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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15)

裏瞧去,只聽嘴上說,如果知道心裏想的什麽,正如玉娘說的這般,周養性若真當自己是兄弟,如何會惦記上玉娘,且在自家大門首就幹出此等無德之事,他嘴裏口口聲聲奉承着自己,心裏不定想害了自己,奪了自己的家産老婆去。

越思柴世延越覺自己想的不差,如今這般防着這厮都不成了,俗話說的好,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周養性這厮心思深沉,還有個老太監叔叔,前些日子還道他叔叔要給他捐個功名前程,真讓這厮當了官兒,哪有自己什麽好兒。

想到此,便小聲跟玉娘道:“你且放心,早晚讓這厮死在我手裏,方解了今日這番心頭恨,莫氣,氣壞了身子,爺心疼呢。”說着讓秋竹打水來,柴世延親攪了帕子服侍着玉娘梳洗,秋竹與她挽發髻,整妝容,換過衣裳,才吩咐擺飯。

兩口子對面坐着,柴世延勸着玉娘吃了半碗飯才算放了心,至夜裏更是溫存綢缪,哄的玉娘回轉。

次日一早,柴世延從府裏出去,往縣外瞧園子的進度,馬頭剛到城門口,忽道邊上沖過來個衣衫褴褛的老漢,跪在馬前磕頭讨賞。

平安待要驅趕,柴世延卻瞧着老漢眼熟,忽的想起這老漢可不就是鄭老漢,他閨女賣與周家,前些日子給周養性叔侄活活入死的那個丫頭蘭香的親爹。

認出他來,柴世延便思想起一條計來,從荷包中尋出一塊碎銀子掠在地上,鄭老頭忙接起來,磕了幾個頭,道:“老漢謝柴大爺的賞。”心裏暗道一聲造化,想着今兒這柴大爺心情好,便想再尋些好處。

遂又磕了頭道:“得柴大爺賞賜,本不該再求什麽,只前日聽說柴大爺得了好差事,管着縣外頭蓋園子,可否煩勞大爺與老漢尋個差事,不拘多少賺幾個錢也好填飽老漢的肚子。”

柴世延略沉吟片刻道:“想你也無甚手藝,又是這般年紀,如何做的那些,我教你個現成法兒,你閨女現不是在周家當丫頭,你去門上讨些米糧銀錢度日想也不難。”

那鄭老漢聽了,假意哭了兩聲道:“提起我那丫頭,倒讓老漢愈發過不得,我那丫頭命苦,當初着實養不活才賣給周家,還道周家是個好人家,不說享福,至少能得頓飽飯吃,如何料到,沒幾月便死了個不明不白,周家只給了那麽點兒銀子堵嘴,人都未讓瞧上一眼,就下了葬,思想起來,好不冤枉。”

柴世延嘆道:“倒是冤,今日不便,改日見了周家人,與他墊上兩句話兒,讓他多給你幾個錢養老便是了。”

那鄭老漢千恩萬謝,柴世延這才出城去了,想了一路,到了園子外頭,把平安喚道跟前,附耳與他這般那般囑咐了一番。

平安聽了,打馬回了城裏,在城門口尋了一圈未見着人,尋到那老頭家裏,見從外頭鎖着門,便知他的去處。”撥轉馬頭往賭坊去,剛到賭坊門口,就見兩個大漢連拖帶拽把鄭老頭扔了出來:“沒銀子還來,再來打折你兩條腿兒。”

這賭坊本是柴世延的本錢,兩個大漢豈會不識平安,忙來見禮,平安揮揮道:“可真是,怎這般粗魯,還不把老人家扶進去。”

兩個大漢對瞧了一眼,雖不知平安這是何意,卻也不敢違逆,忙上前扶着鄭老頭進了裏頭,這鄭老頭是個賭徒,賭了一輩子都沒改過來,便銀子都輸光了,手也癢癢的難過,着實忍不得時,舔着臉跟平安道:“平大爺可有銀子沒有?先借給老漢些,待翻了本,連本帶利的還來。”

平安目光閃了閃,讓夥計從櫃上支出一兩一錠的銀子,拖在手裏,鄭老頭瞧見銀子,兩只老眼直發亮,忙要來拿,被平安擡手捏在手裏道:“既是借,需當您老寫個借據才是,不然我借了你,你若不還,打官司我也贏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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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老頭見有銀子,連親爹都能賣了,哪還顧得旁事,沒口的應下,平安使人寫下借據,讓他按了手印,鄭老頭拿了銀子歡天喜地的去了。

平安暗暗交代下,不一時,鄭老頭便贏了翻倍,惦着手裏的二兩銀子,鄭老頭只覺今兒是這輩子最暢快的一日,雖不舍,卻也不敢賴平安的賬,還了平安本錢,非要扯着平安出去吃酒,平安辭了,卻吩咐給賭坊夥計,若鄭老頭借銀子,只借給他便是。

出了賭坊已近申時,去縣外接柴世延回了今兒的事,說尋人盯着那鄭老頭了,柴世延點點頭,只等恰當時機,逼着那老頭去告周家叔侄,這官司打起來,便不死也扒層皮,到底瞧瞧誰先害了誰。

周養性哪裏知道這些,色字當頭,什麽也顧不得了,那日從柴府出來,賈有得扯着他道:“你莫不是瘋魔了,那豈是旁人,乃是柴府的大娘子,你醉酒無德,輕薄與她,若被柴世延知道怎肯幹休。”

周養性知道自己孟浪,雖有悔意,卻仗着醉意道:“倒是這般佳人,我怎無造化。”賈有德聽她這話兒便知醉狠了,自己再說甚麽也無濟于事,便使人送他家去。

次日周養性酒醒,記起昨日之事,暗暗悔怕,忙使人去請了賈有德,央他莫把昨兒的事說将出去,又許下他好處,賈有德才道:“你也莫如此驚怕,我便不說便無人知曉,那柴府大娘子慣來是個賢良穩妥性子,便心裏惱你,想也不會說與她男子漢,只你日後莫再生此心才是。”

周養性忙着應了,心中事放下,兩人拉着手去街邊尋了個酒樓吃酒,也是趕巧,二人在二樓吃酒,周養性一撇頭之際,正巧就瞧見柴府的車馬打街上過去,見旁邊跟着的婆子正是玉娘跟前伺候的,不免心裏有些癢癢的慌,想着這般時候,卻卻何處,瞧方向猜是陳府。

周養性越想心裏越忍不得,跟賈有德匆匆吃了兩杯,假托家中有急事要辦,從酒樓出來,騎着馬直奔了陳府,遠遠讓小厮看着馬,他自己從側面暗巷裏摸過去,縮在角落裏瞧着玉娘下了車。

只見今兒倒穿了一身大紅的衣裳,日頭落在她身上,倒仿佛能照見裏頭的玉骨冰肌一般,把個周養性饞的,更是酥倒在那裏,暗道若得這個婦人入搗一回,縱死也值了……

☆、42

周養性神魂颠颠,瞧着玉娘進了陳府仍不動勁兒不知待了多少時候,直待到日頭當空覺出熱來方回轉。

騎了馬到了自家大門首,卻不想家去,打馬又去了院中,老鸨兒親迎出來招呼他進去道:“爺倒成了稀客,怎這些時候不來。”

周養性道:“只因家中有些冗事纏身一時不得空來,怎不見春妹。”那婆子道“春妹小蹄子生了一身懶肉,剛吃了晌午飯,這會兒不定炕上歪着去了,周爺且坐一坐,吃一盞茶,待老婆子親去喚她出來。”

這周養性剛被玉娘勾動淫,心正無着落,聽了婆子這話兒燥火更竄了一房高,怎耐的住,忙伸手攔了婆子:“不勞煩媽媽,待爺去喚她便了。”

婆子哪會不識趣兒,笑着退下去,任周養性進了裏頭春妹屋裏,周養性撩簾兒進去,只見春妹身下倚着個如意枕兒果歪在炕上,閉着眼兒正在那裏假寐,因她近來越發豐腴,想來晌午害熱,倒穿的清涼。

脫了外頭比甲,上頭只穿着白紗衫兒,輕薄透亮,透出裏頭大紅的抹胸兒上,一截子雪白的胸脯,下頭蔥綠兒綢褲裹着兩玉腿兒,石榴裙兒也不穿,露出兩只金蓮套着一雙大紅軟底兒睡鞋,鞋面上是一對嬉水鴛鴦,好不勾魂兒。

周養性眼裏嗖嗖冒火,直愣愣盯着春妹兒,眼裏恍惚倒仿似是那玉娘一般,春妹哪裏是睡了,早聽見周養性來了,故意做的樣兒。

只因這些日子不見他來走動,媽媽昨兒還喚她去問,可是得罪了周養性,春妹疑是那日柴世延來說讓周養性擡了自己家去,自己未立時應的緣故,心裏便有些悔,想周養性若想收自己進府,怎還等到如今,想是知道他那個太監叔叔什麽德行,與自己尚有幾分情份,不至于看着自己丢了小命也是有的,只他能不收,自己卻不該不應,倒讓他涼了心腸,雖說婊,子無情,這場面功夫也要做足些方是道理。

這裏悔了幾日,今日忽聽周養性來,有心籠絡他,遣了跟前婆子出去,做了這番勾人打扮候着他,聽見簾子響動,忙閉了眼,誰知卻半日不見動靜,遂疑惑起來,睜開眼一瞧不禁唬了一跳。

只見周養性雙眼瞪得老大,直勾勾望着自己,滿頭熱汗,跟中邪了似的,忙起身要下炕去,不防周養性猛地一竄,撲了過來,把她按在炕上,扯了她的綢褲兒,叉開腿兒便狠入進去,一邊入,一邊扒了春妹兒的紗衫兒,抹胸兒,下死力揉,搓那兩團白肉,眼睛赤紅仿似着了魔一般。

春妹被他包下小一年了,怎不知這厮手段,專*這般,她越叫喚他越起興,想自己今兒需籠住他,便越發軟了身子,叫喚的一聲高似一聲,外頭聽着不似雲雨樂事,倒像殺人一般。

誰知如今周養性不*這般,雖折騰的比過往還狠,卻不喜聽春妹叫出聲兒,腰間抽出汗巾子來團了個團,一股腦塞在春妹兒嘴裏,從炕上把她拽将下來,翻個身讓她趴在炕沿上,板着她肥白兩股,一氣入起來,忽前忽後,卻次次盡根兒,春梅咬牙強撐,暗道這冤家雖說手黑折騰起來沒個輕重,卻有些時候不這般,今兒是怎了,且比先時還狠幾分,弄的春妹兒只覺身下兩處兒生疼似裂,兩腿兒立在地上,軟了軟,險些立不住,被他抓住提起來,倒似那老漢推車一般,入的春妹兒喊也喊不得,叫也叫不出,生生昏将過去。

周養性仍不放過,抓着她越發入了幾十下,方洩出來,發作一番,才想起春妹兒,忙把人翻過來,只見兩眼兒翻白,臉色紫漲,氣都要倒不過來了,把個周養性唬的不行,忙撥了她嘴裏的汗巾,又是掐人中,又是揉胸口,半日方嘤咛一聲回緩過來。

春妹睜了眼瞧見周養性道:“冤家,這幾日不見,今兒一來如何這般,要入死奴不成,卻哪裏得了邪火俱發作在奴身上來。”

周養性也知自己折騰狠了,只因心裏想着玉娘,倒似身下也是那絕色婦人一般,恨不得連魂兒都花在她身上才好,哪還有什麽輕重,遂哄她道:“這幾日未得空前來瞧你,剛一見你穿的單薄,勾起爺的燥火,折騰起來便忘了輕重,你且莫惱,回頭我尋匠人與你打幾樣首飾來賠情可好。”

春妹兒聽了方轉嗔為喜,喚婆子打水進來抹了身子,穿妥衣裳,炕上放了桌子,竈下早備下酒菜兒,陪着周養性吃酒耍樂。

周養性心中有事,哪裏能樂的痛快,不免有幾分郁悶之色露出來給春妹兒瞧了去,端起杯兒湊到他唇邊上,待周養性吃下便問:“可有甚煩惱事,奴雖解不得,說不得也能與爺寬寬心,總比悶在心裏的強些。”

周養性暗暗思量,這事兒與賈有德幾個說不得,說給春妹想來無妨,便把怎在觀音堂遇上柴府的大娘子,怎樣世間少有個絕色,等等一并說了。

春妹聽了,先是暗罵一聲,心道,今兒這番磨難原由此而來,倒不防這周養性是個心口不一的小人,人前人後如何奉承柴世延,背轉過去便想人的老婆,那位大娘子可是正兒八經書香門第出來的閨秀,不是他們這些粉頭之流,那柴世延又哪是好惹的角色,這厮倒真敢惦記,若被柴世延知道,還不知怎麽個死法兒,卻想自己犯不着與他說這些,說不得讨他的嫌,只越性順着他說才是道理。

想到此,便咯咯笑了幾聲道:“橫豎一個婆娘罷了,弄上手還不容易,哪裏就愁成這般了,你若早與我說,不定這會兒已爽利過幾番了。”

周養性聽了,眼睛亮了一亮,忙摟她在懷親了個嘴兒道:“果真你有法兒讓爺得手,只你要什麽首飾衣裳,爺都與了你。”

春妹卻抿嘴兒不言,只瞥着他笑,把周養性勾的越發急起來,板着她的身子道:“說是不說,再不說,仔細爺掰折了你的膀子,莫叫疼。”

春妹卻道:“爺的手段奴早知的,吓唬不得奴。”

周養性倒笑了:“好你個小婊,子,跟爺這裏使心眼兒,你要什麽,只管說來。”

春妹伸手摘了他腰間荷包,一股腦倒在桌子上,見只一錠一兩的銀元寶,剩下些散碎銀子,惦着有五六錢的,也有三四錢的,都不算稀罕,又去摸他袖中,卻摸出一本精巧冊子來,待要打開瞧,被周養性一把奪了去道:“旁的任你挑,只這個卻不能給你。”

他越不給,春妹越覺是個稀罕物件兒,別過臉道:“不給便不給,什麽好物件兒不成,裝神弄鬼的。”

周養性見她咬着唇只是不吭聲,怎不知她心思,想這冊子雖是個稀罕物兒,如今倒無用處,待用時他叔叔手裏再尋一冊便是了,若能得那玉娘歡好一場,又算得什麽。

想到此,把那冊子送到她手裏道:“與你瞧瞧無妨,只給了你也無大用。”

春妹接在手裏,打開一瞧卻是一冊春,宮,與平日那些卻大是不同,畫工細致,頗得趣兒,倒似宮裏才有的物件兒,猜着是周養性那個太監叔叔的東西,只宮裏出來的便是個值銀子的好東西,外頭見不得,多少銀子買的來。

遂合上藏在裏側的枕頭下邊兒道:“既應了便是我的。”

周養性沒法兒,笑道:“現在可與爺說了吧。”春妹才附在他耳邊道:“這還不容易,想那柴府大爺如今領了縣外蓋園子的差事,自是忙的沒空在家,且常有應酬在外,你尋個機會摸到後宅中,與那大娘子成就好事,那大娘子便先不從,後成了事還能如何,除非性兒剛烈尋了死,必不敢說與她男子漢,既不敢說,你以此相挾,她怎敢不依,還不任你施為。”

周養性聽了,想着不妥便道:“那位大娘子若尋了死,待露出行跡讓柴世延知道,可如何是好?”

春妹戳了他的額頭一下道:“白生了個七尺漢子,就這麽大點兒膽兒,她便尋死也要落個清白名聲兒,怎會露什麽行跡,只怕你不敢罷了。”

如今這般時候,周養性有什麽不敢的,卻想那柴府裏盡是人,如今他大門都難進,更何況後宅,如何能得手,跟春妹兒說了,那春妹道:“倒是個實心眼兒的,前些日子奴去外頭走動,正從柴府後頭經過,見那宅子的後牆外臨着的宅院閑置着正往外典,你置在手裏,使人收拾了,夜裏柴府前頭上了二門,後宅裏連個小厮都不見,你搬個梯子從牆上過去,誰還拿了你不成,只莫撞上柴大爺,想來這豔福便讓你消受了去。”

色心當前,周養性真把春妹之言當成了個正主意,哪還顧得吃酒耍樂,略吃了兩杯兒,便推說家中有事,春妹自是知道他去作什麽,只自己得了好物件兒在手,也不攔他,由他去了,卻不想勾出另一番奸,情來……

☆、43

玉娘昨兒在門首撞上周養性,心裏不大自在,打點的柴世延去了,便不想動,想着尋了個鞋面子出來做雙睡鞋穿,她原先有雙大紅繡海棠花的,還是那時候做的,底兒軟,針腳密,很是合腳,不想被柴世延瞧見,硬拿了去,也不知作甚麽。

玉娘只得又尋出一雙茄紫的來,卻不大中意,昨兒夜裏事畢,柴世延攥着她的腳把弄半晌道:“這睡鞋兒的顏色不好,那日京客來典當,倒是得了些稀罕料子,回頭尋幾樣鮮亮的與你做鞋穿。”

玉娘聽了,不禁道:“這話可是,我聽了還罷,若被旁人聽了,還當柴府有金山銀山花用不盡呢,整塊的好尺頭不做衣裳,卻來做鞋,家裏趁什麽,不需你理會,明兒我尋個鞋面子另外做一雙便是了。”

正巧今兒懶得動,便讓秋竹開箱尋出以前剩下的碎料子來,翻出一塊銀紅的瞧着鮮亮,便比量着裁了鞋面子,又見另一塊品紅的還算整,白擱着倒可惜了,想秋竹跟平安的親事成了,這塊料子做兩條裏頭穿的褲兒倒正恰好,便與了秋竹。

秋竹也是瞧這這塊料子喜歡,忙着謝了,玉娘才道:“平安這狗才平日幹事沒見耽擱,怎到了自己親事上倒拖拉起來,這都幾日了,不見他娘來商議婚事,莫不是嘴上說的好聽,心裏不樂意。”

秋竹一聽,忙小聲道:“那日他便使他弟去了,只他娘這兩日害腳疼,走不得遠路,才耽擱了。”

玉娘好笑的瞅着她:“你倒知道的清楚,人還沒過去,心早向着那頭了。”

秋竹臉紅了紅:“娘取笑了。”正說着,忽見外頭婆子進來道:“門上平安她娘來了,現在平安屋裏呢,遞話兒進來,娘可見是不見?”

玉娘笑道:“這可真是不禁念叨,剛還說呢就來了,快讓她進來,倒是好些日子不見她了。”

不大會兒功夫平安娘進來,話說攤上這等好事,平安娘這幾日心裏歡喜的不行,好幾天沒睡着覺,那年進來給磕頭,就瞧着大娘跟前的秋竹好,模樣兒不說,難得是性子穩妥,還道早晚不定給主子收在房裏,不想倒便宜了平安。

雖知平安有本事,外頭人見了稱呼一聲平大爺,連帶她這個沒用的老婆子,也跟着臉上增光,在村裏住着沒人敢欺負不說,那些裏長地保恨不得巴結上來,近日因着柴大爺管着蓋園子的事,平安跟着跑進跑出,家裏就更熱鬧了,尋她跟平安說安置差事的人跟趕集似的來來去去,倒煩的她沒法兒。

又怕耽擱了平安這樁好姻緣,心裏頭急,今兒腳剛好些,也不及知會平安,正巧鄰居家套着牛車要進城,便讓捎了她來,直送到柴府大門外,故此平安不得知。

平安娘進來見了玉娘忙着就跪下:“老婆子給大娘請安。”玉娘忙道:“快攙起來。”平安娘卻掙着給玉娘磕了個頭才起來。

玉娘讓小荷搬了個杌凳放在下首,讓她坐下道:“勞您老走一趟,也不是為了旁事,倒是想着尋個好日子把平安跟秋竹的親事辦了,雖秋竹是丫頭,卻跟了我這些年,沒功勞也有苦勞,成親是大事,我也不能委屈了她,後頭的院子是現成的,略收拾收拾,倒也過得去眼兒,地兒也大,他倆成了親,接了您來也住得下,也是有年紀的人了,總一個人住着像什麽話,兒子沒娶媳婦兒還罷了,娶了媳婦兒,該當孝順您老頤養天年了。”

那婆子聽了,一張臉險些笑成一朵花,千恩萬謝的道:“自打聽着信兒,老婆子這心裏歡喜的啊!覺都沒睡好,怎想趕上老婆子鬧腳疼,走不得,耽擱了這幾日,老婆子心裏急的什麽似的,今兒剛覺好些忙就來了,大娘莫怪罪老婆子才是。”

玉娘道:“怪罪什麽,也不差這一兩日,既來了便別回去了,就在後頭小院裏住下,也正巧給平安操持操持,選個好日子,成了禮,我也了了一樁心事,只這平安成日不見影兒,要當新郎官的人了,倒比誰都忙。”

說了會兒話兒,便問旁邊的婆子:“怎不見秋竹,剛還在這裏呢?”那婆子笑道:“想是害臊,不定躲到她自己屋裏去了。”

玉娘莞爾,跟平安娘道:“橫豎早晚是你家的人,也莫急在此一時見了。”平安娘忙應道:“她女孩兒家臉皮薄,還未成禮自是不好意思。”說着又給玉娘磕了個頭,臨走玉娘賞了她兩匹整尺頭,幾塊包頭發的帕子,另把秋竹剛尋出的綢布零頭,撿了好的并幾支自己不常戴的銀簪子給了她,才讓婆子送了她去。

平安娘剛出了上房院,走了沒多遠呢,從後頭追出來個粗使的婆子,手裏一個包袱交在她手上道:“這是秋竹姑娘讓我送給您老的,怕您來的急,未帶着換洗衣裳梳頭的家夥,現去尋恐也來不及,這裏頭有兩條裙子顏色倒老,是姑娘舊年做的未上過身,與您換洗着的穿,這兩日夜裏她緊着些給你做件襖來。”

平安娘聽了,心道果自己的眼裏不差,這般孝順媳婦兒便打着燈籠去何處尋第二個來,接在手裏跟婆子道:“我老婆子穿什麽不是穿,只千萬告訴她,夜裏做活傷眼睛,明兒一早我讓壽安家去一趟,一個時辰什麽拿不來,老婆子知道她是好孩子,領了她的孝心,可別讓她夜裏頭做活。”

那婆子回去與秋竹一說,秋竹剛心裏還暗暗敲鼓,雖與平安兩下裏中意,卻不知這個未來婆婆的意思,這會兒見平安娘說話兒做事兒,樣樣妥帖,才算放了心。

進了屋又給玉娘磕了頭,陳府便來了人道:“老夫人哪裏想大娘子過府說話兒呢,讓無論如何請了大娘子去。”

玉娘推脫不得,只得整妝換了衣裳,坐着轎子去了,到了陳府給嬸子見了禮,不見馮氏便問:“嫂子怎不見?”

老王氏拉着玉娘的手坐在炕上道:“她今兒一早起來,身上便不自在,先頭我還說別是昨兒吃多了酒,剛頭郎中來瞧了,才知是喜呢。”

玉娘一愣,忙道:“這可是,怎她自己不理會,昨兒還越性吃了那麽些酒,在外頭的石頭敦子上坐了大半時辰,不是冰了胎吧,我去瞧瞧她。”

老王氏按下她道:“這會兒想必睡了,今兒她沒精神,待明兒好些了,你再去瞧她,正是她不再跟前,我這裏連個說話兒的人都沒有,才巴巴讓人去喚了你來,倒是你倆個一處裏拜的送子觀音,怎她有了,你卻落了空。”又問小日子可至了?

老王氏不問還好,這一問,玉娘才想起,可不就在這一兩日了,心想着若這次做下胎,可真是菩薩保佑。

跟老王氏說了會兒話,吃了晌午飯,玉娘便家來了,至晚間,柴世延從外頭回來,玉娘與他說了平安娘來的事,柴世延道:“剛一進門聽見他娘來了,平安這狗才嗖一下就不見了影兒,這會兒不定跟他娘商議親事去了,倒是個等不得要娶媳婦的。”說的玉娘笑起來。

卻說平安,聽見他娘來,跟爺告了假轉身跑到他屋子來,不想撲了空,問了人才知去後頭小院裏,忙又從角門出去,到了後頭小院,進了屋就見他兄弟壽安正守着她娘說話兒呢。

平安進來先給他娘磕了頭,起來才問:“可見了大娘不曾?”她娘點點頭,把見玉娘說了什麽話兒,怎麽來去都與平安說了,又道:“剛我讓你兄弟翻了黃歷,二十八倒是個大好的日子,只怕太近匆忙了些。”

平安忙道:“不匆忙,不匆忙,您瞧這院子也收拾齊整,還差什麽,早些娶進來,我這心才能放下?”

他娘聽了不禁笑了,伸手戳了戳他的額頭道:“真急的這樣,早幹什麽去了,娘催了這一兩年,也不見你急,這會兒倒恨不得今兒就娶了家來。”

平安道:“兒子這親事若不早些操持着辦了,不定就跟喪事撞在一處了。”

她娘忙吐了口唾沫在地上呸了幾聲道:“可不胡說八道,哪來的喪事兒?”平安小聲道:“娘不知,我們府裏那位二娘,先頭跟三娘合氣,鬧了一會兒病在炕上,眼瞅着就不行了,是大娘好心,尋了郎中來給她醫病,又依着她的意思,把她娘跟妹子接來瞧她,不想二娘倒按下心思,指着她妹子勾了爺,末了沒成事不說,反把她妹子的野漢子引上門來,把她妹子的醜事翻出來,想是沒了指望,勾起舊疾,又病在炕上,瞧着倒比前些日子更重些,我聽瞧病的郎中說,若不見好,恐等不得多長時候,若趕她一個撐不住,可不把我的親事都攪了。”

她娘聽了點點頭道:“這倒是,明兒娘跟大娘求求,緊着把你們的事辦了就是。”

平安這才放心,想着待秋竹進門,自己就有媳婦兒了,到來年抱上個大胖小子,還有甚求的,想着這些,睡覺都能笑醒了……

☆、44

平安既如此說,她娘次日便來了上房,跟玉娘道:“昨兒翻了黃歷,二十八倒是個大好日子。”

玉娘聽了,忍不住笑了一聲道:“這是您老翻的黃歷,還是平安那狗才挑的日子,真個心急,如今可都二十上了,這才幾日,如何趕得及。”

平安娘忙道:“老婆子也說日子緊了些,只平安道也不是什麽大家宅門,要講究個三書六禮,便講究那些也無用處,熱鬧鬧娶了家來,過日子是正經。”

玉娘心裏轉了轉,便明白了幾分,平安鬼精兒,指不定是瞧着翠雲哪兒不好,恐真有個萬一,他這親事雖不至于黃了,一時半會兒也成不得禮,這是想趕着辦了安心。

自己這邊倒是沒什麽,只怕委屈了秋竹,想着該詢詢秋竹的意思再答應平安娘,便道:“您老人家且回去,這事容我好生想想。”

平安娘自是知道怎麽回事,磕頭去了,玉娘把秋竹喚進來,把平安挑的日子與她說了,道:“我是說日子近了些,只平安心急,瞅他的意思恨不得今兒娶了你去才好,不知你的意思如何?”

秋竹羞臊上來,垂着頭,一張粉面直紅到脖頸處,半日才小聲道:“秋竹聽娘的。”

玉娘哪還不知她的意思,嘆道:“我只怕委屈了你。”秋竹撲通跪在地上道:“娘待奴婢大恩,這輩子都擱在秋竹心裏。”

玉娘扶她起來道:“甚大恩不大恩,我也不盼旁的,只望着你能得個安生便是了。”玉娘咽下後半截話,莫要落得前世那般結果,卻讓自己愧悔難當。

兩下說好,待柴世延家來玉娘與他說了,柴世延笑道:“倒真是個急性子。”卻也想起這些年平安跟着自己鞍前馬後跑進跑出的,與旁人自是不同些,娶的又是玉娘跟前的丫頭,特賞了二十兩銀子給他置辦婚禮所需,玉娘也給秋竹置辦下四季衣裳,頭面首飾一應俱全,還把自己平日心*的首飾與了她幾件。

到二十八這日,使了兩個婆子去幫忙,熱熱鬧鬧成了禮,次日來上房磕頭,玉娘端詳秋竹臉色,見杏眼含春,更添幾分顏色,便知夫妻如意,笑着受了禮,一晃過了三朝,仍回來上房聽差,落晚家去,也與往日一般。

這一番忙活過去,玉娘便覺身上不大爽利,白日裏歪在炕上不想動,便這麽着,還覺困乏,算着小日子已過了七八日,心裏暗喜,卻囑咐秋竹先莫張揚,只等切實了再說。

原先還怕柴世延晚上纏她幹事,這幾日倒不大見他,只說外頭事忙,便家來也只打個晃,又不知被哪個喚了出去,不到三更不見轉來。

玉娘如今倒覺拎清起來,若腹中果真有了子嗣,柴世延不家來倒更好,夫妻冷一日熱一日,雖睡在一起手足相抵,卻各存着心思,有甚意思。

玉娘早厭了與他周旋,前些時候,也不過是為着自己打算,不得已使出手段籠絡與他,如今倒無此心了,只盼一胎得子,便再無愁事相擾。

玉娘這裏想的通透不提,卻說柴世延,這幾日也真沒去外頭,倒為着一件惱事謀劃,這日從縣外回來,當街撞上阮小二,非拉了他去後街裏吃酒,這後街酒肆卻在高家正對面,從二樓上瞧過去,正瞧見高家當鋪的門面,倒勾起柴世延一件惱恨事來。

還要從上月中說起,前番事忙,不得往高家走動,雖應了玉娘不納鄭桂兒進府,卻也着實有些情份在,如何真丢舍的開,只說過些日子得了空,再來高家,不想這個空倒被旁的野漢子插了進來。

哪日與孫縣丞吃酒,吃的半醉正巧從高家門前過,忽想起有些日子未去走動,便要下馬,這正是平安使的招兒。

按說不該從這條街上走,平安卻領着馬,特意從這裏經過,只因平安掃聽出一件事來,這高家寡婦果是個浪的沒邊兒的婦人,這才空了幾日便又勾了個漢子。

哪日打她門前過,瞧見那夥計鬼頭鬼腦的樣兒,平安就記在心裏,過後着人仔細詢了才知,那死了多時的高老頭,蹦出個遠房的侄兒來,名喚高平,生的體面魁梧,因家鄉鬧春瘟死絕了人口,不得已投奔到高青縣來,卻被鄭桂兒瞧在眼裏,兩下裏不知怎麽便勾搭上了,雖說是遠房的侄兒,卻宿在嬸子的床榻之上,當鋪子也交與這厮手上看管,瞧着倒似要招贅了一般。

平安心裏暗道這鄭桂兒是個水性兒婦人,哪有個長久安份,如今奸,情正熱,自是想不起爺來,等過些日子不定又惦記上了,爺不知她早尋了野漢子,被她幾句好話兒哄住,不定又成了事,卻要讓爺知曉才是,又不好直接回了爺,便想起這麽一招來。

趕在這日柴世延吃的半醉,平安特意繞了個圈子從高家門前過,到了門前越發腳步慢起來,柴世延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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