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想不想幹點別的?(1)
第12章 想不想幹點別的? (1)
遲倦逆着光站着,面目表情晦暗不清,辨析不出情緒。
他當然知道,可他沒打算開口。
陸北定自顧自的說,“不過是街邊随意買的項鏈而已,她說喜歡,卻又騙我說身上沒錢,說到底,她只是想讓我送她一件東西。”
姜朵這人就是這樣,一肚子鬼點子。
陸北定雖然只說了幾句話,但遲倦甚至能腦補出來她朝着陸北定撒着嬌扯衣袖的樣子,嘴巴肯定很甜吧,身子肯定很軟吧。
遲倦早知道她那些年戴的項鏈不簡單,也猜過是陸北定送的,但一直沒問,心懷僥幸。
其實說起來,他一眼就看出那是個便宜貨,戴着都快掉色了,款式也沒什麽出奇的,他覺得興許是有別的什麽來頭,陸北定總不會送這種拿不出手的貨色吧?
但偏偏,就是陸北定送的,還是姜朵求着陸北定買的。
買就買了吧,還一戴戴了這麽些年,念念不忘的。
所以後來遲倦挑禮物的時候,也“無意”的選中了一款項鏈,沒別的,單純想送而已,不是為了讓姜朵把原來那個換掉啊,絕對不是。
遲倦轉過身,還是那副異瞳,漂亮出奇,也更顯的輕佻,“北定,你要是想拿這個刺激我,那你就錯了,一個姜朵而已,還不至于能讓我有什麽反應。”
陸北定笑了,照樣溫和,照樣綿柔,看不出一丁點挑釁的意圖,可偏偏,遲倦就是覺得那一抹笑刺眼的厲害。
陸北定嗓音低沉,“是麽?”
遲倦笑着回,“不然你以為?”
他話音剛落,就往門口走,一邊離開一邊擺擺手,說自己困了,要回家睡大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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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北定不置可否,也沒熱情好客的讓他留下,只是目送。
等門剛剛被關上,遲倦臉上的笑瞬間收住了,他慢悠悠的邁着步子往前走,目光卻瞥到了旁邊綠色的垃圾桶,遲倦皺眉,覺得這顏色太惡心,太刺眼,恨不得立馬扔出去。
事實證明,這個一貫沒什麽社會責任心,也沒什麽道德約束的人,的的确确,一腳把那綠色垃圾桶踹翻了。
好巧不巧,正踹在了陸北定那扇大門前。
遲倦“啧”了一聲,好像還挺忏悔的皺眉了一下,然後說,“真不好意思啊。”
回到家了後,遲倦煩躁的扔了美瞳換了衣服,美瞳帶的時間有點久,他眼睛泛紅了點,多了些血絲出來,揉幾下就開始酸疼,遲倦捏着手機,想着要怎麽拿捏語氣給姜朵打電話。
雖然他從姜朵家出來的時候,挺不體面的,但沒關系,他臉皮厚。
畢竟微信被拉黑後還沒放出來,現在也只能用電話聯系了,結果遲倦翻通訊錄的時候,又頭疼了,平日裏他很少找人打電話,自然也懶得備注。
手機裏除了那些看了就煩的數字,連個符號都沒。
他罵了句髒話,找蔣鶴要姜朵電話,蔣鶴說什麽都不給,還罵遲倦是負心漢是渣男,遲倦揉着眉心把他屏蔽了,然後換了個人繼續要。
幸虧姜朵圈子跟他重疊的多,跟酒有關的老板們很爽快的就給了號碼,遲倦滿意的撥了過去,開始醞釀語境,确保一招制敵。
結果還沒撥通,那邊就直接挂斷了。
遲倦:?
他捏着手機看了一下,反複确認了那串號碼後,嘴角勉強的扯了一下,“姜朵,你牛批。”
遲倦冷哼了一聲,将手機往後面一扔,看也懶得看一眼,他手肘撐在沙發上,掃了眼投影旁邊新買的綠植,本來當初是覺得能添點人氣加點顏色才布置的,現在看來,礙眼的很。
他索性站了起來,直接拎着那一盆綠油油的富貴竹往門口走,正準備摔在陸北定門口的時候,面前的門驟然被推開,陸北定穿着家居服,冷冷的站在門口。
遲倦正欲把東西往地上砸的手勢僵了一會兒,但很快,他又裝作若無其事拍了拍手上的灰,将富貴竹放在了走廊中間,笑得陰陽怪氣,“祝你發財。”
陸北定橫掃了一眼地上的綠色垃圾桶,冷淡的開口詢問,“那這個呢?”
遲倦眯着眼笑,“給你施肥用的。”
話音剛落,他又利落的轉身擺擺手,清脆的關門,繼續躺沙發上看電視,眼尾的餘光瞥了一眼手機屏幕,照樣黑的毫無動靜。
過了十分鐘,遲倦認命的将手機拿了過來,咬牙切齒的說了句,“你是大爺。”
他又開始撥號碼,臉上的表情一言難盡,感覺接通了估計得飙十分鐘的髒話才善罷甘休。
這次姜朵還算有良心,等了半分鐘,那頭有響了。
不過,不是姜朵的。
是一個男人的,低音、沙啞、飽含情欲。
“喂?”
就那麽單音一個音節,遲倦甚至能聽出這男的翻雲覆雨了多久,他捏着電話沒吭聲,那邊明顯有些不耐煩,又“喂”了一句,然後聽筒像是離遠了一點,隐隐約約聽到了他喊“姜朵”的聲音。
遲倦把電話挂了。
姜朵正準備過來接電話的時候,蕭燃回頭一看,已經顯示挂斷了,他皺了皺眉,随手從衛生間裏抽了條毛巾擦頭發,然後說,“估計打錯了,一句話也沒說。”
姜朵沒懷疑,将手機放了下來,望了眼他喘得厲害的樣兒,笑了下,“下次不知道叫我過去接你?門衛都請假了,你非要從鐵門那邊淋雨翻過來?”
蕭燃“啧”了一聲,“這麽晚了,以為你睡了。”
姜朵煮了碗牛奶,“趁熱喝了吧,別感冒了,這些日子也沒什麽人來,次卧一直沒人動,你想睡就睡。”
蕭燃不疑有他,正準備推門進去的時候,姜朵突然沖了過來把次卧的門重新關了起來,她突然想起來遲倦剛才把蕭燃的內衣內褲扔的滿地都是……
遲倦挂了電話後,整個別墅劈裏啪啦的一陣亂響,像是鍋碗瓢盆砸了一地,等發洩完了後,遲倦懶散的去浴室沖涼,出來的時候裸着上半身靠在按摩椅上抽煙。
已經很晚了,姜朵的公寓裏還有個男人。
想到這裏,遲倦漂亮的眉眼就皺了起來,他捏着煙尾吞雲吐霧,陰恻恻的笑着打了個電話。
魏佐接電話的時候把不耐煩刻在了嗓子裏,剛跟艾拉和好沒多久,正爽快着呢,中途插一個電話進來,掃的他興致都起不來了。
“遲倦,你這個點打電話過來如果不是公司破産或者遲硯長死了,你就趕緊找人給你收屍。”
遲倦可沒什麽成人之美,一肚子壞水沒地方潑,先把身邊兄弟們攪和攪和,他才心裏舒坦。
其實說起來也沒什麽正經事,無非就是他身上滾燙的躁動因子開始癢了,不去 jerkoff 洩洩火估計得蔫兒了。
遲倦捏着手機,修長的手指刮着邊緣,笑得很虛,“去 jerkoff 麽?”
魏佐罵了句髒話,“你覺得我缺?”
好不容易跟艾拉複合了,家裏的鴨都少了許多,眼下春宵一刻大好時光,去 jerkoff 做什麽,不如多陪陪艾拉嘗遍七十二式。
所以魏佐想也沒想的挂了電話,繼續賣力耕耘,遲倦臉上挂着的笑僵了片刻,他松了手,手機掉了下來。
說起來,他也不是沒人陪,微信裏女的多了去了,他只需要群發條“在嗎”或者直接發個朋友圈,都有一堆人過來“問候”。
可他不樂意這樣了。
要是放在幾年前,遲倦八成就随便挑個出門約約了,但現在,他莫名的有點虔誠,興許是平日裏掐的佛珠起了作用,或者是姜朵求得那根手鏈有了反應,總歸就是,遲倦不想去鬼混了。
之前傅從玺給他修的那根繩子正躺在抽屜裏,遲倦騰出手把它找了出來,看了幾眼,戴了上去。
平日裏,他其實很少戴這種便宜貨,就算是畫畫時弄髒的衣服,動辄也好幾千了,只是姜朵沒眼光,總以為沒 logo 的衣服就是十元店買的。
所以姜朵總覺得他窮,不精致,甚至還很随意。
但其實,那些弄髒的衣服加起來,都能抵姜朵不少的業績了。
正出着神呢,門口突然傳來了一陣敲門的聲音,遲倦懶懶的擡了眼皮,長腿一邁,起身去開門,剛剛拉開門的時候,對上了那張标志的笑臉。
傅從玺。
她揚了揚手裏的酒,湊身擠了進來,然後說,“要不要喝幾杯?”
遲倦錯開她,避免身體接觸,他獨自一人裸着上身,大半夜的突然來了個女人說想喝酒,已經是很明顯的暗示了,可他偏偏就像裝作無動于衷。
傅從玺過來的時候,不僅帶了酒,還預約了外賣,有一種不醉不歸的趨勢。
遲倦望着她洋洋灑灑忙裏忙外的樣子,眼神冷了片刻,懶得寒暄,更懶得游擊戰,直截了當的問,“有事找?”
傅從玺很會推鍋,笑着說,“魏佐跟我講你想去 jerkoff,這不,美女上門服務,你還不滿意?”
遲倦“啧”了一聲,憑着魏佐接他電話都不耐煩的樣子,很顯然,不會那麽閑得無聊去跟傅從玺打電話,只能說,魏佐的好事算是徹徹底底被傅從玺攪和了。
想到這兒,遲倦稍微有點幸災樂禍,他點了根煙,靠在沙發上,毫無吝啬的表揚了一句,“不錯。”
傅從玺很給面的笑了笑,幫他倒了杯酒,她眼神稍微閃爍了一下,将那杯酒移到了遲倦面前,“爺,要不要賞個臉?”
遲倦打量了一會兒她杯裏的酒,笑了一下,挺溫柔的說,“你要不要換件衣服,這裙子,等下會不方便。”
傅從玺自然是沒什麽意見,這別墅本來就是她一手操辦的,雖然錢是遲倦出的,但裏面的家具不少都有着傅從玺的味道。
就連次卧的衣櫃裏,都放着她常穿的品牌套裝以及——睡衣。
目的就是,以備不時之需。
遲倦看着她扭着腰的背影,嗤笑了一聲,随手撈起了沙發上的真絲睡衣套在了身上,畢竟麽,人要臉樹要皮,當着傅從玺的面赤裸裸的坦誠相待,也不是回事兒。
傅從玺換好衣服回來的時候,頭發挽成了一個發髻,臉上的妝容都淡了不少,頗有點賢妻良母的感覺,尤其是那挽發絲的動作,更顯得溫柔了許多。
她挨着遲倦的旁邊坐了下來,笑得落落大方,擡起那杯酒,推給了遲倦。
喝酒麽,沒什麽好拒絕的。
遲倦喝的很幹淨,傅從玺簡直要笑彎了眼,等外賣來的時候,她也跟着喝了幾杯,但還算含蓄,比她在國外時白的啤的紅的混着喝要收斂了許多。
原本傅從玺是正兒八經的名門閨秀,小時候就乖成績也好,叛逆期來的比陸北定還要晚,不過陸北定是栽在了女人身上,傅從玺卻只是貪玩兒。
上高中的時候,遲倦可以連着三天泡在網吧裏開黑,但傅從玺家教嚴到連網吧那條街都沒去過,自然而然地跟遲倦也沒什麽共同話題。
年少時期的男孩子麽,總是讨厭悶葫蘆和乖乖女的,遲倦不願帶着傅從玺玩,要不是蔣鶴非死乞白賴的拖着他,遲倦興許連一個眼神都不會給傅從玺。
當初傅從玺要跟着遲倦出國,估計是她青春期做過最叛逆的事。
結果呢,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遲倦玩膩了就拍拍屁股回國了,在國外根本瞥都沒瞥傅從玺一眼,倒是傅從玺老實巴交的讀完了書才回國。
當然,她絕不會跟高中一樣當那個好學生。老爺子傅盛隔得遠,管不着她,她骨子裏的逆反勁也就出來了,而且還一發不可收拾。
傅從玺端着酒杯,笑得明眸善睐,将酒推到了遲倦面前,遲倦眼尾掃了眼那杯酒,沒伸手,只是突然開口,“傅從玺,你懂不懂什麽叫自尊自愛?”
傅從玺一怔,臉上的笑瞬間變得滑稽尴尬,她伸出的那只手驟然一縮,整個人靠在了沙發上,笑了一下,開口,“你都知道了?”
遲倦從抽屜裏捏了根煙出來,利落的“啪”的一聲點燃,煙霧缭繞間,他的輪廓變得更加的模糊不清,映在傅從玺的眼底,她有些想哭。
沒錯,她推給遲倦的兩杯酒裏,都做了手腳。
不過看樣子,遲倦沒中招,只是揣着明白裝糊塗,看她自導自演,給的酒他照樣喝,只不過呢,趁着傅從玺換衣服的那空檔,酒早就被他換掉了。
傅從玺撤回手,手足無措的捏着包打算離開,剛準備起身的時候,她瞥到了鏡子裏穿着睡衣的自己。
睡衣算得上是情趣睡衣,并不是什麽家居服,她要是真穿這套出門,保不齊明天奇聞轶事的頭條就是她了。
傅從玺尴尬的站在原地,手指尖都變得冰涼,過了好一會兒,她聽到了自己的聲音。
“我去換身衣服。”
遲倦淡淡的“嗯”了一聲,沒挽留,更沒催促,他捏着手機看時間,順便叫了個家政阿姨過來打掃衛生。
很顯然,他一宿沒睡,可精神頭卻好的異常。
異常到什麽地步呢,他翻着微博,找到了姜朵的號。
姜朵的號很稀松平常,除了幾條轉發抽獎,就是大篇幅的美妝視頻,之前遲倦清楚她在走網紅這條路,但也沒問賬號是什麽,畢竟不火,他也沒那麽閑。
不過這公司還算看得起姜朵,花了不少錢給她推廣,熱度還不錯的視頻都推到他的首頁上來了,結果點開評論區一看呢,全是水軍的評論。
估計也是一堆機器人文案,矯揉造作得很,姜朵還好脾氣的一條一條的回複,遲倦甚至能想象的到她靠在床上戴着眼睛皺眉回消息的樣子。
遲倦沒關注她,倒是點開了一條視頻看了看。
不得不說,姜朵這張臉,還挺上鏡,把人拍的放大無數倍臉盤子的相機,在她身上,好像還挺溫和。
還算扛得住鏡頭吧。遲倦啧了一下。
不過呢,她推銷的那些産品就挺一般了,只能說姜朵皮膚底子好,怎麽造作都不會出錯,連着幾條視頻,姜朵推薦的那些化妝品都挺普通。
三個字,恰爛錢。
遲倦索性關掉了界面,望着窗外要下雨又不下雨的天氣嘆了口氣,然後想着要不要去約約魏佐蔣鶴幾個喝酒,思來想去,又覺得煩了。
魏佐吧,和好了以後成天泛着酸臭味,蔣鶴呢,愛而不得渾身一股檸檬酸。
看着就煩。
最看着不順眼的,算是那個陸北定,住他隔壁,堪稱唯一一個被姜朵追了好幾年的男人。
呵。更煩了。
遲倦把玩着手機,腦子裏倏地出現了好幾個男人的形象,有那個年紀小的跟弟弟一樣的蕭燃,還有一個事兒多話也多的林擒。
雖然林擒他很放心,但總歸是一個異性生物,每次在姜多身邊出現的時候,遲倦總會莫名的煩躁。
當然,區區煩躁,敵不過蕭燃帶給他的厭惡。
如果說陸北定的威脅指數是五分,那蕭燃的指數,得五百往上走了。
陸北定麽,追人追的含蓄,從小到大正人君子慣了,就算叛逆,骨子裏的溫文爾雅和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都改不掉,面對姜朵,總是理智戰勝欲望。
所以呢,遲倦挺放心的,知道他做不出來什麽出格兒的事,一般來講,陸北定要是住在姜朵她家,遲倦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算了。
反正陸北定也沒那個膽子。
可蕭燃不一樣,年紀小臉皮厚,遇上姜朵跟渾身雷達開始顫抖了一樣,無時無刻不在散發荷爾蒙的氣息,就算他再怎麽隐藏自己的那點小心思,同為男人的遲倦,不會看不出來。
說實在的,這世界上愚鈍的男人少得可憐,并不是辨別不出綠茶婊,也不是看不出誰是裝出來的小白蓮,只是他們懶的戳穿,喜歡玩暧昧游戲,更願意被人捧着吹着。
要是認真起來,男人撕逼,也是很有看頭的。
蕭燃麽,赤裸裸的一個男綠茶。
仗着年紀小不懂事,還仗着一張跟姜河頗似的臉蛋,能在姜朵那裏跟買了通行證一樣有恃無恐,住着姜朵的公寓,臉不紅心不跳,心安理得的很。
完全看不出有一點羞赧和不好意思。
遲倦覺得,蕭燃是不是恨不得把蕭家那邊的房子賣了,想一輩子住在姜朵這兒不回家了。
想到這裏,遲倦“不小心”掰斷了一根木頭筷子,桌上的外賣還攤着沒人收拾,家政阿姨估計得過半小時才來,遲倦掃了眼後,又開始想念姜朵了。
還是姜朵她家住的舒服,住的妥帖。
半山別墅這房子,真是徒有其表,華而不實。
遲倦嘆了口氣,覺得桌上的狼藉味道太大,索性動了動金手指收拾了一下,但他在家務這方面總是淺嘗辄止的,多洗一個杯子,他都覺得累。
養尊處優的少爺麽,懶慣了。
正準備出門找找樂子的時候,電話響了,遲倦不耐煩的掃了一眼,突然哂笑了一下。
蘇渡。
他的好侄兒。
“喂?”
遲倦接了電話,語氣是一百二十萬分的不耐煩,像是下一秒就能把手機扔酒裏一樣。
蘇渡呢,還是一如既往的好脾氣,紳士得體的很,畢竟職業需求的影響還挺深的,就算面對脾氣臭到像遲倦這種,連句話都不會好好說的,他也能從容面對。
“叔叔好,最近有空嗎,方便見一面麽?”
遲倦笑了,淡淡的開口,“不方便,有事兒。”
一句話嗆死人的功夫,日益增長。
蘇渡仍舊不溫不火,繼續說,“那方便我陪着您一起去麽?有些事情,想找您談談。”
遲倦挑眉,他平日裏跟蘇渡不怎麽打交道,不是一路人,不強融,要不是姜朵夾在了中間,估計也沒那麽多事兒。
用指甲蓋猜都能猜出來,蘇渡這次見面,八成就是為了姜朵。
遲倦無所謂,情敵還少麽,一抓一大把,多一個蘇渡少一個蘇渡都一樣,反正姜朵也瞧不上,于是他頓了幾秒後,爽快的應了,“行啊,喝酒麽你?”
他曉得,蘇渡正兒八經慣了,跟陸北定一個性子的,想必是不會碰那些東西的。
不過很意外,蘇渡答應了。
挂斷電話後,遲倦還有些詫異,突然覺得蘇渡有點扮豬吃老虎的意思了,平日裏看起來沒什麽攻擊性,也沒蕭燃那麽綠茶婊,但認真起來,還挺有韌勁。
俗話說,周末不喝酒,人生路白走。
遲倦當了好幾星期的乖乖先生,骨子裏的不安因子也跟着犯起了火,正好 jerkoff 那邊的酒吧駐唱請了假,遲倦說自己窮,打算接下來這趟活。
jerkoff 老板自然高興,不管遲倦唱得好不好,光過來看他臉的顏狗就有不少,即使遲倦唱成稀巴爛,賞臉買賬的卻大有人在。
這叫什麽,顏狗效應。
jerkoff 老板都想好了,咬咬牙給遲倦多加兩千,讓他在朋友圈先打打gg,讓那些美女客戶拖朋帶友的過來喝酒。
遲倦摸着那一疊錢,琢磨了一下,估計勉強能買一個包,但他卻還得裝作一副“我沒見過”的樣子笑,于是他扯了一下嘴角,收了錢,發了朋友圈。
他的微信一貫是陌生人可見,目的就是——希望姜朵也能看到。
不過很可惜,姜朵這妞呢,一貫沒那麽多彎彎繞繞,焚一忙起來也沒空去想遲倦,她的腦細胞頂多能讓她視奸一下傅從玺的微博。
至于遲倦的,姜朵好久沒看了。
女人,總喜歡把視線放在同性的身上,就算傅從玺嬌柔做作的發一句傷感情話,姜朵都能給她翻譯成一百種意思供自己解讀。
等遲倦發完朋友圈後,消息噌噌噌的往上漲,他都懶得回,然後找了樂隊,問唱哪首歌。
那樂隊很小衆,人員也參差不齊,沒什麽原創歌曲,大多都是翻唱,這次主打的是致郁氛圍,也就沒怎麽選蹦迪神曲了,挑了首太一的《負重一萬斤長大》。
遲倦微怔,望着那首歌的歌詞,驟然疼痛,他手指微微蜷縮,過了很久,微不可察的抖動了一下睫毛,然後說,“好。”
這首歌很沉重,樂隊那邊敲定了後問遲倦有沒有意見,他剛想說什麽,喉結上下滾動一番,又沉默了下來,反常的搖了搖頭,然後走到後臺清唱了幾句。
遲倦一貫是一個對待親情很淡漠的人,包括一直養着顏寧這件事,算是他為數不多的溫情時刻。
不要說像他這種屁事不管只給錢的哥哥叫什麽好哥哥,要知道,曾經的遲倦,連多給顏寧一個眼神都不太樂意。
原因很簡單,遲硯長是個變态,一直覺得顏寧的存在是顏寧媽媽背叛他的物證和人證,所以從顏寧的媽媽不在了以後,他就時常毆打顏寧,說顏寧是野種,是災星。
沒有人知道遲硯長道貌岸然下的惡劣行徑。
在顏寧很小的時候,她會在樓梯上蹲着等遲倦回來,等到了以後卻又瑟縮一下,鑽回了卧室,鎖好門,門縫裏的燈很亮,但遲倦并沒做什麽。
周而複始,持續了半年。
遲倦并沒有在意,對他來說,遲家就是一個睡覺的地方,他懶得跟遲硯長廢話,也沒心思關家裏的那些事,至于有那麽點血緣關系的妹妹,遲倦頂多會掃她一眼,然後自顧自的走掉。
淡漠如斯的遲倦,自然發現不了遲硯長那些惡心的事情。
只是有一天,顏寧等他回來的時候,突然開口說,“哥哥,我好疼。”
遲倦一如既往的不放心上,以為是小姑娘在鬧脾氣,于是在茶幾上随手拿了根棒棒糖,扔到了她懷裏,然後淡淡地說,“吃掉就不疼了。”
顏寧蹲在牆角,卷翹的睫毛顫了顫,及踝的白色連衣裙都變得有些灰暗。
她捏着棒棒糖,費力地撕開了包裝袋,然後含在嘴裏,吮吸着糖液,突然嘔的一聲跑進了衛生間,遲倦望着她匆忙的背影,皺了下眉。
直到顏寧在衛生間裏關了快一個小時後,遲倦才煩躁的甩掉耳機,挂斷了游戲的屏幕,一臉不耐煩的往她那邊走,“掉廁所裏了麽?”
他敲了敲廁所的門,顏寧的身子在磨砂門裏顫抖了幾下,卻仍然一語不發,一聲不吭。
遲倦不算有耐心的人,他蠻力扭開門,在看到那白色連衣裙上的血跡後,瞳孔驟然緊縮,立馬摔門罵了句髒話,直接從廚房捏了把菜刀沖進了遲硯長的書房。
遲倦推開門的時候,遲硯長正端着茶杯,手裏掐着佛珠,一派清風的僞君子模樣。
可以這麽說,遲硯長這個人根本毫無愧疚,年近五十,一臉的無所謂,他堆滿橫肉的臉抖了抖,笑得不懷好意。
“遲倦,你是我的種。”
你身上留的是我的血。
你不天天跟顏寧住一個房子底下麽,你要是真關心的話,至于今天才發現?遲倦,聽我的,就當這事兒翻篇了。
想拿東西砍死我?遲倦,用你的腦子想想,值得麽?
……
遲倦,你不會以為我真會當冤大頭把你媽的女兒帶到我家來,好吃好喝供着她,再給她留個遺囑跟你搶遲氏?
你太天真了,遲倦。
他太天真了。
把顏寧接回臨時租的房子後,遲倦便很少再回到遲家了,顏寧被他寵的無法無天,帶進醫院看了好幾次,确定沒事兒以後,遲倦才松了一口氣。
他不指望顏寧能好好讀書努力長大,他只希望,顏寧能好好活着。
可這些事兒傳到了遲硯長耳朵裏時,遲硯長不置可否地笑了,抿了口茶葉,開口,“你以為遲倦有多大的善心?他只是想贖罪而已。”
他以為,只要對顏寧好一點,再好一點,當初那些漠視顏寧的自己,會少一分罪,而已。
以至于顏寧缺愛缺到三觀不正,遲倦仍然給不了她想要的親情感,因為遲倦自己,生來就是個冷漠到絕對的病人。
遲硯長對他的嚴苛近乎偏執,而剛生了他的親媽,也因為受不了遲硯長那套古板的家規,心一橫就甩了兒子嫁給了別人。
在遲倦的世界觀裏,沒有什麽親情感可言,只要顏寧活着就行,她開心就好。
病發的時候,如果她喜歡惡意布置陷阱,那就去玩兒就好了,遲倦都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甚至還能無動于衷的幫她料清現場。
顏寧也不見得能在遲倦身上找到什麽血濃于水的親情,她只是慢慢的對遲倦産生了依賴,除了這個“哥哥”,顏寧誰也不信。
日子久了,依賴感會變成占有欲的。
當遲倦身邊出現別的莺莺燕燕,顏寧總會不擇手段用盡一切辦法擠走所有,然後笑眯眯的要求遲倦多來看看她,不然她就要把 coco 殺掉。
哦對,怕你們忘了,coco 就是那只被遲倦撿回來的傻狗。
看起來兇狠龐大,實則性子溫順的要死,因為是被人抛棄的野狗,所以才更懂得“察言觀色”這個詞,不管顏寧怎麽折磨它,coco 也只知道搖搖尾巴。
歌裏有句詞。
“為什麽不偏不倚,選中我一個。”
有時候,顏寧也會乖乖的等着遲倦回來看她,穿着潔白連衣裙,眉眼乖巧的不像話,發梢裹着光亮近乎透明,赤裸着雙腳搖晃着,然後甜甜的跟他說,“哥哥,我好疼。”
她是真的疼。
如果小時候不知道那些疼痛源自哪裏,現在的她,辣手摧花的事做過那麽多後,對這痛的感覺就更加真切了。
連蔣鶴都說過,顏寧這小丫頭要是當初沒被害成這樣,現在估計早上清華北大了。
說到底,被遲硯長逼得一腳踏空,把路給走歪了。
醫生來檢查身體時,顏寧抗拒的直接攥着針孔往他們的衣服上紮,要不是遲倦一把抱着她,顏寧說不定會做更可怕的事情。
被遲倦抱着的女孩,垂着臉頰,齊腰的黑發遮住了她大半的面孔,右手還緊緊的攥着那針眼,突然擡眸笑了一下,說,
“哥哥,你不怕我嗎?”針在我手上呢。随時随地都可以紮到你。
遲倦只是說,“沒事的,都過去了。”
就那麽一瞬間,女孩鼻頭泛酸,沒忍住,沙啞的微弱叫聲帶着哭腔鑽進了遲倦的耳朵。
她問,
“為什麽是我?”
“我有做錯什麽嗎?”
“我只是生下來就被抛棄了而已,所以呢,活該是我對嗎?”
那一刻,遲倦突然明白了為什麽一向見不得動物的顏寧,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放過 coco,從某種狀态上看,她跟 coco,是一類。
同樣被抛棄,被漠視。
被撿回來的時候,身上連一塊好肉都沒有,住到了新家,畏畏縮縮的只敢夾着尾巴,可憐巴巴的朝着并不喜歡自己的主人搖頭晃腦。
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
“再熬熬,再等等,沒關系的。”
可是,怎麽會沒有關系。
女孩很聰明,她知道,遲倦并不喜歡她,或許是憐憫、同情、愧疚,或者是任何一種廉價的情感,才讓他委曲求全的每個月來這間充滿消毒水的房子裏看她幾眼。
如果遲倦真的喜歡她,當初就不會在她每日發出求救信號的時候,忽略掉她的。
顏寧沒說過,如果幾年前的那些晚上,在她躲在房間哭泣的時候,如果遲倦能……好奇……的敲敲門,是能看到她身上被打的痕跡的。
可是遲倦沒有。
遲倦只是漠然的、毫不關心的、帶上了他的耳機。
至于那卧室門縫裏漏出來的光,流出來的哭泣聲,他從不在意。
遲倦收起手機,摁了鎖屏,步伐略慢的走到了吧臺前,主唱的位置早就留好了,唯一的一束燈光打了過來,照的他整個人愈發的光彩照人。
空氣中的搖晃的灰塵在燈光下跳躍着,遲倦稍微捏緊了話筒,菲薄的唇瓣上下翕動,他自我介紹,
“我,遲倦。”
這句話,要是放在平常,以他輕佻的語氣,絕對顯得暧昧至極。
但是今天,他嗓音鄭重,低沉。
莫名的,身上那獨特的妖孽氣質寡淡了一些,蓄了斷時間的頭發遮住了他最獨特的瞳仁,前奏響起——
他低聲唱,“為什麽凋零了的,不止我一個。是否會、拽着我、掐着我、撕破着我。是否會、勒着我、咬着我、扯亂着我。”
“一會兒就好,讓我躲躲,悄悄躲躲。真的有在很懷疑呢,也許世界并不歡迎我。”
……
唱完了以後,遲倦沒有跟往常一樣笑着調杯酒,簇擁在人海裏爛醉,反而走到了後臺的化妝間,沉默的坐着,手機裏翻了翻跟顏寧的聊天記錄,思來想去,發了一句話——
“吃飯了嗎?”
這句話,不管何時何地,總是那麽管用。
顏寧回消息回的很快,還拍了張照片過來,遲倦手指摩挲着屏幕,停留在照片裏女孩的頭發上,摁了一下,點了保存。
說起來很可笑,他跟顏寧的照片,除了那次背着她的合照以外,一無所有。
手機黑屏,下了演出的樂隊們也熙熙攘攘的回到了化妝室,其中那個彈貝斯的是個女生,裝着打扮很酷,長靴配皮裙,露出了半截大腿,皮膚很白,腿很細。
那女生長得挺冷,并不豔,匆忙的抿掉了唇上過紅的顏色,然後打算往外走,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