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一場宴席賓主盡歡,唐琢的酒量明顯屬于“人菜瘾大”,到後面喝高了,捉着柯嶼一邊喝一邊掏心窩子地聊,絮絮叨叨反反複複,柯嶼耐心很好地陪着,眸中沒有醉色,反倒透着無奈。畢竟有關沈聆讓他挂名一個垃圾劇本總編劇的八卦,他已經反複吐槽到第八次了。
商陸與顧岫聊着天,眼神卻始終沒離開柯嶼這邊,怕唐琢發起酒瘋來他身邊沒人護着。
顧岫看得通透,笑道:“還沒正式合作,就這麽關心了?”
商陸輕描淡寫:“導演關心演員,是天經地義。”
“柯嶼剛才沒有正面答複,如果他決定去栗山的劇組,你怎麽辦?”
“我可以等。何況,”商陸頓了頓,“他未必會這麽選。”
“打算什麽時候正式遞方案?”
“劇本有一些新的改動,也許是過完年。”
他還有自己的影視投資公司要成立,雖然說參加明銳計劃的項目都由GC文娛主投主控,但他自己也會以公司的名義作為出品方之一參與進來。既然從一開始就說了不會用商家的名義在演藝圈活動,那麽所有的初始資金以及後續盈虧就全部由他個人負責。他們兄妹幾個的錢都在家族信托裏,幾處贈予的資産也不好輕易處置,之前為了買柯嶼那套房子動用了五千萬,已經被他媽電話過問了,加上他爸商檠業一直不同意他從事影視行業,再拿五千萬不是件好周旋的事情。
商陸從短暫的分神中抽離,舉起酒杯示意:“這次還是要感謝顧總。”
事情都是陳又涵交代的,雖說從組局到打配合,再到後續以GC名義追加宣發投資來給唐琢和所有出品方進行金錢補償,這些方案都由他來設計經手細化,但說到底,他只是幫陳又涵辦事。商家二公子的人情,他可承不起。顧岫笑了笑,與他輕巧碰杯:“等又涵從北京回來,你可以親自感謝他。”
說話間,唐琢醉醺醺滿面紅光走向商陸:“小商陸,”嘿嘿抖着肩笑了兩聲:“你講實話,嶼兒在麗江演得好,是不是你在教他?”
“嶼兒?”兒化音是所有南方人共同的天敵,唐琢念起來是一個字,到商陸嘴裏就是一板一眼輕重相同的兩個字,唐琢笑得一肚子肉在顫抖,酒杯都端不住,逗趣兒似的也用他的方式念了一邊,罵了句髒話道:“好他媽嗲!”
柯嶼慵懶地跟在身後:“老唐,你醉了。”
這德性是完全忘了投資方也在場,跟劇組聚餐時沒什麽兩樣了。
顧岫擡腕看了眼表,“我看時候也差不多了,不如就此‘杯中酒’吧。”喚過助理:“唐導的房間開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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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先就預料到了這種局面,以助理和商務的身份證預定了三間房,現在看來是只有唐琢需要了。
助理點頭,從小巧手包裏取出房卡。
衆人飲盡杯中殘酒,顧岫微微一笑,極具風度地說:“希望下次再與諸位聚在一起時,是開慶功宴的時候。”
唐琢被男商務扶着,腳步都不太穩,但仍執着找商陸要好好聊着。到電梯口,他一手拉柯嶼一手拉商陸不放手了:“沒喝盡興!”他含糊地嘟囔,“沒喝盡興……這才多少……我還有問題要問小商陸……”
麥安言要上來勸,柯嶼看了眼精神明顯困頓了的應隐,對麥安言輕微地搖了搖頭:“你帶小隐回去休息。”
“那商導……?”麥安言看向商陸。
唐琢拽着他不放,他點點頭:“我陪陪唐老師。”
麥安言聞言,熱絡而不失客氣地說:“那就拜托您幫我多照看點兒柯老師。”
商陸垂眸瞥向柯嶼,一臉要熟不熟的淡定,氣場從容地說:“無妨。”
梯門合,唐琢熊一樣的——雖然被後期工程搞得心力交瘁瘦了不少——但也仍是熊一般的身體倒向柯嶼,柯嶼被他撞得一歪,腰側穩穩扶上一只手,穩住了他的身體。
GC的女商務睨着,商陸的手并未松開,幫他一起支撐着唐琢的重量,紳士地說:“柯老師,小心。”
柯嶼心裏跟貓撓了一樣,又癢又燒,臉上卻沒有什麽表情,說:“謝謝。”
唐琢什麽也沒察覺,一只鐵臂只緊緊地鉗住他肩,嘴裏胡亂道:“你跟小商陸,你們沆瀣一氣……”
柯嶼笑着嘆一口氣:“我看你是真醉了。”
醉鬼也有醉鬼的固執:“沒有。”
“沆瀣一氣是什麽意思?”唐琢的眼神在燈光下明顯渙散:“那……狼狽為奸?”
不知是誰噗一聲笑了,柯嶼眼神找過去,GC的女商務咬住唇羞赧地低下了頭。徑直到客房樓層,兩名商務先走,唐琢精力無限的樣子,還有神智找到酒櫃取出紅酒,可惜一切都在找開瓶器的過程中戛然而止。鼾聲響起,柯嶼看着他左手紅酒右手開瓶器四仰八叉暈倒在沙發上的英姿無語,咳一聲看向商陸:“您請?”
商陸從身後鎖住唐琢兩肩,拖死豬般将人從沙發上拖了下來,襯衣下的肱二頭肌暴起。短絨地毯上顯出紋理倒豎的痕跡,看着活像兇殺現場。柯嶼終于良心發現,屏着呼吸擡起他兩腿,跟商陸一起吃力地把人半扔半擡到了床上。
商陸插着腰長舒了一口氣,又單手松了松領帶:“他多重?”
“一百……七八十?”
商陸:“……這是我這輩子幹過最重的苦力。”
柯嶼笑出聲,彎腰撿起咕咚滾落的紅酒,又從唐琢蜷着的手裏取下開瓶器,“拜托,我還幫他脫鞋。”故意把手舉到了商陸眼前。
商陸眼看着臉色一變,雖然并沒有聞到什麽可疑氣味但已經擺出了近乎捏着鼻子的神情,蹙眉屏息道:“洗、手。”
柯嶼笑得想死,被商陸半推半抱地擠進洗手間。水龍頭撥開,他從背後圈着柯嶼,捉住他兩只手伸入到了溫熱的水流底下。
他的手掌跟身高匹配,手掌寬大而手指修長,柯嶼的手相比就顯得小了些,被他正正好好包在掌心中。柯嶼垂眸看了會兒,揚起下巴回眸:“喂,你到底是幫我洗手,還是想抱我?”
商陸勾着他的手指,垂眸凝視他,眸色內壓抑渴望。
“別這麽聰明。”他說。
喝了的酒變成了心口的癢,柯嶼眸色一暗:“賭一把。”
“賭什麽?”
“就賭……你不敢在這裏吻我。”
商陸擠下洗手液,在濕滑輕盈的泡沫中低頭吻住了柯嶼。都喝了不少的酒,真在醉中卻不覺醉了,交纏的唇舌間只有淡淡的酒香餘味萦繞。就連呼吸中也是帶着酒意的,近在咫尺地灼熱在彼此的每一呼每一吸中。
商陸松開手,濕漉漉的手掌撫着他的臉頰,又順着流連至頸側,指腹有了幻覺,疑心自己感受到了他頸側動脈傳輸出的心跳,疑心自己擁有了他整個的生命。襯衫衣扣在靈蛇般的指下毫無防禦力,柯嶼心口重重一跳,身體卻被輕盈地抱起。商陸輕而易舉地将他抱坐到洗手臺上。水仍在流着,水聲嘩嘩,柯嶼兩臂交纏擁住商陸的肩背脖子,深深地與他擁吻,淩亂襯衫下的軀體松弛而忘情。
商陸吻他的唇,吻他柔軟的臉頰與漂亮的眼尾,氣息急促而沙啞地問:“上次在我家裏,你是不是裝醉?”
被發現了。
柯嶼喘息着很輕地笑,鎖骨因為一側領口的撥弄而暴露,在洗手間的明亮頂燈下近乎有瑩潤珠玉般的光澤。
“真的醉了。”他嘴硬。
商陸撫他的喉結,吮他的耳側:“柯嶼,你太會騙我。”
“不騙你。”柯嶼溫柔地回應他,“只是膽小。”
商陸聞言,忍不住在他耳邊低笑了一聲:“我看你膽子一點都不小。”
仗着唐琢醉死了就在這裏膽大包天胡作非為。
喘息聲壓抑而動聽,高高仰起的脖頸上喉結難耐地滾動,被商陸懲罰般地吻,又流連至鎖骨。柯嶼的五指插入他的黑發間,心裏嘆息地想……是跟你賭吻,不是賭這麽大的。
鼾聲停了,只有水聲仍在繼續。
兩個人幾乎是同時在瞬間發現,商陸的吻和撫摸都同時停了下來,柯嶼下巴扣在在肩上,視線越向洗手間門口。
并沒有人。
五星酒店的洗手間寬敞通透,有什麽動靜都一目了然,不存在暗中窺視的可能。緊繃的身體重新松弛下,他又吮了吮商陸的下唇,笑着低沉地說:“小商陸,差一點就幫你出櫃了。”聲音沙而甜。
鼾聲在窒息的邊緣再度響起,柯嶼想了想,“呼吸暫停睡眠綜合症——我該勸老唐減減肥。”
商陸将他從洗手臺抱離落地,被使壞解開的扣子又由這雙為非作歹的手一顆一顆重新系了回去,甚至沉穩地幫他捋好頭發,說:“沒關系。”
柯嶼知道他不是在回這一句,但仿佛沒聽到般,越過他鎮定地走向門口。唐琢果然還躺着,就連腳上被脫了一半的鞋子也仍是半掉不掉地勾着。柯嶼好人做到底,真幫他脫完了鞋子,又給蓋上了被子,又貼心地喚醒siri給調了個上午八點的鬧鈴。
做完這一切,他與商陸共乘客梯下行,商家和盛果兒都開着車等在地下車庫入口處。見兩人出現,兩輛車同時按下雙閃。
竟然剛好是挨着的。
商陸看着他那輛加長版路虎盛世,近三百萬的純進口總裁級座駕,有點意外:“你的車?”
“怎麽?”
霸道強悍又華麗,商陸說:“沒什麽,只是沒想到。”
“我試過了。”
商陸洗耳恭聽,以為他要說什麽性能對比,柯嶼悠悠道啊:“這個車後座睡覺最舒服。”
商陸:“……”
他笑起來的樣子形容不好,只是純粹的迷人,倜傥也磊落,漫不經心地帶着點戲谑。被他眼神專注含笑地凝着時,柯嶼想,應該沒有人可以在這樣的商陸面前撐過三十秒。
會輕而易舉地動心。
他這樣想,車裏看得一清二楚的裴枝和也這樣想。如果是在拍電影,他和商陸之間便是傳統的正反打單人鏡頭,一來一回地剪輯切換,鏡頭間拉扯出漂亮的暧昧。但是有了裴枝和,就成了被凝視的同框,有了被窺探的隐秘。
裴枝和詫異地張了張唇,半晌,他說:“是他。”
聽不出語氣,也聽不出情緒。
隔了這麽多距離,他也仍覺得柯嶼站在商陸身邊過分養眼。
明叔一句話還未出口,裴枝和便推開門走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