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我要讓你身敗名裂(1)
第19章 ?我要讓你身敗名裂 (1)
姜朵豔豔一笑,滿口胡謅道,“還能是怎麽弄的,我要說是蚊子咬的,您信不信?”
傅啓山垂眸,似乎也不太感興趣,淡淡地說:“信。”
姜朵沒搭腔,只是音樂快結束的時候,才聽到傅啓山說,“明天舞會就要開始了,我希望你是完美的。”
完美。
就意味着不能有傷疤。
一丁點兒都不能有。
姜朵回到化妝室,卻發現秦爽還沒走,她朝着秦爽笑了一下,然後說,“怎麽,大小姐想多跟我相處相處?”
秦爽移開目光,不卑不亢的站在門口。
太無趣了。
秦爽渾身上下,就沒有一點兒能讓男人覺得刺激的因素,哦,女人也是。
寡淡到像一池清水,連小魚兒都不願意往裏面游兩下。
姜朵坐在了化妝鏡前,扯掉了盤起來的頭發,試圖能披着卷發,來遮住自己的傷疤,可只要稍微動一動,照樣看得一清二楚。
徒勞而已。
姜朵索性聳了聳肩膀,将旁邊的披風拿了過來,然後沖着秦爽笑,“估計只能拿這個蓋着了。”
秦爽站在旁邊,突然從桌上挑了支遮瑕筆來,然後淡淡的說道,“坐好,我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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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後,姜朵的背煥然一新,那些醜陋可怖的疤痕全被遮得一幹二淨,她背對着鏡子,轉頭看了一眼,愣在了原地。
說實話,她沒想到秦爽會幫她。
姜朵正準備說點什麽,秦爽卻眉目寡淡的放下了遮瑕筆,然後說道,“時間快到了,我先出去了,等下傅總會過來看你。”
姜朵站在原地,她摸着黑羽面具的輪廓,然後沉默的戴了起來。
女人對着鏡子,突然覺得很陌生,就連那張紅唇都顯得冰冷,她一貫是個沒什麽人情味的人,朋友也少得可憐,除了林檎那幾個,沒多少人對她好的。
所以這一微不足道的好心,在她這裏,都成了洪水猛獸般的虧欠。
姜朵這個人,就是聖母的化身,沒人比她更聖母了。
她摸了下手機,從微信裏找到了秦爽的號,翻了兩下朋友圈,又看了兩眼她的頭像,就差把“我是理工生”五個字貼腦門上了。
怪不得呢,清湯寡水的讓人想記住都難。
姜朵收起了手機,慢騰騰的對着鏡子看自己的後背,幹淨的看不出一丁點的瑕疵。
那她就大發慈悲,給秦爽支幾個招好了。
蔣鶴剛來到紅庭的時候,裏面男女交錯,燈光照在他們臉上,似妖非妖,可打在遲倦的臉上呢,卻顯得他又精致了幾分。
遲倦這少爺正找了個座,面前擺了一堆骰子,在跟人賭點數。
蔣鶴掃了一眼,嗤笑了一下,這游戲在遲倦面前都不夠看的,這少爺随便瞎指都輸不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一個清冷寡淡的聲音響起——
“二十八點。”
贏了。
本該興高采烈數錢的事兒,可蔣少爺卻靠在沙發上,臉色冷淡,跟奔喪一樣,渾身上下一股頹勁,旁邊的魏佐也是一樣,沉着眸子看手機,跟座雕像一樣。
蔣鶴皺眉,“等下要賭石了,你們怎麽還不去負一樓?”
遲倦睜開幽冷的眸子,不知在想些什麽,半晌過後才吐出一個字,“懶。”
魏佐也跟着“嗯”了一聲。
蔣鶴一琢磨,也是。
這有錢人都喜歡那些虛的玩意兒,賭石之前非要弄個小舞會,不多不少倆小時,去了也是耗時間,還不如先在這夜店裏玩玩兒。
蔣鶴找來了幾個小網紅,挑了兩個順眼的,然後轉頭問了句,“這次賭石要帶女伴,你們倆準備了沒?”
魏佐擡眸,眼底劃過一絲茫然,蔣鶴一瞧就知道這厮壓根就沒放心上,于是“好心”的塞了一個網紅過去,然後說,“畢竟是別人的地盤,得守點規矩,哦對,您前女友艾拉要是想來,現在出門也趕得及。”
輪到遲倦這兒,蔣鶴一瞧那雙冷冰冰的眸子,立馬說,“您不守也行,不過我聽說傅從玺也會來,她是不是跟你約過了,怎麽連個信兒都不通?”
遲倦不太感興趣的移開眼,不知想起了什麽,瞳孔漸漸晦澀了起來,他搓捏着手裏的骰子,摸着上面凹凸不平的部分,然後輕聲問,
“蔣鶴,你睡過幾個?”
一旁玩的正嗨的蔣鶴突然愣住,他松開身邊人的腰,神色不自然的問道,“怎麽突然問這個?”
魏佐也把目光投了過來。
遲倦沒吭聲,顯然是在等他的答案。
蔣鶴嗫喏半天,最後憋出來了倆字,“一個。”
空氣都靜谧了一分,不說別的,蔣鶴在這兒圈子裏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見一個撩一個,見兩個撩一雙的存在,不是情聖也是情仙了。
蔣鶴臉一熱,罵罵咧咧的說道,“你倆別拿這種眼神看我,我知道比不上你倆,但好歹這陣子我桃花就沒斷過,你倆呢?身邊有個活的異性嗎?”
魏佐移開目光,抿了口酒,淡淡地說,“我媽。”
蔣鶴臉通紅,屁滾尿流的跑了,邊走邊說,“我先下去看看情況,你倆随意……”
半晌後,遲倦不動聲色的将面前的骰子收起,然後沉着嗓子說,“走吧,去下面看看,也快到時間了。”
魏佐自然沒什麽意見,跟着他起身,一起走向了電梯口。
舞會早就進行到了一半,蔣鶴在不遠處跟人交談着,看樣子,他旁邊那位估計就是這次請他們幫忙賭石的老板。
其實出的價格并不高,往日裏遲倦是瞧不上的,可奈何對手是傅啓山。
遲倦舌尖抵了抵上颚,突然覺得血液有些沸騰了,他索性解開了一顆紐扣,伸手扭了下手腕,然後轉頭跟魏佐說,“等下記得盯着他們,別出亂子。”
魏佐颔首,從侍者手上拿過兩個面具,說道,“戴上吧。”
遲倦拿了過來,随意的看了一眼,卻發現他這張面具遮得部分有些多,估計只能露出小半張臉,要是真戴上了,魏佐幾個說不定都認不出來。
魏佐顯然也發現了這點,然後說,“太招搖不好,我讓人把咱們的面具改了改,雖然遮得多,但視野要闊一些。”
遲倦“嗯”了一聲,然後長腿一邁,往蔣鶴那邊走去。
蔣鶴顯然已經洽談完了,正悠哉樂哉的看着舞池裏的人兒,就算隔着面具,也透着一股充滿興味的勁兒。
他看了看魏佐,然後說,“我覺得戴面具的話,其實挺考驗身材的,你瞧瞧舞池裏的人,有沒有喜歡的?”
魏佐低頭掃了眼手裏的手機,然後說,“沒有。”
蔣鶴皺眉,嫌棄地“啧”了一聲,然後走到了遲倦的身邊,繼續說道,“遲倦,你瞧瞧最中央的那個美女,剛才我看她都快看入迷了。”
前凸後翹,連發梢都精致,完美的讓蔣鶴連一點輕薄的意思都沒,全程就那麽呆怔地看着。
遲倦本不感興趣,只是簡單地擡了擡眼皮,正準備收回眼光的時候,身形一僵。
那曲線,真熟悉。
遲倦閉上眼都能把她的身體一寸不落的勾勒出來,更何況是睜着眼。
男人的背肌微微的繃着,他的唇沉默的抿成條直線,眼光死死的膠着在那舞動的身影上。
半晌過後,那女人轉身了,露出了光潔白皙的背——
遲倦舒了口氣,錯開了目光。
那不是姜朵。
姜朵的背,布滿了錯亂的傷疤,雖然可怖,在他眼裏确實難以複制的精美雕塑,畢竟上面的無數筆,都是拜他所賜。
而舞池裏的那女人,幹淨到連一絲紅痕都沒,又怎麽可能是姜朵?
……
……
舞會開場前不久,姜朵就在化妝鏡前坐了好半會兒,依舊是秦爽給她後背上的遮瑕,姜朵側目瞧了她一眼,瞥到了近視鏡下那秀氣的眼睛。
秦爽并不妖豔,跟她算是兩路子的人,但勝就勝在有氣質。
遠遠看,都散發着一股書卷氣。
姜朵挑了下眉,笑着說,“秦小姐,要不要試試戴隐形眼鏡?”
秦爽收回手,垂眸,不茍言笑,“舞會要開始了,傅先生等會兒會過來,您最好再練練舞。”
話音剛落,這女人就不解風情的轉身走了。
姜朵怔在原地,暗罵她是個榆木腦子,邊想邊伸手摸了摸腰後那個完美的蝴蝶結,自言自語道,“算你走運,能從我這裏把男人給搶了。”
時間還有半小時,姜朵懶得安分守己的等傅啓山,索性就踩着高跟鞋離開了化妝間,她按照記憶,費了很久才走到了那間摞着籌碼的房間。
可門是鎖着的,擰也擰不開。
姜朵皺了下眉,往邊上走了兩步,卻瞧見了一塊兒獨立泳池。
黑燈瞎火的,伸手不見五指,只看得見水面上波瀾的月色。
很詭異。
這裏透着一股死氣沉沉的陰氣,冷的讓她不受控制的顫栗着,正當她打算往前走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
“姜朵。”
女人一頓,緩慢的轉過頭來,紅唇彎彎,眼神卻很虛假,“傅先生啊?”
傅啓山擰眉,掃了眼周邊的環境,然後對她揮了揮手,“過來。”
姜朵卻偏偏一身反骨,站在原地硬是不動了,她曲着手臂,歪着頭問,“傅先生,你知不知道這兒是幹什麽的?”
傅啓山抿唇,大刀闊斧的走了過來,狠狠的拎住了女人的手腕,像是要把她捏碎一樣,把她拽出了那陰冷的泳池。
姜朵高跟鞋一個不穩,栽在了他的身上,氣急敗壞地說,“傅啓山!”
傅啓山卻沒有給她任何一個眼神,甚至都沒有松開她的手,而是用極冷的聲音說,“是誰把你帶過來的?”
就在那一瞬間,姜朵驟然才反應過來。
在她面前的不是什麽阿貓阿狗,而是傅家長子,傅啓山。
她堪稱卑躬屈膝的笑了笑,然後把揉紅了的手腕掩到身後,“沒有,是我自己走錯地方了,舞會要開始了嗎?”
傅啓山皺眉,“跟上來。”
姜朵亦步亦趨的走了上去,按照他說的話,乖巧的不成樣,連平日裏最愛犯錯的舞,都學的極好,謹慎小心的像個奴隸。
女人垂着眸子,連臉都沒有擡,更別說什麽對視了。
她偏着身子,手也只是虛伏在傅啓山的肩膀上,沒有一丁點逾越的意思。
半晌過後,音樂戛然而止。
很簡單,該換舞伴了。
姜朵低眉順眼的松開手,正打算抽身離開的時候,卻被傅啓山一扯,猛地狠狠的撲進了一個冷硬的懷抱,然後聽見他說,
“姜朵,來陪我玩一個游戲,好不好?”
男人的眼睛藏着隐秘的情緒,他的手指覆在了姜朵的脖頸上,大力的揉搓了一下,毫無憐惜的将那塊薄薄的肌膚弄紅,就像是剛剛才留下的吻痕。
姜朵一頭霧水的看着他,然後問,“傅先生,您要做什麽?”
傅啓山拉過她的手腕,力氣大的像是要捏碎她一樣,聲音更是又冷又冰,“不是有求于我麽,拿出點姿态出來,讓我看看你有多大的野心。”
他長腿一邁,離開了舞池,直接将姜朵帶着往長廊裏走。
姜朵牽着裙擺,卻看到了門口一排拿着長杆槍的人,她抿唇,沉默的移開目光,然後質問道,“傅先生,您把我帶過來,我也應該有些知情權吧?”
傅啓山掃了她一眼,眼神冷的毫無溫度,他的目光停留在那片紅腫上,然後才說道,
“你覺得呢?”
姜朵知道自己逃不開,她沉着地掃了眼四周,每個桌上都碼着一摞摞很高的籌碼,一枚差不多半個拳頭大小。
有一個黑衣女郎正姿态謙卑的站在桌子前,穿着低胸套裝和黑絲,并沒有戴面具。
她似乎是看到傅啓山了,連忙躬身示意。
傅啓山低聲問道,“他們人呢?”
女郎颔首,“在 2282 包廂。”
傅啓山斂眉,拉着姜朵的手腕,走向了裏面的長廊。
……
遲倦正打算進包廂的時候,卻在門口看到了一個穿着藍色長裙的女人,他皺了皺眉,掃了眼蔣鶴,然後問道,“我們的人?”
蔣鶴不自然的錯開目光,隐忍的垂眸,“傅從玺。”
遲倦眼底毫無情緒,他直接繞開傅從玺走了進去,手臂卻被她一下子扯住了。
傅從玺戴着面具,眼底一片戲谑,“怎麽?我倒貼過來讓你帶我去見見世面,你也不肯了?”
男人頓了頓,他不着痕跡的掃了她一眼,然後平鋪直敘的說,“裏面的人,是你哥。”
傅從玺收回手,掃了兩下裙擺,然後說,“那又怎麽樣?你怕我會出賣你?”
遲倦移開目光,淡淡的說,“你願意跟就跟。”
傅從玺莞爾,順道的挽住了他的手臂,然後不經意的掃了眼身後的蔣鶴,又慵懶的收回了目光。
她這個忠誠的舔狗,也不算一無是處。
包廂裏不算空,除了傅啓山還沒來,人差不多都到齊了,今兒個賭石也并非只有兩方,而是有五個。
每個基本都帶了女伴過來,姿态暧昧,行事浪蕩。
遲倦稍微掃了一圈,然後挑了個座,漫不經心的玩着上面的骰子,像是在練手一樣。
差不多過了幾分鐘,門一響,遲倦眼尾觑了一眼——
傅啓山來了。
身後還扯着一個女伴。
那女伴很眼熟,就是剛才他在舞池裏看到的那個,跟姜朵長得肖似的女人。
遲倦舌尖抵了抵上颚,他細長漂亮的眼睛掃了掃那女人的背,然後收回目光,眼底藏着郁色。
他不大喜歡這世界上有第二個姜朵。
替身這種東西,他不喜歡。
遲倦捏着骰子,用力的摁着它,弄得骨節一寸一寸的響了起來,半晌過後才說,“人要是齊了,就定定規矩吧。”
按理來說,這裏的人都互不認識,除非暗裏打聽過對方。
就連遲倦,也僅僅只知道這局裏有傅啓山而已。
所以誰先開口說話,就好像奠基了主心骨一樣,衆人紛紛把目光投向了正靠在沙發上神态恣意的遲倦。
傅啓山松開拉着女人的手,然後摁了下牆上的按鈕,半分鐘後,四名女郎擡着一檀木盒子放在了桌上。
那盒子并沒有蓋着,只是披了層黑布,遮的嚴嚴實實的。
不過看那體型,這次的貨應該不小,一刀下去,不是傾家蕩産就是一夜暴富。
傅啓山掃了一眼衆人,然後說道,“買定離手,當場開窗,要賭輸了的話,不如……翻倍賠傭金?”
翻倍,四千萬。
可敢來這兒賭的人,誰又是缺那四千萬的主兒,這買賣,或許太輕巧了一些。
場內一陣騷動,遲倦也放下了骰子,低嗤了一聲,然後嘲弄道,“您口氣倒是挺大的。”
傅啓山皺眉,他看了眼遲倦,唇抿成條直線。
說實話,這次賭石的貨太大,表層的岩石又厚,就算是個老手,也難免會看走眼,要真是個無色無味的水貨,可不是虧本這麽簡單了。
輸了只賠四千萬,是個保守的打法。
遲倦慢條斯理地站了起來,睥睨的掃了眼桌上的盒子,然後一把拉過身旁的傅從玺,笑得暧昧不清,“這樣吧,輸了的,就把自己的手指塞進籠子裏喂狗,要是諸位不願意的話,也能讓身邊的人頂替頂替。”
身邊的人?
這裏來的都是成雙成對的,哪個人舍得毀了自己的手?
傅從玺的肩膀下意識一顫,她向來是被傅家嬌養着的小花兒,就算在國外浪了幾年,也沒見過這陣勢。
遲倦并沒甩開她,而是任由傅從玺拉着,修長的手指虛虛的摸着她的手背,戲谑道,“放心,我怎麽舍得讓你輸,聽說,你這手是彈鋼琴的?”
傅從玺一愣,茫然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問道,“你怎麽知道?”
記憶裏,遲倦對她向來不感興趣,更別說了解她的愛好了,能把她臉記住,都是難能可貴的。
遲倦擡眸,不鹹不淡的掃了眼傅啓山身邊的女伴,然後收回目光,随口說,“猜的。”
氣氛陷入了僵持,桌上剩下三個玩家都踟蹰不前。
講個實話,對他們來說賠錢都是小事情,無非就是債務加身,但要是缺個指頭,就像是個烙印一樣,這輩子都散不去,逢人都難以啓齒。
更何況,平日裏的買賣,再怎麽血腥,也是一刀下去,爽爽快快的,從來沒有讓人塞狗籠子裏去過。
可就算再不願意,這裏也沒人能做得了主,愛賭不賭,賭贏了那可就是翻身的仗!
在欲望面前,沒幾個人能保持冷靜。
再者說,身邊不還帶着個替死鬼嗎!
半晌過後,傅啓山看了眼身邊的女人,然後薄唇親啓,“好。”
姜朵下意識一顫,狠狠的握緊了手。
傅啓山走了過來,手臂攬在了她的肩膀上,然後往裏帶了帶,低聲說道,“姜小姐,別怕。”
姜朵覺得可笑,帶她入局的人是他,現在叫她別怕的也是他,好賴話全讓傅啓山一個人說了。
女人虛情假意的笑着,說道,“我也不虧,畢竟輸了您也得跟着一起輸。”
她剛一說完,身旁的幾個女郎就走了過來,伸手把那黑布掀開,露出了裏面灰色的石頭。
魏佐在一側站着,不動聲色的皺了下眉頭。
就連蔣鶴都愣住了,他下意識地看了眼遲倦,卻發現後者面無表情。
這次的貨,還真不是說着玩兒的。
他們以前賭的翡翠也不少,但往常的貨都會有些人工打磨的痕跡,雖然不見綠,但能按照上面那些僞裝出的沙和膠來做出判斷。
可今天這批貨,幹淨到沒有一絲一毫的痕跡,好像剛從地裏挖出來一樣,表層的岩石厚厚的,窺不出裏面的顏色來。
一名女郎走了過來,手裏端着一盒木簽,然後移到了遲倦的面前。
男人抽了根出來,眯着眼一瞧——
數字五。
蔣鶴在一旁舒了口氣,暗嘆遲倦運氣火。
最後一個猜的人,多少都能借鑒點前手的判斷,甚至還能跟票,輸的幾率也小了些。
遲倦擡眸掃了眼衆人的順序,最後凝在了傅啓山手裏的“四”上。
他收回目光,慵懶的點了根煙,然後重新坐在了沙發上,拉着傅從玺的手,漫不經心的聊着天,“學鋼琴幾年了?”
傅從玺心裏一團亂麻,木讷的回答,“快八年了。”
遲倦“啧”了一聲,手指摸到了她指尖的薄繭,然後笑着說,“這麽用功啊,挺可惜的。”
傅從玺咽了下口水,觀望了一下場上的動靜,看到不少人正捏着放大鏡在那破石頭上翻來覆去的看,唯有遲倦,跟個沒事人一樣,渾然不覺的坐在沙發上點煙。
她努力的想保持鎮定,就像個見過風浪的大小姐一樣,可心跳卻唬不過自己,傅從玺不自主地朝着遲倦靠了靠,然後說,“你不去看看嗎?”
遲倦的手指正玩弄着她的頭發,身子卻不着痕跡的避了開來,然後散漫的說道,“別擔心,輸了就輸了,一根手指而已,又不礙事。”
……
遲倦說這話的時候,眼尾正觑着傅啓山身邊的女伴,場上有大半的人幾乎腿都站不直了,甚至還有倆沒見過世面的都開始擦眼淚了。
就連傅從玺也略顯緊促的在他旁邊躲着,手指都不自覺開始顫抖。
但傅啓山的那女伴,搖杆都挺得很直,真是驕傲的讓人忍不住想要摧毀。
遲倦低嗤了一聲,然後松開了手裏的發絲,他靠在沙發上,手指間夾着煙,隔着霧氣看場上的衆人。
前面一號早已經交了答案,賭它是個水貨。
那人剛一說完這話,就立馬倒在了沙發上,臉色慘白的跪坐着,滿嘴的阿彌陀佛菩薩保佑,就連西裝外套上都滲出了些許的汗水。
傅從玺被這人瘋瘋癫癫的模樣吓得不輕,連忙低下頭,攥住了遲倦的手指,然後捏緊了說,“遲倦,你……有幾分把握?”
“一分吧。”
遲倦不着痕跡的将她往外推了推,然後順勢掐了煙,朝着魏佐遞了個顏色。
魏佐默然地走了過來,問道,“怎麽了?”
遲倦眯着眼睛,掃了眼最邊上的那個黑衣女郎,輕描淡寫的說,“那女的手腳不幹淨,逼下她,看她能說點什麽。”
魏佐斂眉,迅速的走了過去,然後拿了個微型匕首抵在了那女郎的腰上,低着聲威脅,“誰派你來的?”
就在那一霎那,黑衣女郎像是發了病一樣,狠狠的往前跑了過去,拽着那二號的脖子,聲嘶力竭地說,“七爺告訴我這塊玉是翡翠,是翡翠!”
魏佐眸色一變,一只手捂住了女人的嘴巴,然後狠狠的将她生生拽了出去。
場上難得的又恢複了安靜的局面。
很顯然,剛才那黑衣女郎八成是打算給二號遞答案的,七爺可是紅庭裏數一數二的存在,賭石這行的都得拜他叫老祖宗,随便說句話,都是滿滿的可信度。
果不其然,那二號斬釘截鐵的說道,“這是塊好玉,肯定是的!”
遲倦把目光移了移,掃了眼剛才賭完的一號,卻看到那人像是入定了一樣坐在原地,眼睛一片渙散,豆大的汗水布滿了脖子。
傅從玺往後挪了挪,然後皺了下眉,轉頭對遲倦說,“要不……要不我們也賭是翡翠吧?”
遲倦沒作聲,顯然沒什麽搭理她的欲望,只是看了眼剛從外面進來的魏佐。
魏佐正捏着白布擦拭着匕首,上面殘留着些許的血液,但并不算多,不過也就是染透了布料而已。
遲倦收回目光,等着三號的答案。
那人磨磨蹭蹭,半天不說,最後也歸票給了二號,賭是翡翠。
七爺的話,聽了總比不聽的強。
遲倦扯了扯嘴角,凜冽的眸子透着股邪意,他玩味地看了眼傅啓山,然後不經意地掃了眼他的女伴。
那女的還是一如既往的冷冷清清,站得筆直,像是事不關己一樣,一聲都沒吭,安靜的像是沒她的存在一樣。
只是——
遲倦目光往下掃了眼,瞥到了那女的脖子上的紅痕,他下意識地擰眉,心底莫名一悸,然後問道,“四號興致不錯啊,都這時候了,還有心情在女人脖子上咬一口。”
場上難得活躍了一些,傅啓山也擡眸看了眼遲倦,然後說道,“剛才一時沒忍住,讓大家看笑話了。”
二號連忙谄媚地迎合,“哪有哪有,傅……四號您打算賭什麽?”
遲倦收回目光,繼續看着那筆直的女人,耀眼的燈光從遠處打來,他下意識地收緊了拳頭,狠狠地掐着自己的虎口,氣氛冷到連傅從玺的忍不住側了側目。
說來也是稀奇,明明姜朵的身體他能記得一清二楚,可只要她稍作點僞裝,他卻又走了眼。
姜朵臉上的面具很隐蔽,算是一丁點兒也看不出來,只可惜尺寸大了點,從側面看,堪堪能借着燈光瞧見她左臉居中的一顆痣。
那顆痣,很漂亮,給她添了不少韻味。
只可惜,有個說法,說那是顆兇痣,克夫。
不過是區區幾個月而已,她果然攀上了別的高枝,甚至還願意拿命來跟傅啓山賭!
氣氛驟然冷卻,遲倦的眸子一瞬間灰敗了起來,他松開手,望着自己手腕上的紅繩,扯了下嘴角,悄悄地将它扯了下來。
今兒個來,他原本是想要傅啓山留下一根手指,可姜朵卻自願跟傅啓山綁在了一起——
傅啓山要是輸了,毫無例外,姜朵只能巴巴的賠上一根。
男人的背肌死死的繃着,他修長的手指捏住了傅從玺的頭發,然後狠狠的拽住了她的脖子,一字一句地逼問,“為、什、麽?”
傅從玺慌亂地跌在他的懷裏,擡眸卻對上了遲倦那猩紅的血眸!
女人咽了下口水,下意識地開口問道,“遲倦……你,你怎麽了!”
場上并沒人發現他們這裏的動靜,大家都屏息凝神的看着傅啓山,這次來的人大多都知道,今兒個的局是傅啓山組的。
那傅啓山說到底,也應該有贏得底氣,不然何必組局對賭?
可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傅啓山卻抿着唇,并沒有說出答案。
正在膠着的時候,突然有一道凜冽的聲音傳了過來——
“傅總,我跟你來場賭約怎麽樣?”
傅啓山擡眸,掃了眼沙發上那過于放松的男人,然後收起手裏的鏡子,問道,“說說看。”
遲倦勾唇,“我賭這塊是水貨。”
場上嘩然一片,二號更是跳腳的罵道,“連七爺都說這是翡翠,你是何居心?傅總,別聽他的!”
遲倦不急不徐的站了起來,推開了身邊的女人,然後緩慢的走到了那璞玉面前,伸手摸了摸,繼續說道,
“傅總,別急,這個買賣,我想你會很感興趣。”
傅啓山握緊了手指,擡眸對上了遲倦那細長漂亮的眼睛,然後問道,“賭什麽?”
“要是你贏了,皆大歡喜,但必須答應我一個要求。要是你輸了,我自願替你賠上手指!”
遲倦這話一說完,場上一片寂靜。
就連蔣鶴的太陽穴也猛地一跳,他轉頭對上了魏佐的目光,然後壓着聲音問,“這厮是不是瘋了,我們今天來不就是為了要傅啓山的手指嗎?”
魏佐也皺緊了眉,不知道遲倦到底在打什麽算盤。
這個賭注,傅啓山連一分一毫都不需要賠,錯都有遲倦給他擔着,除此之外,遲倦還自願一人替了傅啓山的手指?
魏佐擡眸,掃了眼傅啓山身邊的女人。
她又是誰?
……
傅啓山掃了眼遲倦,突然伸手摟住了姜朵的腰,把她往裏一帶,正好貼着他身子。
男人壓低嗓音,對着姜朵的耳朵呼氣,“你認識他?”
姜朵擰眉,回敬道,“傅總,不是什麽阿貓阿狗我都認識的。”
她姜朵又不是個交際花,換句話說,就算她真認識,可這場子裏的人個個都帶着面具,瞧也瞧不出什麽端倪來。
傅啓山垂眸,似是在思考這句話的真假,過了半晌後,姜朵都等得不耐煩了,她還巴不得能來一個替罪羊呢。
這羊都上門讨宰了,她又怎麽會放過?
姜朵故意湊了過去,雙手假裝夾在傅啓山的肩上,然後小聲說,“傅總,你就應了吧,反正缺胳膊少腿的也不是我們。”
傅啓山勾唇,像是很吃這一套,姜朵的主動示好,顯然取悅了他。
他一手攬着姜朵,一邊淡淡的說道,“行啊,那就賭它是水貨。”
遲倦的眼裏像是要噴出火來,他死死的盯着姜朵的手臂,看着她下巴上彎着的紅唇,只覺得心底劃過幾絲酸脹的暗流——
他幾乎是咬着牙在說話,“好啊,傅總,你好好看着。”
遲倦的話音一落,身邊兩個女郎就拿來了切割玉石的工具,當場開刀一辨真假,刺激的像是在每個人的心弦上蹦迪一樣。
而遲倦本人卻懶懶的回到了沙發上,從抽屜裏拿了盒煙,然後抽出其中一根,“啪”的一聲點燃了——
與此同時,一號的驚呼聲也響了起來!
那快要入定的男人盯着面前那無色無味的石頭,欣喜的膛目結舌,指着那塊石頭說,“假的!假的!我不用割手指了!我不用了哈哈哈!”
而剩下的二號三號如喪考妣,怔愣的站在原地,只有二號反應快了些,立馬說,“七爺呢!他媽的居然敢耍我!”
蔣鶴在一旁玩味地笑着,走到了黑衣女郎的身旁,然後扯了扯她們腰上的系帶,從裏面挑出了一把銀色的鑰匙。
蔣鶴将那玩意兒扔在了桌上,事不關己的說道,“還是自己來吧,狗籠在隔壁,乖點的話,那狗說不定只咬一小節。”
姜朵下意識避開了那把鑰匙,她往後退了兩步,垂着眸站着。
這讓她想起了以前在關環山的時候。
那群富二代,把玩着手裏的弓箭,只尋個刺激,卻不把人命當回事。
血腥又毫無人性,她只是稍微一想,都會忍不住的打顫。
遲倦似乎也沒什麽反應,原本這些下三濫的玩法,能在他心底躍起不少興奮的因子,可現在,他卻覺得寡淡的要命。
而傅從玺在旁邊依偎着,她摸着自己的手,像是剛剛才回過神一樣,沖着遲倦自言自語,“我們贏了?我們是贏了對吧?”
遲倦默不作聲,掩在面具下的臉一片陰鸷,就連快燃盡的煙頭要燒到手指了,他都毫無知覺,只是死死的凝着大廳裏的一個方向——
姜朵。
那個吻痕,令他嫉妒到發狂。
遲倦掐掉煙,遞了個眼神給魏佐,然後說,“既然這兩位這麽下不去手,不如我就找人幫幫你們,畢竟讓狗咬太沒自尊了,換個匕首怎麽樣?”
頓時,二三號狂呼,“好……好!”
魏佐抿唇,拿起腰上別着的那把匕首,然後走了過去,舉起手臂狠狠的往下一砸——
清脆的兩聲,那骨節錯位的聲音,姜朵這輩子或許都忘不掉,她扯住了自己的裙擺,閉着眼站在原地,唇都有些不受控制的顫抖着。
弄完後,魏佐甩開了手裏的刀,然後細心的擦拭了殘留在自己手指上的血液,低聲說道,“趁着沒斷,去找醫生吧。”
那兩男的屁滾尿流的跑了出去,剩下的兩個女伴瑟瑟縮縮的伸出手。
魏佐看了眼遲倦,後者揮了揮手,散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