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9)
祺的合照,臉上滿是深情,她把相框重新擺正,看了看手表,時間應該正好。
周末的城市是熱鬧的,今天陽光正好,年輕的情侶們紛紛上了街。
岑雨文從形形色色的情侶之間走過,感受着假日的輕松愉快的氣氛,徑直走向了一間24小時營業的清吧,那是她和蘇祺常去的地方。
上午清吧裏沒什麽人,收銀臺站着一位年輕的服務員,見岑雨文走了進來,點頭打了聲招呼。
“今天這麽早?”
“嗯,約了人,一會要是有人找我,你就把他領到那裏。”說着岑雨文指了指靠近拐角的一個桌子說。
“嗯,還是老地方呀,喝點什麽?”服務員笑着問。
“果汁吧,再來一塊笑蛋糕,還沒吃早飯呢。”
服務員點點頭。
岑雨文打開手機,看了看新聞,她和羅素約的是10點,現在才9點半,她正好可以吃個早餐,如果羅素沒有早到的話。
周末羅錦休息,一大早起來,就在家裏做起了衛生,活脫脫一個家庭主婦的模樣。
距離羅素的鬧鐘響起已經過了一個小時了,羅素房裏還是沒動靜。看着桌子上的豆漿都快涼了,羅錦敲了敲羅素的房間,可是過了半天,裏面也沒回應。
羅錦幹脆直接推開了門進去了,看見羅素四仰八叉的歪睡在床上,被子已經被踢開一大半,掉在了地板上。
她推了推羅素,說道:“哥??”
羅素艱難的睜開眼睛,迷迷糊糊的看着羅錦,似乎還沒清醒過來。
“今天休息你都設了鬧鐘,是不是有事?”羅錦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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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鬧鐘響了?”
“是啊,都過了一個小時了。”
羅素立馬拿起鬧鐘看了看,然後整個人從床上彈了起來,說:“你怎麽早不叫我!”
“我哪知道你要幹嘛,豆漿都快涼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出去我要換衣服。”羅素連忙起了床,把羅錦推了出去。
昨天晚上因為想着今天要跟岑雨文要見面,緊張又激動,前半夜怎麽也睡不着,好不容易後半夜睡了個好覺,誰知竟睡過頭了。
“你約了人?”羅錦看見已經穿戴整齊的羅素問。
“嗯。”羅素走進廁所,拿起牙刷對着鏡子刷了起來。
他摸了摸自己嘴上冒出的胡渣,急匆匆的漱完口,拿出了剃須刀,塗上剃須泡沫剃了起來。
“哎喲!”
羅錦在客廳聽到一聲慘叫,她趕忙去看了看,只見羅素嘴巴上的白色泡沫上滲出了幾滴血。
“啧啧啧,你可真走運。”羅錦笑着說起了反話。
羅素看了鏡子裏的羅錦,打開水龍頭往臉上拍了拍水,然後拿起毛巾擦了把臉,嘴上的傷口這才看得清清楚楚,足足有一厘米長,仍然在往外滲着血。
“少幸災樂禍了,去給我找個創口貼出來。”
“創口貼放在哪?”
“電視櫃下面的抽屜裏。”
羅錦拿來了創口貼遞給羅素:“約了嘉嘉姐?”
“不是。”羅素拿起創口貼貼在傷口上,沒想到第一次和別人見面竟是這副模樣,但也顧不上那麽多了,自己已經晚起了一個小時,算下來只怕是要遲到了。
羅錦見羅素趕時間,也就沒問那麽多,只是囑咐他吃完早餐。
誰知道羅素只是應付的把桌子上的豆漿喝完了,便急匆匆的出了門。
☆、第 39 章
岑雨文吃完服務員端上來的蛋糕和果汁,擦了擦嘴巴,看了看手表,已經十點了,心想:難道他不來了?
就在這時,門口出現一個風塵仆仆的男人,嘴巴上還貼着一個創口貼,正在詢問着服務員什麽,服務員指了指岑雨文的桌子,男人就走了過來。
岑雨文看着向自己走來的羅素,一副普通人的打扮,甚至頭頂還有幾簇頭發不服帖的翹了起來。
已經遲到的羅素連走帶跑,一個不小心被自己的腳絆了一下,整個人失去平衡向前傾了過去,幸虧他反應及時,立馬扶了扶身旁的一張桌子,這才站穩沒有摔倒。
岑雨文看着他狼狽的樣子,想起自己早上還大費周章的穿衣打扮,不禁自嘲的笑了笑。
看起來只有她重視了這次的會面,這樣看來,現在的這身打扮再合适不過了。
羅素拍了拍褲腿,恨恨的咬了咬牙,今天真是倒黴到家了。
他重新整理了整理自己的衣服,走到岑雨文桌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詢問道:
“請問,你是岑雨文嗎?”
岑雨文笑着點了點頭,羅素走近了,她才看清楚羅素的長相。雖然他穿着十分簡單,但是仍能看出臉上的英氣,是個惹人喜歡的長相。
“別站着了,坐吧。”岑雨文客氣的說。
“不好意思,遲到了。”
“沒有,是我早到了,你的時間剛剛好。”岑雨文笑了笑。
羅素看着桌上已經空了的杯子和碟子,問:“已經吃過了?”
“嗯。”岑雨文點點頭,“你吃過了嗎?”
“還沒有呢。”羅素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頭,“不過我不餓,沒事。”
兩人第一次見面還是有些生份,岑雨文似乎還比較能适應這種場面,而羅素則顯得有些尴尬,也不怎麽敢看岑雨文,只是漫無目的的四處張望,似乎忘記了自己來這裏的目的。
“是哪只眼睛?”岑雨文見羅素有些拘謹便開口先問了起來。
“啊,左眼。”羅素顯然還沒有準備好開始對話,緊張的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說。
羅素說完,岑雨文的視線便找到了歸宿,一直盯着他的左眼。
蘇祺也曾用那只眼睛看着他,想起蘇祺,岑雨文便是淺淺一笑,又問道:“所以,你今天找我來是為了什麽事?”
被岑雨文這麽一問,羅素才想起自己這次的目的,他要了一杯水,整理了一下思緒,開口說:“實不相瞞,自從你男朋友的眼角丨膜移丨植到了我的身體裏,我的身體就變得奇怪了起來。”
“是嗎?是出現排異了嗎?我聽人說過,器官丨移丨植有可能會出現排異現象。”
“并不是,他的眼角丨膜還挺能适應我的身體,只不過……”羅素欲言又止。
“只不過什麽?”
羅素猶豫了幾秒鐘:”我老是做一些怪夢。“
“和蘇祺有關?”岑雨文憑着直覺問道。
羅素點點頭:“他之前是做什麽的?”
“這和你的夢有關系嗎?”
“也許有。”
“他是進出口貿易公司的,處理一些進出口業務。”岑雨文說完停了一會兒,接着說道:“有時候會處理一些貴重的古董商品,而我是拍賣行的,因此我們有了接觸。”
“原來是這樣。”羅素蹙起眉頭,摸起了自己的下巴,思索了一會兒,又問:”他是怎麽死的?“
“車禍意外。”想起在醫院看到出了車禍時,蘇祺身上的血跡和傷口,岑雨文有些難受了起來。
羅素看出了岑雨文的不适,把自己還沒喝過的水推了過去,安慰的說:“喝點水吧,提到你的傷心事,真是有些過意不去。“
“沒事,都已經過去這麽久了,雖然回憶起來還是會有些不舒服,但是已經沒事了。”岑雨文說道。
“嗯。”羅素點點頭,事實上他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到還要問她些什麽,兩人又陷入了一陣沉默。
“對了,我很好奇你做了什麽夢,能告訴我嗎?”
”唔……那個夢。“羅素想了想,他不能告訴岑雨文他在自己的腦意識裏見過蘇祺,于是選擇了另一個說法:“我老是夢到蘇祺在一個地下停車場被人追趕,手裏還拿着份文件,他放在了一個人的車裏。”
“你應該沒見過蘇祺吧?”
“嗯,沒見過。”
“那你是怎麽知道夢裏的人是蘇祺的?”說完岑雨文就目不轉睛的看着羅素,她是個很聰明的女人,腦筋轉得特別快,羅素的話一說完,她就發現了漏洞。
“這個……”羅素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他當然不可能告訴她,是蘇祺親口對告訴他,夢裏的那個人就是蘇祺自己。
羅素企圖瞞混過去:“憑直覺吧,畢竟我沒有過那樣子的經歷,而且又正好發生在做了眼角丨膜移丨植之後……”
“哦,這樣。”羅素是個不太會說謊的人,岑雨文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在隐瞞什麽,但是既然當事人不願意說,她和他交往也不深,她也沒必要追根究底,“說起文件,蘇祺出車禍之前倒是給我打過一通電話。”
“真的嗎?是有關那個文件的事嗎?”羅素有些激動了起來。
看到羅素的反應,岑雨文有些警惕了起來,左右思量之後,才開口說道:
“嗯,事實上他還告訴我了車牌號,我也去找過。”算起來,那通電話算得上是蘇祺和她最後的一通電話了。
“你去找過?什麽時候?”羅素迫切的問。
“有好幾個月了,蘇祺去世之後我就去過了?具體記不清了。”
“那人是不是住在綠園小區?”
“對,是叫這個小區。”
羅素十分震驚的看着她,醞釀了一陣之後說道:“你知道嗎?蘇祺要你找的那個人前段時間已經死了。”
“死了?你怎麽知道的?”岑雨文也有些意外。
“因為是我發現的,我也去找過那個人。”
“不可能,蘇祺跟我說過,這個事他只跟我說過。”岑雨文對羅素的疑問越來越多。
羅素無奈的笑了笑說:“你忘了,我跟你說過,我做過那個夢,夢裏我也看到了那輛車的車牌號,所以我也去找過。”
“這樣一來還說得通。”岑雨文嘴上雖然那麽說,但是還是覺得羅素的說法有些牽強和玄乎。
她之前并不認識羅素,所以無法判斷他話裏的真假。但是這件事前後聯系在一起有些太奇怪了,為什麽跟那個文件有關的人先後都死了?
“還有件事,不知道你了不了解。”羅素壓低了聲音低下頭伸向岑雨文,“蘇祺除了是貿易公司的人,他有沒有跟你提過別的身份?”
“別的身份?沒有,從沒提過。“被羅素打斷思緒的岑雨文斬釘截鐵的說。
“雖然不知道消息的可靠性有多高,但是我要在警察局的朋友幫我查過,蘇祺好像是警方的卧底。”羅素想讓自己的話盡量聽起來不那麽離奇,想了想之後,又補充了一句,”我說的是好像。”
岑雨文難以置信的看着羅素的臉,從他嘴裏說出來的那個人,明明曾經是她最親近的人,但是羅素說的這些事她卻從未聽說過。似乎他說的那個人是一個從未與她接觸過的陌生人,如果真如羅素所說,再加上那份神秘的文件,顯然蘇祺的死就沒有表象上看到的那樣單純了。
“對了,你是做什麽工作的?”岑雨文對掌握了這麽多信息的羅素本人好奇了起來。
“哎,你看我,說了半天都沒自我介紹,我是報社的記者,叫羅素,樸素的素。”
說完羅素把自己的名片遞了一張給岑雨文。
“怪不得,做你們這一行的,人脈應該挺廣的。”岑雨文接過羅素的名片,又從包裏拿出一張自己的遞給了他。
“岑雨文。”羅素念着名片上的名字,“名字挺好聽的。”
岑雨文笑了笑說:“今天你說的這些事情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我想我需要時間好好消化。”
羅素完全理解她的心情,所有的問題都卡在了蘇祺的卧底身份上,只有确認了他的真實身份,才能對其他的事做出解釋。
但是其實這次除了蘇祺的事,更重要的是他的那雙能看見鬼魂的陰陽眼。
起初他找岑雨文是因為那只陰陽眼來自于蘇祺,沒想到随着他對蘇祺這個人調查的深入,卻接二連三出現了其他的問題。
現在一只陰陽眼變成了一對,問題已經不能只從蘇祺身上找了,所以這次見面,他是想試試從岑雨文身上能不能得到一些別的線索。
誰知道她知之甚少,還沒有羅素自己了解的多,這雖然出乎羅素的意料,卻也在情理之中。
如果蘇祺真的從事着卧底這麽危險的工作,換做是他,他也不會對岑雨文說太多關于卧底的事,那相當于是把一部分危險轉嫁到了她的身上。
現在他對蘇祺本人的好奇甚至超過對自己這雙眼睛關心,似乎關于蘇祺的點點滴滴就像毒品一樣,一旦沾染上零星半點,就讓身為記者的羅素欲罷不能。
“總之我希望你能去他的朋友那裏去打聽打聽,說不定有人知道些什麽內情,而我也會繼續去找人幫忙看能不能查到些別的。”羅素對岑雨文說。
“嗯,我會的,但是如果僅僅是關于你說的那個夢,我想,你對于蘇祺的事會不會有些太過于……”岑雨文一時想不到該用什麽詞語來表達自己此刻的感受。
“太過于熱情?”羅素接着她的話說。
“對對,就是這個詞。”岑雨文笑了笑。
羅素想了想,事實上他表現的确實太過熱衷了,于是說道:“你就當我是在找新聞素材吧,我相信這些事情前前後後聯系在一起,你也一定覺得很離奇古怪吧。”
羅素說的沒錯,兩個人的對話确實讓岑雨文有了這種感覺,她本想着這次見到羅素,看到曾經屬于蘇祺的那只眼睛之後就徹底的和過去告別,但是恐怕不行了。
她不能讓蘇祺死的不明不白,她本以為她了解蘇祺的全部,沒想到在他的世界裏竟然還藏着一塊連她都不曾踏入的境域。
☆、第 40 章
林科正在科室裏整理資料,忽然接到局長洪東的電話,讓他去辦公室一趟,洪東平日裏為人和氣,局裏的人都親切的叫他洪局。
電話林科問他去做什麽,洪局也沒詳說,只是說上頭有人找他有事,讓他到了辦公室再說。
林科站在辦公室門外,輕輕了敲了敲門,裏面的人說了聲進來,林科就推開門進去了,一眼就看見洪局臉上堆滿了笑,似乎和他對面的人聊得很愉快。
坐在洪局對面是一個身穿制服的人,背對着林科坐在沙發軟椅上,見林科進來,便轉過身看向了他。
沙發椅上的男人理着一個寸頭,眉毛很濃,看年紀應該三四十歲的樣子,身形有些發福,十指交叉放在大腿上。
“這位是?”林科問道。
“別着急,你先坐。”洪局笑着指了指辦公桌對面的木制長方形沙發,“這位是海關緝私局的鄭葉川鄭科長。”
“你好,你叫林科是吧?”鄭葉川對林科禮貌性的笑着點了點頭。
林科有些摸不清楚狀況,茫然的點點頭說:“你好,是你找我?”
“沒錯。”鄭葉川收起臉上的笑容,“都是自己人,我就不繞彎子了,你是不是查過一個叫蘇祺的人的資料?”
“蘇祺?”林科挑起眉頭問道。
鄭葉川點點頭。
蘇祺這個名字很熟,林科在腦海回憶了起來,不一會兒他就想了起來,是之前羅素要他幫忙查的人。
但是鄭葉川出現得太突然了,林科有些弄不清其中緣由,出于謹慎,他把目光投向洪局,希望他能對現在的情況做出解釋。
洪局當然明白下屬的心思,對林科說:“海關緝私局雖然是獨立的一個編制,但是和我們警察系統的內部情報資源是共享的,隸屬于公安部二十四局,鄭科長問你的那個人跟他們的一樁案子有關。”
林科聽出了洪局話裏的意思,情報資源共享意思就是告訴林科,如果他确實查了那個人,就不需要隐瞞了,他們肯定也知道。
“沒錯,我是查過。”林科心裏有了底。。
“你查他的目的是?”鄭葉川問。
“一個朋友托我的忙。”
“你這樣做可是違紀的哦。”鄭葉川皮笑肉不笑,目光銳利的盯着林科 。
林科可不是沒見過大場面的人,鄭葉川的話可唬不到他。
他用鄭葉川那樣的的語氣和眼神審問犯人的次數,只怕比他搜查到的違禁物品還要多。
“可是我什麽也沒查到呀,他的資料被上了鎖不是嗎?”林科聰明的轉移了問題的方向。
鄭葉川看着一臉沉着冷靜的林科,轉過身對洪局笑了笑說:“你的手下素質不錯啊。”
“哪裏哪裏,都是一些愛耍滑頭的家夥。”洪局揮了揮手,對着林科笑了笑。
“我只是開開玩笑,你別當真。”鄭葉川又轉過頭看向林科,“你的朋友為什麽要你幫忙查蘇祺?”
林科看着鄭葉川的臉,絲毫不能對這個狡猾的海關科長産生好感,他也不喜歡被人牽着鼻子走的感覺。
再說羅素要他幫忙查蘇祺的目的,他到現在也沒弄清楚,他不相信羅素的那套說法。
“你問這些做什麽?”思前想後之後林科決定反客為主,這麽多人對蘇祺這個人都這麽重視,反倒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這個嘛。”鄭葉川為難的看了看洪局,希望他能幫忙說些話,好啃下林科這根硬骨頭。
誰知洪局竟當作沒看見似的 ,打開了自己的抽屜,拿出了自己平時老是拿在手上把玩的兩個大核桃。
因為經常拿在手上搓轉,核桃的表面已經被打磨的十分光滑了,表面凸起的紋路也都漸漸下沉變淺了。
洪局把核桃握在手上轉動了起來,假裝随意的轉動了一下自己的轉椅,把臉轉向緊鄰着椅子的窗旁,嘴裏低聲哼起了小曲兒。
林科看着洪局裝傻充愣的樣子低下頭強忍笑意,只留下求助無門的鄭葉川一臉的淩亂和尴尬。
“既然大家都是警察,就應該互相信任,這樣才能做到信息共享有利于破案嘛。”林科适時地給鄭葉川找了個臺階下。
鄭葉川彎下身子,用胳膊肘枕在大腿上,手掌托着下巴,手指在下巴四周反複的摩擦,似乎在思考着什麽,他看了看林科,然後眯起眼睛笑了笑,說:
“其實也沒什麽,只是跟我們正在調查的一宗案子有關,蘇祺确實是我們這邊的委派出去的卧底,但是你應該也知道了。雖然現在他已經死了,但是只要系統有提示最近有人查過他的資料,我都得循例過來調查一下。”
輕描淡寫的說完之後,鄭葉川起身,拉了拉自己微微有些往上縮的褲子,又拍了拍褲腿,對洪局說:“看起來你們似乎也不知道什麽,那我告辭了,今天真是麻煩你了,林科。”
說完他走到林科跟前,伸出了自己的手。
沒想到鄭葉川口風這麽緊,林科起身,伸出了自己的手,兩人笑着握了握手,然後鄭葉川就和洪局禮貌性的點了點頭,推開門離開了辦公室。
鄭葉川剛走,洪局就對林科說:“你小子又在耍什麽花樣,有什麽是不能告訴他的?”
“我是真的什麽也不知道啊洪局。”林科一臉委屈的看着洪局。
“得了吧,我還不知道你,鬼精鬼精的,能有什麽不知道?哎,算了,反正我也不太喜歡那老小子的做派,來到我的地盤還這麽神氣。”洪局轉着自己手裏的核桃不屑的說。
大家都說洪局是個特別有江湖氣的人,人敬他一尺他就敬人一丈,看來不假。
雖然大家都是公安部下的編制,但是部門不同各司其職,給你提供資料可以,但是你要是用審犯人的那一套對付我的下屬,那我可就不樂意了,洪局就是這麽個人。
撇開鄭葉川,林科和洪局聊了下最近手上的幾宗案子便離開了辦公室。
已經到快到年末了,上頭給的壓力很大,一直強調要提高破案率,年終彙報總結必須漂亮。
林科心裏憋屈,上面的那群人養尊處優只知道讨要功績,完全不關心下面的人的苦和累,誰不想快點破案?但是現在每天案子那麽多,刑偵隊的人手卻嚴重不足,提高破案率哪有那麽容易。
林科回到科室裏,正巧看到一個人從門口出去,看背影和制服的裝扮,似乎是鄭葉川?
他看了看辦公室裏的人,只有路格和負責內務的夏清彤。
“回來啦林科。”夏清彤親熱的說,她年紀很小,是刑偵大隊的小妹妹,性格乖巧,平時裏負責整理資料和內務的調度,科室裏的人都很喜歡她。
“嗯,分屍案的資料都弄完啦?”林科神情溫和的問。
“嗯,都弄完啦,要不要我給你泡杯茶?”
“好啊。”林科心不在焉的答道,這樣一來正好可以分散開夏清彤的注意力。
夏清彤走開後,他急忙走到正在看監控錄像的路格旁邊,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問:“新案子?”
“是啊,一個女孩在街上被搶了手機和錢包,掙紮過程中犯人還捅了她一刀,這都是這個月的第三起了,我這會兒正查監控呢。”路格盯着電腦屏幕說。
林科也顧不得那麽多了,上前就把監控視頻按了暫停,坐到路格身旁問:“剛才出去的那個人來幹嘛的?”
被林科打斷了的路格不耐煩的轉過頭,問:“哪個人?”
“就是一個穿着制服的啊,海關的。”
“哦,那個人啊。”路格想了起來,“他過來問了點資料,就是你上次幫那個記者查的那個人,叫蘇什麽來着?”
“蘇祺。”
“哦對對,就是他,怎麽了?”路格看着林科緊繃的臉問。
“他問你什麽了?”
“問你為什麽查他啊。”路格不以為然的說。
果然被林科猜中了,鄭葉川真的是太狡猾了,不來刑偵隊真是太浪費了,憑他的這份毅力和腦子,他們的破案率那才是真的能提高不少。
“你都告訴他了?”林科屏氣凝神,緊張的盯着路格的嘴巴,生怕從那裏說中他心裏最擔心的那個答案。
“是啊,大家都是警察,有什麽不能說的?”路格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這下糟了。”林科憂心忡忡的說,“他肯定會去找羅素的。”
“找就找呗,又沒什麽見不得光的事,即使有了,警察辦案也是天經地義啊。”路格覺得林科的操心簡直就是多餘。
林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其實路格說的話一點都沒錯,但是他就是沒來由的為羅素感到擔心。
經過幾次接觸他覺得羅素這個人心裏藏着秘密肯定是确鑿無疑的,不過他的直覺告訴他,羅素絕對不是什麽會做壞事的人,要不然他就不會為了一個萍水相逢的人,而把自己能見到鬼的事告訴他這個刑警了。
海關緝私警察的職責是偵查和辦理海關監管區內的違法走私犯罪案件,上次和羅素的談話中林科看出來了,羅素顯然不知道自己要查的是什麽人。
蘇祺既然是卧底,而且鄭葉川怎麽也不肯說出實情,那他肯定牽扯着什麽大案,如果鄭葉川找上門,肯定會給羅素帶來不少麻煩,那肯定是他應付不來。
想到這裏,林科覺得有必要事先把羅素約出來談一談讓他有個心理準備,這時夏清彤把泡好的茶遞給了林科,林科接過茶,說了聲謝謝,便打開了自己的手機,找到了聯系人裏羅素的那一欄。
夏清彤偷偷看了一眼林科的手機,露出了一個奇怪的神情,什麽也沒說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第 41 章
羅錦已經把羅素的事情告訴了史派西,雖然羅素的實際情況和史派西猜得有些不太一樣,但是羅素的身體果然有問題。
史派西利用自己父親的人脈查到了當初羅素車禍之後住的那家醫院,他的移植手術也是在那裏做的。
在羅素的病歷和手術記錄中,史派西看到了一件有趣的事,給羅素做手術的人竟然是他的父親的故交,是羅素所在的醫院,為了他的手術臨時找來的專家。
小時候史派西見過那個人幾次,對他的印象十分深刻,因為他的父親很少帶自己的同行回家,而那個人卻來過他家好幾次。
聽說那時候他的父親正在研究和開發一個對臨床醫學很有意義的項目,那個人是他的得力助手,名字叫屈俠風。
不過奇怪的是,屈俠風在做完羅素的那次手術之後,就再也沒有在那家醫院出現過了。
接着他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所有的正規醫療機構裏都找不到他的就職記錄。
所以史派西決定回一趟家,去他父親那裏問問有關屈俠風的事。
史派西掏出鑰匙,打開了院子裏的大鐵門,一只金黃色的大家夥汪汪的叫了幾聲,飛身撲在了他的身上,它是史派西家養的大金毛卡索。
卡索看到年輕的主人回家了,激動的直搖尾巴,史派西蹲下身來,卡索的舌頭便不停在史派西的臉上舔來舔去,爪子也跟控制不住似的,不停的撓着史派西的手。
史派西知道它是想要自己摸它,他寵溺的将手放在卡索的圓腦袋上輕輕拍了拍,然後不停的撫摸了起來。
卡索沉溺在史派西的愛撫下,情緒漸漸平靜了下來,依偎在史派西的懷裏,活像個撒嬌的大孩子。
似乎聽到了門外的動靜,別墅的大門打開了,一個看起來五六十歲的女人穿着圍裙站在門口,看見史派西便熱情的說:“少爺,你回來啦,別和卡索玩了,趕緊進來吧,老爺和太太都在家。”
說話的人是史派西家裏的老保姆鄧嫂,三十多歲就在他們家做保姆了,也算是看着史派西長大的,看見久未歸家的史派西,打心底裏高興。
“知道啦,鄧嫂。”史派西笑着答道,身邊的卡索一步不離的跟着他進了家門。
“你怎麽把它也帶進來了。”史鑒生坐在米白色的真皮沙發上,手裏拿着一只煙鬥看着站在玄關的史派西和卡索說。
“天都快黑了,入秋夜裏涼,讓它進屋怎麽了?”史派西冷着一張臉,話裏滿是□□味兒。
“你們爺倆別一見面就箭弩拔張的,就不能和和氣氣的好好說話。”史派西的媽媽楚琴香用毛巾擦着自己手上的水,從廚房走了出來,“你這孩子也真是,要回家吃飯也不先打聲招呼,也不知道今天的菜夠不夠。”
“太太,沒事,我看現在菜市場還沒關門,不夠的話我就再去買一點回來。”站在史派西身後的鄧嫂忙說。
“別忙了鄧嫂,我不是回來吃飯的,問點事情就走。”史派西換上拖鞋,領着卡索坐到了沙發上。
卡索是個很會看人臉色的狗,史鑒生從頭到尾都盯着它,它也不敢坐到沙發上,怯怯的靠在史派西的腳邊,夾着尾巴趴在了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
“卡索,起來,地上涼,這裏來。”史派西不顧史鑒生難看的臉色,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位對卡索說。
卡索看了看史派西,又把目光放在了史鑒生身上,史鑒生剛想說些什麽就被楚琴香一把按住了。
她不動聲色的對史鑒生搖了搖頭,她可不想好不容易回趟家的寶貝兒子又被史鑒生的壞脾氣給氣走。
“卡索,沒事,西西要你上去你就上去。”楚琴香和藹的對趴在地上一臉緊張的卡索說。
卡索像是聽懂了似的,站起身後輕輕一躍,就坐到了史派西旁邊的空位上,史派西獎勵的摸了摸它的頭,卡索便高興的回舔了回去。
“媽,我都這麽大了,你別西西西西的叫。”史派西紅着臉,難為情的說。
“怎麽了?大了反而害羞了?不管你多大,在我眼裏都是個孩子。”楚琴香笑着說,“鄧嫂,還是麻煩你跑一趟,再去買點菜回來。”
“诶,好嘞。”鄧嫂高興的說。
“媽,我都說了我不吃飯。”
史派西說完,剛準備出門的鄧嫂就猶豫的看了看楚香琴,等着她的說法。
“你不吃試試,不吃飯以後就都別回家,我懷胎十月好不容易養大的孩子竟然連跟我吃個飯都不情不願,你說我活着還有什麽意思!”
楚琴香雖然已經快年過半百,但是養尊處優保養的不錯,看上起就四十來歲的樣子,皮膚白皙,眉眼之間透露着一股清雅脫俗的氣質,加上歲月的沉澱,比起外面那些二十出頭的年輕姑娘顯得更有風韻女人味一些。
她這麽訴起苦來,連史派西都招架不住,深深嘆了口氣,只得讓步。
“這還差不多,鄧嫂,去吧。”楚香琴收放自如的控制着自己面部的表情,剛才的愁雲慘霧瞬間煙消雲散,換作一臉喜悅。
在旁一直看着楚香琴“表演”的史鑒生感慨的說道:“我看你真是退休退得早了點,你們話劇團怎麽能少得了你這位角兒。”
“還不是為了你們爺倆,我要不在家裏看着,這個家早散架了。”楚香琴瞪了一眼史鑒生,語重心長的說道。
“好了好了,你說的都對,怪我多嘴。”史鑒生雖然在外面位高權重,脾氣也不太好,但是卻十分疼愛自己的這位妻子,什麽事都會讓她幾分。
“你們爺倆好好處着,我去廚房弄東西了。”楚琴香看了看史派西,又看看了史鑒生,嚴厲的叮囑了半天,生怕她一轉身這爺倆又吵起來了。
楚琴香走後,史鑒生看了看正在和卡索玩的史派西,抽了一口煙,在口中細細品味了一下甘冽濃郁的上好煙絲的氣味,輕輕把煙霧吐出,問:“你剛才說有事情要問我?”
史派西拉開白色橡木茶幾的抽屜,拿出一個骨頭型橡膠玩具,對卡索喚了一聲,然後扔出玩具,卡索就利落的從沙發上跳了出去,沖向了玩具落下的地方。
“你和屈叔叔還有聯系嗎?”史派西看着史鑒生問道。
“屈俠風?你問他做什麽?”聽到屈叔叔三個字史鑒新頗感意外。
卡索很快的把橡膠骨頭叼到了史派西面前,搖晃着自己的大尾巴,咧着嘴不停的哈氣,期待的望着史派西。
史派西笑着拍了拍它的腦袋,又把玩具扔了出去,你丢我撿是卡索最喜歡的游戲,從來都是樂此不疲。
“我有個朋友出了點事,想找他問問。”史派西答道。
“什麽事?”
史派西沒有作答,目光只是随着卡索的身體移動。
史鑒生明白自己的兒子是什麽意思,從小到大他不肯說的事,沒人能逼得了他,沉默則是他最擅長的對抗武器。
史鑒生嘆了口氣說:“你應該知道,那件事之後,我就沒和那個人聯系了。”
史派西知道自己父親嘴裏說的“那件事”是哪件事,那麽嚴重的事情,他也有猜測過,自己的父親可能已經和屈俠風決裂沒有來往了,但是他還是抱着一絲希望,畢竟都是一個圈子的人,對方的動态多多少少都會有些耳聞。
“不管你的那個朋友發生了什麽事,我都希望你離屈俠風遠一點。”史鑒生意味深長的叮囑道。
“嗯,我知道分寸。”史派西停止了和卡索的游戲,卡索玩得有些渴了,準備去它的水盆裏找水喝,臨走前還舔了舔史派西的手,史派西輕輕的拍了拍它的大屁股,它才滿意的離開。
長期的疏離和隔閡幾乎讓客廳的這兩個男人除了工作上的事之外,基本無話可談。
買完菜回來的鄧嫂看着兩人相對無言,作為保姆的她也不好說些什麽,默默的回到廚房幫楚香琴打起了下手。
“他們處的怎麽樣?”正在廚房洗蔬菜的楚香琴對進來的鄧嫂問道。
“還不是老樣子,就那樣坐着看電視也沒說話。”鄧嫂上前接過楚香琴手上的活,楚香琴退到一旁擦了擦手上的水。
“哎,還是要慢慢來,畢竟那麽多年了,能不吵起來就算阿彌陀佛了。”楚香琴像是在跟自己說。
趁着做飯的間隙,史派西去到了二樓他的房間,卡索也跟着上去了,留下史鑒生一個人在客廳裏枯坐着。
史派西推開自己的房間門,房間的陳設沒有變,雖然久未住人,但是自己的桌子上仍一塵不染,應該是每天都有打掃。
他在房間了走了一圈,把歪倒在書架上的書扶正,然後從書架上抽出一本安徒生童話。
那是他很小的時候楚香琴送給他的,書頁已經有些泛黃了,但是包裝卻還很完整,沒有任何的損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