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下輩子不想再當女孩了(1)
第15章 下輩子不想再當女孩了 (1)
姜朵剛說完,砰的一聲,屏幕被一堆問號刷屏,就連她那個小助理也開始發微信問她怎麽回事,姜朵無動于衷的摁了幾個字回複過去。
【姜朵:就你聽到的那麽回事。】
等回完消息,她把手機扔在一邊,再重新看直播頁面的時候,上面污言穢語說什麽的都有,姜朵二話不說直接關了直播,沉默的打開了最新的狗血電視劇。
林擒的電話就是這時候打來的,姜朵正對着電視劇裏的男小三咬牙切齒,林擒那鋪天蓋地的罵罵咧咧立馬席卷而來——
“姜朵,你是不是不想火了?你直播裏賣的人設是單身女大學生,合同裏白紙黑字都寫着呢,你知不知道亂講話是要付違約金的?”
姜朵“嗯”了一聲,思緒仍在那男小三身上,開口,“我知道。”
林擒不可思議,“你知道你還說你有男朋友了?你直播間裏都是男的,把他們趕跑了,誰還來看你直播啊?”
姜朵繼續“嗯”了一聲,然後說,“去他麽的直播。”
罵完髒話後,她直接挂了電話,接着津津有味的看那腦殘電視劇,雖然劇情有挺多诟病的地方,但爽也是真的爽。
她本來想今天去找周凱擡杠,結果連面都沒見到,白瞎她做了一晚上的心理建設了。
這直播不直播的,她早就無所謂了,反正也不靠這個吃飯,尤其是公司給的那莫須有的“單身女大學生”人設,姜朵演一次就想吐一次。
姜朵這輩子最挨不上邊的就是“大學生”三個字,她不過就是堪堪讀完了九年義務教育的普通人而已,卻還要裝作一副正在讀書的模樣。
別人不覺得違和,她倒是覺得反胃。
其次就是“單身”倆字,姜朵自诩不是什麽清純人設,跟陸北定分手後,她算是無縫接軌的跑去勾引了遲倦,要說單身,她這幾年或許只空窗了兩個月吧。
遲倦跟她冷戰的兩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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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邊這麽想着,一邊慢悠悠的捏着手機翻微信,那小助理顯然是新來的,一板一眼的給她發了很多相關規定,還正兒八經的教她怎麽公關。
姜朵漫不經心的掃了一眼,然後摁了幾個字過去。
【姜朵:我要解約。】
那小助理沉默了很久沒回複,姜朵也就随她去了。
直到過了十分鐘左右,小助理列了一長條清單和相關合同詞條,還用鮮紅的字體标注了違約金的數額——
五百萬。
姜朵:?
這特麽的不是賣身契是什麽?
解約自然是不可能解約的,焚一都快四面漏風了,她還哪裏有閑錢去堵這個窟窿,不過值得慶幸的是這幾日遲倦格外的“乖巧”,不僅沒伸手找她要錢,甚至還把水電費給交了。
姜朵難得的受寵若驚了些,雖然這公寓的水電費也沒多少錢,但能從遲倦身上摳摳搜搜下來一點,都已經難能可貴了。
所以遲倦回公寓的時候,姜朵拿着一副“你長大了”的神情觑他。
他換了家居服,懶懶散散的挨着姜朵坐,身子軟的沒骨頭往她肩膀上靠,姜朵剛打算離他遠點,手腕就被遲倦給扯住了。
他沒用多大的力氣,只是防止姜朵再避開他而已。
姜朵見他一副東倒西歪的樣子,嗓音也柔和了點,“我等下要開直播,你在旁邊不怕入鏡?”
遲倦挑眉,“我就算只露一雙眼睛,你直播間都能被粉絲刷屏到崩了。”
有一說一,确實。
遲倦那雙似笑非笑的丹鳳眼,實在是太妖孽,屬于那種被和尚看了得默念道德經的那種,姜朵無法反駁。
但遲倦卻沒湊過來打擾她繼續開直播了,而是離得稍微遠了一點,但還是不安分的拿腿壓在她腰上。
反正視頻裏也只能拍到姜朵上半身,就算遲倦在她下面胡作非為,也沒人能發現。
姜朵沒攔着他亂來,餘光瞥到他在打游戲,索性收斂了心思,重新開了直播。
這次開直播,進房間的粉絲數明顯少了許多,畢竟姜朵都擺臉子說自己有男友了,那些榜單上的金主也早就拍拍屁股跑了。
開玩笑,這世界上漂亮主播一抓一大把,何必在一個有主了的身上花錢,睡也睡不到,還是個不愛玩擦邊球的。
沒意思。
姜朵自然是發現了房間人數驟降,但她根本無所謂,只要把合同上的直播時長填滿了,粉絲就算是一個都沒,她都接受。
結果剛一打開,那“美麗俏佳人謝大腳”老哥突然就砸了二十多個火箭過來,評論區騰的一下砸開了花,一個個都去勸那老哥擦亮眼睛找客服退款。
說姜朵這女的在騙錢,其實早就有主了,一直在網上操人設罷了。
還有的說姜朵這女的現實生活裏長的根本不能看,這都是美顏開了十級濾鏡的效果,要那老哥把錢省着去買房。
姜朵一條評論一條評論的看,情緒毫無波瀾的感謝了一番後,繼續沉默的看評論。
評論區都是叫那“美麗俏佳人謝大腳”回頭是岸的,那老哥耐性也是極好,就算如此也一聲不吭,只是過了三分鐘後,又砸了一波禮物。
然後十分欠揍的在評論區裏置頂留言——
只有三個字:我樂意。
姜朵看着看着給看笑了,這就是有錢人的快樂嗎,她确實想象不到。
後來評論區裏畫風驟轉,也不說姜朵的事兒了,反而開始諷刺那“美麗俏佳人謝大腳”說不定就是喜歡玩有主的女人,說不定就是好這一口。
姜朵看了這條評論後,二話沒說把那人踢出了房間,然後冷冷的開口,
“俗話說女人愛嚼舌根愛背後說別人壞話,但我看這跟性別無關吧?在網上都嘴臭的可以,現實裏還不知道是什麽樣的爛蠅臭蟲呢。”
姜朵嗓音很冷,神情更是漠然至極,平日裏那一副輕佻的模樣消失殆盡,只留了一副清冽的模樣,眼睛雖是天生笑眼,可深處裏卻藏着一絲厭惡。
結果她剛一說完,直播的房間就被封了,原因是她人身攻擊。
姜朵氣的想笑,二話不說摔了耳機,退出了直播軟件,機械般的刷着手機,過了很久後,她朝着旁邊的人說,
“我心情不好,過來給我親一口。”
她琢磨着自己的語氣好像有點蕩,特像那種古時候跑到銷金窟裏找女人的公子哥,張口閉口就是“過來給我親一口”。
遲倦好像正在打游戲,手指摁的飛快,但一聽到她有需求以後,直接手機一扔,人也跟着湊了過來。
他先是親了親姜朵的額頭,然後低聲問,“怎麽,出什麽事了?”
遲倦算是很敏銳的人,更何況他剛才也目睹了評論區裏的惡言惡語,雖然明面上不能跟姜朵說,但他倒可以旁敲側擊的讓姜朵自己說。
結果姜朵只是垂着腦袋,搖了搖頭,“沒什麽,有點累了而已。”
她一貫都是這樣,擰巴又敏感,永遠不讨喜。
小時候李麗很少管教她,姜朵那時上的小學也是魚龍混雜,教不了什麽東西,李麗卻挺樂意把姜朵往學校裏送的。
一來,交的錢不多,跟托管所一樣,省心省事。
二來,小孩兒在家裏待着李麗也不好招攬生意,衣櫃裏也快塞不下姜朵了,李麗巴不得趕緊把她送走。
可李麗根本都不知道姜朵在學校裏過的是什麽日子。
那時候還不興校園暴力這個說法,但像姜朵這樣出身的孩子,壓根沒人願意跟她接觸,街坊鄰居都知道她的來歷,更不可能讓自己的孩子跟她玩鬧。
他們總是告誡他們的孩子,離那個姜朵遠一點,越遠越好,她太髒了。
小孩懂什麽,只會照葫蘆畫瓢的罵姜朵髒而已,小姜朵性格又倔又硬,用李麗的話來說就是油鹽不進、認死理、臭石頭一個。
在外面被人罵了打了,小姜朵回家一個字也不說,李麗忙着幹她自己的事,從來也不關心小姜朵身上的淤青跟書包裏的惡作劇蟲子。
只有一次,小姜朵實在是堅持不住了,她厭惡老師似有似無的目光,厭惡那些家長欲言又止的警惕,更厭惡來自同桌的污言穢語。
她鼓起勇氣跟李麗說清楚了後,妄圖在李麗身上找到一絲慰藉。
可是沒有。
李麗只是坐在床頭櫃上數錢,散漫的開口,“有人罵你?是不是你哪裏做的不對,還是上課又開小差了?你們班主任已經給我打過電話了,你成績下降這麽快,是不是……”
還沒等李麗說完,小姜朵就跑了出去。
李麗沒出門追,她知道小姜朵跑不遠,總會回來,所以在家裏繼續心安理得的塗指甲油。
都說孩子是母親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李麗卻很少能察覺到身上的責任感,她僅僅只是覺得姜朵投錯了胎生錯了地方。
要是她能沒姜朵這個累贅,說不定能掙的更多。
李麗是這麽想的。
她一邊數錢一邊咬牙切齒的給班主任送了點禮物,麻煩她好好照顧姜朵,回到家後,李麗指着姜朵鼻子說,
“你少跟我闖禍,你知道養一個孩子多費錢嗎?”
小姜朵沒吭聲。
從那天開始,她再也沒跟李麗說過關于學校的一個字,學校也再也沒同齡人敢欺負她。
因為她學會了罵人。
李麗怎麽罵別人的,小姜朵一字不差的都學着了,然後原封不動的送給了那些髒話技巧尚不成熟的同桌。
小姜朵再也不訴苦了,她覺得沒用,根本指望不上任何人,與其等着別人來救她,不如先學會自救。
久而久之,姜朵也就不需要別人了。
她習慣了打碎牙齒和血吞,習慣了一聲不吭默默扛,就算親密如遲倦,她還是無法把那些委屈說出來。
不是她故作堅強,是她怕自己的委屈在別人眼裏不過爾爾。
因為當初李麗就是這麽漠視過去的,所以她怕她将自己的痛苦剖析攤開在別人面前,卻只能得到一句——
“是不是你自己哪裏做的不對?”
傷口已經很痛了,為了防止有人撒鹽,姜朵幹脆封鎖了所有好意。
可現在不一樣了,她還有遲倦,不高興了來一次就能讓她滿足到喟嘆的男人。
姜朵在遲倦身上總能找到自己的領地,譬如此時此刻,她狠狠的一口咬在了男人的肩胛骨上,明明像這種劃分領域留下印記的事情,是雄性動物的本能。
可姜朵偏不,她也喜歡在遲倦身上留下大小不一的痕跡,好讓那些觊觎遲倦的女人知難而退。
她姜朵本就是一個厭惡別人染指她的所有物的人。
這應該不叫自私,叫占有欲。
遲倦也沒閑着,既然懷裏的人都迫不及待了,他低沉的呢喃了一下,然後說,
“朵朵,委屈了要跟我說。”
姜朵悶悶的“嗯”了一聲,卻照樣一個字都沒開口。
她克制的近乎理智,而理智卻是情欲裏最忌諱的東西。
遲倦像是察覺到了她的心不在焉,并沒有急着去浴室,而是一點一點拍着她單薄的後背,低低的說,
“朵朵。”
他只是平緩、低沉的叫她,沒有壓迫,不夾雜欲望,僅僅只是叫她而已。
可就是那麽一聲“朵朵”,卻惹得姜朵鼻頭一酸,眼淚毫無預兆的流了下來。
李麗對她不聞不問的時候她沒哭,同桌捉弄她辱罵她的時候她只是沉默,網友編排她随意的淩辱她的時候,她都沒哭。
可一旦有人安慰,有人拍了拍她的後背,姜朵就忍不住了。
她把頭埋得低低的,不願意讓遲倦看到她的淚痕,卻發現自己不小心把腦袋放在了他的頸窩裏,姜朵身子驟然一僵,剛打算挪挪位置的時候——
遲倦卻伸出手将她摁在了胸前,平穩有力的心髒跳動悉數傳達在姜朵的耳裏,她甚至可以清晰的聞到來自遲倦身上淡淡的檀木香味。
在此之前,她一直都覺得遲倦是不大靠譜的、是輕佻的、毫無正形的。
可就是這樣一個風流成性、妖孽如斯的男人,卻在此時此刻,讓她感受到了一股沉穩、平和的力量。
他淡化了姜朵的委屈、不安以及任何的負面情緒。
只是簡單的開口說,“朵朵,要是委屈了,得跟我說。”
姜朵埋着頭,眼淚不要錢一樣往下掉,然後悶聲說,“我想跟那網紅公司解約。”
遲倦:“那就解約。”
姜朵抽抽噎噎:“解約需要賠他們五百萬。”
遲倦:“那就賠。”
聽着這不知民間疾苦的話,姜朵氣的咬牙捶了他一下,然後說,“我哪裏有錢賠啊,把你賣了換成錢湊湊估計還差一截。”
遲倦略一思索:“行啊,我到時候找個下家,騙五百萬過來給你還債。”
姜朵氣的悶出了笑來,她淚眼汪汪的盯着遲倦,後者明顯遭不住這樣溫情的眼神,只好附身親她的臉頰,嘆了口氣,才說,
“那你不要這樣看着我,會出事的。”
姜朵在他懷裏不安分的扭來扭去,聲音低低的,癢癢的,酥意陣陣的,“出什麽事?”
遲倦知道她是明知故問,故意碰了一下她,惹得姜朵臉紅耳赤後,才開口說,“只是動一下,你怎麽就開始抖了?”
姜朵張口想罵他,卻被悉數化為了一個吻,淹沒了所有委屈的情緒。
她沒抵抗、也沒想要抵抗,只想抵死纏綿。
次日醒來的時候,遲倦早不知道去哪裏鬼混了,姜朵沒太在意,微信卻收到了幾條那小助理的消息。
她沒點開,用膝蓋想也知道不是什麽好話,估計是她昨天直播被封,又得被教育幾句。
姜朵疲憊的化好妝,在鏡子面前照了一會兒,突然覺得昨晚一戰還挺滋潤人,比她買的急救面膜都見效快。
應該拉着遲倦多做幾次,也省了去美容院保養的錢。
就在她剛打算去焚一的時候,公寓門口突然傳來了敲門聲,姜朵沒太在意,随手就打開了門,瞥見是陸北定的時候,她怔了一下,然後說,
“你怎麽?”
陸北定臉上挂着沉穩和煦的笑,姜朵這才發現他旁邊拎着行李箱,她脊背驟然一僵,然後說,“你這是?”
她以為陸北定要住進來。
陸北定及時的開口,“下午的飛機,要去深市參加一個雪茄展覽會。”
姜朵“噢”了一聲,然後側身給陸北定讓路,卻在他剛走進客廳的時候,突然想起了垃圾桶裏還有昨晚她跟遲倦留下的東西。
陸北定輕掃一眼過去,并沒有絲毫的停頓,面色往常的坐了下來,只是手指微不可察的蜷縮了一下,仿佛在隐忍。
姜朵瞥了一眼他的反應,見他臉上還是那樣的溫和,松了一口氣,才開口說,“估計過幾天我也要去深市,遲倦打算去那邊玩段時間。”
陸北定爾爾一笑,“真巧。”
這下輪到姜朵尴尬了,她倒了杯水推了過去,然後說,“你來我這裏是有什麽事要跟我商量嗎?”
上次陸北定跟她談過了焚一的事,資金周轉方面還需要他的幫忙,姜朵不敢怠慢,生怕其中出現了問題,坐姿端正的如同要開會一樣。
陸北定望了一眼她的表情,嚴肅至極,更是陌生至極。
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陸北定早就習慣了她撒着嬌拉他手臂,只為了讨要一個甜筒的模樣,如今她一副公事公辦的狀态,讓他心底一空。
他知道姜朵的脾性。
焚一這件事,無論是林擒還是蕭燃出手幫忙,她都會插科打诨,模樣懶懶的相處。
絕對不是現在這副模樣。
幾年前姜朵追求他的時候,像一個狗皮膏藥,甩也甩不掉,那時的陸北定只要遠遠的看到姜朵的身影,就會覺得頭疼。
他無法理解,不過是一個違心的英雄救美而已,何必誇張到非得以身相許。
姜朵追人的手段向來不拐彎抹角,放在那個時代,是要被人叫做不知廉恥的,可她卻照樣我行我素,筆直着身子等在實驗樓的門口,還能總沖着他的師兄弟們笑着打招呼。
興許是美女效應太強烈,起哄的人越來越多,甚至影響到了陸北定正常的生活。
他認輸,但卻沒動心。
真正動心是什麽時候呢,陸北定也覺得眼前有些模糊了,他只記得姜朵臉上從來不加掩飾的笑,只記得她明明捉襟見肘卻偏要請他吃飯的樣子。
陸北定沒有見過比她更明媚的人,興許有,但都不重要了。
他從前一直覺得這世界上沒有什麽可以令人追悔莫及的東西,科研上的進步、名利雙收的人生、出身優渥的家世,他都有了。
但他卻沒了那個明明只有十塊,卻偏要在他身上花十二塊的女孩。
陸北定睫毛微微動了一下,朝着面前緊張的姜朵說,“你不用這麽擔心,我只是想來看看你而已。”
姜朵微怔,有些疑惑。
可陸北定對上她那雙眼睛的時候,迅速的移開了目光,沉悶的說,“不要這樣看着我。”
不要這樣冷漠、疏離的看着我。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姜朵還沒反應過來陸北定什麽意思,就被他三言兩句給撥了回去,他神色如常地說想吃一碗面條,姜朵愣愣的說了聲“好”。
等到她開始下面條的時候,突然想起來,現在的她已經沒有理由為陸北定做任何事了。
就連下面條這種稀松平常的事情,放在他倆身上,都顯得格外的別扭。
但很奇怪,或許是那幾年對他順從慣了,面對陸北定的任何要求,她的第一反應居然都是點點頭說“好”。
可她已經沒有對他順從的理由了。
不過轉念一想,陸北定也算是在為焚一幫忙,下一碗面條而已,就當是還債,姜朵默默的說服自己,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等她做好了端在陸北定面前後,他卻沒動筷子,姜朵皺着眉說,“你不打算吃嗎?”
陸北定怔在原地,目光觸及到了手臂上蜿蜒的疤痕,心底的驟痛迅速的蔓延到了四肢,連那早就愈合了的傷疤,都泛着細密的疼痛。
他該怎麽說,才算得體?
要說他其實根本不餓,只是妄圖想看她為了他而忙碌的背影嗎?
要說他看到垃圾桶裏的安全套後其實根本沒有表面上那麽無動于衷,只是害怕她會厭惡自己的本性而裝作看不見嗎?
陸北定抿唇,他想要掩去眼底洶湧的情緒,卻發現根本沒辦法,他對姜朵的貪圖,早就吸煙咳肺,深至骨髓。
陸北定驟然擡眸,眼球充血,直接三兩步朝姜朵走了過去。
姜朵剛打算要反抗的時候,細密的吻已經從額頭下來了,陸北定身上的味道她很熟悉,是帶着實驗室裏冰冷的氣味,可現在,他的肌膚卻是滾燙的。
姜朵想要推開他,卻發現男人的肉硬到她無力反抗,她剛打算上腳踹的時候,手指卻無意的碰到了陸北定的那條傷疤上。
醜陋的長條形狀的凸起,卻留在一個做科研的人手上。
姜朵慌張失措地撤回手,被迫的悶在高大的黑影裏,她知道如果陸北定真的打算硬來,她根本沒辦法拒絕。
充滿侵略性的目光掃在她的臉上,陸北定捕捉到了一絲痛感。
姜朵掉了一滴淚,問他,“我們這樣算什麽呢?”
當初她把一顆心奉上去的時候,都不渴求會有同等的回應,她絞盡腦汁只圖陸北定不要忽略她,不要無動于衷就好。
她做到了。
卻比沒有做到更慘烈。
陸北定根本不愛她,就算他們有名有分了,就算能夠牽手接吻了,可陸北定的眼底根本就沒有姜朵這個人。
他甚至都記不住姜朵的生日。
可他記得住所有的公式。
姜朵騙自己說,是她還不夠努力,還不夠用心,再等等、再看看,陸北定一定能夠看到她的。
可是沒有。
從頭到尾,陸北定的目光裏就壓根不存在姜朵這個人。
說到底,就是他沒那麽喜歡姜朵,沒那麽重視姜朵,沒那麽需要姜朵。
“不被需要”這四個字,姜朵吃盡了苦頭。
在李麗身上,她早就把這四個字嚼爛了往肚子裏咽,她也有想過啊,為什麽自己這麽不讨喜,為什麽付出的真心永遠得不到回應。
可是她不想再顧影自憐了,失敗也要體面一點,也要潇灑一點。
所以她把陸北定甩了。
雖然在這場感情裏,她是弱者,可那又怎麽樣,姜朵甩了天之驕子陸北定,大家都覺得不可思議吧?
可她就是做到了。
姜朵從來不吃回頭草,或許在外人眼裏,她出身很一般,條件很差,根本沒有挑挑揀揀的餘地,倘若陸北定能回來找她複合,說不定都要嘀咕姜朵上輩子燒高香了。
可姜朵偏不。
她的自尊心雖然寥寥無幾,早就被社會磨得棱角盡毀,可并不代表沒有。
姜朵從來不允許自己糟踐自己。
她不會去跪着求任何人憐憫她,也不會對任何一個抛棄過她的人心存幻想,就算是遲倦,她也絕對不會當面開口說“複合”倆字。
陸北定當年給她灌過的苦藥夠多了,就算現在能苦盡甘來了,姜朵也不樂意。
憑什麽他們想如何就如何,這游戲早就不是他們說的算了。
姜朵扯了下嘴角,朝着陸北定,一字一句地說,“你要是想硬上,其實我也無所謂,關了燈男人都一個樣,但我知道,陸教授大概不會喜歡逼迫人幹這種事吧?”
她在激他,陸北定知道。
誰人不知他一貫謙遜有禮、溫和如玉,像這種下三濫的事情沒人覺得會是陸北定幹得出來的事。
可姜朵想錯了。
在這件事上,陸北定肖想她很多年了。
“小姜,你錯了,我會很喜歡。”
“啪”的一聲——
萬籁俱寂。
姜朵費盡最後一絲力氣打了陸北定一巴掌,下手不算很重,畢竟女人的力氣算不上什麽,可偏偏就是這一巴掌,打的陸北定猝不及防。
他火熱的血液漸漸冷靜下來,姿勢卻還在保持那樣暧昧的那樣,絲毫沒動彈。
姜朵臉上那一滴淚早就幹了,剛才不過是為了讨陸北定可憐她,才故意掉下來眼淚的,但她沒想到,陸北定壓根不在乎這些。
她耐性全無,望着陸北定的瞳孔裏只剩厭惡。
姜朵從來沒讨厭過陸北定,無論是分手後還是談戀愛的時候,她一直都挺尊重陸北定的,得知陸北定因為她自殘過,她甚至愧疚的難以面對。
陸北定在她涉及不到的領域很有造詣,姜朵很崇拜,但如今也僅限于此了。
不合适就是不合适,天王老子來了也還是不合适。
她剛打算開口說話的時候,公寓的門“咔噠”一響,外面的冷風穿堂而來,裹挾着一陣似有似無的檀香味——
遲倦。
男人臉上一貫輕佻的表情漸漸消失,妖孽的眸子在觸及到沙發上兩個交疊的身影後直接變冷,他平日裏像一條不吐蛇信子的毒蛇,而現在——
眼眸銳利的像是能劃破陸北定的喉嚨。
遲倦沖過來的時候那股氣壓生生的摁進了每個人的骨子裏,涼意陣陣,同時更帶着一絲難以言說的壓迫。
他手握成拳,像是雄獅對面侵略者的憤怒一樣,硬生生的往陸北定的臉上砸了過去,一陣悶哼的聲音傳來的時候,姜朵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陸北定沒有還手,亦或者說是,他在用不還手這種方式向姜朵道歉。
沒有人比陸北定更懂得如何讓姜朵心軟,一年前,他在國外自殘,誘使蔡淳掩面痛哭,同意他回國,同意姜朵進陸家的大門。
他沒有用任何祛疤的醫療手段,甚至在醫生診斷為他再也不能從事精密儀器的工作後,他竟然笑出了聲。
陸北定熱愛他自己的職業,宛如生命,但他在漫漫的書卷蹉跎裏,失去了活下去的信仰。
等他明白信仰為何物的時候,姜朵卻早就躺在了他兄弟的懷裏。
怎麽能夠不恨?
遲倦單手扯住了他的衣領,橫沖直撞的把他摁在了牆上,眼球猩紅的逼問,“你對她做什麽了?”
陸北定臉上仍舊挂着漫不經心的微笑,和煦到諷刺,輕聲挑釁,“你不都看到了麽?”
你不都看到我壓在姜朵身上了麽?
跟當初我看到你跟姜朵住在一起的場面,一模一樣。
多可笑啊。
陸北定冷靜的望着狠戾的遲倦,嘴角的瘀血他都懶得擦,陸北定知道,自己只需要就那麽無波無瀾的望着遲倦,都能激怒他。
姜朵在旁邊并沒有插手,準确來說,她的腿早就站不起來了。
之前陸北定壓在她身上的時候,雙腿狠狠的将她禁锢住了,用一種扭曲的姿勢讓她動彈不得,剛才束縛驟然解開,她腿上的疼痛跟麻痹的感覺悉數湧了上來。
姜朵無力的摔在地上,雖然看不到那邊的畫面,卻清晰的聽到了兩個人粗重的呼吸聲。
她筋疲力竭的解釋,“遲倦,夠了,他沒對我做什麽。”
這句話她用的語氣很疲憊低沉,可傳到遲倦的耳朵裏,是對陸北定十足的維護。
陸北定知道,遲倦一貫是一個占有欲強到令人發指的角色,如果姜朵無動于衷冷眼看着的話,才能讨好他,可姜朵一旦開口說算了,才叫真正觸動了遲倦的底線。
遲倦這人,疑心比誰都重。
陸北定卻照樣笑着看他,眼底的諷刺顯而易見,果然下一秒遲倦直接伸手掐住他的咽喉,窒息感蔓延到大腦的時候,陸北定卻感受到了一股難以言喻的快感。
他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遲倦脈搏的跳動。
其實很可笑,陸北定知道,姜朵解釋的越清楚,遲倦就會越憤怒。
可他偏偏就喜歡看遲倦憤怒的模樣,他也想要讓遲倦嘗嘗什麽叫做背叛,什麽叫做心如死灰,他陸北定嘗過的滋味,遲倦也得試試。
不然算什麽好兄弟,你說是不是?
過了許久,脖子上的桎梏驟然松開,遲倦附身在陸北定的耳邊,低聲,一字一句的說,“就憑這個,你就想讓我懷疑姜朵跟你的關系?”
輕蔑的笑從遲倦的眼底劃過——
他說,“陸北定,自以為是的聰明叫做自作聰明。”
遲倦松開他,後退了兩步,神色涼薄,仿佛剛才所有的憤怒、沖動,僅僅只是陸北定幻想出來的畫面。
遲倦掃了眼陸北定臉上的傷痕,數了一下,笑着說,“正好,跟你當初打在我身上的,只多不少,我賺了。”
把陸北定趕走了以後,遲倦悶聲坐在沙發上,姜朵的腿也早就恢複知覺了,但看着一臉冰冷的遲倦,她還是不怎麽敢湊上去撒嬌。
在她的印象裏,遲倦很少發火,更很少打架。
他總是戲谑說,打架是野蠻人才幹的事,他是文化人,向來能動嘴就不動手。
等她緩過神的時候,姜朵才發現門口擺着遲倦給她帶的早餐,還是很豐盛的水晶蝦餃跟奶茶,只可惜剛進門的時候就被他摔在了地上。
姜朵嘆了口氣,走過去打算收拾一下,就在她蹲下去的時候,一個又溫暖又硬邦邦的身體就貼了過來。
遲倦雙手抱着她的腰不放,明明一米八幾的高個子,剛才打人也冷硬的要命,現在卻埋着頭聞姜朵的頭發。
不知道怎麽的,姜朵突然覺得身後那人在別扭的委屈。
她只好柔下來聲音,慢慢的問,“怎麽了?”
遲倦冷着聲音開口,“你給他下面條了?”
姜朵怔了一下,只好說,“是的,但……”
還沒等她解釋完,遲倦就突然用力将她身子轉了過來,狠狠的把姜朵抵在了門上,順帶着把她剩下的話淹沒在唇齒之間。
姜朵順從的伸出手圈住他的脖子,擡着下巴讓他的吻更好發揮一些。
可遲倦卻不是那麽好糊弄的,他只是點到為止,紅着眼眶問她,“他有沒有碰到你哪裏?”
姜朵連忙搖頭,“沒有,一點也沒有。”
遲倦重新悶下頭,隐去了眼底的慌亂,雙手抵着她摁在牆上,卻一點動靜都沒有,只是過了很久後,他說,“你不要騙我。”
天知道他多怕。
當初他在焚一的休息室裏碰到陸北定的時候,遲倦表面上漫不經心甚至無所謂,可骨子裏卻早就開始患得患失了。
陸北定當初在巷子裏打他的時候,遲倦也沒還手,悶着聲全扛下來了,但他也明白,姜朵雖然總是一副恃靓行兇的樣子,但她心卻太容易軟了。
用遲倦的話來說,就是得了無藥可治的聖母病。
只要陸北定拿那傷疤做做文章,姜朵就能自我愧疚到恨不得代替陸北定自殺。
他害怕有一天陸北定用這招,更害怕姜朵抛棄他。
這個女人口口聲聲說最愛的就是遲倦,可遲倦卻一點也感受不到姜朵熱切的愛意。
他只有在床上掠奪姜朵的時候,才能體會到什麽叫做欲生欲死,什麽叫做渾然一體,可一旦分開,他卻陷入了無窮的空虛中。
姜朵喜歡他什麽呢?
長得漂亮?還是說他招女人喜歡?
姜朵說最愛的就是遲倦,可沒了遲倦她照樣能活得很漂亮,不是嗎?
冷戰的那幾個月,她哭了半個月,消沉了半個月,可轉眼就能邀請蕭燃住進她的公寓,更是轉眼就能收拾心情相親,勾搭上了他那小侄子蘇渡。
她亦能晚上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