的看着他。
樂嘯天拿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口酒,然後收起那張嚴肅的臉,笑了笑,“你是這次行動的發起人,自然也不會洩密,所以也許是我們自己露了馬腳也說不定。”
鄭葉川聽到樂嘯天後面的話,這才如釋重負般的放松了下來,拿起桌上的酒瓶給他的酒杯裏倒滿了酒:“資料都齊了?”
“齊了,明天就可以給你了。”樂嘯天拿起一串烤雞皮,吃了一口,滿足的晃了晃腦袋,看着鄭葉川,滿是期待的問:“到時候,我就可以恢複身份回到警隊了吧”
“那是當然的。”鄭葉川笑着拍了拍他放在桌上的手,“你和蘇祺冒着生命危險收集的證據只要一到手,我們就可以對那幫人進行全面抓捕和起訴了,到時候會先把你調到別的地區避避風頭,等事情完全結束了再調回來。”
聽到鄭葉川的親口承諾,樂嘯天松了口氣,舉起酒杯,兩人幹了一杯,“就差一步,蘇祺就可能功成身退開始新生活了。”
樂嘯天把一杯酒一飲而盡,想起曾經的戰友和摯友的犧牲,忍不住傷感了起來。
“他的犧牲會是值得的。”鄭葉川停頓了一會,似乎想到了什麽,又問:“你是怎麽拿到蘇祺手裏的那份資料的?”
“在他的女朋友那裏,不過說來也奇怪,她也被跟蹤了,以那些人的作風,竟一直沒有對她下過手,只是跟蹤她,這一點我到現在也想不通。”樂嘯天說着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很久沒碰酒精了,哪怕是像日本清酒這種酒精度數低的,幾口下肚,竟也有些上頭了。
“也許他們是還不确定吧。”鄭葉川若有所思的說道。
樂嘯天看了鄭葉川一眼,想起前些天在自己租住的家裏發生的事,淡淡一笑,“你沒有和那些人直接打過交道,他們可不是那種在沒确認之前會什麽都不做的人。”
鄭葉川似乎對這些沒有什麽興趣,直接跳過了這個話題,醞釀了一會兒,“明天什麽時候把東西給我?”
沒想到他比自己還着急,樂嘯天稍稍偏了偏頭,仔細的盯着鄭葉川打量了一會兒,心中冒出了一個可怕的想法,不過很快便打消了它,現在他唯一能依靠和相信的只有眼前的這個人了,如果對他都抱有懷疑,那接下來的路就不知道該怎麽走了。
“明天下午,等我從蘇祺的女朋友那裏拿到他的那份資料,我就打電話聯系你。”
“好,對了,你現在住在哪裏?你之前住的地方好像被他們的人襲擊了?”
“你怎麽知道的?”樂嘯天疑惑的注視鄭葉川,據他了解,他家發生事情既沒有上過新聞也沒有見報,而且那是蘇祺死後他重新租的地方,期間都沒和鄭葉川聯系過,他應該對這些都不知情。
更何況鄭葉川身處海關緝私部門,這種案子他應該也接觸不到。
鄭葉川看着對自己充滿疑問的樂嘯天,輕嘆了一口氣,露出了一個無奈的苦笑,解釋道:“蘇祺出事之後,這麽長時間都聯系不到你,我能不急?警察部門裏能找的關系都找了,每天在市裏發生的大大小小的案子我都有打聽,生怕你也和蘇祺一樣遭遇不測……這不,前段時間才從那個案子得知你的消息,沒想到你卻失蹤了。”
“原來是這樣。”樂嘯天心想,換做是他,可能也會這麽做吧,但是此時他心裏卻在猶豫該不該把自己落腳的地方告訴他,不過鄭葉川既然都開口問了,他如果不告訴他,未免顯得自己太不相信他了,反正明天所有的事情就會告一段落了,也就只剩今晚這一夜了。
“我現在就住在之前租的房子對面的賓館裏。”
鄭葉川後知後覺的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根,贊道:“這步棋走得好,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不知不覺已經九點了,店裏的空位已經差不多都坐滿了,肖笑忙碌的穿梭在各個卡座之間,樂嘯天在和鄭葉川聊天的縫隙裏時不時的看上她兩眼。
她看起來對每個人都那麽熱情,不知道她對自己的這份熱情裏有沒有一絲特別。
不過不管怎樣,樂嘯天的心裏都已經盤算好了,等明天一切結束之後,他便要向她表明心跡,除了是因為他和蘇祺卧底了這麽久的案子能告一段落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明天是她的生日,這也是他厚着臉皮向老板打聽到的,至于生日禮物,他也早就準備好了。
想到這裏,樂嘯天忐忑沉重的心情才稍稍得到些緩解和慰藉,過了明天,一切都會變好了。
☆、第 67 章
史派西在拜訪了屈俠風之後,當天夜裏就把知道的所有信息全都告訴給了羅素,那瓶藥也一并交給了他。
羅素在得知自己被注射RND的整個過程之後,起初是憤怒,緊接着卻又不得不面對現實,事情已經發生了再多憤怒都無濟于事。
雖然屈俠風是始作俑者,但是現在也只有他能幫自己。
在這其中還有很多事情史派西無法解釋清楚,例如屈俠風為什麽要帶着RND的研究結果離開,他接觸那麽多病人又為什麽獨獨在自己身上試藥。不過這些也已經不重要了,史派西只希望屈俠風能夠盡快研發出能徹底清除自己體內RND的藥物來。
不過史派西似乎沒有提及到這方面的事,這才是最讓羅素擔憂的。
另外,史派西提起的另外一個問題讓羅素也十分為難,那就是他建議自己最好不要和其他人有身體接觸,否則極有可能會抽出接觸對象身體裏的靈魂。
雖然史派西對這一現象的解釋羅素也不是很能理解,但是對于自己身體新出現的這種特性,羅素的大腦裏馬上就延展出了許多有趣的想法。
這些想法甚至超過了他對自己身體這些新變化的擔憂和恐懼。
同時他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如果別人的靈魂被抽出來了,怎麽放回去?是像上次那位大爺一樣,只要自己松了手就會自己回去嗎?
不和他人身體接觸這一點在工作生活裏真的很難做到,特別是在還要面對何嘉嘉的情況下,如果自己行為古怪異常一定逃不過她的眼睛,到時候免不了又是她的一頓“審問”,想到這裏羅素就一個頭兩個大。
但是如果和自己猜想的一樣,被抽離的靈魂能自己回去,像自己身邊親近的人,接觸了也應該沒什麽關系吧?
羅素不敢輕易冒險嘗試,畢竟這也只是他的猜想,萬一不是這樣,靈魂自己回不去,那就麻煩了。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決定盡量少跟他人接觸,最起碼在剛開始服用屈俠風給他的藥的期間,要謹慎一些。
說起屈俠風,史派西的意思是讓羅素最好還是去他那裏全面檢查一些,畢竟只有他最了解RND這種藥物的特性,接觸的案例也多,這一點羅素即使不願去承認和面對,卻也是不争的事實,所以他只有應允了史派西的提議。
“你能不能別老想自己的事,關心關心我嘛,我的事你怎麽沒動靜了啊?”蘇祺見羅素一直在腦子裏想着這些,自己都快被他繞暈了,而且最近他也沒再找過岑雨文去處理自己的事,實在是憋得慌便發起了牢騷。
羅素跟什麽都沒聽見一樣,把今天編輯好的報紙內容發給了排版印刷部便開始收拾東西準備下班了,這倒讓蘇祺更焦躁了,除了不停的在羅素的腦子裏騷擾他,別的什麽都做不了。
時間一到,羅素就打卡下班了。
出了辦公樓,羅素去到的一個無人的樓道角落,這才對蘇祺做出了回應。
“你別跟蜜蜂一樣不停的在我腦子裏嗡嗡嗡好不好。”羅素還是不太習慣用自己的思想和蘇祺進行交流,所以總是會找一些沒人的地方,拿出手機,假裝打電話的樣子和他對話。
“誰叫你不理我啊。”
“你現在跟怨婦有什麽區別啊。”羅素無奈的嘆了口氣,“上次我已經找岑雨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