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藺瞳站在臺上領獎的時候,就看見了江源和廖予遲。
顧忌着有鏡頭,她并沒有表現得太激動,朝兩人擡了擡下巴算打招呼。
江源旁邊站着個男生,還以為藺瞳是在朝自己抛媚眼,定力不足,從耳尖紅到了脖子根。
藺瞳拍完照,立馬捂着獎牌小跑着來到廖予遲跟前。
“你什麽時候來的,我上場的時候都沒看見你。”
“哎哎哎?”江源有點不樂意,怎麽他站這,就跟空氣一樣,“你像話嗎?我還在這站着呢。”
“看見了看見了。”藺瞳拍了江源一掌,“這麽大一張臉我怎麽可能看不到。”
廖予遲:“……”
藺瞳怼完江源,又把臉轉了回來,因為開心的緣故,眼波流轉,“你有沒有看我比賽。”
“看了後面兩場,”廖予遲誠實回答,“有人說你摔到了,要不要緊?”
“擔心我啊?”藺瞳故意逗他。
但她沒想到,廖予遲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眼睛晶亮而認真,他說:“很擔心。”
江源眼睛瞪得像銅鈴。
藺瞳一噎,她沒料到廖予遲居然直接打直球。
少年的眼神單純而執拗,是最直白的擔憂,藺瞳的心像是被什麽東西戳了一下,瞬間軟了一截。
“靠,你倆……”江源搓了搓胳膊,像受了一萬點暴擊。
藺瞳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趕緊擺了擺手,晃了晃頭,“我能有什麽事啊。”
她把剛領的花塞進廖予遲懷裏,“我這不還拿冠軍了嘛!”
江源被無視着,卻莫名倒牙,戰術性後退,雙下巴都仰了出來。
恰好有個隊友來體育館湊熱鬧,張頭探腦地朝這望,江源跟抓到了浮木一樣,浮誇地喊着他的名字,惡心到頭也不回地溜走了。
體育館裏人聲嘈雜,大屏上回放着剛才的比賽場景,藺瞳的五官在在上面出現再放大,四下裏還有驚豔的讨論聲。
廖予遲忽然冒出來一句:“以後每次比賽,我都來見證你奪冠好不好?”
藺瞳茫然地“啊”了一聲,反應過來後笑了起來,“你對我這麽有信心啊?”
每次比賽都能奪冠,就是白晶也不敢對她有這種期待。
“那我們就這麽說好了?”廖予遲征求她的意見。
藺瞳被他認真的樣子戳到,忽然有了點逗孩子的意思,“好啊,你要是不來,我會生氣哦。”
她故意鼓着腮,做了一個佯怒的表情,卻不知道自己這個樣子,落在廖予遲眼底,就像一個軟騰騰的奶油泡芙,輕輕一點,就有甜蜜的味道溢出。
場館裏有人從他們身邊路過,忍不住悄悄回頭偷看,廖予遲就像宣誓主權一樣,站得離藺瞳更近了。
“你下午有事嗎?”
“沒有。”
藺瞳拍了拍手,“那就好,江源下午比賽,我外公讓我給他錄段視頻。”她輕輕撞了撞廖予遲的肩膀,“好學生還沒見過正規的田徑比賽吧,下午帶你去開開眼。”
廖予遲看向她的眼睛裏帶了點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寵溺,“好。”
昆體在省運動會幾乎橫掃各大比賽。
下午的體育場,藺瞳幾乎沒走幾步路就會遇到熟人。
關系一般的,笑嘻嘻地祝她又拿了冠軍。關系再好一點的,擠眉弄眼地湊過來,問她後面跟着的小帥哥是誰啊?
藺瞳張開手擋着,盡管她的高度和身板,連廖予遲的臉也擋不住。
“哎呦喂,怎麽還護着了,不會是……”
“亂猜什麽。”藺瞳怕這群損友吓到廖予遲,趕緊把人推到一邊,回頭看見男生乖巧的樣子,又忍不住嘚瑟:“這是我的小跟班。”
廖予遲沒反駁。
“小跟班還是小男友啊?”隊友繼續調侃,“我要去找白教練告狀了啊。”
“去去去,趕緊去,不去不是人。”藺瞳一邊跟幾人鬥智鬥勇,一邊拉着廖予遲往邊上走。
回頭看沒有人跟過來,她才略帶些歉意地向廖予遲解釋:“他們平時說話也這樣,你別往心裏去。”
廖予遲不說話的時候,定定看人的樣子總顯得很深情。
他不但往心裏去了,而且心花怒放,強壓着嘴角才沒有翹起來。
男朋友?如果他真是藺瞳男朋友就好了。
“你不會被吓到了吧?”藺瞳看他不說話,摸了摸臉,覺得事情有些棘手。
“沒有,我在想,你說我是你的小跟班。”
藺瞳開玩笑是一回事,被廖予遲一本正經說出來又是一回事,她張着嘴“啊”了一聲,試圖揭過這件事。
“我沒有貶低你的意思……”
“我當然知道。”廖予遲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無奈,“我覺得,你好像總是怕吓到我一樣?”
好學生這麽一說,藺瞳才敢長舒一口氣,心思也不藏着掖着了,“你才知道啊。”
廖予遲低着頭,他彎了彎唇角,便露出柔軟的笑窩。
藺瞳色膽包天戳了上去,“我不是沒跟你這樣的好孩子交過朋友嘛,畢竟我周圍基本全是練體育的,一個比一個虎。”
“如果我不是好孩子呢?”廖予遲噙着笑問。
藺瞳立馬回答:“怎麽可能啊。”
她踮起腳拍了拍廖予遲的肩膀,“我知道乖孩子當久了,心裏總會有叛逆的念頭,但你放心好了,我說過要罩着你,就不會讓別人欺負你的,你放心當你的好學生就好啦。”
少女站在陽光下,小臉嫩得仿佛能掐出水,任誰看都是身嬌體軟的萌妹,卻一口一個“我要罩着你”,廖予遲忽然覺得……
藺瞳,可能是把他當成小弟了。
廖予遲沒有體育場的票,藺瞳卻憑着刷臉熟,輕而易舉地幫他在第一排找到了一個空位。
廣播裏的聲音提醒道,即将進行的是男子一百米跨欄比賽。
藺瞳後面坐着幾個同校的學弟,立馬開始交頭接耳起來。
“我壓梁師哥贏,你們呢?”
“屁嘞,上次比賽他都輸給源哥了好嗎?”
“他上次是失誤,你愛信不信。”
“我信你個頭!”
幾個人吵吵嚷嚷,體育場上,參賽選手已經在跑道邊一字排開。
廖予遲後面坐的估計是江源的迷弟,大吼了一嗓子:“源哥加油,源哥必勝!”
藺瞳把慢悠悠把相機拿了出來,對焦在江源身上。
她問廖予遲:“你猜誰是第一?”
“我不知道。”誰是第一他都不感興趣,他只對藺瞳感興趣。
“不是梁承鋒就是江源,不過他們兩個比賽,”藺瞳頓了一下,害怕後面的人聽見,她整個身子都傾向了廖予遲,“我更希望江源贏。”
“那我也是。”廖予遲答。
他們離得太近,藺瞳的耳朵被曬得泛紅,像黃昏籠罩裏的紅櫻桃,廖予遲竭力克制住了自己擡手的沖動。
發令槍響。
觀衆席上瞬間沸騰。
廖予遲終于知道,為什麽後面的人押來押去,只押在那個梁什麽和江源身上了。
——因為他們甩別人實在太遠了。
完全就是兩個人的比賽。
兩人幾乎同一時間起跑,又同一時間沖過終點線。
藺瞳的鏡頭一直追着江源,她聽見後面的學弟大吼:“誰贏了卧槽,他們兩個誰贏了!”
“我不知道啊,我也沒看清!誰贏了誰贏了?”
他的兩個的聲音太大,幾乎是在嘶吼,藺瞳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下一秒,就有溫熱的手掌貼近她的耳朵。
若即若離,卻為她隔去了震耳欲聾的音響。
藺瞳下意識地擡頭看,正好對進一雙深邃的眼睛裏。廖予遲的手臂幾乎環着她,呼吸就拂着她的發頂。
藺瞳嘴巴張了張,沒說出話,但廖予遲卻自覺地收回了手,仿佛剛才真的只是下意識的舉動。
喇叭裏再次傳出聲音:“現在公布男子100欄成績,第一名,梁承鋒,第二名,江源……”
“卧槽,不是吧?”
“早說江源不行了,誰知道上次怎麽贏的……”
男生話音未落,藺瞳就轉了過去。
“他不行,你行你怎麽不上?”
平時她怼江源是一回事,別人說他壞話是另一回事。
學弟嚣張的神色褪得幹幹淨淨,這才注意到前面坐着的人是誰。他想解釋,又礙于面子說不出口,最後只吭吭哧哧憋出來一句:“你怎麽知道我以後不行。”
“呵,”藺瞳扯起嘴角笑了笑,眼裏卻沒一點溫和的意思,“我倒是希望你早點比江源‘行’,前提是少耍嘴皮子多鍛煉。”
她把前幾個字咬得很重,男生的臉一陣紅一陣白。
江源以0.01秒輸給了梁承鋒,後者披着外套在觀衆席前面狂奔,用雙手食指比着第一的手勢,還把志願者遞來的礦泉水從頭上淋下來,大吼了一聲,浮誇又中二。
藺瞳默默用鏡頭追着江源。
他輸了比賽,和梁承鋒擁抱後,就沒了話,蔫兮兮地往操場外面走。
藺瞳立馬抓住廖予遲的手腕,“我們也走。”
找到江源并不是一件難事,他正坐在陰影裏種蘑菇,視線裏忽然多了兩條小細腿。
江源頹廢神色一掃而空,又像往常一樣嗆起來:“幹嗎,沒長眼啊,擋我曬太陽了!”
“本來就黑,再曬你去非洲都能當土著民了。”藺瞳邊說邊扔給他一瓶礦泉水。
江源擡頭看了她一眼,沒什麽好脾氣,“不有人陪着嗎,還來煩我?”
“輸了就輸了呗,又不是奧運。”藺瞳踢了踢他的腳尖。
江源不吭聲了。
道理誰都懂,但誰也沒法用平常心消化失敗。
江源悶悶不樂的原因藺瞳比誰都明白,運動員的黃金期太短了,每一次比賽,都可能是最後一次。
“好了嘛,0.01秒而已,但凡你狀态好一點,超過他不是分分鐘的事情嗎?”藺瞳蹲下來安慰道。
“你真這麽覺得?”江源擰着眉,慢慢掀起了眼皮。
他才是真的心思簡單,從小到大,都是一哄就好的主。
“我騙你幹嗎?”藺瞳怕他不相信,還把廖予遲拽了過來,“你說,比賽前我是不是告訴你,我最看好江源了?”
廖予遲配合地點頭。
江源的眉梢總算透露出輕松的意思來。
他從地上爬起來,視線落在藺瞳的冠軍獎牌上,“那我喊上林思佳,老規矩,給你慶祝?”
“是給我們兩個慶祝,哥。”藺瞳眨眨眼睛。
“行了行了,膈應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藺瞳:我是甜妹。
江源: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