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藺瞳的比賽在上午,廖予遲的競賽也在上午。
考試開始一小時後,才允許交卷離開。
廖予遲粗略地算了一下,如果他能提前二十幾分鐘交卷,出了考場,一刻也不停,立馬趕往體育場,應該可以剛好可以趕在藺瞳的比賽開始前到那。
競賽已經到最後一輪,還剩下的都是各個學校的尖子生。
梁渺湊巧和廖予遲分到了一個考場,他見了廖予遲就說:“老于讓我幫他看着,說還按8班的規矩來,誰坐不住提前交卷了,回去就得挨罰。”
“哦,那你當沒看見我。”廖予遲看過來一眼,唇角扯起,是标準的假笑。
梁渺:“?”
“不是,你這也不趕巧啊,咱們考場就你和我兩個8班的,我不看你看誰啊?”梁渺已經有些不好的預感了。
“哥,你不會打算提前交卷吧?”
廖予遲沒答話。
旁邊站着一個一中的學霸,一直捧着本筆記争分奪秒地看。他不認識廖予遲和梁渺,但耳朵尖地捕捉到了“提前交卷”幾個字,立馬從厚厚的鏡片後射來目光。
“我們數學老師說了,這次競賽應該沒有去年難,你們不要自暴自棄。”
“啊?”梁渺黑人問號臉,廖予遲卻很淡定地插兜站在那,仿佛事不關己。
“我,我們哪裏自暴自棄了,兄弟?”梁渺哭笑不得地問。
“你看你都緊張得結巴了。”眼鏡男安慰似的收起了筆記,“沒關系的,就算拿不到獎,能到這一輪也不錯了。”
梁渺一噎,連話都不好意思說了。
他該怎麽解釋,他不是緊張,而是天生結巴。
“還有你,同學。”眼鏡男又看向廖予遲,“競賽的題量是不可能做完的,只要你多堅持一分鐘,說不定就能多寫出一個答案,不要總想着提前交卷,是不是?”
他一副說教的語氣,廖予遲并不想跟他費口舌,看了一眼,算是很禮貌地回應了。
梁渺一張臉五彩斑斓,“兄弟你哪個學校的?”
“別緊張,”男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我是一中英才班的。”
“什麽班?”梁渺沒聽清。
“就是年級前四十名那個班級。”
廖予遲的表情有些玩味,他既沒拿筆記,也沒帶書包。手裏捏着一支黑水筆,在指尖轉啊轉,看起來根本不像來考試的人。
也難怪眼鏡男會覺得他是自暴自棄了。
不過他不計較,梁渺卻有些受不了了。
整個昆承市,論文化課成績,有哪個學校比得上附高?就連一中的英才班,也是模仿他們搞的。
這個人哪來的優越感啊。
“你知道我們是哪個學校的嗎?”梁渺問他。
“別緊張,真的別緊張。”男生一聽他結巴,還認真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難得有一個人能把梁渺氣得臉通紅,廖予遲從唇邊溢出一聲笑。
“好了,進去吧。”
梁渺吃癟地進了考場,郁悶得差點把答題卡撕爛。
但競賽題量大,他寫着寫着,就忘了剛才的事情。
教室裏一片安靜,不知道過去多久,忽然響起了第一聲試卷翻面的聲音。
像有根繩子在身後提了一下,梁渺瞬間心頭一緊。
靠,一定是廖予遲,他在心裏想,然後苦着臉看着自己試卷上的大片空白,捏緊了筆,寫得更快了。
這種考試來的都是尖子生,所有人都奮筆疾書,監考老師格外輕松。
“還剩半小時,我提醒一下啊。”
幾乎是在她話音落下的瞬間,響起了一聲椅子和地面摩擦的短暫響動。
廖予遲收起僅帶的一支筆,拎着試卷和草稿紙走上講臺。
監考老師有些沒反應過來,這種競賽她監考三次了,提前交卷的人少之又少。
“不寫了?”
廖予遲點點頭。
“把草稿紙也給我。”
廖予遲交完東西就往外走,他的草稿紙上算式簡潔明了,背面還有大片空白沒用到。
監考老師開始搖頭,草稿紙都沒打滿,這個人能考好就怪了,八成是來充數了。
但當她翻開廖予遲試卷的時候,才發現,上面寫得密密麻麻,沒有一處空白。
有着豐富教學經驗的監考老師仔細一看,頓時倒吸了一口氣。
能把卷子做成這樣而草稿紙卻十分幹淨,只有一種可能,這個學生的心算能力很強,而且不需要試探性演算,就能用最優方法解決問題。
不用稿紙,一步到位。
這就有點強了啊。
廖予遲出了考場,老劉已經在外面等着。
他向廖國成借了老劉一上午,坐車上就直奔體育館。
車子一路疾馳,廖予遲耳邊“咚咚”的聲音越來越清晰。
“怎麽了這是?”
“好像有人結婚,在放電子鞭炮,”老劉往外看了一眼,有些擔憂,“千萬別讓我們碰上了車隊。”
五六分鐘後,坐在車裏,而前面的路被婚車堵得嚴嚴實實的老劉陷入了沉默。
廖予遲額上的筋隐隐跳了兩下,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老劉又說,“沒關系,我不相信他們和我們一樣,也在第三個路口拐彎。”
然而十來分鐘後,車子走到了第二個路口,婚車的音樂聲還萦繞在耳邊。
老劉“呸呸”了兩聲,一張老臉有些尴尬,“你瞧我這烏鴉嘴。”
廖予遲看了看前面,只能望見無邊的婚車。老劉握着方向盤,半米也開不了。
旁邊剛好沒有車挨着,廖予遲一把推開車門,甩上後拔腿就跑。
老劉驚詫不已,半天才想起喊了一聲:“不要送了嗎?”
廖予遲扔了句:“不用了,你回我爸那吧!”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廖予遲焦躁地看着表,就要來不及了。
他從來沒有跑這麽快過,風聲撲到耳後,空氣全灌進肺裏,有些說不上來的難受。
體育場已經過了檢票時間,工作人員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廖予遲終于氣喘籲籲地趕到了。
“等一下!”
再晚半分鐘,他可能就進不去了。
場館裏面人聲嘈雜,廖予遲捏着門票,到處找自己的位置。
觀衆席旁邊站着一個穿着昆體校服的女生,廖予遲有些遲疑地走過去,問:“你好,請問……”
“廖予遲?!”
江源遠遠的就看這個人熟悉,走近了看,果然是他。
“你也來看比賽?”
廖予遲回過頭,看清來人後,點了點頭,問,“你知道藺瞳在哪嗎?”
江源的眼睛陡然眯起,圍着廖予遲轉了兩圈。
“你不說我都沒想起來,你的票還是藺瞳在群裏要的,你們……”
廖予遲皺起了眉,他已經晚了點,不想再浪費時間。
“你要不知道我問別人。”
“哎,我怎麽可能不知道呢,你急什麽。”江源下午才開始比賽,現在正好閑得慌。
他好心地攬上廖予遲的肩膀,“走,我帶你去。”
藺瞳的比賽場地在體育館,場館兩側豎着高大的顯示屏。
廖予遲剛走進去,高清的大屏就撞入眼簾,上面投出了一張他非常熟悉的、精致漂亮的臉。
江源沒忍住“卧槽”了一聲,“好大一張臉。”
廖予遲意味不明地睨過來一眼。
“幹嗎這種眼神看我,我說的不對嗎?”明明滿屏都是臉。
體育館的觀衆席,一大半都是慕名而來的男生,從大屏上投出藺瞳的模樣開始,他們就跟見了滿月的餓狼一樣,嗷嗷亂叫。
“靠靠靠,太好看了!”
“卧槽,仙女,仙女下凡!”
藺瞳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被投到了大屏上,她只驚訝了一瞬,就熟練地朝鏡頭招手。
少女眼尾貼着碎鑽,化着精致的妝容,對着鏡頭做了個WINK,可愛又蠱人。
體育館裏再次掀起一陣嚎叫,廖予遲冷着眼,看着前排的男生“啪啪“地拍同伴的大腿。
“啊啊啊,太好看了媽的!”
江源天天見到藺瞳,對她這張臉一點也不感興趣。
他搓着下巴左看右看,視線在旁邊的排名表一掃而過,忽然發現了不對勁,“哎,怎麽沒有藺瞳的名字?”
“藺瞳?”前排的男生激動地轉過來,率先對上的就是廖予遲凍死人不償命的眼睛。
他僵了一下,搔搔頭,總感覺空氣裏浮着莫名其妙的敵意。
江源把廖予遲擠到一邊,“對,藺瞳,為什麽排名表上沒她的名字?”
“好像是場地有點問題,她剛才出場的時候摔了一下,就沒有參加第一輪的比賽。”
“她摔了?”江源難以置信,“不會吧?”
男生明明在跟江源說話,視線卻總是不自覺移到廖予遲身上,後者的眼睛涼得像冬日的細霜,撲簌簌往下掉冰渣子。
真是好獨特的氣質……
怪吓人的。
“你們也是藺瞳的粉絲?剛才工作人員說了,藺瞳沒事,她剛才不還對着鏡頭笑了嗎?”男生似乎又想起了大屏上那個WINK,一臉陶醉,隐隐還有些羞澀。
江源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那她的比賽成績怎麽算?”
“我聽人說,每個人上場三次,取平均成績,藺瞳的話,應該算是第一輪放棄了,取後面兩次的平均成績。”
“這差不多,要不然她能氣死。”江源抱着胳膊道,然後想起來什麽,又義正言辭地糾正道,“不過我不是她的粉絲,她是我的粉絲還差不多。”
男生上下打量了江源幾輪,跟做透射掃描一樣。
“不能吧?”
“怎麽就不能了?”江源不服氣,主動向男生介紹起了自己的光輝史。
廖予遲沒心情聽,滿腦子想的都是藺瞳有沒有摔傷。
他望向選手候場的地方,輕而易舉地捕捉到藺瞳的身影。少女坐得挺直,脊背單薄,腰身不盈一握。
是光看背影,就能成為許多男生旖旎美夢的程度。
廖予遲找個位置坐了下來。
藺瞳在世界級的比賽都能奪冠,這種省級的比賽贏起來就更加輕而易舉了。
後面兩次,她憑借完美發揮,分數甩了第二名一大截。
周圍都是舉着手機拍照的,還有膽子大的趁亂喊了聲“老婆”,一群人起哄着不停地“哎呦喂”。
有罵他不要臉的,也有嘻嘻哈哈地問,你怎麽會跟我撞老婆的。
廖予遲拳頭攥緊再松開,心裏滿是煩躁。
作者有話要說:
放屁,是我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