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空之歌

第21章 chapter 21

鈴聲響徹立海大，得到赦令的學生們跟着三兩個好友走向食堂，歡聲笑語萦繞學院，天臺的氣氛卻有些凝重。

“安奈……曠課整個上午？”幸村精市慢慢說出這幾個字，眉頭狀似苦惱的皺起來，仁王雅治在心裏琢磨是不是該把舞臺劇的水晶棺材搬上來備用。

“太松懈了！”

“puri~學習壓力太大，這種事很常見啦。”仁王雅治試圖為她開脫，換來副部長兇狠的一瞪，老實安靜下來。

“總之，先找到她吧。”柳生比呂士推了推眼鏡，冷靜的總結。

“部長，你去哪裏？”丸井文太看着已經走到門前的幸村，疑惑發問。

“啊，有點事情要解決。”幸村回頭說，“你們也不用去找她了。”

“诶？？”

沒有給他們回答，幸村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樓梯拐角處。

橫濱街頭，彩色氣球系着細細的繩子，纏繞在安奈手上，擡頭看看秋日溫暖怡人的陽光，安奈打了個哈欠。

“喂，小海帶，我請你吃午飯。”

“所以說你根本就沒有想過回學校吧……”跟她逛了一個上午的街，切原小海帶終于摸清真相。

安奈帶着切原來到一間西餐廳，室內裝潢簡明，格調高雅，穿着西裝的侍者端上兩杯檸檬水，“請問兩位要點些什麽？”

女生趴在桌子上補眠，睜着差點陷入睡夢的迷蒙雙眼說，“來一份快樂兒童套餐。”

切原赤也立刻擺出一副我不認識她的樣子。

吃完飯，安奈捧着牛奶望窗外，看了很久忍不住轉頭問，“小海帶，你今天為什麽那麽沉默。”

“……因為我在用生命跟你裝不熟，謝謝。”

安奈轉而盯他，一直看到切原赤也心裏發毛，才認真的說，“這位少俠，我發現你長得挺帥。”

午後的陽光傾瀉而入，照射在少年的身上仿佛有耀眼光芒，英氣的眉毛，吊高的眼梢，炯炯有神的黑眸，尖瘦的下巴。

還有卷曲垂落在額前的碎發，柔軟的讓人忍不住伸手摸一把。

……安奈确實這樣做了。

“你臉紅什麽？”

“……我哪有！”

“明明就有，不信你照鏡子。”

“都說了沒有，啰嗦！”

“我說你不要随時随地都要把對話拉低到小學生水平啊。”

“宮安奈你去死！”

臨街的窗戶邊，女生慵懶地撐着下巴，偶爾喝一口溫牛奶，對面的少年倒是很有活力，張牙舞爪的說着什麽。

一輛黑色轎車緩緩升上車窗，女人精致完美的側臉妝容完全被黑色掩蓋。

“開車。”

“夫人，不去看看安奈嗎？”前座的Ann轉頭，疑惑地問。

“哼，”女人輕笑一聲，“哪來的時間？你以為養一個沒有理財觀念的女兒很容易嗎？”

“……是。”

看着黑色轎車駛出視線，與來來往往的車流交彙在下一個路口。

安奈嘆氣。

所以說這件事千秋優衣真的不能怪她，連她自己都弄不懂她媽在想些什麽。

“你心情不好？”切原問。

“看到你心情好多了。”

切原的表情僵了僵。

“尤其是看到你傷亡慘重的臉。”安奈誠懇的接着說。

“……”

立海大附屬中學，高等部。

幸村精市到處閑晃了一圈，終于在花圃找到了目标人物。

“千秋同學。”

正在出神的女生一愣，轉頭，“幸村君？”

“啊，我找了你很久。”

優衣慢慢低下頭，臉頰微紅，“請問……有事嗎？”

幸村精市對優衣并不陌生，除了是安奈的好朋友之外，她還是幸村後援團團長，幾乎每場比賽都會到場。

“安奈不在班裏。”

“如果你在找她的話，她幾乎一個上午都沒來。”

“看來你很生氣呢。”幸村坐在長椅的的另一邊，“為什麽呢？”

“我……”優衣猶豫了半響，最終說，“我不知道。”

幸村精市不動聲色，“是外界的評價讓你感到苦惱嗎？”

“我自己也想靠實力得到名次，而不是……”優衣怕他誤會，急着分辨卻沒想好怎麽說，幸村微笑着奪過話語主導權。

“這樣麽，我還以為你是在嫉妒呢。”

“你——”

“難道一點都不嫉妒嗎？我對安奈那麽好。”

“我沒有……我不會因為這個原因……”優衣斷斷續續的解釋，“我們是好朋友，所以……”

“所以喜歡的人也可以讓出去？”

“……”優衣搖頭，“可是你不喜歡她，我知道。”

“這樣麽……”幸村好像陷入深思，沒有再搭話。

黑色長發的娴靜女生，似乎鼓起所有勇氣擡起頭，“你……如果不是因為安奈，你會認出我嗎？”

“會。”幸村斬釘截鐵地回答。

“……為什麽？”

“你真的想知道答案？”幸村精市站起來，平靜地直視着女生的眼眸，“你和後援團的其他人不一樣。”

“不一樣……是指什麽呢？”

空氣靜止了一瞬間。

幸村精市稍微退開一步，“不要把安奈當成什麽都不懂的笨蛋。”

“你說的我不太明白。”

“千秋同學你跟後援團的人不一樣，是因為，”幸村精市微笑着回答，“……你不喜歡我。”

說完這句話，幸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不管身後的人有什麽反應。在離開花圃前，隔着綠化帶和鵝卵石路，千秋優衣突然開口，“安奈她……知道嗎？”

幸村精市側臉，唇邊挂着了然的笑意。

落葉從枝頭滑下，蕭瑟的秋風中，千秋優衣的視線終于模糊成一片白茫茫的顏色。

她之所以會跟安奈吵架，難道不是因為嫉妒嗎？

加入影響力最大的幸村精市後援團，費心經營人際關系，班上的同學卻時常把宮安奈挂在嘴邊；參加比賽，想着總算有一技之長可以比過她，最後卻是因為扯上她才得到名次。

明明已經那麽努力了……為什麽……

柳生比呂士在校門口逮到曠課的某人。

“呃……”安奈先發制人，一把撲上去……搶過他手裏的記錄本，“嘛，不要那麽不留情面啊。”

“私自逃學，按照規例必須扣學分。”

“我不是故意的……”

“說謊。”先把你新做的指甲藏起來吧。

“反正你不可以記！”安奈做出蠻橫無理的樣子，“如果是片倉當會長的話一定會放過我的！”

“片倉朋和？”

“恩恩，他人可好啦！”安奈對從前的死對頭，印象好了不是一星半點。

柳生想起宮安奈也經常給他發卡，頓時黑線，“沒商量，就算我不記副部長也不會善罷甘休。”

“……”看着柳生的筆在紙上刷刷掠過，宮安奈到最後也沒想明白她到底說錯了哪句話。

“快點跟上。”在前面走了幾步，柳生回頭叫住愣神的女生。

“啊……？”安奈想着要不要提醒他這條路不是去教學樓的方向，還沒來得及出聲，就聽到柳生解釋。

“去學生會辦公室。”

“……”到底是她的心思好猜還是這群人太變态！？

因為知道安奈心情糟糕，柳生索性不逼她去上課，以學生會的名義為兩個人請了假，柳生帶安奈來到僻靜的學生會辦公室。

安奈不是很領情，畢竟在這裏除了看書之外唯一能做的就是打擾柳生看書。

被她打擾的煩了，柳生嘆氣放下手中的書，對上女生一直凝視他的眼眸，微微一怔，“你有什麽想跟我說的，安奈。”

“你……”

“除了你是個好人之外。”

“……”安奈思考了半天也不知道說什麽，只好掰話題，“你喜歡詹姆斯·邦德嗎？”

柳生擡了擡眼鏡看她，不說話。

安奈覺得自己承受不了這種高壓，拿起一本英語書默默的做練習。

過了很久以後。

“其實我挺喜歡詹姆斯·邦德的。”女生不甘心的說。

“你喜歡的不是我嗎？”柳生淡淡的反問。

“……”

“……”

靜了十秒鐘，安奈從書堆裏擡起頭漫不經心的回了一句“誰說的？”然後又低下頭繼續做練習。

柳生比呂士忍了又忍，最後還是把手中的筆掐斷了。

他真是嚴重低估了宮安奈的腦回路錯亂程度。

黃昏将至，柳生比呂士去網球社參加部活，女生打着‘現在過去一定會被真田爸爸殺掉’的幌子，說什麽也不願意靠近網球部十米之內。

柳生只好任由她在學校範圍內到處打醬油。

“不要到處亂跑，等下一起回家。”

“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剛剛不是說因為迷路才沒來上課的嗎？”

安奈理虧，默默目送少年走遠，轉身就往校門跑去。

不遠處的站牌下，和風吹起女生黑色的長發，雙手抱書，朝安奈的方向投來冷靜的一瞥。

千秋優衣。

“我就知道你在這裏。”安奈彎起眼睛笑。

“可你已經不和我一起回家了。”

“嘛，這是小事啦~”

“是嗎？”千秋優衣轉頭，凝視着好友，“對你來說，什麽才是重要的事情？”

“集英社倒閉？”

優衣靜靜地注視她。

安奈問問題的時候下意識的會歪頭，更襯出好看的頸脖，她永遠都了解怎麽樣運用優勢，用最快捷的方式不勞而獲。

但是這次，優衣沒有像以前那樣一笑置之。

“裝傻有意思嗎？”優衣嘆氣，“還是你覺得只要不說出口一切都不會改變？”

安奈果斷的說，“我覺得你最好也不要說出來。”

“我喜歡柳生君，你早就知道了對嗎？”

安奈恨鐵不成鋼，都提示了不要說出來嘛。

“在多久之前呢？從那個時候你問‘哪怕是你喜歡的人？’之前，已經發現了吧。”

“把戲碼變成狗血劇有意思嗎？”安奈反問，皺着眉似乎不耐煩這個話題，“柳生還在等我，先走了。”

她的背影在視線中越來越小。

柳生在校道盡頭的樹下等她，隐約看見他伸出手揉揉她的頭發，然後并肩離去。

優衣擡手捂住眼睛的時候突然想起，宮安奈沒有跟她說再見，無論什麽時候，她離開的動作都不拖泥帶水，果斷的讓人害怕。

害怕她再也不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