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
陳嬷嬷動手整理起了被褥,小聲地說:“少夫人,少爺是從夫人那裏回來的,夫人那裏也沒有派什麽人過來說話,想必是拿少爺沒有辦法。”
所以她只能吃悶虧?蘇慧冷哼一聲:“料不到他一個秀才老爺竟然也不懂禮數。”
“少夫人。”陳嬷嬷連忙搖頭,“少爺說是好照顧你。”
蘇慧差點跳起來了,“這院裏是短我什麽了,丫鬟、婆子都不少,還要他親自伺候,傳到外面倒成了我不好。”
陳嬷嬷嘆氣,“少夫人還是暫且忍一忍,少爺硬氣得很。”她在少爺面前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蘇慧懊惱地拿着白玉梳子狠狠地砸了好幾下桌子,“真是惱人。”
嫣紅趕緊地握住蘇慧的手,“少夫人,得小心你的手。”
蘇慧委屈地嘟嘴,“他這個人少出現在我面前,少惹我心煩便好了。”
陳嬷嬷和嫣紅對視一眼,誰也沒開口,這話當然是附和不了的,她們随蘇慧陪嫁到寧府,自然喜歡蘇慧被寧啓生喜歡,在寧府受盡寵愛,眼下蘇慧一意孤行,要遠離寧啓生,做下人的她們心中既不解又擔憂。
陳嬷嬷安靜地将床鋪弄好,便去外面對寧啓生禀告一聲,寧啓生正在喝茶,放下瓷杯,他起身往裏面走,嫣紅還在絞幹蘇慧的頭發,他一聲不吭地去隔壁耳房梳洗。
爾後他進來,她的頭發半幹地披散在肩上,手裏拿着一本書安靜地看着,他仿佛是一個局外人一樣,這樣的感覺令他心中很不舒服,以前只要他回來,她那雙水眸就會落在他的身上,如今她不屑看他一眼,這種滋味還真教人不爽。
他坐在貴妃椅上,小小的貴妃椅倒是能容他睡覺,只是人高馬大的他蜷縮在那裏會伸直不了手腳。
蘇慧看了一會,嫣紅便在外頭輕聲勸導,“少夫人,夜深了,仔細傷了眼睛。”
蘇慧這才将書放在一邊,“知道了。”
她看向點着的蠟燭,無意間對上了寧啓生的目光,她想也沒想就将腦袋扭開了。寧啓生快熄滅的火苗瞬間又燃了起來,他壓抑地站了走向她,蘇慧快速地躺下,擺了一個背影留給他。
“你還要跟我鬧到什麽時候?”他非常生氣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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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閉着眼睛,裝作已經沉睡的模樣,宛若沒有聽到他的聲音一樣,其實她敏銳地聽到他沉重的呼吸,嘴角不禁彎了彎,看來他氣得不輕啊。
忽然她覺得身邊的床榻往下一沉,她猛地睜開眼睛,轉過頭便對上寧啓生一雙虎視眈眈的黑眸,一副要吃了她的樣子,她驚恐得往後一縮。
“想逃到哪裏去。”他一把扯住她,力道剛好,不重不輕,卻剛好将她禁锢在他的方圓之內。
“我哪裏也沒去,我安安靜靜地睡覺,你搗什麽亂。”她甩了甩手,卻發現掙脫不了,氣得臉都紅了。
“哼。”寧啓生不信地哼了哼,躺下将她抱在了懷裏,不顧她的掙紮,結結實實地粘着她的身體。
“喂,你放開我,你滾回貴妃椅上睡。”
“不睡那。”他任性地說。
“你……”她努力地掄起小拳頭去捶他。
“想要我睡那裏……”他頓了一下,“就不準不跟我說話。”
她拿一雙黑眸瞅着他,“我跟你無話可說。”
“你以前話很多……”他緩緩開口。
“我要睡了。”她打斷他。
他默默地注視她,“非得鬧到這等程度?”
蘇慧不說話,但臉上流露出的神色卻讓他明白,她當初說和離也是認真的,絕不是跟他玩笑。
蘇慧感覺腰間的手松動了一下,接着放開,溫暖的懷抱離開了她,她有一瞬間的涼意,她拉開被子蓋上,繼續背對着他。
她聽到他坐在了貴妃椅上,躺了下來,她閉上眼睛,她從來都是認真的,和離更加不是開玩笑。
寧啓生此刻知道什麽叫風水輪流轉,邢厲早已哄回了邢夫人,邢夫人肚子裏的小包子也很快就要生出來了,反觀他,他比邢厲早成親,孩子卻來得遲。
這些也就算了,最可怕的是蘇慧翻臉不認人,六親不認的模樣才真的可怕,怎麽哄也哄不回人。
“咳。”寧啓生在邢夫人離開之後看向邢厲。
邢厲望向他,“你還沒跟你夫人和好?”
寧啓生藉喝茶的動作遮掩他的尴尬,邢厲忍不住地糗他,“我以為你什麽都厲害,沒想到連夫人都制不住啊。”
想當初邢厲找寧啓生喝酒的時候,寧啓生還一副女人不能寵的模樣,如今看寧啓生吃癟的樣子,邢厲心中很快樂的,但他可沒忘記寧夫人可是幫過他的,猶豫了再三,玩笑也看夠了,他便問寧啓生了,“到底是什麽事情?”邢厲耐心地問。
“我也不懂。”寧啓生說。
“那便說細一點。”邢厲開口道。
寧啓生于是挑了一些可以說的事情說了一番,說完之後就見邢厲瞪着大眼看他,他皺眉地問:“幹什麽?”
“一般女子聽到你這樣說,自然會傷心。”
“難道女子嫁到夫家不用傳宗接代?”寧啓生反問。
邢厲嘆了一口氣,“也許我以前也會這麽想,覺得她們不過是生孩子的工具,可自從我發現我愛上我家娘子之後,我覺得這麽想真是罪無可恕。”
邢厲的話令寧啓生毛骨悚然,什麽愛啊情的話真是肉麻,“你……”
“我知道你與寧夫人沒有太多感情,自然是将她當作生育工具,這也無可厚非,不過你心中這麽想,也不能說出來,這真的是太傷感情了,你也是做生意的人,應該知道人的耳朵都是軟的,都喜歡聽好話,你偏偏說這麽直白,也難怪寧夫人會傷心。”
邢厲一口氣說完,發現前面的男人太過安靜了,“啓生,你還好吧?”幹嘛做出一副被雷劈的模樣給他看?
寧啓生黑眸落在邢厲的身上,臉色略微有些蒼白,“我與她沒有感情?”
邢厲點點頭,“你當初想娶的不是寧夫人,不是嗎?”
“是。”
“至今你們也不過是相處了一年多。”邢厲說。
“是。”
邢厲壞壞地一笑,“我當初以為你一成親便會讓寧夫人懷上,可沒想到過了這麽久才有消息。”
寧啓生聽得臉一黑,“這個沒有關系。”
“是嗎?”邢厲還以為寧啓生對寧夫人啃不下去,興致缺缺,所以好消息才來得道麽晚。
“混蛋,不要亂想。”寧啓生暴躁地說。
邢厲這下終于相信了,寧啓生是真的很煩惱,否則哪會這麽暴躁,他一向很冷靜的。
寧啓生抿着唇,想着邢厲跟邢夫人之間的融洽,再看看他和蘇慧,真的是一個天,一個地,他想着邢厲說的愛,他的眉頭皺得更加糾結了。
“既然寧夫人已經表明了态度,不願與你和好了,你便再娶一個平妻就好了。”反正跟元配也沒什麽感情,邢厲說得很冷血。
寧啓生太陽穴的青筋跳了跳,忽然覺得他這個好友真的太可惡了,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我不會娶別人。”
邢厲驚訝地揚眉,“啓生,我倒是弄不懂你了,你到底想怎麽樣?”
“我想要以前那樣。”寧啓生低低地說:“對我百依百順。”
邢厲失笑了,“原來是自尊心作祟。”
“沒有。”寧啓生開口。
邢厲搖搖頭,“要不然為什麽想要寧夫人對你如以前一樣,還不是因為之前與現在分明的對比,你心中忿忿不平才會如此。”寧啓生張了張嘴,覺得邢厲的話有些道理,可他又覺得有些古怪,邢厲不理他繼續說:“你啊,只要不要将注意力放在寧夫人身上便好,習慣就好了。”
寧啓生默了,點了點頭,和邢厲一同用過膳之後便回寧府了。
蘇慧覺得這段時日過得很清靜,這一個月來那個人都沒有再來打擾過她,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肚子微微地隆起,很難想像她正在孕育着一個小生命。
“少夫人,該喝一些補湯了。”陳嬷嬷端着一盅補湯走了進來。蘇慧點頭,端過補湯慢條斯理地喝下,喝完之後拿着絲帕壓了壓唇角。陳嬷嬷憐愛地看着蘇慧,“少夫人,小少爺倒是一個貼心的,從來不鬧騰。”
蘇慧瞪了她一眼,“誰說一定是小少爺。”
“自然是小少爺了。”陳嬷嬷笑着說。
蘇慧無所謂地搖搖頭,對她來說,孩子是男是女都無所謂,也許以前還想着希望是個男孩,她希望給寧啓生安心,起碼她給他生了一個嫡長子,如今卻不是這麽想了。
白嫩的手輕撫着肚子,她嘴角帶着笑,心中的憤懑随着時間一點一點地沉澱了,她最近聽陳嬷嬷或者嫣紅提到寧啓生,她也沒有那麽生氣了,她現在的注意力全部轉移到了肚子裏的孩子上。
寧啓生沒有睡在貴妃椅上了,他現在睡在書房那,這是陳嬷嬷告訴她的,有福通過嫣紅告訴她,寧啓生最近每天忙生意,呵呵,這嫣紅跟有福的關系倒是越來越好了,也許可以幫他們做一回紅娘。
很多關于寧啓生的事情,蘇慧都是從下人們那裏知道,她現在什麽都不管,每天只要吃好睡好心情好便成了。陳嬷嬷和嫣紅倒是替她擔心,深怕寧啓生心寒,從外面弄一個女子回來,到時候有得她哭了。
“少夫人,吃完了這些,你也該起身去外面走走才好。”陳嬷嬷勸着她。
“嗯。”蘇慧聽話地在陳嬷嬷的服侍下起身到院子裏走動。
晚霞正紅,美得暈染了半片天空,蘇慧看得如癡如醉,忍不住地露出一抹笑顏,“嬷嬷,今日的晚霞真美。”
陳嬷嬷點頭應和,“少夫人應該多走動走動,不僅晚霞美,朝霞也美,這天地間萬物都有最美的時刻,少夫人也別只在房中看書、做女紅,傷了眼睛便不得當了。”
蘇慧聽得笑呵呵,“嬷嬷,我也不過是說一句話,你便跟葡萄串一樣,說個不停。”
“少夫人竟還打趣老奴。”陳嬷嬷搖搖頭。
她們不知道的是,不遠處寧啓生正領着一個公子哥走進來,那公子哥看到人比晚霞還要絢爛幾分的蘇慧,眼睛都快掉下來了,“堂哥,這美姑娘是誰?”
跟在身後的有福對少爺的堂弟寧金心感厭惡地說:“公子,這是少爺的正妻。”
“哦,原來是堂嫂,真是國色天姿。”寧金笑呵呵地說。
寧啓生從眼前迷人眼的場景回過神便聽到寧金的話,臉色一沉,“你說什麽,她是你堂嫂。”
寧金不把寧啓生的話當成一回事,“自然是誇堂哥有眼光,能娶到這麽美的堂嫂。”
寧啓生的眼眸微寒,沒有錯過寧金眼中的觊觎之色,之前便嫌聞過道個寧金最愛挑通有夫之婦,心中的不喜達到了頂峰,“我忽然想到有事,堂弟先回吧。”
寧金雙手作揖,“如此便不打擾堂哥了。”說着,他便轉身離開。
寧啓生寒冷地開口,“傳下去,以後莫讓他過來。”
“是。”
這個堂弟倒不是完全沒有才華,也是有那麽一點墨水,想通過關系找一份差事,此刻他心中怒火噴射,哪裏還管寧金是誰,誰敢對蘇慧有非分之想,他絕不饒,“順便看看他以前做過什麽肮髒的事。”
有福雖然也不喜歡寧金,可聽到寧啓生的話,還是猶豫地開口了,“少爺,公子是老爺那邊的親戚……”
“只要他不犯到我的手上,自然沒事,若是……”寧啓生陰冷地抿唇。
有福點頭稱是,不過心中很疑惑,少爺堂弟是怎麽惹到了少爺,剛才少爺堂弟分明是稱贊了少夫人呢,果然跟少夫人扯上關系的事情都會令少爺失去理智。
寧啓生回眸看向院子,餘晖之下,她在陳嬷嬷的伺候下轉過身,懷了身子,背影仍然窈窕曼妙,他看迷了眼睛,竟像個傻瓜似的站在那裏,望着她,直到她進了屋子。
“少爺?”有福輕輕地喊道。
“回去吧。”
“那個,少爺既然過來了,要不要看看少夫人?”
寧啓生的腳下一頓,随即往前繼續走,“不需要。”不過是習慣了,改過來就好了。
“哦。”有福摸摸頭,弄不清少爺的心思,少爺明明很在乎少夫人嘛。
白色的肌膚在燭光之下散發着晶瑩的光澤,柔軟如豆腐般,他的手輕觸在側對他的蘇慧身上,她的側顏若隐若現,挺翹的鼻尖挂着一顆顆鬥大的汗珠,她似乎在隐忍着什麽。
他吞了吞口水,被子只蓋住了她的腰部,他可以看到豐滿的胸脯上粉嫩的一點,他情不自禁地坐了下來,大掌微微攏住她的胸脯,大了不少,也許是因為她懷孕的關系。
黑眸裏的欲望倏地燃起,如火一般燃燒着,另一只空着的大掌在她光滑的雪背上輕撫着,他輕輕地俯首,薄唇落在她的藕臂上,親昵地貼着、吻着,耳邊聽到她發出難耐的呻吟。
他的呼吸也逐漸炙熱了,偏頭一咬,含住她的乳尖,舌尖靈活地舔舐着那抹粉嫩,直至其在空氣中冷硬,他舌尖一頂,吐出了硬得如石頭的乳尖,擡頭往上看,她嫩嫩的粉唇似乎在無聲地歡迎他。
他揚頭吻了上去,味道還如記憶中那般香甜柔軟,簡直太美味了,他又心喜又舍不得,深怕含着她,她便融化了。吸吮了好一番,他才依依不舍地松開了她,捧着她的小臉,戀戀不舍地離開她。
她睜着深情款款的水眸,紅着小臉,嬌吟着,“夫君,我想要……”
他忍不住地壓了上去,小腹頂到了一個圓滾滾的部位,他如夢初醒,瞬間從春夢中驚醒過來。寧啓生坐在榻上,額上冒着汗,被子覆蓋的下腹某處堅硬如鐵。
黑暗的室內,他重重地呼吸着,好半晌他才緩過氣,伸手摸了摸額頭,摸到一手的汗,他啧了一聲,“該死。”
他竟然作春夢了,夢到的那個人還是蘇慧,這個女人,一想到她他便咬牙切齒,卻無法自已地想她,可偏偏這樣,下身仍然不知疲軟,興奮得一柱擎天。
他閉上眼睛,做了一個深呼吸,也許是太久沒有才會……但想到碰別的女人,他下身忽然半軟,他的眉頭跳了跳,這真的是見鬼了。
這日,邪厲看着坐在前面的男人,打趣地問:“縱欲過度?”
寧啓生渾身沒有一絲仙氣地呸了一聲,“不是。”
“哦,那你這副模樣是怎麽回事?”邢厲好奇不已。
“你說我是自尊心作祟,所以才不能接受蘇慧對我的若即若離、冷若冰霜。”寧啓生平靜地開口。
“是啊。”邢厲颔首。
“但若我作春夢都只夢到她,那是什麽原因?”
邢厲呆若木雞,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耳朵,有點不敢置信他剛剛聽到了什麽話,他沒有聽錯吧?他張了張嘴,“你作春夢?”
“嗯。”
“咳咳。”邢厲尴尬地搖頭,“也許是許久沒有……”
“可想別的女子便完全沒有感覺了。”寧啓生平平地說道。
邢厲盯着寧啓生好一會,終于是憋不住了,拍着桌子大笑,“哈哈,你也有今天啊,哎喲,笑死我了。”
“從一開始你就在誤導我。”寧啓生繼續很平靜地說。
邢厲擦擦笑出來的眼淚,“老實說,寧夫人幫了我一把,我有恩必報,她既然不想跟你有牽扯,而你又理不清自己的想法,那不如就不要再害她了。”
“我害她?”寧啓生冷笑,“她害了我不少倒是真的。”
“呵呵,誰讓你這麽遲鈍。”真是委屈了那位寧夫人。
“邢厲,我有仇必報的性格你應該知道的。”寧啓生默默地端起一杯茶水,優雅地啜了一口,“但願你不要後悔。”
“啓生,你該謝謝我才對,你若不是自己想通,要我點通,你還是會自尋苦惱,還不如我什麽都別說。”邢厲聳聳肩,一點也不在乎寧啓生所謂的報複。
“不要說得處處為我好,你浪費了我的時間。”寧啓生倏地邪佞地直視他。
“哦,那我就不耽誤你的時間了,你趕緊回吧。”邢厲聳聳肩。
寧啓生嘴角彎起一抹笑,“這會倒不急。”
邢厲眯了眯眼睛,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很快,謎底揭曉了,聽了下人的話,邢厲憤然地瞪了寧啓生好幾眼,“你這個小氣的家夥。”
“不送。”寧啓生對他雙手作揖。
邢厲無奈地急急回去,可惡的寧啓生,居然在他夫人生産後的一個月內送了幾名舞姬到他的府裏去,這是嫌他的日子太逍遙了,真的太可惡了。
寧啓生喝完最後一口茶,拂了拂衣袍,站了起來,擡起腳步往寧府走,腳步很穩,但有些急躁。哎,領悟得太慢,該如何哄回她的心呢?但願她不要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