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
蘇慧覺得自己不像是有喜,剛剛幹嘔也許只是脾胃不舒服吧,可她總覺得哪裏奇怪,她不知不覺地看向寧啓生。他安靜地站在屋子裏的陰暗處,她瞧不清他臉上的神色,惴惴不安地開口,“夫君……”
“沒事便好。”他的聲音有些清冷,“以後飲食要注意。”
聽着像是關心的話,可蘇慧不知道為什麽心頭像是被堵住了一樣,又慌又難受,一股委屈油然而生。
蘇母忽然開口地對寧啓生說:“女婿,你有事先去忙吧。”
寧啓生颔首,“那麽我先出去了。”
等寧啓生走了出去,蘇母便在蘇慧的邊上坐下,“女婿他是否很想要一個孩子?”
蘇慧無神地搖搖頭,之前她不知道寧啓生喜歡不喜歡小孩,但從他方才的反應來看,他應喜歡小孩的,否則他也不會這般的激動。
蘇母拍了拍女兒的手,“別想太多,既然他喜歡,以後你給他生便是了。”
蘇慧一聽,心裏發緊的感覺微微松動,也是,投其所好便是了,她不需要太在意。
鬧了一個大烏龍的寧啓生走出了院子,在院子外候着的有福一楞,跟了上去,“少爺,少夫人可是有哪裏不适?剛才小的看嫣紅請了大夫過去。”
寧啓生腳下不停,平着嗓子說:“沒有大事,只是脾胃不适。”
有福摸了摸自己的腦袋,覺得少爺的心情此時似乎不是很好,奇怪了,剛才進去之前還好,怎麽出來了卻不好了,莫非是跟蘇家夫人起了争執?那也不可能,少爺可不是這樣的人。
有福在一邊揣測着,而寧啓生心思沉重,他知道自己剛才表現得太急躁了,怕是會引得蘇慧不安。他也不知道一向沉穩的自己怎麽忽然就跟見鬼似的認為她懷孕了,明明事情還沒明,他就做了這等蠢事,他自己心中郁悶到了極點。
那時她蒼白的小臉上還寫着滿滿的無助,想必她也不知道如何面對他鬧出的這個大烏龍吧,哎,真的是想孩子想瘋了。
寧啓生确實渴望小孩,他年紀不大,可他一直覺得既然成親了,那就該有個小孩,可小孩也不是想想就有了,所以他很努力地耕耘,這也怪他太自負、太自以為是,哪有一直做就一定會有的道理呢。
不鹹不淡地過了幾天,蘇慧早早将心中的芥蒂解開了,他想要小孩,那他們便要一個小孩嘛,這是很自然的事情,于是她便吩咐陳嬷嬷和嫣紅注意她的飲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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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自從這件事情之後,在床上索需無度的男人卻開始吃草了,這真的讓她很驚訝,寧啓生一向喜歡生猛地将她撲倒在床上啃得幹幹淨淨,這會怎麽成了正人君子了?
睡覺的時候他便規規矩矩地躺在外面,完全不碰她,要不是他還有跟她說話,她都要以為他要冷落她了。
她鬧心了一陣子,最後還是将話說開了,趁着彼此吃完晚膳,都沒有什麽事情做的時候,她走到看閑書的他身邊,“夫君。”
“嗯。”
“我有話要跟你說。”她心中焦慮,面上一片平靜地說。
“哦。”
他不冷不淡的态度終于引爆了她心中的怒火,她啪地一下抽走他手中的書扔在地上,無視他的詫然,手抓起裙子,屁股一扭便坐在了他的大腿上,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你說,你是不是在跟我鬧別扭?”她嘟着嘴,一臉的氣憤。
“自然沒有。”他搖搖頭。
“那最近……”一個女子将床笫之歡挂在嘴邊似乎不好,到嘴的話轉眼又吞了回去,她細細地說:“那你最近都不怎麽理我。”
“有嗎?”寧啓生絲毫沒有任何感覺。
蘇慧咬咬牙,覺得他在跟自己打太極,“真的沒有?”
“沒有。”他肯定地說。烏龍那件事情過去了就罷,他一個大男人也不再記挂那件事情了。
蘇慧磨了好一會的牙,卻無奈地敗下陣來,既然他說沒有那就沒有吧,是她多心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是……
寧啓生突然看到她笑咪咪地對着他笑,他揚揚眉,她這是玩什麽招數?他倒是不知道原來他的好娘子也有這麽鬼靈精怪的樣子,他不禁露出一抹微笑,可下一刻,他的笑便僵在了臉上。
“你在做什麽?”他粗聲粗氣地說,沒了君子雅氣,多了一絲氣急敗壞的語氣。
蘇慧語調輕松地說:“沒有做什麽。”享受地聽着耳邊的男人粗啞的低吟聲,一雙纖細的手靈活地橹動他身下的硬物。看吧,他對她還是有興趣的,不枉費她仔細地研究了一番春宮圖,揣摩了一下裏面的圖片。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他喘着氣,有些生氣地說。
下面都已經箭在弦上了,他還裝出這麽一副生氣的模樣給她看,她嬌媚地問:“夫君,不喜歡?”
“我……嗯……”他剛要說話,硬的、發熱的物體便被她放在手裏撸了一下,他瞬間有些崩潰,雙手握成拳,眼睛發紅地看着她,“你……”
“夫君,我們一起生孩子吧。”她朝他笑一下,笑得甜美可人。他是她喜歡的人,她願意為他生孩子,他想要,她也想要,想要一個和他一樣容色極佳的孩子,一想到這一點,她笑得更加甜了。
寧啓生楞楞地看着她,好像第一次認識她一樣,同床共枕這麽一些時候,他不知道原來她的性格是這樣,若是其他的女子如此輕佻,他一定不屑一顧。可這個女子是他的娘子,竟一改平日斯文、賢淑的模樣,傲嬌地抓着他的硬物,還口出狂言地說要給他生孩子,寧啓生人稱智多星,此刻卻被他的娘子給難住了,他竟無言以對。
“夫君不是想要孩子嗎?那我們便生一個孩子吧。”她看似豪放,可眼睛深處有着無法掩飾的羞澀。他們是最親密的枕邊人,可她一個女子說出這樣的話實在是有些不知羞。
“你膽子很大。”他面色平靜地凝視她。
要不是手裏的那物生龍活虎的,她必定會被他吓到,以為他生氣了,可左看右瞧,她覺得他不像生氣了,于是她如他所說,繼續大着膽子,“我的膽子一向很大。”
她驕傲的話反而引來他的嗤笑,他雙手用力地握住她纖細的腰肢,語氣邪魅地說:“很好,別到時候昏過去。”
她、她才不會昏過去,他胡說八道。
屋子裏很快地響起了亘古永恒的旋律,在這個寧靜的夜晚顯得淫靡糾纏。
蘇慧很開心,她的夫君又變回了原來的樣子,床榻上熱情非凡,甚至更加的威武了,她常常受不住,但她情願他這樣,也不要他冷冷淡淡的木頭樣。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轉眼他們成親一年了,今日寧夫人喊蘇慧一起過去用午膳,正好寧啓生午時不回來,她便過去了。
寧夫人一貫的溫和,拉着她一起用膳。膳後,寧夫人輕聲地道:“你與啓生成親也有一年了。”
蘇慧心中咯登一聲,擡眸看着寧夫人,隐約知道寧夫人要說什麽了。
“你別擔心,我只是問問。”寧夫人看着蘇慧的表情,心中一嘆,“其實我們寧家似乎子嗣有些艱辛,我與你公公也是成親近一年才有了孩子,生啓生的時候又差點将命給交代了。”
蘇慧動了一下唇,“我的身體沒有問題,只是……”沒懷上。
寧夫人點點頭,“我今日找你,是想跟你說你不要太急,這些事情慢慢來。”
蘇慧驚訝不已,她以為寧夫人找她是要喝斥她,沒想到卻是安慰她,她感動地看着寧夫人,“謝謝娘。”
寧夫人拍拍她的手,“凡事不能強求,會來的總是會來。”蘇慧點點頭。寧夫人話鋒一轉,略微尴尬地說:“你們還年輕,有這份心是好的,只是別過度了。”
蘇慧當場如被雷劈了一樣,這是說他們兩個晚上太……她面紅耳赤,支吾地說不出話了。
寧夫人捂嘴輕笑,“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娘,我知道了。”她壓着聲音低低地說,原來是要他們節制一些,天吶,這事竟要婆婆出馬開口,真是好羞啊。
蘇慧在寧夫人這裏待了一個下午,寧夫人來自有名的楊家,楊家有一套不外傳的雙面繡,蘇慧倒不是要偷學,只是請教寧夫人一些女紅上的問題,盡管如此,寧夫人的指導令蘇慧獲益匪淺,一個下午便飛快地過去。
回去的路上,她還在思索着寧夫人說的話,剛走回院子,留在院子裏的陳嬷嬷便迎了上來,“少夫人,少爺說會晚一點回來。”
“無妨,我下午在婆婆那裏用了點心,如今也不餓。”她擺擺手。
“是。”
寧啓生回來得是有些晚了,蘇慧連忙讓人張羅起來,兩人剛坐下準備要吃飯了,沒想到寧啓生的好友邢厲過來了。
邢厲這個人蘇慧耳聞過,是一個厲害的米商,揚州百戶人起碼有八十戶的人吃邢家米,邢厲來得巧,蘇慧連忙讓人在花廳設桌招待邢厲。
在外人面前蘇慧很安靜,跟在寧啓生的身邊,習慣性地為寧啓生布菜,沒有打擾他們兩個男人的對話。
他們正在說邢夫人最近身體不适,肚子已經很大了卻還總是想吐,只要邢厲不在,邢夫人便要吐,蘇慧聽了之後眼睛一轉,心裏便明白過來了,正要張口幫一幫邢厲,寧啓生開口了,她便也不說話了。
只是聽着聽着,她的臉色便有些難看了。寧啓生說到了邢夫人的娘,也許邢夫人的娘有這樣的征狀,所以邢夫人也會如此,還拿了一個例子證明,如錢寡婦,錢寡婦的娘很會生,所以錢寡婦也很會生。
但是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蘇慧聽到了寧啓生說,他當初想娶錢寡婦。寧啓生當初想娶的人不是她,而是那個什麽錢寡婦?蘇慧瞬間如置身在冰冷的水中,簡直不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話,她面色發白地低頭,手指用力地捏着裙子,她覺得胸口疼得厲害。
邢厲似是有所察覺,不敢再停留,喝完杯中的酒便告辭了。
蘇慧在嫣紅耳邊吩咐了幾句,嫣紅便跟着出去了。
蘇慧一直強顏歡笑的面具撤下了,她轉頭看着有些醉意的寧啓生,她的火一下子就升了起來,“夫君。”
“嗯。”他低低地應了一聲,雙眸迷離地看着她,在她的眼睛裏似乎看到了一團火花,真是奇了怪了,燃着火焰的她竟美得驚豔。他伸手牽起她的手,心頭有一股悸動,“回吧。”
在他的大掌牽住她小手的那一刻,她的怒火微微弱了一些,任由他拉着她進了屋子,她才剛張嘴,他忽然欺上來,薄唇便無意地對上了她的唇。
成親至今,他們有過無數的歡愛,可這是第一回他吻了她,她呆呆地看着他,他也出神地望着她,似乎沒想到他自己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兩片唇溫溫地貼在一起,一股無形的暧昧在不斷地延續,她忍不住地扭了一下身體錯過他的唇,滑過他的臉頰,她羞紅着臉捂着小嘴。他的大掌用力地掌住她的腰肢,教她逃不出他的五指山。
“躲什麽躲。”他不滿地說。夾雜着酒氣的薄唇又貼在了她的唇上,呢喃地說:“好軟、好甜……”
她渾身都酥麻了,耳根也紅了,“你喝醉了。”
“沒有。”他一口否決,受不了她軟嫩香甜的味道,忍不住地吸吮了一下,她的唇意外的可口,令他眼睛一亮,無師自通地伸出舌頭挑開她的唇瓣,探入她的檀口。
軟嫩、可愛、甜蜜,他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喝醉了,他只知道他竟又在她面前失控了,無法控制地抱着她,深深地吻住她。
濕濡的津液将他們的唇角沾濕,他一手掌着她的後腦杓,一手将她拉進自己的懷裏,軟軟的她貼在堅硬有力的他身上,那種被她全身心信任的感覺令他越發地激動,衣袍都無法阻止身下的變化,有活力地頂在她的肚腹上。
她猛地驚醒,覺得有一件事情還未說清楚,居然差點被他的男色給蒙混過關了,她啪地一下推開他,“夫君。”她的聲音裏帶着慌亂以及堅定。
他意猶未盡地凝視她,眼睛發綠得如禽獸一般,似乎要一口吞掉她。她喘息着,一臉的不淡定。
“有話快說。”他壓抑的聲音裏帶着急切。
她深吸一口氣,大聲道:“你不曾想過娶我?”
他一楞,“胡說什麽,我不是娶你了嗎。”
她拚命地搖頭,螓首上的珠寶簪子搖得劈裏啪啦地響,“不、不是。”她發紅的眼眶望着他,“你方才說你想娶錢寡婦?”
那錢寡婦有什麽好的,長得一般,唯一能說錢寡婦厲害的就是錢寡婦和她差不多時日嫁人,錢寡婦一嫁人便懷上了孩子,前不久還生了,生的又是雙生子,也就這一點比她強而已。除此之外,錢寡婦嫁過人,家裏又不好,模樣沒有她俊,讀的書也沒有她多,怎麽她便比不上錢寡婦了,她想知道她的夫君到底是如何看上了那錢寡婦,而不是她。
“沒錯。”他點點頭。
蘇慧一臉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為什麽?”
寧啓生此刻沒有察覺到她的不妥,認真地回答道:“她很會生。”
就因為錢寡婦會生?蘇慧一時間說不出話了,原來這一點就打敗了她,她竟這般的無用,沒錯,成親一年了她還未懷上,之前她便察覺到他很想要一個孩子,甚至鬧了一個大烏龍。此刻親耳聽到他的回答,她的心竟碎了滿地,“我在你眼中便是生孩子的工具?”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擁着她的寧啓生終于回神了,可微醺的他有些分不清她為何如此,“你這是怎麽了?”
“回答我。”她揚高聲音,一臉堅定地看着他。
他吞了吞口水,覺得她此刻有些不對勁,但又不知道她為何這樣,“蘇慧,你今日發什麽瘋?”他有些不悅,方才旖旎的氣氛也早已散去。
“我怎麽了?”她苦澀地笑了,“我也不知道我怎麽了,寧啓生,若是沒有我,你便會娶那錢寡婦?”
寧啓生頭有些暈,偏偏她還在那裏吵,語氣一沉,“蘇慧,你鬧什麽。”
“我沒有鬧,我就是求個明白。”她眼眶發紅地看着他,她不知道自己一心一意對待的夫君在一開始便将她當作生育工具,現在她不過是想他否決她的胡思亂想罷了,“若是、若是我無法生育,你否是會休妻另娶?”
他揉着發疼的腦袋,用力地甩了甩頭,“胡說,你又怎麽會無法生育。”
得不到她想要的答案,蘇慧不死心,“你說,是與不是?”
她一直在逼問他,乖巧可人的娘子忽然就成了母夜叉,那副可憎的模樣真令他厭煩,他黑眸狠狠一瞪,“你不可能不能生育。”
她含着淚,“我嫁與你一年了,一直未懷上,你是否想納妾?”
“沒有。”他想也沒有想地一口否決。
她臉上蕩漾着淚一般的笑靥,“那你心中是否有我?”
寧啓生抿了一下唇,含情脈脈的情話他一向不擅長,他也不會說這些安慰人的話。
這一切都不公平,蘇慧心痛難耐,她一門心思地對他好,她對他卻是可有可無,淚無聲地從她發紅的眼裏落下,她舔了舔嘴唇,嘗到了傷心痛苦的鹹味,她深吸一口氣,“寧啓生,你這個沒良心的人!”
寧啓生不想聽了,大掌捉小雞似的将她捉到跟前,帶着酒意的眼眸直視她,“蘇慧,我娶你因為我們兩家有婚約,你嫁進來了就要好好伺候我,以後再為我們寧府多生幾個孩子,你便功德圓滿了,如此簡單的事情,你非要弄得複雜?”
她聽到了,他娶她是因為婚約,他與她相敬如賓,她為他們寧家生孩子,成了寧家的大功臣,他也不會虧待她,他便是這個意思吧。她吸了吸發紅的鼻子,眨掉眼眶的淚,“如此,我還要謝謝你。”
“蘇慧,你不要聽風便是雨,沒錯,我是想過娶錢寡婦,卻是以前的事情,你要為了過去的事情與我鬥氣?”
她才不是,剛開始聽到時她不服氣、她不敢相信,她竟連一個寡婦都不如,但再往深處一想,哪裏是她不如寡婦,是她不如寡婦會生,她在他的眼裏不過就是一個要給他們寧家生孩子的女人。這樣的女人,他誰都可以,她蘇慧根本沒有什麽特別的。只是明知道如此,她為什麽要傷心呢?他這樣一個沒心沒肺的男人,她為什麽要為他傷心?
啪,清脆的聲音在安靜的廂房裏格外的安靜,寧啓生低頭看着被拍開的手臂,一臉不解地看向了她,“你……”
“寧啓生,你沒有錯,有錯的是我。”她詭異地看着他,淚不再淌,語氣平穩地說:“是我要的太多,而你要的太少。”
不懂她在說什麽,他皺眉地看着她,“你什麽意思?”
“呵呵。”她冷笑幾聲,“我蘇慧無德無能,沒有辦法為你們寧家生下孩子,我自請下堂。”
自請下堂?寧啓生的酒意全沒了,怔怔地看着眼前這個嬌美的女子,為什麽他完全不懂他們是如何到這一步的。
蘇慧沒有看他一眼,轉身便走出了廂房,偌大的廂房轉眼間只剩下了寧啓生一人。
在外面等着的嫣紅和陳嬷嬷看着走出來的蘇慧,臉上的擔憂更濃了,哎喲,她們的好少夫人怎麽看起來就像是瘋了一樣?
“此處不留人,我們走。”蘇慧腳步未停,快速地往外走,嫣紅、陳嬷嬷急急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