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cHAPTER 28
湯殷昂首挺胸,款步踱到衛朗身邊,親昵的斜倚上去。
衛朗皺了皺眉,側身躲了躲。湯殷仿佛沒注意到他的推拒一般,依舊水蛇般纏在他身子上。
衛朗聽任湯殷挂在自己身上,奪過手機,冰冷的問:“是你?”
湯殷一手撫着他的胸膛,甜膩的說:“看你思念小情人,我就做件好事讓你們見一面。對了,你們許久不見必定是幹柴烈火,我連房間都給你們訂好了,頂樓總統套,随時歡迎前去享用。”
這幅情景落在塗小圖眼裏,真像寬容隐忍的正室鞠躬盡瘁的為游戲人間的老公找小三。她冷眼瞧着,衛朗對湯殷滿臉厭惡,卻沒有真正的推開她。她終于心灰意冷,一秒鐘也不想在這個奇怪的地方多待下去,轉身就走。
不料湯殷幾步攔在她身前。湯殷本就高挑,此刻又穿着十幾公分的細高跟鞋,居高臨下地看着她,頗有點蔑視的意味。暗紅色的晚禮服貼身的包裹着她的凹凸有致的曲線,配合着精心打理的卷發和精致的妝容,塗小圖也必須承認她是一個賞心悅目的大美女。只可惜,美女的眼中,充滿了冰冷的惡意。
湯殷的視線從塗小圖清湯寡水的黑長發掃至樸實無華的素顏,再到畫着可愛卡通圖案的T恤短褲以及露在外面纖細白嫩的四肢,心想,還真是□,不由得勾起嘴角,露出一個輕蔑的笑容。
她俯下身,貼在塗小圖耳畔,溫柔低聲的呢喃,然而說出的每一個字都讓塗小圖覺得冰冷刺骨。
“我叫你來,就是想告訴你,你和衛朗,是兩個世界的人,永遠也沒有可能。他永遠也不能離開我。如果你打算留在他身邊,就要想清楚自己的位置。”
塗小圖心裏給自己打氣,強迫自己擡頭對上湯殷的眼睛:“這話不是你說是就是,衛朗說是才行。”然而聲音裏的一絲顫抖,還是出賣了她糾結苦澀的內心。
湯殷盯着塗小圖看了一會兒,頗為惋惜的說:“你這樣的女孩,我見多了,貪圖他能給你的生活,就妄想登堂入室,想方設法也要留在他身邊。真是可惜,我和衛朗的婚禮下個月就要舉行了。要是你的教授父親知道他女兒當了見不得人的第三者,不知道會怎樣傷心。”
塗小圖從未經歷過這樣的羞辱,而湯殷吐露的婚期更讓她臉色慘白。她攥緊了拳頭,抿着嘴唇看着衛朗,希望他能告訴她湯殷所說的一切都是謊言。她心裏默默地想,衛朗,這是我對你最後一次寄予希望,請一定不要讓我失望。
衛朗站在兩步之遙,兩人間的對話聽了個一清二楚。他對湯殷的怒火幾乎要壓抑不住,幾次上前狠狠地甩開這個喪心病狂的女人,帶着他的小乖離開這束縛之地。然而每次這沖動都會被陸洋攔下,陸洋眼神指向舞廳另一頭的幾尊大佛。衛朗無奈的向後仰起頭,用手遮住眉心,掩飾內心的無力和蒼白。
接收到塗小圖心碎的目光,他側頭躲避着塗小圖的目光,有些無力的說:“小乖……你先回家。我……晚點再跟你解釋。”
在湯殷在場的時候,他只能這樣打發她。解釋?是用一個謊言去圓另一個謊言麽?塗小圖只覺得身心俱疲,今天這一切都是湯殷設計的,可是真正讓她傷心的,是衛朗對湯殷的縱容和對她的敷衍。
抱着最後一絲幻想,塗小圖擡頭看着衛朗,輕輕問了那個明知道答案會讓她更加失望的問題:“你們下個月要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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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朗的神情更加委頓:“是雙方父母的安排……我沒有同意。”他有些急切的看着塗小圖,“小乖,請給我一些時間,讓我處理好這些事情,好不好?”
塗小圖從未見過如此挫敗的衛朗。在她心中,衛朗一向是豐神俊朗的,胸有城府的,冷靜自持的。而現在這個哀求的看着她的人,讓她心頭狠狠地一澀,本來狠心即将脫口而出的“再不相見”,此刻堵在喉嚨口,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最後,塗小圖凄惶的扯了扯嘴角:“我給你時間。”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慢慢的說,“我先回去了。”說罷,也不擡頭看任何人,默默離開。
湯殷看着塗小圖頹然而去的背影,綻放出更加開懷的勝利微笑。她款款擺動腰肢,經過衛朗身邊時送去一個含情脈脈、充滿挑釁的眼神。
舞廳盡頭,一直遙遙關注着适才發生所有事情的中年男人神色肅穆問:“怎麽回事?”
湯殷抿了一口紅酒,心情很好的說:“沒什麽,一只不自量力的蒼蠅。”
中年男人皺了眉:“記着,要給男人留面子。”
湯殷不耐煩的說:“爸,你到底向着誰。”
女兒的脾氣秉性他一貫了解。湯副市長整理了一下領帶,警告地看了女兒一眼:“我是為你好。今天要不是我在這裏鎮着,他會這麽縱容你麽?他的性格你還不了解,你把他逼急了,就再沒有回轉的餘地。”
湯殷重重的放下酒杯。紅酒潑灑出來,染紅了她玉蔥般的指尖,猙獰,一如她此刻扭曲的臉龐。
——
塗小圖默默地沿着走廊離開,走下寬闊的大理石臺階,穿過金碧輝煌的大廳,直到被戶外的夜風擁入懷中。
每走一步,她都覺得衛朗離她又遙遠了一分。她無力的想,什麽給他時間,不過是給雙方各留一個美好的幻想。也許這一次,連說再見的機會都沒有了。
路過酒店門口的噴泉,奔流的水柱激起薄薄的水霧,将整片空氣都沾濕了。剛才的念頭抽幹了她全身最後一絲力氣,塗小圖雙膝一軟坐在噴泉旁邊,捂着臉哭泣起來。
淚水順着指縫淌下來,彙入流轉不息的噴泉之中。那清涼的水聲,似乎在陪伴着她一起傾訴心中的悲傷和注定枯萎的愛情。
塗小圖不知道,此刻她随着哭泣而不斷抽動的肩膀,她全部的委屈和傷心,都落在了舞廳陽臺上兩個男人的眼中。其中一個目不轉睛地盯着她,雙手緊緊抓着欄杆,似乎正在拼命抑制內心巨大掙紮的,正是衛朗。
陸洋依然端着那杯香槟,側身倚在欄杆上,目光久久停留在哭泣的塗小圖身上。她微微弓起的身子在水霧和路燈的籠罩下顯得有些朦胧,然而那股悲傷卻直直地透進他的心裏。
陸洋淡淡的問:“你對塗小圖到底有幾分真心?我看她是個很單純的小姑娘,你這可是把人傷的不輕。”
衛朗頹喪的垂頭,沒有說話。
陸洋繼續說:“當初在芝加哥見到她,我還以為你只是玩玩。即便是動了真情,心裏也已經有了打算。”
衛朗有些艱澀的開口:“是我對不起她。”
陸洋沒有接着個話茬,卻說起了湯殷:“我跟你和湯殷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我看得出來,湯殷從小眼裏心裏就你一個人,雖然脾氣驕縱了點,但是肯定會對你好。你們兩個從樣貌才學到家世都十分匹配,當初你們在一起,我挺為你們高興。”
“誰也沒想到後面她會變成那樣。雖然這件事不只是你倆,還牽扯到你家和她家,各種利害關系。可是你可要想清楚,湯殷有心理疾病是她的問題,你真的要拿自己的一輩子給她陪葬?”
衛朗痛苦的閉了閉眼睛:“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湯殷變成這個樣子,我也有責任。”
“責任?”陸洋冷笑一下,“你不會真的自戀到以為湯殷愛你愛到發狂才得了這種病吧?”
“不。”衛朗沉默了許久,久到陸洋幾乎要以為他不打算繼續說下去,“我跟她……有過一個孩子。”
他的聲音,比夜風更飄渺。他的心,比夜風更蒼涼。
陸洋陷入沒有料到事情是這樣的,愣了好一會兒,不敢相信的說:“不會吧。你……還能犯這種錯誤?”
衛朗苦笑:“我也不知道 。”
他想起湯殷拿給他醫院化驗單的那個下午。那是大三,秋末冬初,天氣一天比一天涼。那時他因為湯殷神經質般的胡鬧提出分手,湯殷不同意,他下了決心對湯殷進行冷處理。
冷戰将近一個月後,湯殷突然出現在他寝室門口,又是欣喜又是嬌羞的說:“我們有孩子了。”
他記得自己當時的感覺,震驚,不敢置信。雖然他們和大部分血氣方剛的學生情侶一樣偷嘗禁果,但是做的不多,而且每次他都很注意做安全措施。當他看到湯殷手中的醫院化驗單,上面清楚的标注HCG陽性,懷孕。機器打印的沒有感情的文字,卻是最殘忍的宣判。
他不得不接受這個令人難以消化的現實。他是一個負責人的人,惹出這樣的結果,他就得負責到底。
當然現實不允許他們留下這個孩子。他勸說湯殷打掉孩子,湯殷自然不肯,又哭又鬧,“你可以離開我,但是請把孩子留給我,作為唯一紀念”。最後在他的好說歹說、軟磨硬泡、并且保證以後好好待她之下,湯殷才終于同意去醫院流産。
當衛朗看到湯殷臉色蒼白的從手術室出來的時候,他并沒有覺得輕松,反而心情更加沉重。他的人生,在這一刻,注定跟她的纏在一起。
果不其然,流産極大地刺激了湯殷。她的精神狀态更加不穩定,發作的越來越頻繁。衛朗疲于應對,卻也無能為力。以前他還可以厭倦,現在他只能承受。
陸洋不知道談話該如何繼續下去。沉默降臨在兩個人之間,壓抑的像濃的化不開的黑夜。
片刻之後,陸洋笑了,半真半假的說:“你要是相信兄弟,就把塗小圖讓給我。我會給她幸福。”
衛朗轉頭,警告地看着他:“除了我,別的男人休想碰她。你也不例外。”
陸洋挑眉:“哦?可是我看現在有其他人能給她安慰。”
陸洋和衛朗同時看到,一個高挑清瘦的男人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塗小圖面前,正俯身她面前說話。塗小圖擡頭,跟那個男人聊了幾句之後,扶着他的手站起來。兩人并排向遠處走去。
衛朗眸色一暗,一層清寒籠罩在他周圍。他轉身推開陽臺的門,大踏步離去。
作者有話要說: 姨媽造訪 在床上躺了大半天才掙紮着爬起來碼字 看在我這麽勤勞的份上 求安慰撫摸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