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空之歌

第3章 chapter 3

數學課，宮安奈盯着手機屏幕，數學老師盯着她。

“有些同學，上課請集中精神！”

沒反應。

“翻開練習本第一頁！”

沒反應。

“解這道題的原理是……”

沒反應。

深覺權威受到挑釁，數學老師忍無可忍，重重的把書丢在教案上，“宮安奈同學！”

啊，還是沒反應。

中年老師氣得嘴角抽搐，摸了一把禿頭，又順下幾根半百的頭發，“宮安奈！！！”

“啊，老師你太大聲了。”女生如夢初醒般擡頭。

“在課堂上公然走神的你還真好意思啊！！”深呼吸，注意血壓，中年老師平複完心情，“那你來講講第三題的答案吧！”

宮安奈抓瞎，完全不知道他在講哪題，求助的目光在全班轉了一圈，落在學習委員身上。

……學習委員壓力山大……見死不救好像也說不過去吧？要是老師被氣壞就不好了？恩？

于是好好學生對站起來的同學豎起三根手指，安奈露出‘我明白了’的表情，篤定的點頭，“這道題選C。”再回頭看學習委員，他已經用單手掩面，一副對人生絕望的樣子。

啊……

“雖然你回答的很肯定也很堅決，但是這題是填空題啊填空題！！”禿頭上僅存的幾根毛炸起來，血壓急速飙升，老師的臉色一下子跟豬肝有的比，班長見狀當機立斷地拖着他去醫務室。

“給我叫家長……不要若無其事的樣子！說的就是你！宮安奈！！”走出門之前，老師念念不忘地回頭。

剩下的學生面面相觑。

“這就是傳說中曾經氣走三個老師的宮安奈啊……”

“明明是國中最後一個學期才轉來，危險值卻意外的高呢。”

優衣投來擔憂的目光，安奈沖她擺擺手，坐下來重新盯着手機看，屏幕上幸村精市的名字好像都透着陰森的氣息——“中午一起吃飯吧:）”

笑臉表情很惡心……安奈默默的把這句話咽回肚子裏，在鍵盤上按

——“不要。”

——“柳生也在哦。”

——“關我什麽事。”

——“今天媽媽做了紅燒魚便當。”

——“……考慮一下。”

小心翼翼地跟優衣說了中午不在一起吃飯，好友雖然疑惑但也沒有多問，安奈松了一口氣，朝着幸村精市所指示的天臺花園前行。

吃個午飯而已，來這麽高的地方幹什麽啊……在心裏碎碎念的同時，聽到鐵門後面傳來的說話聲。

“仁王雅治你這個混蛋！快點把肉丸還給我！”

“你今天的熱量已經達标了哦，再吃下去小心胖成豬~”

“你才是豬！你全家都是豬！”

“文太，如果你再亂吃東西的話，為了消耗熱量訓練量不得不加倍。”

“咦！！柳你也欺負我！？”

然後是一陣亂七八糟的打鬧聲……再然後是響亮的巴掌聲。伴随着這道熟悉的聲音，宮安奈心裏閃過不好的預感。

“好痛……副部長真是嚴厲的男人啊~”

“哇嗚嗚為什麽也要打我？”

“——你們，太松懈了！”

幸村精市你這個混蛋！你光說了柳生比呂士和紅燒魚在這裏，沒有說真田弦一郎也在啊！

宮安奈踮起腳尖準備跑路，天臺大門卻突然打開，光芒大盛中，幸村精市的笑臉格外欠揍。

“啊，奈子終于來啦。”

“早啊精市。”看這孩子都混亂到什麽地步了，現在明明是正午……

“部長有客人？”

“大家随意就好，她主要是來吃魚的。”

憤憤的鼓起臉頰，安奈繞過幸村，直接找陰涼的角落坐下，然後默默盯着幸村手上的便當。

“給你。”旁邊多出一雙筷子，夾着宮安奈最愛的三文魚。

宮安奈擡頭，看到真田弦一郎依舊不茍言笑的黑臉，頓時泫然欲泣，“小弦。”

冷場……

一陣風吹過，仁王雅治抖落一身疙瘩，“我沒聽錯吧？噗——”

“哈哈哈哈副部長被人叫小弦哈哈笑死了！！”丸井文太在這個時候很配合。

“我說你們兩個，稍微适可而止一點啊。”柳生推了推眼鏡，望着真田越來越黑的表情和幸村臉上愉悅的笑容，明哲保身的離那兩個災星遠了十公分。

真田弦一郎覺得自己說什麽都不對，于是默默開始刷存在感，身後的黑氣已經膨脹到可怕的地步。可惜直面這股氣勢的宮安奈還真不受影響，用濕漉漉的眼睛盯着他。

女生的臉上還殘留着未褪的嬰兒肥，頭發和眼睛都是非常自然的深棕色，看上去有種溫暖的感覺。瞳孔清澈幹淨，眉目間滿是天真，跟小時候一模一樣。

“你幹嘛？”雖然知道她擺出這幅表情一般都沒什麽好事，但真田弦一郎還是說出了讓自己咬到舌頭的話。

“老師說要請家長……”宮安奈淚眼汪汪，一邊控訴幸村精市的惡行，“因為他在上課的時候給我發簡訊！”

“太松懈了！”真田弦一郎默默的想：要不是你自己也不認真怎麽會被老師抓到，你們半斤八兩吧？

“恩恩，精市太松懈了！”

幸村精市露出風華絕代的微笑。

“嘭——”巴掌蓋到女生頭發上，還殘留陽光照拂的暖意，真田不由自主地放輕腕力，“我是說你！宮安奈！”

“不公平！”

真田和安奈轉頭一同看着幸村精市，饒是臉皮厚如城牆的少年也有些吃不消，“既然這樣，下午我的訓練就翻倍好了。”

“好！”

“不好！”

真田疑惑的望着抗議的宮安奈。

“你去訓練了誰陪我去見老師啊？”

“不如……”幸村精市在看戲的人堆裏掃了一圈，落在深棕發少年身上，“就柳生吧。”

柳生比呂士明明已經離缺心眼的丸井文太和唯恐天下不亂的仁王雅治很遠了，居然還是躺槍，心裏很郁悶。

“幸村媽媽不要我了……”宮安奈泫然欲泣，一把撲向眼前少年，“真田爸爸，你最好了，一定會陪我去的對吧？對吧？”

衆人憋笑憋到內傷，好辛苦……

真田爸爸沒反應，真田爸爸石化中，真田爸爸養女不孝含恨而終——

在真田弦一郎具現化的怒氣和幸村精市別有用心的微笑下，氣氛總算恢複了正常。至于空氣中殘餘的血腥味，暫且可以忽視掉。

“也就是說青梅竹馬久別重逢嗎？”

仁王雅治感慨，“幼馴染啊……”說着回頭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自家搭檔。

“不過為什麽真田副部長先前不知情呢？”

我還比較好奇為什麽幸村精市一開始就知情呢。宮安奈腹诽，明明她就沒有告訴任何人轉來立海的事情，幸村是怎麽在開學第一天就堵上她的？

“因為我事先看了學生檔案啊。”

“诶？！我說出來了嗎？”

“全都寫在臉上了呢，奈子。”

一邊沉默的柳生比呂士默默扭頭，全年級上千份學生資料，幸村你有耐心一一翻過才奇怪，這謊話編的太低水準了吧？這樣想着，就有人拆臺。

“真的嗎？不愧是精市啊！”宮安奈興奮的說，“整個學校無聊空虛到這個份上的人也只有你了！”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滋味，幸村總算是領會到了。

“不過奈子也真讓人傷心呢，國三一聲不響的就轉學過來。”

“那是因為你們都不在學校嘛，去了……诶……哪裏來着？”

真田壓低帽檐提示，“U-17合宿。”

“啊，對！”

真田心裏琢磨着就算他們沒去合宿，安奈估計也不會找上門來，沒心沒肺到這個境界，一般人只有頭疼的份。

午餐在一片和諧中度過，除了訓練翻倍又翻倍的仁王雅治和丸井文太頭頂上烏雲密布雷鳴電閃。

不管怎麽說，真田除了剛開始蓋了她一巴掌并沒有別的懲罰，這讓準備好慷慨赴義的宮安奈慶幸自己撿回小命之餘，多扒走幾塊幸村手裏的紅燒魚。

春風宜人，杏雨梨雲……啊，天臺果然好風光。

宮安奈擡起頭，露出不符合一貫行為的，恬靜滿足的微笑。

最後，幸村精市和真田弦一郎還是陪着宮安奈這個倒黴孩子去見G組班導師，班導對網球部的幸村和真田印象都不錯，念叨了半天，兩位少年保證一定教導她之後，頂撞的事也就這麽過去了。

真田走之前又按着宮安奈向數學老師鞠了個90度的躬才甘休，望着老師禿頭上所剩無幾的白發，真田內心深處很擔憂。

“吶，奈子，來網球部吧？”回去的路上，幸村精市突然說。

“欸？！”

“我們正好缺一只吉祥物。”

“不要！”安奈斷然拒絕，“我的出場費很貴的！”

幸村精市表示惋惜，決定明天去初等部找原任吉祥物、現任國中網球部部長的切原赤也談談人生。

所以說，安奈對他下‘無聊空虛’的評價也不是全錯嘛。

結束了雞飛狗跳的一天，宮安奈拖着滿身疲憊打開電腦，登陸聊天室。

這個聊天室是一年前組建的，來來去去也只有兩個成員頭像挂在上面，一個是宮安奈，還有一個就是名為豌豆射手的估計同齡的少年。

他們第一場對話是這樣的——

[豌豆射手]：直接用真名上網可以嗎？

[宮安奈]：哦，我的名字太好聽了。

[豌豆射手]：噗

[宮安奈離開了聊天室。]

物換星移白駒過隙，轉眼間跟這家夥也認識了一年啊，宮安奈咬着蘋果，單手敲鍵盤——

[宮安奈]：拿到聯系方式了，下一步怎麽做呢？

[豌豆射手]：接近他？

[宮安奈]：好老土……

[豌豆射手]：從生物學來說，好奇和好感都會加速荷爾蒙分泌。

[宮安奈]：啊？

[豌豆射手]：簡而言之，你得先讓他覺得你可愛。

宮安奈在電腦這邊陷入了沉思，過了很久才在對方的召喚下回神——

[宮安奈]：你有沒有覺得很奇怪？

[豌豆射手]：啊咧？

[宮安奈]：我現在覺得自己好像癡漢……

[豌豆射手]：噗

[宮安奈離開了聊天室。]

穿過錯綜複雜的馬路和高架橋，微風吹過河畔邊青草，夜空被城市的燈火點亮。繁星璀璨的同一片夜空下，電腦閃着幽幽光芒，映在尖瘦的下巴上，鏡片閃過一陣白光。

“呀類~不是吧？”望着屏幕上灰掉的頭像，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少年了然的拿起桌上手機，果不其然，下一秒便零零作響。

【幹嘛又攻擊我！——by宮安奈。】

「我收回前面的話。」

【诶？——by宮安奈。】

「你本來就很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