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空之歌

第24章 chapter 24

沒有等來宮安奈消氣，立海大學生會在這之前收到了冰帝交換生申請的書面文件。

柳生揉了揉太陽穴，把這份申請擱在一邊，“你來幹什麽？”他問。

千秋優衣坐在沙發上，“班裏的同學看我的眼神太詭異，忍不住想逃。”

少年皺眉，明白她指的大概是最近沸沸揚揚的訂婚事件，“這是你自己的提議。”

“所以？”

“請為自己的言行負責，”柳生低下頭繼續看文件，“現在可以請你出去了嗎？”

千秋優衣在心底嘆氣，人前柳生會為她維護面子，但是獨處的時候根本一句話都不願意多，或者說根本不願意獨處吧。他還真是不近人情啊，不知是因為天性如此，還是因為身份尴尬？

相比之下，有點羨慕宮安奈。

在柳生還沒有那麽理智成熟的時候，是她先出現在他身邊，理直氣壯地揮霍他的包容。

“好歹我現在也是你的未婚妻吧？”

“我們還沒有訂婚。”

“我知道，”優衣問，“到時要不要邀請宮安奈？”

柳生緩慢的擡頭注視她，她才後知後覺的發現這個玩笑太過了。

“我們都知道這件事無法進行到最後，”柳生冷漠的說，“所以你最好別做多餘的事情。”

“那為什麽不阻止呢？”

柳生比呂士沒有回答她。

即使他非常清楚這個問題的答案：因為宮安奈沒有絲毫阻止的意思，所以幹脆選擇最便捷的方式解決問題。

但是……筆尖一頓，其實他是希望她表态的吧？只要她稍微反對，這場鬧劇就不會進行到現在。

他正兀自出神，優衣又說。

“你知道她把你送的東西都丢掉了嗎？”

“……”

“以前你帶來的早餐，一般都會被她的朋友們分享，你又知道嗎？”

柳生頭也不擡，對這個消息沒有起絲毫波瀾，“所以我一直在更新早餐的花樣。”

千秋優衣突然啞口無言。

柳生比呂士是個好男友，可惜這份溫柔太獨特，只有一個人可以享受。而那個人偏偏棄之如敝屣。

女生推開門，靜悄悄的走了出去。

這邊在忍足侑士的慫恿下，宮安奈正琢磨着要不要當冰帝交換生，主要矛盾如下：

冰帝沒有柳生比呂士。

立海大沒有宮佑樹。

左右為難之際，千秋優衣的聲音打斷了她人生思考，“安奈，可以跟我出來一下嗎？”

安奈眨了眨眼睛，大概沒想到她會來搭讪，處在狀況外的跟她走到了天臺。

春風拂面，梨花雨杏花雲，這才想起時間又轉過一輪，三百六十五天在指尖悄然流逝，改變最大的就是面前這個人。

“你真的什麽都不打算做嗎？”優衣背對着她，看不到表情。

“恩？”安奈在吃水果棒棒糖，聞言擡頭，含糊不清的問，“你想讓我幹嘛？”

“我最讨厭你這幅胸有成竹的樣子。”優衣嘆氣。

千秋優衣以前很擔心自己的好朋友，她成績不好又不擅長家政，迷糊懶惰，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麽前景。嫁人吧？有點難養。工作吧？實在災難。

改變這種看法的是一次意外，優衣不小心看到了班主任手裏的成績表，明明連考試都沒有去的宮安奈，成績居然穩穩的居于平均分之上。

那以後，她才知道她們之間橫隔的距離，如同鴻溝般不可逾越。

“才怪，”安奈滿不在乎的說，“你根本就是讨厭我整個人。”

自從上次在天臺不歡而散後，這是她們第一次談話，優衣突然發現，話裏行間宮安奈已經沒有把她當成朋友對待。不論表面如何開朗，宮安奈背地裏比誰都決絕，不會說再見，也不會回頭。

不想争辯這個問題，優衣皺眉，“我跟柳生要訂婚了。”

話裏的挑釁意味再明顯不過，安奈只是聳聳肩，“你這是在玩火。”

“你怎麽知道他不會喜歡上我？”

柳生比呂士那麽小心眼，基本上敢算計他的人最後都被隔絕在黑名單內。安奈腹诽，捂嘴打了個哈欠，“我回去睡覺了。”

“等一下。”

安奈難得配合的停下腳步。

“宮安奈，我還當你是朋友。”優衣在她身後說，指尖有輕微的顫抖。

安奈的襯衫下擺在風中劃過一道弧度，她轉身正面對上優衣的眼睛，瞳孔清澈卻望不見底線。她一直不喜歡把話挑開來說，但今天不知道為什麽有些失控。如果宮佑樹看到，一定又要搖頭說她沉不住氣。

“知道我不會游泳的人，除了網球部之外只有不超過五個。”女生眯着稍微泛着水色的眼睛，神色間隐隐有一份肅殺，不明顯，所以優衣沒看出來。

“什麽意思？”

“那天我把你的畫送去參賽，地圖是你發給我的，所以只有你最清楚我會路過哪些地方。”

優衣沒有說話。

宮安奈好像突然變得陌生起來，明明就在眼前，但中間仿佛隔着一種觸不可及的飄渺。她聽到安奈說，“我覺得自己沒有做錯，直到今天也是這樣。”

宮安奈的确沒有做錯。優衣閉了閉眼，道不明的惆悵從四面八方湧來，一瞬間就淹沒了她。

優衣蠕動嘴唇，猶豫了片刻才問，“你是……什麽時候開始知道的？”

安奈只是意味深長的看着她，并不回答。

千秋優衣終于明白，有一些東西早在不經意間就消失無蹤，像一場短暫而純粹的美夢。

“那……你不想追究嗎？”

安奈煞有介事的嘆了口氣，“诶，這點小事鬧大幹嘛，我不像你一樣浮誇。”

略帶涼意的風擦過頸脖，寒意從某個地方落地發芽。直到安奈的身影消失在門後，千秋優衣才任由迷茫的神色在眉目間蔓延。

[忍足侑士]：你剛剛幹嘛去了？

[宮安奈]：找場子。

[忍足侑士]：恩？

[宮安奈]：跟千秋優衣進行了一番友好交流，看樣子是我贏。

[忍足侑士]：……真不明白你在自豪什麽。

[宮安奈]：自豪演技提升。

[忍足侑士]：恭喜你啊影後，來冰帝進行交流的事情考慮好了嗎？

[宮安奈]：雖然我很優秀，但你們學生會會長非要對我窮追猛打嗎？

[忍足侑士]：我們冰帝沒有表演系……而且只是一個星期，過來散散心也好。

[宮安奈]：……考慮一下。

[忍足侑士]：跡部說如果你開始考慮的話，就讓我轉告一句話

[宮安奈]：？？

[忍足侑士]：你不想弄清楚宮佑樹突然轉變的真相嗎？

[宮安奈退出聊天室。]

放下手機，安奈撐着下巴望窗外，春光融融，長風吹過，轉眼間立海大就被落花淹沒，紛飛的花瓣中，女生終于還是做了決定。

“班長，幫我把這份申請送到學生會好嗎？”

“恩？”戴眼鏡的穩重女生接過掃了一眼，“交換生？安奈你要去東京？”

“一個星期。”安奈強調，“所以不用太想我~”

班長回以略帶擔憂的笑容，有些遲疑的說，“安奈……最近瘦了不少呢。”

安奈好像從她眼中讀到了‘因為柳生同學才要走的吧安奈果然很難過’之類的意味，她懶得分辯，垂下眼睑，兀自翻開桌子上的國文書。

看上去真落寞啊。

——她點評自己的表現。

從前的宮安奈不屑演戲僞裝，但是柳生比呂士之後，這項技能真是越練越純熟了啊。要不改天給他發張獎狀吧？安奈這樣想着，把臉埋在臂彎裏，鼻尖有淡淡的鉛字氣息，不知道是不是呼吸道在塞車，好像身體裏有東西堵着，慢慢窒息。

所謂下有對策上有政策（誤！），柳生比呂士在接到交換生申請後，構造無比強大的腦回路瞬間有了決定。

他充分向同伴們展示了不關美貌與智慧并存，他還無恥與境界并存。

僅僅一個下午，學生會就出臺了新的政策——為了我校的榮譽和利益，申請交換生的同學必須在考試中取得年級前五十的成績。

這時，宮安奈和片倉朋和站在榜單前。

沉默片刻，片倉朋和打破僵局，“柳生他……大概是刺激過度吧。”

“腦袋被驢踢了？”

少年摸摸鼻頭，這個真不好說，“現在你打算怎麽辦？除了英語，你的成績不占優勢啊。”

“作弊怎麽樣？”

“如果你有信心屏蔽掉教室內的攝像頭和監考老師，讓自己進入另一個世界。”

安奈瞥了一眼旁邊的少年。

片倉被她盯的發毛，忍住想跑的沖動，“……你幹嘛？”

宮安奈露出讨好的表情，“吶，副會長大人……”

“我是不會幫你偷答案的。”

片倉朋和斬釘截鐵的說，話音還沒落，袖子就被女生一把抓住，低下頭看到安奈水汪汪的眼睛。

宮安奈雖然不是很難接近，但是能讓她以依賴的姿态對待的男生，除了幸村真田之外，也只有柳生比呂士而已。少年一時失神，沒有聽清楚女生在說什麽。

“…………好不好？”宮安奈看着他。

“好。”

片倉聽到自己的聲音，飄渺的好像從迷霧中穿來。

話音落下，清醒過來的少年差點咬到舌頭，但看到女生一瞬間驚喜的表情，突然覺得無所謂了。

插在褲袋裏的手緊緊攥起，片倉佯作不在意的轉身，恰巧對上柳生比呂士的視線。向來喜怒不形于色的會長，竟然也會有這樣面色難看的時候，大概在旁邊站的時間不短。

“兩位剛才，是在商量如何違反校規嗎？”柳生比呂士從布滿陰影的角落裏走出來，陽光分割了他所站的位置，表情晦澀。

宮安奈從片倉身後探頭，吐了吐舌頭，“不，我們在促進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