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15)
怕是無法忽略的,他不作答,只是恨恨的瞪着蘇祺。
“我不是要挾你的意思。”蘇祺拍了拍羅素的肩膀笑着說,這笑容卻讓羅素覺得十分虛僞,甚至讓他更加讨厭起了蘇祺,他的嘴上雖然說不是要挾,但是這不是要挾是什麽?
“當然,我已經死了,現在你才是眼丨角丨膜的主人,你也可以完全無視我說的話。”
蘇祺的話看似退讓,實則是看透了羅素的心性,以退為進。
羅素為人正直善良,絕對不會是那種白拿人好處的人。
“而且還有另外一件事,你作為記者,接觸那麽多案件,像我這種身份,你難道不覺得我的死背後有大秘密?”
比起蘇祺要挾的伎倆,他後面那段話,似乎更能打動羅素,他僵着的臉稍微有了些變化:“跟你卧底的案件有關?”
蘇祺點點頭,“你還記得之前在你夢裏,在那個地下停車場追你的黑衣人嗎?确切來說,應該是追我的。”
羅素點了點頭,他怎麽可能忘記那個夢,“你的死和黑衣人有關?”
“沒錯,我沒看清開車撞我的人是不是他,但是肯定跟他有關。”蘇祺篤定的說,“還記得你之前找的那個車牌號的主人吧,我之所以要你去找,是因為我将一份極為重要的文件,放在了他的車的後備箱裏,那個畫面,也在你的夢裏出現過。”
“可是車的主人已經被人殺死了。”羅素心中細細一想,便很快就發現了其中的端倪,“所以說,殺那輛車的主人的人也很可能就是那個黑衣人?”
“bingo!不是可能,而是一定是!”蘇祺笑着打了個響指,他對羅素的推理能力十分滿意。
☆、第 56 章
羅素萬萬沒想到,原來那件室內兇殺案的關鍵竟然在蘇祺這裏。
他用手抵着下巴,皺起眉頭陷入了思考。
可惜的是車主已經死了,文件還在不在他的車裏也不得而知,不過黑衣人既然找到了他,那麽文件已經極有可能落在了他的手裏。
Advertisement
“他沒拿到文件,文件在文文那裏。”蘇祺看透了羅素的想法,提前打消了他的疑慮。
“你們怎麽做到的?”羅素現在一臉的疑問,蘇祺已經成功的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在我車禍事發前,我就要文文去找那輛車幫我拿回那份文件了。黑衣人那邊再怎麽厲害,也都要經過一些手段才能查到我把文件放在了哪裏,這中間需要時間,而我卻是直接告訴文文的。”
“那邊?不只黑衣人一個人?”
“一個人會那麽無法無天有那麽大的本事嗎?他只是按上面的人的指示行事。”蘇祺的眼神變得犀利敏銳了起來,任何事情只要和他參與卧底的案件聯系在一起,那樣的眼神便會出現在他的臉上。
“你到底卧底的是什麽案件。”沒想到整件事情如此撲朔迷離,本來已經決定置身事外的羅素,還是沒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忍不住問了出來。
蘇祺似乎一直就在等羅素問出這句話,羅素話剛說完,他便接過了話:“是跟非法走私有關的案件,因為犯罪團夥勢力太大了,所以我只能告訴你這麽多。”
聽完他說的,羅素沉默了,不可否認,他開始動搖了。
他的記者身份驅使着他,一方面想把這件事情弄明白,想把案子破了,另一方面他親眼目睹了黑衣人殺人的現場,再加上蘇祺的死也被證實了是謀殺,這樣一來就是兩條人命,他可以想象,一旦他參與了進去,自己會面臨怎樣的危險,他也并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蘇祺看出了他的顧慮,也知道他心裏的想法,每個人都會優先為自己的人身安全考慮,這是無可厚非的,蘇祺也沒有立場硬把他拉進來。
說起就算他沒有捐給羅素那只眼丨角丨膜,羅素也會找到其他捐獻者。用這個事情去脅迫他的良心,讓他幫自己,蘇祺也做不出來。
“我之所以決定找你幫忙,并不是想要索取回報。”蘇祺誠懇的看着羅素,“在你身體裏的這段時間,看到你幫助的那些死去的人,我确切的感受到你是個非常善良和熱心的人,現在我與外界溝通的橋梁只有你,如果你不幫忙,拿着文件的文文可能會有危險,那些人遲早會找上她的。”
“那是因為我幫那些鬼魂的過程中,不會出現威脅到自身安全的情況。”
“那如果之前在你幫那些無助的鬼魂的時候會遇到危險,你就真的會撒手不管,聽之任之嗎?羅素?”
“何必明知故問。”
羅素彎下身子,坐在了細軟的沙子上,他用手抓起一把沙子,然後用力的向遠處抛了過去。他若有所思的看着遠處一動不動的海平面,上面灑滿了金色的陽光,遠處的那幾排棕榈樹也跟雕像一樣,一動不動的矗立在那裏,好像正在看着他們。
蘇祺也坐了下來,肩并肩靠在羅素身,他也抓起了一把沙子,看着它們從自己的指尖裏滑落,如此反複了好幾次,他在給羅素時間思考。
十幾分鐘過去了,羅素拍了拍自己手上的沙子,轉過頭對蘇祺說:“你想我怎麽幫你。”
“那些人的走私證據我基本上已經收集的差不多了,現在就差收網了。”蘇祺胸有成竹的對羅素笑了笑。
沉睡中的史派西從沙發上滑倒在羅素的腿上,羅素驚醒,他看了看史派西,又在屋子裏搜尋起岑雨文的身影,她已經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羅素拿起茶幾上的手機看了看時間,已經淩晨4點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脖子,伸了個懶腰,身上的乏力感似乎已經消失了,臉上也感覺沒那麽熱了,燒應該已經退了下去。
羅素把史派西輕輕的扶到一旁,抽開身上的毯子搭在了自己的胳膊上,輕手輕腳的走到岑雨文身旁,把胳膊上的毯子披在了她的身上。
他看見岑雨文的手裏緊緊攥着一個紙條,那應該就是蘇祺寫給她的,蘇祺已經告訴了羅素,上面是樂嘯天的地址。
“你在做什麽?”可能是羅素的動作太大,把睡着的岑雨文弄醒了,她迷迷糊糊的看着他的手正在掰自己的手,似乎想要拿走她手裏的紙條。
“你可以把它交給我了,蘇祺的事情你不用插手了。”
岑雨文迷惑的仰起頭看着羅素,“他跟你說的?”
羅素點點頭。
“他是用什麽方法告訴你的?”
“這個你不用管,你只要把你手上的文件和紙條給我就可以了,剩下的事情我會幫他完成,你應該重新開始你的生活了。”
“文件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岑雨文整個人已經清醒了過來,幾個小時的睡眠已經足夠她恢複精力了,她眼睛睜得大大的,聚精會神的看着羅素。
“嗯,你把文件交給我就可以了。”羅素說。
岑雨文不知道該不該把東西給他,因為幾個小時之前,蘇祺才親自把樂嘯天的地址給她,那就證明最起碼在那個時候,蘇祺還是屬意她去找樂嘯天的。而且在接下來到現在的幾個小時內,蘇祺應該不可能出現過。所以,羅素的說法,着實讓她難以取信。
“你怎麽證明是蘇祺要我把文件給你的?”
岑雨文的問題讓羅素一時語塞。
“我和蘇祺在夢裏見過了,我們已經達成了統一戰線。”這種話就算他說得出來,岑雨文也不會相信吧?
“我無法給你解釋和證明,但是你手上的文件會讓你的處境很危險,你沒必要犯險。”羅素一臉嚴肅的看着岑雨文,特意放慢了語速,好讓自己的話顯得更有份量,但是看樣子,這一套對岑雨文似乎不奏效。
她垂下眼,看着自己手中已經被揉作一團的紙條笑了笑,側着臉對羅素說:“你覺得,我會怕危險?為了蘇祺,我什麽都願意去做。”
“我說你這個女人怎麽這麽冥頑不靈,要我怎麽樣做你才能相信我?”羅素皺着眉問。
“你們在聊什麽。”被兩人談話聲吵醒的史派西直起了身子,在沙發上伸了伸懶腰,捂起嘴打起了哈欠。
“沒什麽。”兩人異口同聲的回答道。
史派西眯着眼,兩人雖然默契十足的說了沒什麽,但是看着羅素擠在一起的眉毛,史派西就明白兩人不是沒什麽,只是有些事不想讓他知道。
“你的燒都退了嗎?”史派西問。
“不知道。”羅素的心情因為頑固的岑雨文差到極點,本來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幫他們,現在反倒被狗咬呂洞賓了。
“看你中氣十足的,應該是退了吧。”史派西瞪着羅素一眼,“你有沒有車?”
羅素瞟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岑雨文,岑雨文不明所以的用手指着自己,問:“你在問我?”
“廢話。”
“有車。”雖然史派西的态度讓岑雨文十分不爽,但是畢竟他也是被自己牽連,才大半夜跑了這一趟,于情于理她都只能忍氣吞聲。
“那送我回家,這裏睡得不舒服。”史派西拍了拍自己身下的沙發。
“現在?”羅素看了看窗外,“天都還沒亮。”
“就是因為天還沒亮,回去才可以再睡一覺啊。”
“好,你把東西整理好,我送你回去。”岑雨文倒是巴不得早點送走他,她是真受不了他那乖戾嚣張的個性,“羅素,你呢?”
“那我也回家吧。”畢竟這是一個單身女人的家,羅素一個人待在這裏也不合适,但是史派西醒來之前他們的話還沒談完,文件和紙條他一樣都沒拿到。
岑雨文松了一口氣,要不是史派西的攪和,她還不知道該怎麽應付羅素。
除非聽到蘇祺親口對她說,要不然光憑羅素的一面之詞,她怎麽可能把那麽重要的文件給他。
她把紙條放進自己的褲子口袋,然後把羅素來時穿的外套還給了她,一臉歉意的說:“濕掉的褲子和衣服我幫你洗幹淨再還給你吧。”
羅素接過衣服,搖了搖頭說:“不用了,你把它們也裝在一起,我帶回家自己洗。”
“你這身衣服是她的?”史派西指着羅素身上的衣服,一臉驚訝的問。
“我的衣服弄濕了。”羅素穿回自己的外套說道。
“衣服濕了?你們到底在我沒來之前做什麽了”史派西看着正在換衣服的羅素,羅素卻裝作沒看見,一直低着頭,不緊不慢的給衣服扣了上扣子。
“是我不小心把水潑到了羅素的身上。”岑雨文趕忙上前打圓場,羅素斜着眼看了看她,她特意轉過頭避着史派西的視線,對羅素使勁眨了眨眼。
“那恐怕得潑一桶水才能讓他一身濕吧。”史派西冷笑了一聲,盯着羅素的眼神就像一只鋒利的劍,想要把他看穿。
羅素收到岑雨文的信號,卻沒有給她任何回應,反正心虛的又不是他。
岑雨文只好尴尬的收回碰了壁的眼神,轉移話題問起史派西:“你都收拾好了嗎?”
“就這麽點東西。”史派西提了提手上的急救箱。
“那走吧。”羅素說。
“等一下。”說着岑雨文在客廳的櫃子裏東翻西找拿出了一個塑料袋,走到廁所把地上濕了的衣服裝了進去。
“給,你的衣服。”岑雨文把塑料袋遞給羅素。
羅素面無表情的接過衣服,徑直走向門口,在和她擦肩而過的時候,不動聲色的在她耳邊小聲說道:“我說的事情,你好好考慮一下,如果你不願意把東西給我,那就怨不得我不幫蘇祺了。”
史派西跟在羅素的後面,看着站在原地晃了神的岑雨文,問:“你不走?”
“你們先走,我來鎖門。”岑雨文面色凝重,羅素的态度讓她有些動搖了。
☆、第 57 章
室外已經落下了薄霧,淩晨四點的街道上還沒有什麽行人,只有幾個環衛工穿着黃色的工作裝在馬路上打掃着衛生,霧裏看不清他們的臉,只有工作服上塗了發光材料的黃色塑料條格外顯眼。
環衛工手裏的竹掃帚保持着相同的節奏清掃着地面上的垃圾,水泥路面上持續發出着沙沙的聲音,羅素斜靠在車窗旁,腦袋倚着車門的玻璃上,他的身體還虛着,汽車內沒開暖氣,羅素覺得有些冷,用雙手提起自己的領口緊了緊,身體縮成了一團。
“冷嗎?我開暖氣。”岑雨文看着後視鏡裏的羅素問。
羅素搖了搖頭:“不用,我的家就快到了。”
岑雨文還是打開了暖氣,離史派西的家還有段距離,她不想史派西一會兒又挑她的不是。
“車難學嗎?”坐在羅素旁邊的史派西看着駕駛座上的岑雨文問。
“你還沒學駕照?”岑雨文熟練的将檔位杆挂到了五檔,踩緊油門把車速開到最快,窗外的冷風呼呼的從窗邊掠過。
“還沒學,難不難學?”
“你看我一個女生都能拿到駕照,肯定就是不難學啦。”岑雨文對着後視鏡裏的史派西笑了笑。
“哦,那就好。”
“我到了,路邊停車。”羅素看着馬路邊小區的大門說。
“原來你住在這裏,看起來離我家也不遠。”岑雨文把車停在了路邊,打開了車門的保險。
“嗯。”羅素拉開車門,車外比車裏冷多了,本來才剛退燒的他離開車內就冷得直打哆嗦,“那我先上去了,你把他送回去。”
岑雨文對着羅素點點頭,“你快點上去吧,外面太冷了,免得又受了涼……”
羅素點點頭,剛準備轉身離開,史派西就拉住了他的衣角,“你的東西。”
裝着他的濕衣服的塑料袋落在了車座上。
羅素接過衣服,想起什麽,轉過頭,對看着他的岑雨文說:“我說的事,你快些做決定。”
要是之前,岑雨文肯定會毫不猶豫的一口回絕他,但是發生了這麽多事,讓她對未知的危險也有了些恐懼,她沒有給羅素确定的答複,只是用一副不确定的表情看着他。
羅素自然讀懂了她的表情,背過身不易察覺的輕輕嘆了口氣,就消失在了霧色朦胧的小區裏。
“從離開你家到剛才,你們說的那件事是什麽事?”史派西問正在發動汽車的岑雨文。
聽到史派西的問話,岑雨文扭動鑰匙的手停了幾秒鐘,然後接着點火。
“羅素是個什麽樣的人?”岑雨文的聲音伴随着發動機的嗡嗡聲一同傳到史派西的耳朵裏。
“具體的說不清楚,反正不是個壞人。”史派西望着窗外不假思索的說。
“不是個壞人。”岑雨文嘴裏喃喃重複着史派西的話,“你們認識了很久?”
“算是吧,該你回答我的問題了。”史派西看向岑雨文。
“那件事啊,是一件跟你沒有關系的事。”岑雨文看着史派西,露出了一個俏皮的笑。
“蘇祺。”從史派西的口裏突兀的吐出了這兩個字。
岑雨文一聽,立馬踩下了剎車,毫無預警的史派西整個人都差點飛了出來,他扯着嗓子吼道:“有你這樣開車的嗎!該死,竟然忘記系安全帶了。”
“你怎麽知道蘇祺的?”岑雨文全然不顧史派西的抱怨,轉過頭急迫的問道。
史派西揉了揉自己被撞到的額頭,嘴巴裏發出疼痛的嘶嘶聲,閉着一只眼睛說:“我随口說的,還真被猜中了,你是他什麽人?女朋友?”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岑雨文格外認真的看着他。
“捐眼丨角丨膜給羅素的人嘛,知道他,很奇怪?”
“羅素怎麽會連這麽細枝末節的事情都告訴你了?”岑雨文很顯然不滿意他的答案。
“我作為他的朋友,又是法醫,按例詢問一下他移丨植手術的相關事宜,很合情理啊。”
岑雨文沒工夫和他扯這些不相幹的事:“除了移丨植手術,羅素有沒有說過關于蘇祺別的事情。”
“那倒沒有,不過他如果跟你說了蘇祺的什麽事情,你最好不要當耳旁風。”史派西放下自己的手,重新回到座位上,把安全帶系好在身上。
“你說的話前後似乎接不上,口口聲聲說他沒說過蘇祺別的事情,卻又在這裏警告我?”岑雨文大腦開始飛速的運轉,面對史派西這樣一個與自己毫無牽連的人,她的大腦又恢複了往日的理智和思考。
“我想這不算是警告,只是個善意的提醒。它不是基于我對蘇祺的了解,而是基于我對羅素的了解,他不是那種會沒事找事随便說說的人,他說些什麽總有他的原因。”
史派西的回答基本上無懈可擊挑不出刺,他是羅素的朋友,岑雨文卻不是。
他肯定要比自己更了解羅素一些,如果說史派西的話裏有什麽地方不對,那也只能說,他對羅素的為人太有自信了,這種主觀情感太強烈的話可不太能說服人。
當然,岑雨文不了解羅素的身體情況才會這樣想,但是史派西是知道的。
要是羅素說了關于蘇祺的什麽事,那肯定就是像他之前說的那樣,他跟蘇祺在自己的大腦裏又見面了,他們一定又交談過了什麽。但是這樣的情節,史派西顯然不可能直接告知岑雨文,看她的反應,這其中的緣由她似乎也并不知道,那麽就證明羅素沒有告訴她,那麽自己也就沒有節外生枝的必要了。
他看了看愣着不動的岑雨文:“不早了,還能不能在天亮之前送我回家補個覺?”
看起來史派西是不太想聊這個話題了,他的那種性格,岑雨文也知道自己挖不出什麽事。
她只得放棄,重新發動了汽車,現在她只想快點把車後這個老奸巨猾的啰嗦鬼煩人精送回他的家。
她該相信史派西說的話嗎?她應該相信羅素的為人嗎?
僅憑羅素的一言之詞就把那麽重要的東西交給他?然後自己徹底的和蘇祺劃清界限?
岑雨文覺得還得再想想。
羅素回到了家,連家裏的燈都沒打開,就摸回到自己的房間,一頭倒在了自己床上。
本來在車上還有些倦意,結果在從小區門口通往自己家門的這條路上,被寒冷的空氣凍得整個人都清醒了過來。
他看着窗外緩緩拉開的天幕,太陽從遠遠的地平線上剛冒出了個頭,微弱的光線一縷縷的灑在被霧氣浸濕的大地上,新的一天又要開始了。
他突然神經質的想起了史派西叮囑過他的話,“要按時吃藥。”
這些天發燒他算是燒怕了,想到這裏,他就立刻從床上跳了起來,借着窗外的晨光拉開了床頭櫃的第一層抽屜,裏面躺着一個白色的藥瓶,那就是史派西借何嘉嘉的手給他的藥。
他擰開瓶蓋,從裏面取出一顆,然後拿起桌上的水杯把藥送進了嘴裏,直到藥從他的喉嚨滑到胃裏,他才安下了心。
中午剛吃完飯,林科一回到辦公室就接到出警的任務,位于吉慶路的天華苑小區的保潔報警,稱小區內一住戶的家門開着兩天了,但是家裏一個人也沒有,而且從門縫裏開,屋內還有一大灘血跡,于是就報了警。
林科開着自己的汽車,按照導航找了半天才找到天華苑的位置,通往小區的路是一條狹窄的單行道,林科好不容把車開到了小區門口,門口的保安卻不讓他進。
“你看看裏面吧,都停滿了,現在除了辦理了車位的業主,外面的車都是不讓開進去的,租房子的都得在外面找地方停。”門口的保安是個花白頭發的大爺。
“我是來辦案的。”林科拿出了警官證。
保安連忙擺擺手,看都沒看一眼林科放在他面前的警官證,立場堅定的說:“警察也不行,裏面真的沒位置啦。”
林科不想在外面和保安起争執,只好把車停在了門口,“好吧,那我就把車停在這裏,麻煩大爺您幫我看一下。”
保安佝着背,點點頭,轉過身走進了門房。
沒想到在鬧市區裏竟然還有一個像天華苑這樣的老式小區,小區房子的外牆已經被雨水沖刷的發黃發黑,裏面的樓房也只是最高只有10層的樓梯房。
林科數了數,一共也就只有六棟樓。
林科走進小區,果真和保安說的一樣,像天華苑這樣的老小區停車位果然很少,路邊的車都是随意的靠邊停着,連停車線都沒有,地下停車場這種配套設施更是沒有。道路兩邊除去停車位,剩餘的位置也就夠兩輛電動車并排通過。
林科來到了報案的住戶門口,已經有同事在門口拉起了警戒線,門口有一個體态豐腴,穿着皮草大衣和高筒皮靴的中年婦女在接受詢問。
林科接過同事遞給他的手套和鞋套,看了一眼正在做筆錄的中年婦女,就擡起警戒線貓着身子進了屋裏。
屋裏很淩亂,好像被洗劫過一樣,衣服雜物被扔的到處都是。林科先在家裏大致查看了一圈,這是一個一室一廳的小戶型,在沙發旁邊,靠近卧室門口的地上有一灘幹涸的血跡。
“戶主是什麽人?”林科看着亂七八糟的屋子,對做完筆錄走了進來的同事問。
“那個就是戶主。”同事指着站在門口一臉驚魂未定,正在往屋裏探頭探腦的中年婦女說,“不過這房子是出租的。”
“租房子的是什麽人?”
“是一個叫樂嘯天的年輕人。”說着同事把中年婦女拿來的租賃協議遞給了林科,協議上面寫着承租人的名字和身份證號,還有一張身份證複印件夾在租賃協議裏。
“聯系上了租戶了嗎?”林科看着身份證上頭像問。
“打過電話了,但是沒人接。”
“哦。”林科把東西遞還給同事,今天路格有事不能和他一起來現場,除了路格,林科還不太習慣和不熟的同事商讨案情,循例問了幾句之後,便站在客廳等了起來,“法醫那邊的人呢?還沒來?”
剛說完,門口就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提着大皮箱子,靠着門框大喘氣。
“想不到你也會遲到啊。”林科譏諷道。
史派西滿臉通紅,應該是一路小跑上來的,昨天晚上羅素的事情折騰的他一直沒睡好覺,結果一回到家裏就睡死了過去,鬧鐘和電話都沒能叫醒他,等他自己睡醒的時候都快中午了。
“不好意思,因為私事耽誤了。”史派西解釋道,“有屍體嗎?”
“沒有發現屍體,但是那裏有一灘血跡。”林科給史派西指了指位置。
史派西二話不說便開始工作了起來,他走到那灘血跡旁邊,用戴着手套的手指沾了一些血,然後放在鼻子下面聞了聞,“是人血。”
“想來也不會是別的血。”林科說。
說完史派西便把血跡采集到了試管裏,密封保存放進了證物袋。
林科騰出空間,讓史派西勘驗現場,自己走到門口的中年婦女旁。
女人心疼的看着自己被糟蹋的一團糟的房子,見林科走了過來便問:“你也是警察?”
林科點點頭:“這房子你出租多久了?”
“這個租客才剛租三個多月啊,我正尋思着要收第二個季度的房租了,沒想到就這樣了!”中年婦女眼看着還沒到嘴的肥肉就這樣飛了,自己的房子還得從頭拾掇一遍,心中叫苦不疊。
“你知道租客是做什麽的嗎?”
“那倒不清楚,看着像個正經人,應該是附近工作的吧。”中年婦女回想起當初見到樂嘯天的時候,一副上班族的幹淨打扮,為人彬彬有禮,自己對他的印象還不錯,“我看那裏好像有灘血,是出人命了嗎?”
“出沒出人命還不知道,不過這房子你得空出來一陣子了。”
“那要多久啊?這房子空着一天我就少收一天租金吶。”中年婦女滿臉的不樂意。
“那沒辦法啊,我們得把案子調查清楚才行,你看這房子現在這樣,也許這裏有過命案,你也不想下個租客戰戰兢兢的搬進來吧?”
中年婦女心想着也是,租房子的最忌諱這些。
要是知道這裏出過事,那些租客也不見得能安心住進來,如果這裏真的有人死了,以後只怕還難租了,到時候只得降房租。
那她可就不大樂意了,這裏可是靠近市中心的好地段,雖然是個老小區,但是耐不住位置好,房租年年水漲船高,這事結束了她恐怕還要重新裝修一下,要是還降房租,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那就先空着吧,希望你們能快點破案……”中年婦女嘆了一口氣。
林科點點頭:“我們會的,還麻煩你留個電話號碼,方便我們聯系你。”
林科剛說完,屋裏的史派西便喊着讓他進去。
“怎麽了?”林科走到史派西身旁。
史派西把手上的一個針管拿起來放在林科面前,“這裏有人吸毒。”
“只有這根針管?”
“當然不是。”史派西推了推林科,讓他讓出地方,“這裏還有□□。”
史派西指了指林科身後的沙發旁,那張矮桌上攤開着的報紙。
林科彎下身子,用手指沾了一點報紙上的□□,用舌尖稍稍沾了一點,然後在嘴巴裏嘗了嘗,之後迅速的吐了出來,“沒想到住的還是個瘾君子。”
中年婦女站在門口對着屋裏的兩人探頭探腦,想聽他們在說什麽,看見林科沾了什麽東西在嘴裏,實在是按耐不住好奇,便不顧門口警察的阻攔硬是闖了進去。
“這是什麽?”中年婦女站在林科身後,指着報紙上的□□問。
“毒品啊,你要不要嘗一嘗?”一旁的史派西看着不守規矩的中年婦女,壞笑着說。
聽到毒品兩個字,中年婦女往後退了幾步,好像躲瘟疫一樣,兩只眼珠子驚恐的盯着報紙。
“大嬸,你踩到血了。”史派西一臉陰沉的看着中年女人沾了血的皮靴。
中年婦女趕緊擡起自己的腳,看到鞋跟沾到了血跡,急忙把腳在地上蹭來蹭去,試圖把血給刮下來。
“阿姨,我看你還是先回去吧,你在這裏會破壞現場影響我們調查的。”林科說完便拖着中年婦女走到了大門口,對站在警戒線旁的同事耳語了幾句,便把中年婦女交給了他,自己又回到了房子裏。
在同事的勸說下,中年婦女不得不先回了家,臨走前還滿是懊悔的往屋裏看了幾眼,自己的房子裏不只出了命案,還有毒品,這要是傳出去,這房子就徹底租不出去了!
“找到兇器了嗎?”林科問正在垃圾桶裏翻找的史派西。
片刻之後,史派西從垃圾桶裏拿出一把水果刀,上面還沾着血,“估計這就是了。”
“看血跡的幹涸程度,也就是這一兩天的事。”史派西把水果刀收好,又來到那灘血跡周圍,“而且這個出血量也不算大,大概也就200毫升左右的樣子。”
“也就是說受害人只是受了傷,應該沒有生命危險。”林科補充道。
史派西點點頭:“現場有打鬥過的痕跡,但是你看看這裏。”
史派西把林科領到散落了滿地的文件和書的書架旁,“這些書應該是打鬥的過程中從書架上掉下來的,但是書架下面的抽屜裏面已經空了,櫃門也是半開的,證明被人翻找過,這裏的這些文件紙張應該是從抽屜裏扔出來的。而且不只是這裏,卧室裏的櫃子抽屜也有翻找過的痕跡。”
“財物有丢失嗎?”林科撿起地上的文件和紙張看了看,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雜志報紙和財務報表。
在財務報表的最下面有一行承辦人的簽名,上面潦草的寫着樂嘯天三個字,旁邊有個紅色公章,大致可以看出公章上刻的是富山會計事務所。
“說起來這一點就有些奇怪了,卧室裏被撬開了鎖的抽屜裏的現金都還在,但是家裏卻找不到任何數碼設備,如果像你所說的,這個租戶是個年輕人,那麽家裏沒有筆記本平板之類的東西就有些奇怪了。”史派西分析道。
“也不一定吧,也許他就是個不喜歡用數碼産品的人?”
“但是你看這張桌子。”史派西把林科領到卧室裏的一張書桌面前。
林科按照史派西指的方向看了過去,桌子上被翻得一團亂,完全看不出什麽有什麽異樣,他不解的看了看史派西,“桌子怎麽了?”
史派西無奈的嘆了口氣,“你要像我這樣看。”
說着他彎下了身子,因為光線的照射,漆黑色的桌面産生了反光,史派西用手把桌子上的雜物整理到一旁,“看見了嗎,這個地方。”史派西的手在桌子上比劃了起來。
林科彎下身子,學着史派西的樣子看了看,馬上就大概明白史派西指的是什麽了。
因為光線的發射,桌子上的灰塵清晰可見,唯獨史派西指的那個地方好像被隔出了一長方形的結界,十分幹淨,基本上沒有一絲灰塵,完全和周圍區分了開來。
“而且這裏還有一個外接的筆記本電源。”史派西拿起桌邊的電源的接頭,順着電源線把掉落在地上的電源整個提了起來。
“這裏之前應該放着一個筆記本電腦,那就是說,這個案子跟金錢無關,闖入者的目的是為了某個東西。”林科推測道。
“沒錯,而且闖入者沒有留下任何指紋,我想那只刀上也不會有。”史派西用食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的金屬眼鏡框,“怎麽樣,聽起來有沒有一點熟悉的感覺?”
“熟悉?”林科雙手環抱在胸前,陷入思考,根據史派西的描述,不久便聯系其了另一件案子,“你是說那件入室殺人案?”
“不愧是幹刑警的。”史派西稱贊道,“仔細想想,這兩件案子其實相同點很多,作案手法也很相似,兇手的手法簡單粗暴,極具破壞性,但是準備卻也很充分,沒留下任何指紋和線索。”
“那也不一定,上次我們不是已經取得了他的DNA信息?”林科想起入室殺人案現場,兇手不小心劃破手指流下的那滴血跡。
“你不提我倒忘記了。”史派西輕描淡寫的說道,“不過我只負責勘驗,案件的偵破還是你們的事,就目前來說,線索還是很少。”
“這個自然不用你說,調查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林科胸有成竹的說。
史派西無所謂的歪着頭笑着聳了聳肩,他對案件的偵破一點興趣也沒有。
☆、第 58 章
岑雨文下班後就一個人游蕩在街上,今天一整天的工作她都心不在焉,羅素的話一直萦繞在她的腦海裏揮之不去,蘇祺給的紙條她也一直放在身上,雖然上面的地址她都已經快倒背如流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自從上次拍賣會遇到那個墨鏡男之後,最近這幾天她一直覺得有人在跟着她,特別是下班到她回家的這段時間裏,總覺得背後有個冰冷尖銳的視線在注視着她。
所以她這些天她都會選擇早些回家,即使有什麽事情要辦,也會約上同事或者好友。可唯獨今天,她心煩意亂,只想一個人安安靜靜的逛逛街吃點東西。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心裏一直惦記着樂嘯天的事,她竟然鬼使神差的走到了那張紙條上樂嘯天居住的小區附近。
岑雨文拿出手機看了看地圖,走過她所在的這條街,轉個彎就能到天華苑了。
她走到街道的拐角,看着天華苑的方向開始猶豫起來,現在是晚上7點,時間還不算晚,也許這是天意?
猶豫了一會兒之後,她做出了決定,現在就去找樂嘯天。如果碰不到他,就把剩下的事情交給羅素,最起碼她嘗試過了,也算對蘇祺有所交代了。
做出這個決定之後,她整個人輕松了多了。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蘇祺的事情仿佛就成為了壓在她心頭的一座大山,而且這座山的重量還會随着她對事情的深入了解而一天天的加重,眼看着她就快馱不動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羅素說由他來挑這座大山,起初她還想逞強,口口聲聲說的都是她對蘇祺的愛。
可到了現在她才發現,她比自己想象的要懦弱狹隘的多,她不是怕死,只是怕一旦卸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