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空之歌

第25章 chapter 25

立海大靜悄悄的，偶爾有人影在走廊上出現，風吹拂樹叢，發出輕微的響聲。柳生比呂士提前交卷出來，說不清為什麽，他總有種不放心的感覺。

想在他眼皮底下作弊根本不可能，片倉也清楚這一點，所以這次考試安奈絕對沒有事先得到答案的可能性。

但是……不喜歡的考試會直接曠掉，這種事情宮安奈沒少做。

他嘆氣，等在教學樓門口。

他覺得他們兩個在兜圈子，彼此都知道走出迷宮的捷徑，但寧願兜兜轉轉也不願意踏出那一步。很辛苦，但還不算脫離掌控。

不知道過了多久，女生的身影穿過通廊，片刻就來到樓下。

“喲，真巧。”安奈含着糖果，話音模糊聽不清情緒。

“我知道你會下來，”柳生看了她一眼，明知故問，“考的順利嗎？”

“一般，年級前三沒問題。”安奈說，也明知故問，“你在等我？”

“……例行檢查。”

“噢，是嗎？”安奈越過他，“還想說一起回家呢，不打擾你工作了，會長大人。”

留在原地的少年表情頓時變得精彩。

目送安奈的身影消息在校道盡頭，柳生突然有種想不顧一切追出去的念頭，不過半秒，這種突如其來的沖動就被十幾年來的理智所鎮壓，他搖搖頭，抱着書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直到空氣中再也沒有熟悉的牛奶味，少年停下腳步回首，漫長的校道上空無一人。

二年級G組。

考完試的氣氛就像核彈爆炸，長久的抑制猛地爆發出來，教室比廟會更熱鬧，安奈撐着下巴恹恹的樣子。

“恩？安奈最近沒什麽精神啊。”一個交好的女生路過，忍不住擔憂地說了一句。

“啊，可能患上夏日症吧。”安奈随口回。

“聽上去很糟，”女生說着從書包裏掏出兩張票，“周末的電影場，正好多出兩張給你啦。”

“……幹嘛啊？”

“轉化一下心情。”女生擺出你知我知的表情，“可以邀請網球部那個學弟一起嘛，我覺得他還不錯噢。”

安奈懶得糾正她的認知，趴回桌子上繼續走神。

……

橫濱街頭過于擁擠，安奈順着人行道前行，因為切原赤也留在網球部訓練，為了不讓自己太孤單，她特地用奪命連環call把忍足侑士從東京催過來，現在正要去電影院和他碰頭。

空氣中有濃重的汽車尾氣和香水混雜的味道，安奈皺起眉，視線被一家外觀恢宏的建築物吸引。白色的外牆點綴着粉色花朵，不經意間帶出浪漫的绮思，她若有所思的擡眸望去。

透明的玻璃窗內，穿着蕾絲婚紗的高挑女生目不轉睛的盯着她，黑色的長發高高盤起，露出白皙的頸脖，像歌劇裏驕傲的白天鵝一樣。

人生就是那麽奇妙，你最不想看到的一幕，偏偏直接出現在眼前，難怪墨菲定律在世上縱橫多年。

人聲鼎沸的街道不斷有汗味傳來，但玻璃窗內的另一個世界有着适宜的溫度和安靜優雅的鋼琴曲，安奈停下腳步，看的認真。

對面的女生在的她注視下，緩慢的咬緊下唇，看上去有點緊張。

這個時候，從試衣間出來另一個身形修長的男生，他正要說些什麽，發現異常後順着女生的視線，正對上窗外那雙暖色眼眸。他一愣，伸出食指擡了擡眼鏡，連這樣簡單的動作都做的比旁人優雅。

千秋優衣，柳生比呂士。

安奈側眸，發現這是一間新開的連鎖婚紗店。

柳生比呂士運轉高效的大腦難得沒有反應過來，看着街上的女生向他微微颔首，然後禮貌而驕傲的消失在視線內。

理智與沖動再次短兵相交，柳生比呂士嘆了口氣，視線停在安奈剛剛站過的地方，怎麽也移不開，“你做了什麽？”

千秋優衣回頭微笑，“總該讓她認識到自己在想什麽吧？我只不過用了不那麽溫和的方式。”

“我不是在問這個。”

“柳生君，不要讓別人等久了，回攝影棚吧。”

少年扯開領帶，沒有打算就此放過這個問題，“為什麽安奈會出現——”

“優衣，你們快一點！”身後千秋母親大聲呼喚，打斷了柳生比呂士未竟的疑問，他在原地站了片刻，頭也不回的走進影棚。

千秋優衣在他身後，表情慢慢堅定。

她一直都知道這是一把必輸的牌，因為柳生比呂士從沒有給她跟安奈公平競争的機會。但真不甘心啊，她竟然比自己想象中還要難過。

……

漫無目的地在街上晃了許久，最後才想起很忍足的約會，安奈順着原路返回電影院。電影已經開場，空蕩的大廳裏只有寥寥閑人，忍足侑士在沙發邊看雜志。

深藍色頭發垂落在頸脖，袖口松松垮垮的挽起，露出健康的小麥色皮膚，偶爾輕擡眼鏡，眉目間有一份無論何時都駐足的漫不經心。

也許是剛剛那一幕造成的沖擊，壓抑許久的情緒在看到熟人那一刻潰不成軍。

安奈蹲下來，打蠟的地板閃過冰涼的光芒，明明是炎炎夏日，她卻忍不住想發抖。深深地吸一口氣，她埋下頭看不清表情。

“最完美的方案，你現在應該到柳生君面前哭。”忍足侑士嘆口氣，不知道什麽時候發現她，居高臨下的遞給她一張紙巾。

安奈沒理他。她自我感覺難受，不管誰來也打斷不了她傷春悲秋。

不知道的過了多久，有人陸陸續續的從放映廳出來，轉眼視線就被各種各樣的高跟鞋和皮鞋占據，經常有人往他們的方向投來好奇一瞥，忍足侑士扶額，完全可以從他們的眼神中看出豐富的腦補內容。

過了片刻，安奈擡起頭面無表情，白裏透紅的臉上半滴眼淚也沒有，“你想太多了。”

忍足侑士：“……”他怎麽會以為宮安奈這家夥剛剛看上去很讓人有保護欲？

“走太久腿酸，你能理解嗎？”

“大體上可以。”忍足嘆了口氣，理解到她的潛臺詞就是‘快扶我起來’。

沒有追問發生了什麽事情，兩個人沉默的在華燈初上的街頭又走了許久，女生突然停下腳步。

“我要去冰帝。”

“恩？”忍足一時沒反應過來，“你的成績達到标準了嗎？”

“……沒有。”安奈悶悶的說，“給我想個辦法。”

“能拒絕嗎？”

安奈陰測測的注視他，“不能。”

忍足侑士無語望天。要是以後這件事不幸被柳生比呂士發現，他很懷疑自己的生活是否還能如春風似春雨般滋潤。

周一。

陽光明媚，微風習習。安奈笑逐顏開的走在校道上，手裏拎着忍足侑士連夜趕制出來的終極武器。

身旁片倉朋和忍不住頻頻望她，“你心情很好？”

安奈摸了把下巴，疑惑問，“很明顯？”

少年點頭，“這跟你要去學生會辦公室有關？”

“當然，”安奈大氣的揮手，“我要去拯救我那快發黴的申請書。”

“……”你對去冰帝當交換生還真執着啊。片倉這樣想着，已經來到教學樓前，不斷有學生會幹事向他打招呼，他向安奈投以愛莫能助的眼神，跟着一個女生去處理公事。

安奈懶得敲門，直接推開了會長室大門，坐在桌子後面的少年一愣，擡眼望來，一向波瀾不驚的神色出現了些微裂痕。

“你……”

沒等他說完，安奈先聲奪人，“我要去冰帝當交換生。”

柳生淡定的推眼鏡，“不可以。”

安奈很堅持：“我要去。”

柳生也很堅持：“換一個。”

安奈眨了眨眼睛，好學生莫非都喜歡做選擇題？她從善如流的把手上的文件放在柳生眼前，“那就換這個。”

柳生只是掃了一眼，眉頭微微颦起，“什麽意思？”

轉學申請啊？看不懂國文？安奈等他整理好心情做選擇題。

“因為父母調職……”柳生念出上面的字，“我不記得你是跟父母住在一起的。”

居然挑最痛的傷疤來戳，安奈瞪了他一眼，“不信你可以去核實。”忍足侑士出品，質量有保證。

柳生收起文件，擡頭認真的看她，“你就那麽想離開？”

他眼底的情緒看不真切，但安奈有一瞬間難過的想哭。

“對。”她僵着臉回答。

“只有一個星期，”柳生比呂士推了推眼鏡，狐疑的看她，“你會守時？”

“看心情，”安奈撐着桌子說，神色認真，“我有人生大事要解決。”

安奈離開後，千秋優衣從走廊暗處走進辦公室，“為什麽不告訴她？”

“哪件事？”柳生明知故問，骨子裏的自傲讓他極力避免失态，更不願意承認他會小心眼到跟喜歡的女生怄氣的程度。

“昨天的電影票是我讓人拿給她的。”

柳生面無表情地擡頭，“她不在意這些。”

“可是……”

“我還有事，可以請你出去嗎。”

送客的語氣，被少年說成了陳述句。

千秋優衣最後回頭看了他一眼，明明那麽平靜，卻讓人想要嘆息。她開始忍不住懷疑，自己這一步是不是走的太過了。

可是，在最喜歡的人和最好的朋友之間，她已經用盡所有力氣來維持心裏的平衡。

比起安奈，她只不過想要一場美夢。

所以，拜托再忍耐一下，這場夢很快就會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