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空之歌

第20章 chapter 20

銀灰色的跑車十分風騷的出現在橫濱街頭，駕駛它的車主顯然沒什麽公德心，基本上無視紅綠燈，遇到斑馬線還會搶先沖過去。

比起小時候每次做爸爸的車都會吐的昏天暗地，安奈如今很淡定。

直到進入自家車庫，看着周圍一輛比一輛騷包的跑車，女生對父親的鑒賞品味打了一個大大的疑問號。

“嘛，我就不上去了。”

“诶诶？電視上打醬油的人都沒你消失的那麽快。”安奈解開安全帶。

“公司裏還有事情啊，大小姐。”宮父拖着長音抱怨道，“理事會天天否決我的提案，很苦惱的哦。”

“你是苦惱怎麽一個個弄死吧。”安奈不留情的揭穿他。

“話不能這樣說，我們要尊老愛幼。”男人說着，突然話鋒一轉，“你真的不想追究上次陷害你的人？”

“說人話。”

“如果不是你好歹比以前長進了一點，被推進游泳池恐怕會死吧。”

“切，反正我命大。”安奈不在乎的說，推開車門。

“難道你不想知道那個人是誰嗎？”宮父突然問，神情有些嚴肅。

安奈回頭看了他一眼，慢條斯理的回答，“你怎麽知道我不知道那個人是誰？”

女兒的眼眸裏有天性的悲憫，于這種悲憫情緒相生相伴的，往往是對世事的透析和漠視。男人避開那道澄清的視線，半真半假的抱怨，“我怎麽會有你這樣的女兒。”

“可能是積了八輩子的德。”

安奈的身影消失在車庫的電梯門後，男人這才摸出香煙，點了一根含在唇邊，不禁開始思考宮佑樹那個臭小子對女兒的影響。比起父母，她的性格顯然更像堂哥。

想到宮佑樹，宮父的眉頭下意識皺起來，似乎又聯想到其他事情。

立海大。

早訓回來，教室裏彌漫着一股山雨欲來的硝煙味。

安奈敏銳的尋找出處，卻對上千秋優衣淩冽的眼神。一向八面玲珑的女孩，竟然也會有這樣冷淡的表情。

下課鈴聲一響起，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安奈直接往天臺走去。

秋風穿過鐵絲網侵入骨髓，涼意似乎遍布了全身毛孔和隐藏在角落的靈魂。聽到後面的響動，女生嘆了口氣，“有事嗎？”

“你知道我要來。”

“而且來者不善，”安奈轉頭，表情有些無奈，“我最近沒做什麽對不起你的事情吧？……唔，先前倒做了不少。”

“我……”優衣頓了頓，“我聽說了一件事。”

不好意思缺德事做太多了，“……你指哪件？”

“那天下午，你根本沒有把我的畫交到報名處對嗎？”

“出了一點意外，但是我有讓別人轉交。”

“我知道，”優衣說，“難道我應該跟你說謝謝嗎？”

琢磨着她這架勢不能善罷甘休，安奈擺出可憐兮兮的表情想要分辨，“優衣……”

“那個比賽我得了第一名，”優衣打斷她，“主辦方把我誇得天花缭亂，這些都是托你的福。”

“……”糟糕，好像真的生氣了。

“為什麽不敢說恭喜呢？”

“……”因為不想死。

“因為那根本就不是我的名次，你最清楚不是嗎？”優衣回視她，慢慢地說，“我不知道是什麽大人物把我的畫交給主辦方，但是他們把這當成巴結的手段，連審核都過就幹脆給了第一名。”

“如果你很在意的話，我可以去解釋。”

“解釋什麽？解釋他們巴結錯了對象？解釋你才是正主？”

優衣的情緒有些激動。安奈當然明白她的激動源于哪裏，所謂槍打出頭鳥，拔得頭籌往往意味着更多争議。何況她的成績有沒有水分，誰都不能定論。

“不……我會去向誤會你的人解釋。”安奈嘆氣。

“從小到大過慣了不勞而獲的生活，這些對你來說根本不算什麽吧？”

安奈皺眉打斷她，“優衣，別說了。”

“其實你不覺得自己有錯對嗎？”其實讓優衣更生氣的是她的态度，“從頭到尾，你連抱歉都沒有一句。”

“不管是哪點你都說對了。”以安奈的脾氣已經忍到極限，她越過優衣走下樓梯，“我的确過慣了這種生活，所承受的指點更甚你千倍，而且，我不覺得自己有錯。”

“我讨厭你！”優衣在身後大聲說。

“……”安奈的腳步停了一分鐘，緩緩說，“天臺風大，早點回去上課吧。”

安奈離開後，優衣像花光了全身的力氣，靠着牆壁滑坐在地上，淚水順着眼眶落下，怎麽也止不住。

“我在做什麽啊……”

天臺的風簌簌作響，把隐約的哽咽聲吹散。

踏着枯黃落葉鋪成的校道，咯吱咯吱作響的腳步聲顯得沉重，安奈嘆氣，憑借着這個學期在網球社鍛煉出來的身手，攀上一邊的大樹，跳到圍牆邊沿。

如果真田爸爸知道他的訓練成果變成這個樣子，一定會死不瞑目的……安奈這樣想着，果斷的從牆根上跳下去。

漫無目的地走在橫濱街頭，安奈做了通常女人心情不好時會做的事情——瘋狂購物。一間間店掃蕩過去，走完一條街手中的紙袋已經達到了非常可觀的數量。

盤算着下個月傍柳生還是傍真田這個命運性的問題，女生不知不覺已經遠離的繁華地段，在幽靜的空地上走着。

“還是幹脆在身上挂一個‘求包養’的牌子？”想到這裏的時候，女生擡頭發現不遠處有一顆熟悉的海帶頭在移動。

“切原……赤也……？”

周圍很安靜，微弱的聲音仿佛也被放大了幾倍，走在前面的少年一驚，轉頭看到安奈，“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一副緊張的樣子呢，切原君。

“這個問題應該我問才對吧？現在明明是上課時間……”

“說什麽上課時間，你自己還不是一樣！”

“啊……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麽？”

“切原君，你該不會是……”

女生一臉不懷好意的神情，切原赤也嘴角一抽，大聲打斷，“我警告你，你最好不好說出來！”

“……迷路了吧？”可惜還是沒有阻止到安奈。

切原赤也暴走。

“啊啊啊煩死了！今天還有早訓我要是不去又要被念死了搞不好會讓真田前輩知道然後用風火山林把我滅掉啊啊啊我還不想死啊——”

安奈沒同情心的捂住耳朵，目不斜視的從切原身邊走過去。

“喂！你這人是怎麽回事啊！”切原不滿的追上來。

“小海帶，有求于人的時候态度要放尊敬點。”

“誰說我有求于你啊！”

“重複別人的話然後把它變成疑問句不覺得很煩嗎？”

“……”

“總之，如果想讓我帶你回學校的話，”安奈把手中的袋子鄭重地交給切原，“就幫我拎東西。”

“……你到底買了多少衣服啊？”

“要你管。”

在一片幽靜空曠的地方，少年少女充滿活力的聲音格外突兀，一個不小心就引來了附近游手好閑的人。

走混搭風的不良少年們，身上的配飾零零作響，“喲，兩位私自曠課出來約會嗎？”為首的少年叼着一顆草，歪着嘴閑閑地問。

安奈當機立斷的往後退一步，站在切原身後。

“你誰？”切原皺眉不耐煩道，安奈敢保證他現在還沒搞清楚狀況，“一群在站在這裏很擋道的啊，快走開！”說着還揮了揮手，做出趕蒼蠅的動作。

做得好，切原。安奈在心裏說，這下沒事都被你惹出事了，不愧是幸村媽媽重點培養出來的。

原本只是閑着沒事幹的少年果然被他的态度刺激了，直接走人太尴尬，幹脆就留下來玩玩。一開始還只是言語挑釁，後來不知道誰先動手，等安奈反應過來，眼前已經陷入混戰。

看到黑色卷發少年腹背受敵，一顆拳頭正朝着他的前方揮去，情急之下安奈脫口而出，“不能打臉啊。”

揮拳頭的少年一愣，動作停了下來，猝不及防地被切原踹了一腳。

“你有沒有搞錯啊！！海帶頭！！”那個不良少年怒吼。

“不準叫我海帶頭！！”切原赤也也怒吼。

于是又開始打起來。

眼看切原赤也就要進入紅眼模式，安奈覺得自己得想個辦法阻止，不然回去一定會被真田爸爸教訓。

另一邊切原打得正酣暢淋漓，覺得一個上午的怒氣都發洩了出來，突然視線被不知名物籠罩，眼前陷入黑暗。

“呃……”扒開頭上的不知名物……展開來一看，居然是一條碎花裙，切原赤也往肇事者的方向望過去，“我要殺了你啊混蛋！！”

宮安奈瑟縮了一下肩膀。

對面的不良少年已經笑做一團，“哈哈你小子的女朋友真逗哈哈哈哈……”

“我才沒有這樣的女朋友！！”切原赤也再次暴走。

“不打了！我們改天再戰！”為首的少年大聲說，不小心扯到了嘴角的傷痕，捂着嘴抱怨，“你下手太狠了！”

“你也沒有好到哪裏去！”

“你胡說什麽啊我明明讓了你三招！”

眼看又要打起來，安奈抓住小海帶的手腕就走，智商發育不全的生化武器還是早點撤離地球比較好。

“喂，你牽夠了嗎？”走出很遠，切原赤也在身後拖着懶洋洋的語調問。

安奈回頭，少年的臉上挂彩不少，紅紅綠綠堪比染坊，頓時擔憂認真的開口，“你毀容了，小海帶。”

“……”不想跟她計較稱呼問題，切原皺眉不滿道，“剛剛我好歹也算救了你，沒點表示嗎？”

安奈從口袋裏摸出一個卡通OK繃靠近少年受傷的側臉，切原看到機器貓的圖案本能想躲開，但是轉臉才發現女生的呼吸已經近在咫尺，一字眉在他眼下颦起，神情認真。

“……還有呢？”憋了半天，切原才冒出一句。

安奈想了想，雙手抱拳，“少俠好功夫！”

“……”

切原赤也再一次用親身經歷證明，跟宮安奈認真只有輸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