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相随
我沒立刻答應我爸回家,只是說想自己闖一闖,不想當蛀蟲。
我爸同意了,他給了我一筆資金,讓我想幹嘛就幹嘛。但我每到節假日都得回去看看他。
這我也沒答應,因為我不能抛棄魏訃言,他現在節假日只能跟我過了。或許只是暫時。
我爸沒為難我,只當我還沒原諒他。
送他走後,我簡單洗漱了一下就回了我和魏訃言的那個小家。
結果一開門就看見他頹喪着臉坐在客廳等我。
我吓了一跳,問他怎麽了。
他直愣愣地盯了我片刻,眼神略發淩厲,比起小時候過猶不及。
昨晚我喝了很多酒,即便後來我爸逼着老板娘交出了最好的解酒藥,但還是因為晚上跟我爸唠了一宿,所以頭還是有點暈乎乎的。
“別擔心,我沒事,昨晚喝多了在別的地方住了一晚。”
我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像沒事的樣子,好讓他放心一些。
“在男人懷裏睡了一晚?”他的眼神中開始有厭惡的情緒,随後愈發明顯,像碰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一樣,一點都不稍加掩飾,最後直接進了自己房間,關門聲把白栀子吓了一跳。
瞧,我又自作多情了。魏訃言怎麽會擔心我一個陪笑的服務員出事呢?他只擔心我有沒有上別人的床,會不會髒他眼而已。
我想喝酒了,酒精或許能讓我不清醒一點,能讓我再自欺欺人覺得魏訃言在擔心我。
我和他的關系緊張起來,他沒再給我機會讓我解釋我夜不歸宿的事情。只是我那天從市中心的房子洗漱出來換的我爸的衣服不見了。
我爸以為自己還要在這裏住兩天的,所以帶了換洗衣服還有一次性內褲,他出門總這樣,為了方便不用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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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是他丢了吧。他怎麽能忍受同居的室友跟男人鬼混了一晚上還穿着對方的衣服回來呢?我有點委屈,他也不問直接就覺得我跟別人上床,在他心裏我就是個沒文化又随便的人。
我不願解釋,解釋什麽呢?解釋那天晚上我被人灌醉了,要不是遇到我爸真就如你所想的那樣了。這說了跟沒說差不多,總之要不是那天湊巧,我就是會如他所想。那就這樣吧,不解釋了。
而且我還不想告訴他,我爸想把我接回去。我還是不由得為他考慮。要是我跟他說我跟我爸回去,他會難過吧。
當然怎麽可能是因為舍不得我難過,他只是舍不得一個伴而已,這個伴無論是不是我,他都會舍不得。
但我還是不願讓他難受。
魏訃言高三那年爺爺奶奶相繼去世,奶奶去的沒什麽痛苦,她睡一覺沒的,爺爺可能是太悲恸了傷到了心脈,沒過兩天也跟着去了。魏訃言就成了真正意義上的孤兒。
姑媽留他住在我家,她真是個好人。
快高考的時候,我成績不好,自覺沒希望了,所以平時空餘時間多還一直親自喂養白栀子。
但魏訃言不一樣,他要上大學的,所以為了不打擾他我故意沒怎麽跟他說話。
高考前兩個星期,班上開始傳同學錄了。這個時候我才感覺到好像真的要畢業了。
我也買了個同學錄,取下第一頁就給了魏訃言。
他寫完之後我就迫不及待看了,前面填一些基本信息的我沒怎麽看,因為不用他寫我也知道。
後面想說的話那裏也沒寫很多,但我看完後還是有些臉紅。
“季如,我想陪你看每一年的栀子花開,想跟你一起摘最大最美的一朵,然後插在刻有如言二字的瓶子裏。我們抱着白栀子,看天邊的晚霞,看湖中的光影,看遠處婆娑的枝頭上倚首而立的鳥兒,或許,我們也可以這樣。
你會告訴我今天發生的所有事情,很奇怪,一點小事在你眼中也能讓你感嘆生活的美好。
生活對我而言,它并不美好,但你在之後,所有的事情經由你說,我都覺得确實是件值得開心的事。
你于我而言是不一樣的,你是我生命中一切美好事物的總和,只是因為你,我才覺得那些開心的事算是開心的事。你明白嗎?
我想留下來,不去別的地方就待在你在的地方,只要你願意,所以你願意嗎?”
來不及思索這些話中的含義,我幾乎下意識地就在心裏說不願意。
他想留在這個小鄉村?怎麽可以?他成績那麽好,努力學習這麽多年就是為了考出去,怎麽可以說留在這裏對自己這麽不負責任的話。
我帶着那張同學錄找他,我不願意,你別這麽不理智。
結果他倒說“這些天不理我,就是巴不得甩掉我,巴不得讓我考出去從此不用礙你眼嗎?
所以你們只是可憐我,可憐我出生就克死了爹媽,好不容易要熬到上大學又克走了爺爺奶奶,所以你對我好只是因為同情是嗎?還是說你也覺得我是個掃把星,跟誰挨着誰就得倒黴?!你巴不得甩掉我是嗎?”
我被他吓到了,他一直是個內斂的人,我從沒見到他發這麽大的脾氣。
為了安撫他的情緒,我将語氣放緩了些,“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覺得你不能放棄自己的學業待在這破舊的小地方,別任性。”
他像是不信似的,将同學錄搶了回去然後揉成一團,“當然,我只是舍不得一個伴而已。是,我太沖動了,等去了C市上了大學我要幾個伴沒有?我想通了,這個你就當我沒說。”
然後他從抽屜裏拿出打火機,随着火苗燃起,紙團當着我的面慢慢燒成了灰。
我站在那沒動,還沉浸在他剛剛的那番話裏。于他而言,我不一樣的地方在于我只是陪他玩了幾年的伴而已,說換就能換,除了我換作是別人也一樣。
我很想再看看他寫的那段話,想确認一下是不是我又自作多情了,但已經成灰的廢紙和他冷漠的表情還需要确認什麽呢?
最後我還是跟着他來到了C市。我說我反正也沒書讀了倒不如出去見識見識世面,而且白栀子也習慣我們兩個在了,能不能帶帶我。
或許是我謙卑的語氣取悅了他,他只是抛下兩個字“随你”我便如同被恩賜了寶貝一般屁颠屁颠開始收拾起來。
我真的不忍心他一個人在外漂泊,要是真放他走了,他可能再也不會回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