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6)
羅素掏出手機,放在坐在自己旁邊的沈桃面前,對她說:“随便寫點什麽。”
雖然沈桃不知道羅素用意何在,也不明白他為什麽要帶林科這個陌生人來找她,但是她相信羅素,她現在什麽都不怕,人都死了,還有什麽好怕的。
于是她在手機上寫下了你好兩個字,然後把手機推向了林科。
林科大為吃驚的看着手機鍵盤自己在那裏跳動着,當上面出現了你好兩個字的時候,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在現實世界裏。
“看見了麽?你無法解釋這樣的現象吧?現在沈桃就在你面前。”羅素對一臉匪夷所思的林科說 。
林科沒有同意羅素的說法,也沒有提出反駁,他只是把桌子上的手機拿到自己的手上反反複複的仔細檢查了一遍,他要用他那顆唯物主義的心和身體去找到這其中的秘密,肯定是這個手機被做了手腳。
羅素看着林科擺弄手機的樣子,雖然無奈卻也能理解,于是他提議道:
“你可能會覺得是手機有問題,不如這樣,你可以問一些只有你們警方和當事人才知道的事情。”
林科一聽,覺得這倒是個辦法,他在大腦裏搜尋了一下最近收集到了信息,問:
“這樣吧,你告訴我她男朋友上班的地點,以及他室友的名字。”
沈桃聽到兩人的對話,這才明白羅素帶着這個陌生人來的用意,于是她開口問羅素:
“他是警察嗎?”
羅素驚訝的問:“你可以說話了?”
沈桃點了點頭,羅素想了想她之前說的,又看了看時間,現在已經過了下午3點了,她真的能開口說話了。
“嗯,他是警察,我得讓她相信你的存在,才能幫你。”羅素說。
沈桃笑了笑,對羅素說出了林科提的問題的答案,羅素轉述給林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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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正确嗎?”
林科聽了從羅素口裏說出裏的地名和人名,還有他剛才和沈桃對話的樣子,他不得不承認,羅素說的都是事實。
這樣的結論簡直是給了林科打從娘胎起最強大的一次沖擊,也是對他的世界觀一次巨大的洗禮和颠覆,沒想到這個世界上竟然真的有鬼魂的存在。
他皺着眉頭,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對面的空位,羅素看到他的樣子,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見到鬼魂時候的樣子,他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有多麽的複雜。
“也許,你需要一點時間去消化現在你所看到的聽到的。”羅素說,“但是我希望你能答應我,關于我能看見鬼這件事,不要告訴任何人,事關我的隐私,可以嗎?林警官?”
聽到羅素的呼喚,林科這才回過神,他完全能理解和體諒羅素的要求,他點點頭答應了。
“既然如此,我想,我已經取得了你的信任了吧?”羅素問林科。
沒錯,林科不得不承認,他已經放下了對羅素的質疑和戒備,現在這個案子陷入了瓶頸,也許能幫到他的只有羅素,和眼前這個看不見的受害人沈桃了。
事已至此,他就應該好好利用這次機會,多獲取一些線索,看能不能找到案件的突破口。
林科重新調整好自己的坐姿,憑自己的感覺轉動奇身體,對羅素旁邊空落落的位置說:“你還記得自己是怎麽遇害的嗎?”
羅素看着林科臉對着的方位,和他辦案時特有的嚴謹面孔,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嘴笑了笑說:你的臉看錯方位了,她不在這裏,在你斜對面……”
林科尴尬的将手握拳狀,放在自己的嘴巴前面,假裝清嗓子似的輕輕咳嗽了幾聲,不動聲色的調整了一下方位,重新把剛才的問題對沈桃問了一遍。
因為這個小插曲,三人之間凝重的氣氛輕松了不少,沈桃突然想起自己的身邊已經好久沒有這麽熱鬧了。
她對自己面前那個古板卻又透露着一股子傻氣的可愛的警官開心的笑了笑,但是馬上她又不得不逼迫自己去回憶,回憶她在這個世上最後的那個夜晚,經歷了多麽恐怖的事。
那天下午,金毅聰約她出去吃飯,但是那頓飯吃得很不愉快,他們吵了一架。
事實上他們每次吵架的內容都差不多,金毅聰始終堅持要她辭職,不要再幹這麽暧昧的工作了。
沈桃嘴巴上雖然沒說,但是她心裏明白,以她的學歷不可能找到比現在更高待遇的工作了。
金毅聰又還在讀研,工作也還在試用期,他們已經老大不小的談了好幾年戀愛了,卻始終無法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裏安定下來。
他們也有在積極籌劃着自己的未來,在這個未來裏,一個屬于自己的安樂小窩是必需品。
有了房子,他們才能在這個城市站穩腳跟,他們可以擁有這個城市的戶口,他們不用再頂着外地人的帽子,有了本地戶口,他們可以和這個城市的其他主人一樣,平等的享受這個城市所有的資源,他們不必再低人一等,不用在辦同一件事的時候比擁有本地戶口的其他人跑更多的彎路。
但這需要錢,很多很多的錢,靠金毅聰那微薄的實習工資哪裏夠,他的工資也只能勉強夠他自己平時的基本開銷,前提還是住在學校提供的研究生宿舍裏。
但是現在,他們離自己的理想已經很近了,他們已經定下了一套小兩居的房子,雖然還剩下很多錢要還,但是卻讓他們對未來的生活充滿的無限的遐想和希望。
金毅聰當然也明白這些,但是他更願意靠自己的打拼來贏得這一切,而不是靠自己女朋友在陌生男人面前搔首弄姿賣弄風情。
同齡的男人總比同齡的女人晚熟一些,他所想的這些在沈桃看來是那麽的幼稚,她不忍心去打擊他。她也知道自己最美好的年華在一點一點的消逝,她耗不起也等不起。
自己明明可以出一份力,讓他們的目标變得不那麽遙遠,她實在無法贊同金毅聰的想法,同時她也喜歡跳舞,她喜歡自己穿着華麗的舞服自信的樣子,但是金毅聰不明白這一切。
然而最後那次争吵,□□除了兩人對沈桃工作的去留問題上的矛盾和争執,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金毅聰在一次偶然的情況下,看到了讓自己怒火中燒的畫面。
☆、第 30 章
前段時間的某一天晚上,金毅聰去了夜總會等沈桃下班,準備帶她出去吃宵夜,他站在夜總會大門口的斜對面,正巧看到了馮靜提到過的那個中年男人,那個對沈桃一見鐘情窮追不舍的富商。
他正站在夜總會的門口,手裏捧着一大束紅玫瑰,一臉殷勤的和沈桃有說有笑,還時不時的對沈桃上下其手。雖然沈桃十分抵觸,但是她卻不能直接把話挑明,畢竟眼前的這個追求者是夜總會的大客戶,只要不是太過分,她都只能忍氣吞聲。
但是金毅聰卻不這麽想,他覺得沈桃仿佛十分享受眼前的待遇。
當他看見中年男人送給沈桃那條耀眼奪目的項鏈時,浮現在沈桃臉上興奮激動的表情,他簡直想立刻沖上去一拳打翻那個讓他自卑屈辱到極點的男人。
在那一刻,他打心眼裏覺得沈桃已經變成了一個貪慕虛榮不懂自愛的下賤女人。
事實上,當沈桃看到那條項鏈的時候确實滿心歡悅,她并沒有想那麽多,只是在心裏盤算着,要是賣掉這條項鏈,就可以給她那個刻苦節儉的男朋友換一個新的筆記本了,她老是聽到他說舊的筆記本卡得連工程圖都打不開了。
在夜總會看到的這一幕加上兩人之前的矛盾和心結,讓金毅聰沒有克制住自己的怒火而完全喪失了理智。
導致兩人在吃飯的時候,金毅聰對沈桃破口大罵,将諸多莫須有的指責加身于沈桃,措辭要多難聽就有多難聽,不管沈桃怎麽解釋怎麽安撫都無濟于事,最後兩人只能落得不歡而散。
林科聽着羅素轉述的這些事情,不禁也同情起眼前的這個女人,但是她說的這些遠遠不足以幫助破案。
“不歡而散之後呢?”林科問羅素。
沈桃将自己從痛恨和屈辱的情緒裏抽離出來,抹了抹眼淚,接着說了起來。
金毅聰離開之後,沈桃就回到了夜總會,畢竟她沒有資本因為自己一時的情緒低落就放棄一個晚上的工作收入。
但是沒想到演出到一半,金毅聰卻給她發了短信,他對自己下午的失态表示道歉,并且約她出來見面。
單純的沈桃絲毫沒有懷疑去而又返的金毅聰,最起碼在那個時候,她都始終覺得金毅聰一定會理解她體諒她,因為他們彼此真心相愛,沒有什麽誤會和難關能将他們拆散。
收到金毅聰的短信之後,沈桃激動得手舞足蹈,兩人争吵所帶來的不快瞬間煙消雲散,表演一結束她就立刻赴了金毅聰的約。
“那個時候幾點 ?”林科問。
“大概九點半吧。”沈桃答道。
林科不再打擾,沈桃接着回憶起來。
金毅聰約她在他們正在裝修的新家見面,起先沈桃覺得有些奇怪,新家才剛開始裝修,這麽晚了去那裏見面是為什麽?
但是她已經被愛情沖昏了頭腦,就算她覺得這裏面有些奇怪,她也沒覺得有絲毫不妥,于是她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去到了他們未來的新家。
新家所在的小區剛交房沒多久,小區的配套設施還在完善中,從小區到大門的這一路上堆着不少施工後沒有來得及清理的石塊和施工廢料,就連路燈也是剛裝好還沒投入使用,一路上漆黑陰森,讓沈桃有些害怕了起來。
她的新房所在的那一棟樓基本上沒人住,大家都是剛拿房不久,還在裝修中,就連他們自己的房子也只是剛接好水電,連牆都還沒刷。
先到的沈桃按下了客廳水泥牆壁上的開關,溫暖的燈光瞬間驅散了她的恐懼。沈桃獨自一人在自己未來的小窩裏來來回回走了好幾遍,對家裏的每個地方都有了自己的安排。
用什麽樣的牆紙,什麽樣的窗簾,沙發往哪裏擺餐桌往哪裏放,還有在陽臺規劃出一小片地方來養綠植,她都在心裏來回盤算了好幾遍。
獨自一人的她在空曠的屋子裏幸福的傻笑着,她甚至都想到了自己和金毅聰未來的結晶,他們的孩子,他一出生便會擁有這個城市的戶口,擁有自己的家和房間,有愛他的父母。
對了,金毅聰愛看書,她還要在客廳裏給她的孩子和金毅聰騰出一個小書房。
她希望自己能給金毅聰生個男孩,她想象着,在這個家裏會有一個與自己和金毅聰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小家夥,他會調皮搗蛋的在家裏上蹿下跳,他會像他的父親一樣聰明刻苦。
在那個幻想出來的小書房裏,她想象着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認真工作學習的樣子,她覺得自己簡直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為了這一切,什麽樣的苦和難她都願意承受。
這時,一聲沉悶的關門聲打破了沈桃的美好幻想,金毅聰一臉冷漠的出現在了門內,順手把門給反鎖上了。
沈桃立馬沖到金毅聰面前一把抱住了他,深情的說:“你約的我,還要我等你。”
金毅聰一嫌惡的推開沈桃,陰沉着臉說:“別用你的髒手碰我。””
沈桃見金毅聰的态度和給自己發短信時前後反差這麽大,心裏既詫異又不安,她小心翼翼的拉着金毅聰的袖口問道:“親愛的,你怎麽了?還在生我的氣?”
金毅聰看了她一眼,冷笑了幾聲,一邊從随身背着包裏翻找着什麽,一邊說:“我在乎你,才會生你的氣,現在我不生你的氣了。”
“你說什麽?”沈桃怔了怔,她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這時,她看到金毅聰從包裏拿出一個錘子,緊緊的攥在他的手裏,同時用冰冷惡毒的眼神盯着自己。
幾秒鐘之後,金毅聰的臉變得可怕猙獰起來,就像地獄裏的修羅夜叉,沈桃被他的樣子吓得連連往後退了幾步,戰戰兢兢的說:
“毅聰,你別這樣好不好,你的樣子真的吓到我了,大晚上你拿錘子出來做什麽?”
金毅聰看了看手上的錘子,得意的笑了笑,說:“我來用它幫你洗清你的罪孽!你這個不要臉的賤貨!”
說着他便沖到沈桃面前,一把揪起了她的頭發,沈桃吓得腿都軟了,整個人都頹了下來,現在她終于明白他要做什麽了,她的五髒六腑都跟着顫抖了起來,她對着他哀求道:
“你不能這樣對我!這些年我把我所有的一切都給了你!”
沈桃的神情和語言絲毫無法喚起金毅聰的良知和憐憫,反而讓他覺得惡心。
金毅聰冷笑了幾聲,用力扯住了她的頭發,沈桃只能僵直着脖子驚恐的看着他,過了一會兒,金毅聰瞪着眼珠子說道:“恐怕你說的那些,不只是只給過我一個人吧?”
沈桃絕望的看着已經失去了心智金毅聰,他的眼神黑暗空洞,那裏面她看不見他的深情,看不見他對自己的愛,甚至連最基本的人性都消失了,于是她開始大呼救命。
“你以為我為什麽約你來這裏?”金毅聰掄起錘子指了指這個空曠的家,“你覺得這裏有人聽得見你的救命嗎?”
不等沈桃再開口,金毅聰便舉起錘子往她的腦袋上狠狠的砸了下去。
沈桃聽見了自己頭骨碎裂的聲音,鮮血順着她的頭發流向她的脖子,她痛苦的哀嚎了起來,同時也感覺到呼吸開始變得困難。
她開始大口的吸氣吐氣,但是金毅聰沒有給她太多喘息的機會,緊接着一錘又一錘狠狠的砸到了她的腦袋上,直到她失去知覺倒在了血泊裏。
在她倒下的最後一瞬間,她看到身旁的牆已經被她的鮮血染紅了一片,她用最後的力氣自嘲的笑了笑,還沒來得及等到自己最喜歡的牆紙,她卻用自己鮮血給這面牆染上了最鮮豔的顏色。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裏,沈桃對外界發生的一切都做不了任何的反應,她只知道有什麽冰冷的東西在撕裂着自己的肌肉和骨骼。
她感到巨大的疼痛,但是她卻叫不出來,她的世界裏一切黑暗,這種苦痛和掙紮一直持續折磨着她,直到最後,她什麽都感覺不到。
等她再次恢複意識的時候,就發現自己置身與在這個電影院之中了,她花了好幾天的時間去适應自己已經成為游魂野鬼這件事,她迷失了自我失去了方向,只能漫無目的的四處徘徊。
聽到這裏,羅素憤恨的拍起桌子,大罵了一聲:“禽獸不如的畜生!”
林科則平靜的聽着這一切,他見過太多類似的慘案了,憤怒和同情幫不了沈桃,他冷靜思考着事情的經過,說:
“金毅聰提供了那天晚上的不在場證據,我們查過監控,那天晚上你被害的時間段裏,他确實出現在了健身房。”
“不可能。”沈桃說,“他肯定在說謊,你們确确實實看見他進去和離開健身房了嗎?”
“确定。”林科斬釘截鐵的說,雖然不可能,但是事實如此,金毅聰本人清清楚楚的兩次出現在了健身房的監控裏。
沈桃思考了一下,然後說:“他常去的那個健身房有個很隐蔽的後門,除了健身房內部的人和常去的顧客,一般人很難發現,也許他從後門出去過。”
羅素把沈桃的話傳達給林科,林科就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樣,這下總算找到突破口了,而且他們現在已經通過沈桃提供的線索确定案發第一現場,只要去他們的新家搜查取證,一定會有發現。
林科辦事一向雷厲風行,他跟羅素和沈桃說明了情況,自己想先走一步去接着查,兩人欣然同意。
臨走之前,林科把羅素拉到一旁,悄悄的對他說:“有一些情況你們可能不知道,我不想當着沈桃的面說,這個姑娘已經夠可憐的了,我不想再傷害到她,事實上,她的遺體,缺失了頭部和心髒。”
“什麽?所以說不定金毅聰那家夥還會繼續抛屍?”羅素吃驚的問道。
林科搖了搖頭:“我們隊的側寫專家分析過了,從他的行為模式來看,他不會再抛屍了,他留下那兩個部分,可能對他有特殊的意義。”
“人都死了,留下那些能有什麽用?”羅素實在無法理解瘋子的邏輯。
“那只有問他本人了。”林科若有所思的說道。
☆、第 31 章
送走林科,幫沈桃做完了他能做的,羅素這才想起托付給楊池一的羅錦,也不知道她今天過得怎麽樣。
沈桃看出羅素似乎有什麽事情惦記着,體貼的對他說道:“你應該還有事要忙吧?我一個人沒事的。”
沈桃表現得越通情達理越善解人意,羅素就越覺得金毅聰可恨,越同情這個女人。
他簡直無法想象這些天裏,沈桃一個人是怎麽過過來的,也許他應該帶她一起走,最起碼有個人能和她說說話,能讓她在無止盡的空白的時間裏不要去想那些痛苦的人和事。
“要不你和我一起走吧。”羅素說。
沈桃搖了搖頭,說:“我已經沒有歸宿了,和你也是人鬼殊途,你有自己的生活,你能這樣幫我,我已經很感激了,不要讓我欠你更多,再說,我已經把這個電影院當做自己的家啦。”
“你放心,等将金毅聰繩之于法,你應該就會回到你的歸處了。”
羅素想起自己之前的經歷,沈桃之所以在人間徘徊,很可能就是自己和金毅聰之前的愛恨情仇還沒做了斷,無法去往那個世界,等一切告一段落,她應該也會和那對雙胞胎那樣,去到那個世界吧。
“嗯。”沈桃期盼着。
林科回到刑警大隊,馬上把路格喊了來,沒想到路格看起來比林科還激動,他神秘兮兮的對林科說:“你猜剛才誰來咱們所裏了。”
“別賣關子了,有事就快說。”林科說。
“你這人真沒意思,怪不得沒有女人要你。”路格朝着林科撇了撇嘴,“今天來咱們所裏的不速之客就是那個金毅聰。”
“什麽?”林科十分吃驚,“他來幹嘛?自首?”
“怎麽可能啊,咱們不是還沒确定他是兇手嘛,他是被人報警抓來的!”
“報警?因為什麽事?”
“他在路上打人,圍觀群衆報的警。他可真狠啊,警察都到了現場,他還一直抓着那個倒黴蛋不停的打,人家的都頭發都被他抓掉了一大把。”路格邊說邊比劃。
“被打的是什麽人?”林科問。
“說來也奇怪,是咱們市的一個珠寶商人,錄口供的時候人家說根本不認識他,問金毅聰吧,他也一直願意開口說話,現在正在審訊室關着呢。”
林科想了想沈桃今天說的事情的經過,他心裏大概已經猜到了被打的那個人是什麽人了,他跟路格說,要他把上次報失蹤的那位馮小姐叫來。
林科的要求讓路格摸不着頭腦,他問林科:“為什麽找她來?對了,今天你和那個記者都說了什麽,怎麽出去那麽久現在才回來?”
“你別管,總之現在我确定兇手就是金毅聰了,咱們只用調查他,對了,上次去健身房查的監控,咱們要再查一遍,那個健身房有個後門,你去那裏查查看他的不在現場證明裏有沒有貓膩。”
“那你幹嘛?”
“我等馮小姐來,被打的那個人的咱們有沒有拍照記錄?”
“當然有啊,被打成那個樣子,肯定要拍照驗傷的,人家說不定還要起訴金毅聰。”路格不死心,又問:“真不告訴我那個記者給你說了什麽?”
林科無可奈何的拍了拍路格的肩膀:“老哥啊,你說咱們倆一起合作這麽久,能告訴你的事哪次沒告訴你?不告訴你也是為你好,難道我還能害你嗎?”
路格想想也是,哎,他不說就算了,反正既然他那麽胸有成竹,只要自己配合好他,相信案子肯定很快就能破了。
看來這個季度的獎金又不用愁了,路格卯足了勁,跟林科說完,就開始着手做他交代的事了。
路格首先給馮靜打了電話,叮囑她盡快過來一趟,有些調查要她配合,然後就直奔健身房去了。
林科等來了馮靜,馮靜這次被叫得突然,沒怎麽化妝素顏就來了,林科差點認不出來,還是她主動找林科打招呼,林科這才認了出來。
“怎麽啦林警官,幾天不見就不認識我啦?”馮靜調侃道。
林科急忙搖搖頭不好意思的說:“沒沒,真不好意思讓你跑一趟,我想讓你幫忙認個人。”
說着林科拿出一沓照片,照片上的男人被人打得鼻青臉腫,他把照片遞給林靜,說:
“你看這個人,是不是送給沈桃項鏈的人?”
馮靜拿着照片看了半天,因為男人的眼睛鼻子眼睛都腫了,所以有些難以辨認,不過馮靜看了一會兒之後還是認了出來:“沒錯,就是他,雖然他的臉腫了,但是我記得他脖子上的那個玉墜子。”
“你确定?”林科問。
“當然确定啊,他這個墜子太好認了,聽說是他們家的傳家寶,不過林警官,你叫我來就是為了這個?他跟沈桃失蹤有什麽關系?”
林科猶豫了半天,他覺得應該可以告訴她實情了。
“其實沈桃已經被确認遇害死亡了,你有她家人的聯系方式嗎?”
“什麽?”沈桃去世的消息就像一記轟天雷,讓馮靜的腦子裏一下給炸開了,她露出一臉無法接受的表情盯着林科。
“我知道這個事實很殘酷。”林科停頓了一下,“但是我們現在需要聯系到她的家人來處理身後事。”
“她的命太苦了,真是太苦了……”馮靜哽咽了起來,“要找她的家人的話還得找金毅聰。我能看看她的遺體嗎?”
這個要求可讓林科為難了,她的屍體現在殘缺不全,別說馮靜,就算是幹刑警的看了那樣的身體,不管對對方的心理還是身體,都會造成不可磨滅的陰影。
“她的案子還是處理中,恐怕現在不合适帶你去看她的遺體。”
“兇手還沒找到嗎?”馮靜擦了擦眼淚問。
“目前還沒有,但是警方已經有了線索,破案應該快了。”
“如果抓到兇手了,請一定通知我,我要看看是哪個殺千刀的殺了我最好的姐妹。”馮靜咬牙切齒的說。
“這個……我們盡量吧……”林科難以想象要是馮靜知道兇手是金毅聰會有什麽樣的表現。
如此一來,金毅聰就有殺沈桃的動機了,因為他覺得沈桃背叛了他,因愛生恨所以起了殺心,從他會主動去打送沈桃項鏈的男人就知道了。
只不過林科沒想到他這麽沉不住氣,竟然自露馬腳,只要等路格确定了金毅聰的不在場證據是假的,他們就能申請搜查案發第一現場,也就是金毅聰買的那套公寓了,那裏一定會留下他的罪證。
羅素回到報社就看到坐在門口魂不守舍的羅錦,仿佛連羅素在她眼裏都變成了空氣,從她的身邊走過卻渾然不知。
似乎唯一能引起她注意的只有她手裏的那個手機,羅錦時不時的打開手機屏幕,看看有沒有消息。
羅素盯着看起來魂不守舍的羅錦,走到楊池一身旁,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問:
“她才跟了你一天,怎麽就變成這副模樣了?老實交代,你對她做了什麽?”
楊池一看着興師問罪的羅素,心中憤懑不已,他自己還憋屈着呢。
他看了一眼羅錦,她的模樣分明就是犯了花癡嘛,誰知道在自己被史派西攆出辦公室之後,他們兩個人發生了什麽。
自從羅錦離開了那間辦公室之後就變成現在這樣了,她還以為楊池一沒看到,楊池一的眼神可好着呢,他親眼看到羅錦把自己的手機號留給了史派西。
“我哪裏知道,反正我什麽都沒對她做,你要問啊,就去問那個叫史派西的法醫有沒有對你的寶貝妹妹做過什麽吧?”楊池一話裏話外都透着一股子醋味兒和不甘心。
“什麽?你讓他們兩個單獨相處了?”羅素大驚失色。
“首先聲明啊,可不是我讓的,是你的好妹妹自己樂意的。我就弄不明白了,有我這麽優秀的男人在她身邊,她怎麽就和那個陰陽怪氣的法醫看對眼了呢?”
楊池一開始為自己抱不平,在他心裏,他可比那個法醫好上一千倍一萬倍。
“得了吧你,少臭美了!”羅素忍俊不禁,可過後馬上又開始擔心起羅錦和史派西有沒有發生過什麽。
“話說回來,你那邊今天弄得怎麽樣?”
“能做的、該做的我都做了,剩下的交給警察吧。”
“那我們的報道怎麽寫?”
“分屍案還沒偵破,等破案了,自然就知道該怎麽寫。”
楊池一嘆了口氣,哭喪着臉說:“那不是又沒我什麽功勞了……”
羅素見他一副急于邀功的樣子的覺得十分好笑,便安慰道:“也不是沒功勞啊,這次你記頭功,要不是你告訴我分屍案的受害者就是沈桃,我想我這邊的進展也不會這麽快。”
“哈哈哈哈,看吧,就說你少不了我吧!”楊池一得意的說。
羅錦被楊池一的大笑驚醒,這才發現自己的哥哥已經回來了。
“哥,你回來了怎麽也不叫我?”
“我可是從你面前走過去的,你在想什麽想得那麽出神?”
“史派西史派西史派西~”楊池一在一旁使壞,不停的念着史派西的名字。
“你讨厭!”羅錦的臉唰的一下就紅了。
看來羅錦的反應證實了楊池一說的事實了,羅素立刻拉下了臉。
“羅錦,不管你和史派西發生了什麽,你都要離他遠一點。”羅素警告道。
“為什麽?”羅錦一臉疑惑。
“那個人不簡單,而且你還這麽小也分不清好壞,聽哥哥的不會有錯的。”
羅錦沉默了,她既沒有答應羅素的要求,也沒有立刻去否定他的話。
羅素了解自己的這個妹妹,在感情方面十分固執,她這樣的表現就是說明她對羅素的話有抵觸心理。
雖然他說不清史派西這個人到底哪裏有問題,但是他就是十分害怕和他接觸,因此,為了确保羅錦不受到傷害,他不得不利用親哥哥的身份強迫她去這麽做。
☆、第 32 章
路格來到了金毅聰所說的健身房,下午三點之後是健身的高峰期,健身房內的每個健身器材基本都有人在使用,大堂也人來人往看起來生意不錯。
路格來過這裏一次,他繞過健身區域徑直去到了健身房後的辦公室,正在辦公室值班的工作人員還記得他。
“警官,你怎麽又來了?”
路格笑了笑說:“當然是有要緊事要辦啊。”
“什麽事?”
“你們這邊有後門嗎?”路格看了一眼辦公室裏的監控顯示屏問道。
“有的。”工作人員答道。
“那麻煩你把後門的監控調出來給我看看。”
“這個只怕是幫不上你了。”工作人員遺憾的聳了聳肩,“後門那邊沒裝監控。”
“我看你們這邊的每個出入口都裝了,為什麽後門沒裝?”路格皺着眉頭問道。這位工作人員的回答簡直就是晴天霹靂,好不容易找到了線索,難道又要斷了?
“因為沒那個必要啊,我陪你去後門那邊看看,你就明白了。”員工拿起桌上的手機,将抽屜鎖好就把路格帶去了十分隐秘的後門。
健身房是後門通往的是一條窄巷,窄巷兩邊是待拆的矮樓,樓房裏的人基本上搬得搬走得走,怪不得在後門沒裝監控,根本就沒什麽人在這邊走動。
“現在你明白了吧,這邊已經是片荒地了,所以裝了監視器也是浪費資源呀。”工作人員解釋道。
路格點了點頭,沒想到健身房的正門臨街,看起來地段不錯,而後門竟然通向的是這麽個地方。
“好了,麻煩你了,你去忙吧,我自己在附近看看。”路格客氣的對工作人員說道。
他擡頭看了看,發現對面有家樓頂的煙囪上正冒着油煙,看來是有人還沒搬走正在做飯。
路格順着油煙的方向走了過去,路上盡是硌腳的碎沙石,道路兩邊也擺滿了搬走的人家扔出來的廢舊家具。
沒想到走到了這家人的門口之後,路格竟有了意外的發現,他們家的牆頭竟然這麽湊巧,正好裝了一個監控攝像頭,于是他急忙上前去敲了這戶人家的門。
開門的是個滿臉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他打量了路格一陣之後,黑着臉說道:
“我都跟你們說了,依你們開的條件,我們是不會搬的。”說着他指了指牆頭上的攝像頭接着說道:“看見了麽?我們家已經裝攝像頭了,你們可別想使什麽下三濫的手段,那攝像頭可都拍得一清二楚的呢!別以為我們好欺負!”
說完他對路格比劃了幾下拳頭,就準備關門進去。
路格先是一愣,等反應過來之後立馬攔下了他,掏出自己的證件,一臉讨好的說:
“大哥,你搞錯了,我不是拆遷辦的人,我是來調查案子的,你們這牆外裝了攝像頭,我就想看看你們有沒有拍到我想要的線索。”
“是嗎?”中年男人拿過路格的警官證仔細看了半天,又看路格一臉和氣的樣子,猶疑了一陣之後還是讓他進了屋。
“你等等,我把我兒子喊下來,這些高科技的玩意我不懂,都是他弄的。”
男人對着樓上大喊了幾聲,過了一會兒,就看見一個纖瘦的年輕人從樓上走了下來。
“喊我做什麽?”年輕的兒子問。
“你幫這個警官查一下監控,他在調查案件。”
兒子看了一眼路格,似乎沒有什麽好感,徑直的坐到了電腦面前,調出了監控記錄。
“你自己看吧。”
不受待見的路格尴尬的說了聲謝謝,便自己動手查看了起來。
他找到了10號那天晚上的記錄,因為這片居民樓快拆了,道路兩邊的路燈壞了好幾個都沒人修,所以圖像上的燈光十分昏暗,路格看了好久才看到了一個模糊的人影從他們家門口匆匆走了過去。
來人帶着帽子和口罩,他無意中注意到了這家人牆上監控,這個監控的存在看起來出乎了他的意料,他趕緊把帽檐壓了壓,迅速的從他們家門口穿過。
路格急忙把畫面放大,雖然這個人帶了口罩和帽子,但是從身形和眼睛來看,和他今天在派出所看到的金毅聰十分吻合,再加上他的先入為主,路格便斷定了這個人就是金毅聰。
他興奮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把監控的內容拷進自己随身攜帶的U盤裏,便立刻帶着它趕回了隊裏。
林科見路格一臉意氣風發的樣子,想必是有了收獲,連忙上前問道:“找到線索了?”
路格取出包裏的U盤在林科眼前晃了晃,就插到了電腦上。
“健身房确實有後門,可是他們沒裝監控,還好我在健身房後面的拆遷區發現了一個監控,正好拍下了金毅聰。”路格滿臉期待的點開了U盤裏的文件。
沒想到林科看完視頻之後失望了嘆了口氣,說道:“雖然我們都知道視頻裏的人是他,但是你看他捂得這麽嚴實,要是他抵死不認我們也拿他沒辦法的。所以這個視頻是不足以推翻他的不在場證據的。”
路格抿了抿嘴,沮喪的問:“那怎麽辦?”
林科長長吐了一口氣,想了想後說道:“這樣,咱們拿着金毅聰的照片,分頭在抛屍地點周圍去問,看看有沒有人在抛屍的那天晚上見過他。”
“嗯,這個方法我看行。”路格點了點頭,“除了這個,我們還可以做些什麽?”
“我申請了搜查令。”林科說。
“搜查令?搜哪裏?”路格一臉疑惑的看着他。
“金毅聰新買的房子。”林科目光堅定的答道。
路格看了他一眼,問:“這就是你和那個記者見面之後的獲得的信息吧?”
林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