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14)
沖出了房間。
羅素走進廁所,一眼就看到了躺在浴缸裏的那些冰塊。
岑雨文急匆匆的趕到廁所門口,羅素見她一臉緊張,剛想開口問那些冰塊是怎麽回事,就覺得眼皮突然變得很沉,無論他怎麽努力也睜不開,緊接着身體一軟,眼前岑雨文的身形也一點點的模糊掉了,還沒反應過來,他就暈倒在了浴缸旁。
岑雨文趕緊上前用手托住羅素傾斜倒下的身體,生怕他磕到腦袋,口中內疚的念到:“羅素,今天真是對不住你了……”
羅素的身體對于體重不到一百斤的岑雨文來說,簡直就是一個巨大的挑戰。
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把他拖進浴缸裏,然後脫掉了他的外套,打開了冷水閥。
冰涼的水很快就浸濕了羅素的衣服,快速上漲的水面不到幾分鐘就沒過了他的脖子,淹沒住了整個身體。
“應該差不多了。”岑雨文關掉了水閥,然後從客廳拿出一只嶄新的溫度計,小心的掰開羅素的嘴巴,輕輕放了進去。
溫度計裏的水銀開始慢慢往上爬,停留在37的刻度線上。
岑雨文安靜的蹲在一旁,焦灼而又緊張的等待着溫度計的變化。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岑雨文看了看時間,已經半夜十點了,也不知道自己的辦法到底行不行得通。
就在羅素躺進浴缸半個小時後,岑雨文驚喜的發現溫度計裏的水銀又在往上爬,連連跳了好幾格之後,最後停在了數字39的刻度線上。
岑雨文忙上前摸了摸羅素的額頭,已經開始發燙了,臉也紅了起來,但是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變化。
岑雨文扶着浴缸邊緣,看着靜靜的躺在浴缸裏的羅素,心中忐忑不安,就在這時,一只冰冷的手突然按在了她扶着浴缸的手背上。
她驚恐的看向浴缸裏的人,羅素竟然猛的睜開了雙眼,放在他嘴裏的溫度計也從嘴角滑落了下來,掉進了浴缸裏。
“好熱啊。”羅素緩慢從浴缸裏站了起來,用手摸了摸自己滾燙的臉,身上的水順着衣服不停的往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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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頭看了一眼浴缸的冰塊和涼水,又看了看在一旁瞪大雙眼,無法動彈的岑雨文,半天才開口說道:“真的太對不起羅素了,不過你還真的按我說的做了,我只是說了有可能……”
“你……你是蘇祺?”岑雨文結巴的問。
“是啊,你成功了,不過得快點,他的身體這樣久了只怕是會有生命危險。”蘇祺看着自己濕透了的衣服說。
“太好了,你不用擔心,我已經準備好了。”說完,岑雨文就回到房間,把蘇祺之前穿過的幹淨衣服拿了一套過來,是一件白色襯衣和灰色運動長褲,“你快換上。”
“內褲呢?裏面也濕了啊!”
“啊……那個沒有想到,沒準備……要不然你就別穿內褲了……”岑雨文不好意思的說。
“哎,也只有這樣了,得抓緊時間,我也不知道他的身體能用多久。”說着蘇祺就開始脫衣服,剛把上衣脫完,看了一眼正盯着他的岑雨文,突然覺得哪裏不對勁:“你出去啊,這又不是我的身體,你有什麽好看的!小心長針眼!”
“對對對……”岑雨文如夢初醒,直點頭,然後離開了廁所。
過了一會兒,門被推開了,換好衣服的羅素出現在了岑雨文面前。
羅素穿着蘇祺生前穿過的衣服,如果捂上他的臉,從體型來看,就跟蘇祺本人站在她面前一樣。
這不禁讓岑雨文的心悸動了起來,好像蘇祺的死只是一場夢,現在他正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怎麽這麽冷,你沒開暖氣?”蘇祺站在客廳問道。
“為了讓冰塊能放久一點,我特意關掉了暖氣,我現在去開。”
“其實我不冷,他的身體現在正在發燒溫度很高,再受涼只怕不好。”蘇祺覺得十分幹渴,自顧自的在冰箱裏拿出一瓶水就一飲而盡。
“嗯,好了,暖氣打開了,一會應該就暖和了。”
“是不是跟你說的事情遇到困難了?”蘇祺看着岑雨文紅紅的臉說。
“嗯,所以逼不得已,才用這個方法把你弄出來了,我去找過樂嘯天,但是沒找到。”岑雨文深情的看着蘇祺說道。
蘇祺拍了拍自己的腦袋,一副後知後覺的樣子說:“上次離開的太突然,還沒來得及告訴你,你拿紙筆來,我把他家的地址寫給你。”
岑雨文拉開茶幾的抽屜,找出了紙和筆遞給了蘇祺,“你們沒有一起工作?”
蘇祺搖搖頭,沒有看岑雨文,手中的筆飛快的在紙上劃過:“我們只是一個戰線上的戰友。”
蘇祺把寫有地址的紙遞給岑雨文,囑咐說:“你把文件給他,他就會明白的,切記要小心。”
羅素聽到外面有聲音,緩緩的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整個人正浮在半空中,臉正對着天花板,天花板上挂着一頂琉璃吊燈。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輕飄飄的,順着游離在耳朵裏的聲音,他朝下看了看,發現了身下站着兩個人,仔細一看,一個是岑雨文,另外一個竟是自己!
羅素看見自己的身體正擡着手,将一張紙遞給了對面的岑雨文,漂浮在半空中的他開始努力的回憶這段期間發生了什麽。
在這之前,他應邀來到了岑雨文的家,然後喝了她給的水,接着她說要找蘇祺的文件,自己去了趟廁所,就發現浴缸裏竟然擺滿了冰塊,還沒來得及問原因,自己就昏了過去,應該是這樣沒錯。
羅素看着自己的身體,滿臉通紅,身上的衣服也換了,難道自己又發燒了?
他聯想起了那些冰塊和那杯苦澀的白開水,現在想來,岑雨文遞給他水時的神态也很不自然,看來這一切都是她刻意安排的,那杯水肯定有問題,要不然自己也不會突然暈倒。
羅素擡起自己的手,試圖讓雙手交握,卻發現一只手從另一只手的掌心裏穿透了過去,他漸漸明白了這是怎麽一回事,現在懸浮在空中的,恐怕是他的靈魂。
他用力将胳膊往身後一撐,整個人就在空中翻轉了一圈,直到自己正面對着下面的兩個人,他聽到岑雨文在喊下面的那個自己作蘇祺。
“難道正在用我身體的人是蘇祺?”羅素想了想,也只能是他了。要說他的身體裏的靈魂除了自己那便是蘇祺了,只是他是怎麽做到的?
“我感覺好像有人在盯着我們。”蘇祺朝四周看了看,自言自語的說。
“這是在我家裏,窗子門都關好了,哪有別人。”岑雨文看着疑神疑鬼的蘇祺笑了笑。
“希望是我多想了。”因為自己的工作性質,蘇祺曾經不下數次被人盯梢過,他對那種被人在某處注視的感覺十分敏感。
一直浮在上空的羅素聚精會神的看着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直到看見蘇祺主動拉起了岑雨文的手,他就再也按捺不住了。
“那是我的身體,蘇祺究竟想幹什麽!”
羅素努力的讓自己的身體下沉,緩緩的游到蘇祺的身邊,企圖用自己的手去拉蘇祺的肩膀,可是他忘記了,自己現在就跟這個房子裏的空氣一樣,對任何東西都産生不了作用力
蘇祺正準備一把摟住岑雨文,突然覺得自己的肩膀上好像有什麽東西,條件反射的放開握着岑雨文的手,撣了撣自己的肩膀。
“怎麽了?”
“感覺有什麽東西碰了我一下。”
羅素發現了蘇祺的身體反應,難道自己的接觸,蘇祺是感應得到的?
羅素突然想到了他的那雙眼睛,既然自己現在是靈魂狀态,那麽不管在他身體裏的是不是自己的靈魂,通過那雙眼睛,蘇祺都應該是看得見他才對。
于是羅素走到蘇祺的對面,站在岑雨文的身後,目不轉睛的注視起了他。
果不其然,當蘇祺看着羅素一點一點的出現在了岑雨文的背後時,便驚呼了起來:“怎麽你……”
岑雨文看着一臉驚恐的看着自己背後的蘇祺,立刻轉過頭看了身後一眼,卻發現什麽都沒有。
“把我的身體還給我!”羅素對着蘇祺怒吼了起來。
他的聲音似乎只傳到了蘇祺的耳朵裏,岑雨文只是呆呆的看着神情怪異的蘇祺,對羅素的怒吼沒有作出絲毫的反應。
蘇祺反應很快,立刻把岑雨文拉了過來,推搡着讓她回到了房間裏,并囑咐她反鎖上門。
蘇祺的力氣很大,岑雨文拗不過他,只能順從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過了一會兒,她又覺得有些不對勁,準備開門出去。
門外的蘇祺聽到門鎖的動靜,厲聲制止道:“聽我的話,就在裏面別出來,鎖好門!”
岑雨文被蘇祺言語中的壓迫感和危機感震懾到了,下意識的用自己顫抖的手反鎖上了門。
即便如此,她還是選擇站在了門後,将耳朵緊貼着門板,時刻注意着門外的動靜。
她隐約聽到蘇祺好像在和什麽人對話,卻又聽不到另外一個人的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 即将考試和考研的小夥伴加油^0^~
☆、第 54 章
“對不起,因為事發緊急,才會用這種方法借用你的身體。”蘇祺滿臉歉意。
羅素感覺就好像照鏡子一樣,對面的人明明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控制着他的卻是另外一個人的靈魂,這種感覺既奇妙又讓人惶恐。
“什麽緊急的事?還有,你是怎麽做到的?”羅素一肚子的疑問。
“你會這樣問,看來你還沒發現。”蘇祺露出一個苦笑,“這不是我第一次用你的身體。”
“不是第一次?”蘇祺的回答讓羅素打了個激靈,“上一次是什麽時候?你用我的身體幹了什麽?”
“上一次是你發燒住院的那次,你放心,我沒用你的身體做過什麽出格的事,只是來找了文文,這次也只是第二次。”
“你是說我上次突然暈倒的那次?文文,是岑雨文?”
蘇祺微微點了點頭。
羅素心想:這樣一來就可以解釋得通了。
怪不得上次何嘉嘉說自己昏迷後從醫院出走,後來被一個陌生女人送了回來,看來那個時候送他回來的肯定就是岑雨文。
“你是怎麽發現可以占用我的身體的?”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可能是你身在其中不太容易察覺。你仔細回憶一下,第一次我們見面的時候,是因為你發燒;上次我能用你的身體行動的時候,你又發燒了。”蘇祺停頓了一陣,看了一眼正全神貫注的看着自己的羅素,接着說道:“所以我猜,你發燒的時候,就是我可以自由活動的時候,于是我就把這一點告訴了文文,只是沒想到,她竟然付諸了實踐。”
“所以她今天叫我過來,只是想讓我發燒,然後見到你?”羅素感覺自己被玩弄了,心中瞬間燃起了一團怒火。
“雖然很不好意思,但是她确實是這麽打算的。”
“她急着見你是為了什麽?還有剛才你給她的紙條上寫了些什麽?”
“那些只是關于我個人的事情,你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羅素盯着蘇祺冷笑了一聲,忽然覺得自己問得真是多餘,“那好,現在你們的目的達到了,把身體還給我。”
這可難為到蘇祺了,上次他借用羅素的身體是偶然,但是沒想到沒過多久,他也暈了過去,之後身體就順理成章的歸還給了羅素,至于這其中的奧妙,他也不是很清楚。
“我也想把身體還給你,但是我發誓,我也不知道方法。”蘇祺無奈的聳了聳肩。
“那你上次是怎麽做到的?”
“只是個巧合,我用你的身體來找文文,話只說了一半我也暈了,确切的說,是你又暈了,那之後把你被送回了醫院,等你再醒來的時候,身體就物歸原主了。”
兩人的讨論陷入了瓶頸,彼此看着對方沉默了半天。
蘇祺不知道退出身體的辦法,羅素的靈魂也不知道該怎麽回去。
“那你的意思就是,我只能這樣幹等着我的身體再次暈過去?”羅素不耐煩的說道。
“大概是。”蘇祺說,“不過沒想到,這次你也出來了,既然文文看不到你,那麽你現在應該算得上是靈魂出竅了吧?你這雙眼睛還真是神奇。”
蘇祺之前說過,雖然他在羅素的身體裏被禁锢着,但是羅素身上發生的所有事情他都看見了,羅素經歷的一切,他也跟着親身經歷了一遍。
“那,我和史派西的談話,你也都知道?”
蘇祺點點頭:“沒想到你身上會發生如此奇妙的轉變,不知道是你不走運還是我太走運。”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蘇祺揚起嘴角,笑着說:“本來我以為自己死了,很多事情就會斷了線無法繼續進行下去,沒想到遇到你,讓我以現在這種形式繼續參與了進來。”
門後的岑雨文聽着蘇祺的自言自語,心裏不禁發起了毛。
客廳裏明明只有他一個人,他到底在跟誰說話?是在打電話嗎?不太可能,他應該沒有手機,羅素的衣服已經被換了下來,手機錢包之類的東西應該都在他換下的衣服裏。
“那就算我倒黴吧,不過,你到底在查些什麽,卧底可是一件很危險的工作。”
既然自己的身體現在無法還回來,羅素只得讓自己冷靜下來,借機了解一下蘇祺這個人。
“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 ?這些事,連文文我沒跟她說過。”
“但是你們倆現在已經打亂了我的生活,作為補償,不能透露一些嗎?”
“就像你說的,我已經對你很抱歉了,告訴你那些,只會讓你陷入危險,你真的以為我是意外車禍死的?”蘇祺挑起眉毛,表情變得嚴肅了起來。
“有人害你?”其實在知道了蘇祺的卧底身份的時候,羅素就猜想過,他的死會不會不是單純的意外。
蘇祺沒有直接回答他,但是他的表情已經證實了羅素的猜想。
聽到蘇祺親口說他的死不是意外,岑雨文的心緊緊的揪在了一起。
她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手已經握成了拳狀,緊緊拽着自己的衣襟,下一秒她便再無法抑制內心的沖動,一把打開了門,沖到了蘇祺面前。
“告訴我!把所有的事情告訴我!我不能讓你死的不明不白!”岑雨文的聲音在顫抖。
“我不是跟你說過不要出來!”蘇祺緊張的看着岑雨文,不時用餘光看羅素一眼。
“從剛才開始你到底在跟誰說話?”岑雨文看了一眼四周,确實沒有人,蘇祺手裏也沒有電話。
“你不需要知道。”蘇祺冷漠的說。
岑雨文恨恨的看着他,眼淚已經從眼眶裏流了出來。
“這些危險的事情,你為什麽要一個人攬下來,難道我對你來說就這麽不可靠!難道你以為,只要你不告訴我,我就不會受到傷害嗎!”
蘇祺一時呆住了,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崩潰傷心的岑雨文。他也從沒想過自己要是出了意外,她會怎麽樣。他只是想盡力保障她的安全,難道自己真的做錯了?
局外人羅素看着眼前的兩人,心中唏噓不已。
相比之下自己是多麽幸運,雖然生活磕磕碰碰,但是卻可以和相愛的人厮守在一起。
想到這裏,他對兩人的怨氣也就煙消雲散,被同情給取而代之了。
岑雨文看着沉默不語的蘇祺,她開始明白,不管怎樣蘇祺都不會把他所從事的工作和盤托出。
其實就算說出來,她又能怎麽樣?蘇祺已經死了,活不過來了。
幾十分鐘之前,她還沉浸在和蘇祺重逢的喜悅裏,現在想來,那時的自己簡直是自欺欺人。
眼前的人是他嗎?并不是。
他只是一個叫羅素的男人,她的蘇祺,早就化作一壇骨灰粉末,與砂石泥土為伴,長埋地下了。
不知是不是岑雨文的反應沖擊到了蘇祺的情緒,從而影響到了羅素的身體,讓羅素本來就滾燙發熱的臉頰變得更紅了,并且額頭和太陽穴周圍的青筋都凸現了出來。
蘇祺痛苦的緊閉着雙唇,緊咬着牙齒,從口裏不停的發出嘶嘶的□□聲,就連五官也開始扭曲猙獰成一團。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羅素感覺到自己的靈體好像被他的身體召喚着,首先是下半身,然後是上半身,漸漸的被吸回到本來屬于他的身體裏。
岑雨文對面前羅素身體的變化記憶猶新,這樣的狀态她上一次已經見識過了,她很快就明白了接下來将要發生的事情,羅素的身體要物歸原主了。
她失望又無助的托起羅素頹了下來的身體,摸着他滾燙的額頭,心中泛起一絲心酸,同時又因為自己對一個無辜的外人做出這麽過分的事而感到愧疚。
她拿出事先準備好的退燒藥給羅素服了下去,接下來為了安全起見,她準備和上次一樣,把他送進醫院,他的樣子看起來燒得很厲害。
平靜下來之後,岑雨文開始有些後怕,自己真的是太沖動,太不計後果了。
樂嘯天的事情她明明有很多方法可以查到,但是因為她的私心,用了最铤而走險的一招,她更多的只是想再見到蘇祺。
要是羅素這次發燒太嚴重,有了生命危險,她要怎麽跟他的親人交代?
單是警察的那一關她都過不去,沒人會相信她的說法。
她使出了渾身的力氣才把羅素扶了起來,拿好鑰匙和手機錢包,便馱着他乘電梯到了地下停車場。
時間已經很晚了,平時人就很少的地下停車場現在連個鬼影都沒有,戶外的冷風時不時的從地下停車場的入口灌進來。
這點倒正合岑雨文的意,深更半夜要是有人看着她這樣拖着一個暈倒的男人,還不知道會怎麽想。
岑雨文好不容易才把羅素塞進汽車的後排座,她将羅素的身體挪動了一下,讓他以舒服的姿勢橫躺在沙發座椅上。車內空間有限,羅素的腿只能搭在地上。
岑雨文回到駕駛座,把車鑰匙插進鑰匙孔,正準備啓動汽車,一只手輕輕的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她的神經立刻就緊繃了起來,戰戰兢兢的慢慢回過頭,看向那只手,原來是羅素,他竟然醒了過來。
“你要帶我去哪裏?”羅素看起來十分虛弱,聲音很低,幾乎聽不見他在說什麽。
看着突然清醒過來的羅素,岑雨文吓得眼珠子都快掉了出來,警惕的問:“你是?”
“可能讓你失望了,我是羅素。”
聽到是羅素,岑雨文反而踏實了下來,她真怕羅素再也醒不過來了。
“你燒的這麽厲害,我準備帶你去醫院,對你的做的那些事,真是對不起……”岑雨文言語之間都不敢看羅素的眼睛。
“不要去醫院。”羅素費力的說出這幾個字,沉沉的喘着氣。
“那你的意思是直接送你回家?”
羅素搖了搖頭,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換了一身衣服,他輕輕嘆了一口氣,說:“你帶我回你家裏,我要給一個人打電話,他知道該怎麽幫我。”
“可是你現在看起來十分不好……”岑雨文顯然不知道該不該聽他的話。
“別在猶豫了,你也不想你做的這些事被別人知道吧。”羅素說着打起了冷顫,用胳膊環抱起自己的身體,“我感覺好冷……好困……”
岑雨文看羅素的情況實在不太妙,只好按他說的試試了。
她拔出鑰匙,又把羅素從車裏挪了出來,因為他已經醒了,自己也能使上幾分力,岑雨文攙扶起他來也沒有之前那麽費力了。
回到家裏,岑雨文先進房間給他拿出一件厚厚的毛絨毯,幫他裹在身上,又燒了一壺開水,倒在水杯裏,讓他握在手裏,這樣會暖和許多。
羅素艱難的擠出一個笑,說了聲謝謝。
這聲謝,岑雨文實在是受不起,她這個罪魁禍首,現在只希望他能快點好起來。
她把羅素的外套找了出來,第一時間把手機從他的衣服口袋裏面翻了出來,送到了羅素手上。
衣服剛才被水泡過,手機都已經被打濕了,好在勉強還能用。
羅素已經虛弱到連打開自己的手機主頁面都困難了,身上沒有一點力氣,岑雨文見了,主動說道:“你要打給誰?我幫你找。”
“史派西,你幫我撥通他的電話。”
聽到史派西的名字,岑雨文覺得似乎有點耳熟,好像在哪裏聽過。
她打開了手機通訊錄,下滑了半天,終于找到了史派西的撥號界面,撥通了電話。
她把手機放在了羅素的耳邊,電話響了半天,岑雨文正在擔心這麽晚了會不會沒人接的時候,電話裏就傳來一個嘶啞幹澀的男聲,可能剛才正在睡覺。
“喂?”
“史派西,我是羅素,現在我這邊出了一點狀況,我燒得很厲害。”才說了短短幾句話,羅素就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了。
“什麽?發燒了?你在哪?”聽到羅素虛弱的聲音,史派西整個人清醒了過來,立刻從床上坐了起來。
“我一會把地址發給你,你趕緊過來。”羅素說完便示意讓岑雨文拿開了電話,“你把你這裏的地址發給他。”
岑雨文點了點頭,立刻把自己的地址給對方發了過去。
史派西收到之後,立刻穿起衣服,拿上急救箱就離開了家。
羅素這次做的很對,他在第一時間找的是史派西而不是去醫院,他的情況如果再去醫院治療,只怕會驚動到上面的人,這無疑會給他帶來麻煩。
☆、第 55 章
史派西站在空曠的馬路上,焦急的等待着出租車。
這麽晚了,等了半天都看不見一輛車的影子,史派西開始後悔自己沒去學車,以後這種緊急的情況只怕還會經常有,看來不管開車這件事符不符合他的行事準則,都必須把它提上日程了。
岑雨文握着手機,看着羅素的樣子,心裏十分不安,一刻都坐不住,不停的在家裏走來走去。
羅素的情況越來越嚴重了,整個身體一直在不停的發抖,不知道為什麽,好像比起她,羅素更不願意去醫院,就好像那裏是龍潭虎穴一樣。
“要不要我再幫你拿床被子。”岑雨文擔憂的問道。
“過了多久了?”羅素費力的張開緊緊粘黏在了一起的嘴唇,模糊不清的問道。
岑雨文稍稍遲疑了一下,才明白他說了什麽,她看了看手機,答道:“半個小時了,你朋友的家離這裏遠嗎?”
羅素搖搖頭,他根本不知道史派西住在哪裏,他還沒來得及問。
“在這麽緊急的情況下能想到幫忙的朋友,羅素竟然會不知道他住在哪裏?”岑雨文奇怪的看着羅素。
這時從門外傳來重重的敲門聲,羅素看了岑雨文一眼,岑雨文立馬跑到了門邊。
貓眼裏出現了一個高高瘦瘦的年輕男人,帶着金絲框眼鏡,頭發亂成一團雞窩,看來他出來的很匆忙。
“你的朋友戴金絲框眼睛?”岑雨文看向沙發上的羅素。
羅素點點頭:“嗯。”
岑雨文連忙拉開門鎖,把門外的男人請了進來。
“人呢?”史派西一進門就開口問了起來,他很快就發現了站在自己身旁的岑雨文,盯着她看了很久之後,忽然說道:“怎麽是你?上次送羅素回醫院的也是你吧?”
經他這麽一提,岑雨文終于想起來了,上次送羅素回醫院見過他,還看過他的名片,就是那個法醫。
“在沙發上。”岑雨文指着沙發上的羅素,裝作沒聽到史派西後面的問話。
史派西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本想說些什麽,但不知道羅素的情況如何,便又大步流星的走了過去,蹲在羅素身旁,看着已經燒得不像話的羅素,黑着臉問:“怎麽搞的?”
羅素沒做聲,只是看了一眼站在史派西身後的岑雨文,之後才發現史派西的一頭雞窩,為了不讓史派西發現,別過頭偷偷笑了笑。
史派西一看羅素的眼神,就明白了目前的狀況肯定跟身後這個女人有關,他完全沒意識到自己不修邊幅的樣子正在被羅素取笑。
“真是亂來。”史派西嘴裏念叨了起來,邊說邊打開了急救箱,拿出溫度計和聽診器,還有一只已經裝着一管藥水的針管。
“已經燒到40度了,你真是想死啊。”史派西看着溫度計說,然後又把聽診器伸進羅素的衣服裏,放在他的心口聽了聽,“你的心髒都快跳出來了。”
“他沒事吧?”岑雨文站在史派西的後面,小心的問道。
“沒事?就看死不死得了了。”史派西回頭瞪了岑雨文一眼,吓得岑雨文連連後退了幾步。她能明顯的感覺到這個男人是跟羅素完全不同類型的人,是個不好說話的狠角色。
“你給他吃過什麽藥沒?”史派西背着身子問。
“吃過退燒藥。”岑雨文小聲答道。
“頂個屁用。”史派西看到了餐桌上的那只空水杯,進門的時候他就聞到了。
“那只被子裏之前裝過什麽?”史派西指着餐桌上的空水杯問。
岑雨文心虛的扭過頭,想逃避史派西的質問。
“你不說我也知道,是安眠藥吧。”史派西十分平淡的說出安眠藥三個字,取出那只裝着藥的針管,卷起羅素的袖管,用力的紮進羅素的胳膊裏。
“你跟這個女人有什麽仇啊,她要這樣害你。”史派西問羅素。
“你不能輕一點啊!”本來就很虛弱的羅素,被史派西那麽用力一紮,把所有的力氣都使出來吼了這麽一句,“你給我注射的是什麽藥?”
“我給你的口服藥的升級版。”史派西才不管羅素疼不疼,事實上他是故意的。
深更半夜羅素被一個女人灌了安眠藥躺在她的家裏,誰知道他是在做什麽勾當,史派西的腦袋裏自動腦補出了一個花心男被小三蓄意報複的花邊故事。
“升級版?你自己研發的?”
“當然,怎麽,不相信我?”史派西歪着腦袋,一邊收拾東西,一邊斜着眼睛看着羅素。
“你拿我做小白鼠?”
“你都快死了,還介意做小白鼠?”史派西嘲諷起了羅素,“放心吧,這個藥我已經親身試驗過了,比起我給你的口服藥,藥效要強,而且還改良了配方,藥效的持續時間也比較長。”
史派西回想起林科在辦公室裏撞見他的那個晚上,那個時候是他第一次在自己身上拿這個藥做實驗。
“哦,能退燒嗎?”
“那是最基本的功效。”史派西看了看時間,“半個小時之後你的燒就會退下去了。”
聽到史派西說半個小時羅素就能退燒,一直站在後面的岑雨文這才松了口氣。
“她是什麽人?”史派西忙完之後也不顧羅素的身體吃不吃得消,便開始打聽起了八卦。
“我都這樣了,你就放過我吧。”羅素直告饒,不過說起來真神奇,那劑藥注射下去之後,自己的身體就好像有了一些力氣,說話也沒那麽累了。
“好吧,那就放過你這一次,等你好了,必須都告訴我。”史派西一本正經的說。
“沒想到你這麽八卦,你知不知道這與你法醫的身份十分不相襯啊?”有了力氣的羅素開始跟史派西鬥氣了嘴。
史派西見羅素這麽快就有力氣還口了,想來那只藥對他還是很受用的,他想了想,露出一個奸猾的笑,貼着羅素的耳邊說:“你想我告訴何嘉嘉和羅錦?”
從史派西口裏吐出的氣息在羅素的耳廓邊萦繞,弄得他心裏直癢癢。
羅素生怕他對何嘉嘉她們說了今天的事,急忙賠上笑臉說:“好好好,我錯了,等我好了都告訴你,行了吧?”
史派西見羅素這麽快就認輸,覺得十分沒勁,便起身坐在了他的身旁,用胳膊枕着自己的腦袋,翹起了二郎腿,接着睡起了回籠覺。
羅素見他不再找自己的麻煩,身體也漸漸沒那麽難受了,便靠着沙發,和史派西一樣,閉起眼睛休息了起來。
岑雨文看着沙發上性格迥異的兩個男人都安靜了下來,自己也拉開餐桌旁的椅子,安心的坐了上去。
她回顧起今天晚上發生一切,直覺得驚險。
自己的這個小房子裏也從來都沒有來過這麽多人,這會兒突然安靜了下來,她還有些不習慣。
這個夜晚她也真是能折騰的,真不知自己哪來這麽大的膽子和精力。
岑雨文拿出蘇祺寫給她的樂嘯天的地址,緊緊捏在手裏。
經過了這麽多事之後,現在突然放松了下來,疲憊感就瞬間綿延到身體的每個角落裏,不知不覺她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羅素在睡夢裏又進到了那個空曠素白的房間,就是他和蘇祺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嗨,我們又見面了。”
聲音是從窗子那邊傳來的,羅素看了過去,溫暖的陽光灑在蘇祺的半邊身子上,讓他整個人散發着一股祥和的氣息,他還是那副穿着,白色的襯衣和天藍色的牛仔褲。
羅素草草看了蘇祺一眼,就自顧自的在房間裏走動了起來,相比第一次的拘謹,這次他明顯從容多了。
“這裏為什麽沒有門?”羅素走到蘇祺的身旁,看向窗外。
他第一次看到房間外的景色,窗外竟然是一片金黃的沙灘和蔚藍色的大海,只是沒有風,海面上很平靜,連一層浪都沒有。沙灘上還有零散分布的幾排棕榈樹,枝葉茂盛,樹上的每片葉子都綠的發亮。
“要門做什麽。”蘇祺的話音一落,羅素就看見他的身體直接穿過透明的玻璃,出現在窗外。
“你也過來啊。”蘇祺笑着揮了揮手。
“我也可以這樣嗎?”
“當然,這裏是我的空間,只要我想,你就可以。”
羅素猶豫的試着把自己的手伸進窗子裏,沒想到真的就像變魔術一樣,他的半邊胳膊穿過窗子到達了蘇祺那邊。
羅素興奮的擡起步子,整個人都向窗外走了過去。
“真有意思。”羅素面朝着大海,喃喃道,“為什麽海水是靜止的?”
蘇祺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雖然我想要什麽都能在這裏變出來,但是好像它們都無法發出聲音,連海浪聲都沒有。”
“想要什麽都能變出來。”羅素低聲重複蘇祺的話,“那你有沒有……”
“沒有,似乎這裏不接受除了你我之外的人。”不等羅素說完,蘇祺就接過了話。
羅素笑了笑,他忘記了在這個空間裏,蘇祺能夠洞穿他所有的想法。
“現在我來這裏有什麽意義?我們兩個應該沒什麽好聊的了。”羅素言語裏盡是冷漠。
“我想,這次我錯了。”蘇祺看着羅素,表情黯淡了下來,“從頭到尾我都不應該找文文去完成我沒有完成的那些事,那簡直就是在把她往火坑裏推,要是她什麽都不知道,也許過些日子她就會忘了我,然後遇到另外一個合适的男人,和他一起走過人生剩下的歲月,而不是像現在這裏,為了我去做那些完全超出她能力範圍的事。”
“那你是想把我往火坑裏推了?”羅素的聲調擡高了幾分,聽起來有些惱怒。
“我知道,你還在為我和文文對你做的那些事生氣。”停頓片刻之後,蘇祺接着說:“但是她真的是逼不得已。”
“好了,你不用解釋什麽了,對于你們今天晚上做的那些,現在已經過去了,我也不是那種斤斤計較的人,但是我絕對不會上第二次當。而且既然你說你從事的那些事十分危險,我現在反倒很感謝你之前的決定,什麽都不告訴我。這樣我就可以安全的置身事外了,你應該知道,我自己的麻煩事已經一大堆了。”
羅素沒有給蘇祺插嘴的機會,一口氣把這些話都說了出來,字裏行間裏似乎已經下定決心和他劃清界限了。
“那我給你捐了眼丨角丨膜的事情,也就這麽一筆勾銷了?”
蘇祺剛說完,羅素的臉就僵住了,要是說有什麽他必須幫蘇祺的理由,移植的那件事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