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放過自己,這厮自來沒甚耐心。
卻不想,柴世延有心逗弄,今兒旁的沒有,耐心卻有的是,見她閉着眼,紅唇更是緊緊抿起,他親了半日不見松動,不禁低笑一聲,騰出一只手來,兩指捏在她瓊鼻上,不過片刻,玉娘小嘴便微張開喘氣,被他噙住,探進舌去,與她一來一去緩遞香唾,啧啧有聲,一雙手下去摩挲她的身子……
柴世延是認真要降服玉娘,便使了些風月手段,玉娘雖與他成婚數載,兩人在一處的日子,卻屈指可數,因玉娘不喜,時常推拒,便弄上一回,也不得趣兒,久了柴世延索性丢開她,去旁的婦人哪兒尋樂子去了。
如今柴世延使了手段出來,玉娘哪裏受得住,被他壓在身下揉搓半日,竟是半分力氣也無,身子抖顫顫,嬌喘從紅唇中溢出,兩腮兒紅潤潤,雙眼淚盈盈,哪還有往日冷意,整個人真如那嬌花一般,把柴世延喜歡的要不得。
卻也知這番折騰過了,聽得窗外有些聲響兒,才放她起來,玉娘咬着唇生自己的氣,怎就這般沒用,低頭見自己好不狼狽,衫兒早被這厮解了敞開,露出裏面蔥綠的肚兜,腰間汗巾子倒是系的好好,裙擺卻被他撩起,一只腳上的羅襪還在,另一只卻不知去向,白嫩嫩一只小腳正被他握在手心不住摩挲。
玉娘氣結,嗖一下從他手裏縮回腳來,整理好衫兒裙兒,去尋她另只羅襪,正尋不着,只聽柴世延笑了一聲道:“玉娘尋的莫非是這個。”說着從袖子裏拿出她那只羅襪晃了晃。
玉娘臉紅的不行,待要去搶,被他躲了去,湊上臉來道:“待為夫與娘子穿上便了。”說着伸手抓住她光裸裸的腳,把羅襪套上仍不松手,笑眯眯瞧着玉娘道:“玉娘可有甚麽話兒要與爺說嗎?”
玉娘愣了愣,不知他此話何意,柴世延終是摩挲夠了,放開她的腳,伸臂把她摟在自己懷裏,在她耳邊道:“玉娘騙的爺好苦。”
玉娘還是沒明白他要說什麽,柴世延見她還要裝糊塗,也不追究,低笑一聲道:“想來玉娘昨兒還惱着爺呢,故此诓了爺一宿,昨兒爺饒過你,今兒若再不給爺,可不成了。”
說着手在玉娘腰間的裙帶上打了個轉,才放開她,玉娘這才明白,剛那一番揉搓恐被她瞧破自己的謊。
待要不依,轉念一想這事早晚也躲不過,不然子嗣從何而來,想開了,卻也沒吭聲,下地去裏間抿被這厮弄亂的鬓發。
柴世延瞧着她進去,知她這是依了,遂低笑了幾聲,才對窗外問了一句:“可是平安,有什麽事不成?”
作者有話要說:
☆、未雨籌謀
平安來一會兒了,邁進院的時候,秋竹迎上來扯着他在廊下立着道:“爺跟娘在裏頭說話兒呢,你莫去攪擾,甚麽要緊事,非這會兒回不成。”
平安哪裏不知她的心思,想着周養性常來常往能有什麽大事,不定就是尋爺吃酒耍樂來了,讓他在前頭候一候也不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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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立在邊上,卻拿眼端詳秋竹,要說秋竹可是柴府裏拔了尖的丫頭,生的模樣兒好,性子穩妥,剛來那會兒瞧着還有些黑,這幾年在內宅裏養的細皮嫩肉的水靈,滿頭青絲梳了一條大辮子,齊眉額發,愈發顯得那雙眼光燦燦有神,菱口上擦了胭脂,水嫩嫩的,令人恨不得爬上去親一口,這會兒挨近了,隐隐嗅到她身上的香氣,也不知是什麽香餅子,倒真真好聞,前些年還跟竹竿一般瘦瘦長長的身子,如今倒出落的窈窕,若讨了這麽個媳婦家去,祖墳上都得冒青煙。
滿府裏的小厮沒有不惦記的,卻也都知,秋竹是大娘跟前得用的大丫頭,又生的好,不定就被爺收在房裏,哪輪得上他們這些下頭的人,只今兒瞧她屋裏都不待,度她眼色,竟像避嫌的樣兒,平安心裏一動,暗道,莫非這丫頭不想巴望上爺,若真如此,自己沒準有些造化。
想到此,心裏活起來,又不好明着問,前兩年年紀小,倒是常玩笑,便笑眯眯瞧着她道:“姐姐怎不到屋裏伺候,卻在廊下做什麽,雖是二月裏,晌午頭上日頭也曬,回頭曬黑了臉,可怎麽好。”
秋竹慣來知道這小子是個心眼子多的,一句話說出來能拐八個彎,這話裏頭套着話兒呢,打量她聽不出是怎的,秋竹白了他一眼道:“少跟我說這些沒用的,爺跟娘在屋裏,我在跟前做什麽?”
平安呵呵壞笑了兩聲,湊到她臉上道:“正是爺在屋裏才好呢,若幹什麽事,你也好搭把手不是。”他話剛落下,就被秋竹一推,險些推個踉跄,勉強扶着廊柱才穩住身形。
秋竹卻還不依,一伸手揪住他的耳朵,下死力的擰:“好你個死平安,當我聽不出你的壞心怎的,打量我跟那幾個小丫頭一般,由得你們幾個嚼舌頭就錯了主意,看我今兒饒了你。”
“哎呦喂,姑奶奶,別嚷,別嚷,我這不就說句玩話嗎,怎就急了,您這手下輕着點兒,輕着點兒,疼呢。”平安疼的只吸氣,可又不敢喊叫,見秋竹聲兒略大,還唬的忙攔她,那樣兒分外可笑。
秋竹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放開他,平安捂着耳朵原地轉了三圈,才緩過來,再不敢說什麽話兒,只瞥着她道:“你這麽個潑辣性子,看趕明兒哪個婆家敢要你。”
秋竹目光閃了閃,倒是笑道:“莫不是你對我有意。”
平安不想她一個女孩兒這麽就問了出來,登時問了個大紅臉,平日伶俐的口舌都不頂用了,我了半日,沒我明白,幾步進了廊子,在窗下立着,低頭連看秋竹都不敢看了。
秋竹不過與他玩笑呢,這會兒見他這樣,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俏臉有些燙,嗖一下跑到竈上端茶去了。
平安瞧她的影兒沒了,心裏暗道,莫非自己真有這般造化,正想着,忽聽窗裏面悉悉索索的聲響兒,仔細聽了聽,平安不禁點頭,若大娘知道哄爺歡喜,外頭便一百個高寡婦也不濟事,聽得爺問了一句,才忙回道:“周大爺來了,說有要緊事尋爺,正在前頭廳中奉茶呢。”
柴世延聽了道:“你去說爺就來。”平安忙去了,剛下臺階正撞上端茶過來的秋竹,平安忽的想到,俗話說的好,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成不成的,自己先下了心思再說。
想到此,錯身之際扯了扯秋竹的袖子小聲道:“平日我跟着爺到處去,你卻不得出去,若心裏想要什麽東西,不拘脂粉吃食,我與你捎回來也便宜。”
秋竹這會兒卻不跟剛才一樣了,瞥了他一眼抿抿嘴:“如此就多謝你了,旁的還把了,趕明兒你去街上瞅見貨郎,給我買幾把鮮亮的繡線回來吧。”
平安眼睛一亮,心話兒這是對自己有點意思呢吧,答應了個脆聲,跑了出去,秋竹瞧他歡喜的那樣兒,也不禁嗤一聲樂了。
要說自己的終身,娘未提之前,她也未當成個事,昨兒娘提了一提,她才放進心裏,秋竹知道,府裏似她這樣的丫頭,無非就幾個出路,讓爺收了,或配個小厮,或家裏贖回去嫁人,她是當初陳家買來,跟着娘陪嫁過來的丫頭,自小賣的,父母早沒影了,她又不想做房裏的丫頭,便只剩下一條道。
這滿府的小厮瞧過來,也就一個平安略可心,只如今說這些還早呢,秋竹邁腳走了進去,剛到明間,便聽到裏頭說話聲。
陳玉娘在裏屋妝臺前抿了鬓發出來,正聽見平安的話兒,若旁人還罷了,只平安一提起周養性,倒勾起她的恨來。
如今玉娘都想不出,怎的周養性那混蛋就惦記上了自己,她是知道那厮跟董二姐有些事的,只前一世裏,自己只想獨善其身,倒不想仍落了那麽個下場,可見女人就要狠些,心善一點兒被這些人得了意,落後便沒個好。
尤其這周養性,跟他叔叔狼狽為奸沒一個東西,不定在院中就跟董二姐勾在一起,兩人做了扣兒,引得柴世延當了這個活王八,成日外頭人都說柴老爺精明有手段,讓身邊的人算計了還不自知呢,只自己如今若說給他,定然不信,說不得,還以為自己空口白話搬弄是非,要壞他朋友的交情呢。
想這厮慣來吃軟不吃硬,便緩着聲音道:“外頭勾魂來了,我知你心裏長了草,恨不得這就出去與那起子人耍樂胡鬧,我這裏倒有一句話,只怕你不大想聽。”
柴世延與玉娘厮磨這大會兒,她又應了那事兒,心裏正歡喜,性子也好上來,笑道:“我們夫妻,什麽話說不得,怎知我就不想聽了。”說着上去拉她的手。
玉娘臉一紅,倒是沒甩開他,略依順着坐在他旁邊道:“既你要聽,便說與你,你在外交朋好友,便吃喝玩樂都不妨事,只俗話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別人說一個好,你就信了個實,你又沒鑽到那些人心裏瞅去,怎知那人按怎樣的心思,使幾個錢倒還罷了,就怕有些人拿你當傻子糊弄,面上好話兒奉承着你,腳下使個絆子,便絆你一個跤,你自己需多留個心眼兒,別成日人說什麽就信什麽。”
玉娘以往勸他,哪有如今這般苦口婆心,說上兩句他不聽,便冷下臉不說了,柴世延哪裏聽得進去,如今玉娘這一番話說出,鑽進柴世延耳裏,倒真入了心,暗想,畢竟是結發夫妻,與旁的婦人不同,那些婦人只當傍着他吃穿淫,樂,雖哄他歡喜,卻哪如玉娘一般,實打實的對自己好。
想到以往對她冷落,越發愧疚上來,摟着她道:“往日是爺的不是,倒惹你生了許多閑氣,從今兒起,爺都聽玉娘的,我也知那些人信不得,只男子漢在街上走動,少不得幾個傍依罷了,爺留個防心便是了。”
說着從炕上下來就要走,秋竹忙端茶進去,玉娘接過遞在他手裏道:“剛不還鬧渴,又不是趕着去做狀元,忙什麽,吃了茶再去不遲。”
柴世延笑着接過吃了幾口,放到炕桌上,秋竹捧了他的衣裳帽子來,玉娘親手與他穿戴妥當,送他到廊下,柴世延伸手拉着她的手攥了一下,放開道:“累了一早上,吃了晌午飯歇一覺,落晚等爺家來一處吃晚上飯。”
玉娘輕輕點點頭,他這才去了,見他出了院門,玉娘臉上的笑也落了下來,倒是真有些累,她慣來不喜應承這些,只如今為了保命沒法兒罷了,進了屋便覺身上不大爽利,剛被這厮一番揉搓,倒有些汗意,便讓婆子置辦香湯沐浴不提。
再說周養性,昨兒上廟回來與柴世延半截分開,便跟阮小二賈有德去了酒肆吃酒,不想吃醉了酒倒惹出禍事來。
他昨兒吃的半醉本想去院中,想起他的相好春妹這幾日身上不爽利,幹不的事,旁的粉頭又瞧不進眼裏,董二姐的身子倒銷魂,只如今被柴世延擡了家去,周養性如今真有些悔,怎就跟董二姐幹了那麽一宿,該着幹那婊,子幾日才爽利,如今卻再沾不得分毫了。
心裏不大受用,便哪兒也不去,轉而家去了,進了門,直往後頭他叔叔房裏來,剛走到窗根下就聽見丫頭的叫聲,想是堵了嘴,嗚嗚咽咽好不凄慘,便知他叔叔又折騰上了。
他倒也不避嫌,直接推門進去,見那兩個丫頭被他叔叔脫的身子赤赤,一個堵了嘴四仰八叉綁在炕上,一個跪在炕沿邊上,他叔叔脫了褲子,露出那閹割了一半的物事來。
話說周養性這個叔叔也算有些造化,雖自小送去閹割,卻沒閹幹淨,後在禦藥房裏當差,輾轉得了個秘方,吃了這些年,□卻生出些來,雖行不得事,卻更是喜歡折騰,這會兒讓那下頭的丫頭與他品弄,稍一動情,□一硬,便疼的鑽心,他一疼,便愈發折騰人,手裏一根兒青銅鑄成的假物事,上面根根尖利的銅刺,一下捅到那丫頭下,身,來回幾下,那丫頭縱堵着嘴也叫的分外凄厲。
這會兒瞧見他進來,他叔叔道:“你回來的正好,與我好好收拾收拾這倆個賤人,昨兒趁我睡着,竟想私逃出去,不是福子瞧見來告訴我,被倆賤人逃出去,胡亂嚼說,豈不壞了我的名聲。”
說着一伸手抓住床下丫頭的頭發,憋着公鴨桑,陰陰的道:“你浪的要出去,不就是嫌老爺入不得你,我這兒侄兒好大物事,讓她給你解解癢。”
那丫頭買來多日,自然知道不會如此便宜,這叔侄兩個折騰起來如狼似虎,哪裏受的住,早晚是個死字,這才要逃,如今見周養性吃了酒,更是怕上來,待要不從又,豈容的她。
周養性趁着酒性,抓起那丫頭兩條腿兒瞧也未瞧,直入了進去,那丫頭一聲慘叫昏死過去……
叔侄兩個折騰爽利了,各去挺屍,老太監睡前吃了安神藥,周養性吃多了酒,兩人一覺直睡到半夜方醒,這才想起那倆丫頭。
這一瞧不禁唬了一跳,炕上那個還有些氣兒,地上那個早死的透透,折騰出了人命,周養性他叔叔也有些怕,周養性媳婦兒那事剛過去沒多少日子呢,這又出了人命,衙門真追究起來,豈不麻煩。
先把死人擡到閑屋裏藏起來,老太監拿了銀子出來,讓周養性去尋門路,掩下此事,周養性想起衙門的縣太爺與柴府大娘沾着些親戚,便忙着來尋柴世延,不想左右等了半日不見人影,正着急呢,一擡頭方見他春風滿面的走将進來……
作者有話要說:
☆、親戚上門
周養性暗暗納罕,他們幾個甚麽不知道,柴世延與他房下冷了些日子了,雖早把個丫頭收成了二房,聽着也不合心意,不然也不會操持着納了董二姐,這麽說來,能伺候他如此爽利的,不用猜也知了。
周養性想起董二姐那香軟的身子,心裏不禁癢癢起來,若沒嘗過滋味兒還罷了,這吃了一回就不讓沾了,在一邊幹看着,真真的不爽,卻琢磨那二姐雖如今得意,柴世延又豈是個長情的漢子,不定幾月就丢開手去了,那婦人又是院裏出身,自來是個水性兒,哪裏安分的住,到那時尋得機會勾上一勾,說不得就上了手,只如今卻要把那丫頭的事先平了是正經。
雖是買進家的丫頭,賣身契在手,這出了人命也不是鬧着玩的,若無人追究還罷了,就怕被什麽人使壞撺掇,尋了這個短兒,可不成了禍事。
想到這些,忙迎上前道:“哥好難等,倒讓弟久候,想是被新納的小嫂子絆住了腳兒不得抽身,若如此還罷了。”
柴世延卻想起剛剛玉娘在自己身下那樣兒,暈染雙腮,目光盈盈,竟似有萬種風情,勾的他立時便想雲雨綢缪,只她那個性兒端莊,又自小教養極嚴,由着他搓揉一番已不易,哪裏會容他白日宣,淫,若是旁的婦人勾出他的火來,定要按住入搗,玉娘卻是他的妻,生不同時,死同穴,與那些旁人怎一般。
思及此,柴世延忽而生出幾分纏綿之意,只這些,不必與周養性幾個知道,便只笑道:“一大早你怎來了?”
周養性這才道:“卻有件為難之事,來尋哥個門路。”說着把家裏怎麽來怎麽去的說與了柴世延。
柴世延聽了,微微蹙眉道:“怎這般不小心,上回那事兒剛掩下沒多少日子,怎又弄出人命來,明府大人雖與房下沾些遠親,實說也走動不勤,便有情面也不大,縱求上門去,也不定如何。”
周養性知他這是尋借口推脫,誰不知他柴老爺與陳知縣有些交情,常裏也吃過幾回酒,周養性哪有不明白的,忙起身拱手一躬到地央告道:“可着高青縣,誰不知哥的本事,莫說高青縣,便兖州府裏,哥也是說上話的,上回事就虧了哥才平下,這次哥定要幫弟解脫了才是。”
說着讓跟着的小厮捧了匣子進來,放到桌上,周養性打開,只見五兩一個的銀錠子,十個一行,整齊齊排了兩溜兒。
周養性道:“這些是我爹讓我拿來,讓哥瞧着走關系通人情的,若不夠弟再去取來。”
周養性嘴裏的爹自然不是他親爹,乃是他那個老太監叔叔,柴世延暗道那老色鬼慣是個愛折騰的,自小煽了家夥,色心倒未改,卻,在宮裏這些年,積攢了不少銀子物件,早晚還不是落到周養性手裏,倒不妨周養性有此造化,這筆橫財落在手裏,足夠他折騰兩輩子了,如今求到自己頭上,吃他些銀子好處也應當。
心裏雖如此想,嘴裏卻道:“你我兄弟之間何用這般,待我明兒去縣衙走一趟。”周養性一聽明兒?忙小聲道:“哥,這事急呢,便弟等得,那丫頭的屍首怎等,如今可都開春了,便在涼屋子裏也擱不得幾日,若讓旁人知道卻麻煩,不若利落的發送了才是道理。”
說着又道:“若是旁個丫頭還罷了,只這蘭香不是外鄉人,卻是城門東鄭老頭的閨女,因他好賭,輸了銀子被逼的緊,才把閨女賣了人牙子頂賬的。”
柴世延一聽不禁道:“你怎如此糊塗,上回你婆娘那事出來,還不學個乖兒,買個丫頭怎還買個本鄉本土的,若是那些外鄉人,尋不得根底兒,便死了也只她一條命,使幾個錢掩過去也還罷了,如今你怎知她爹那頭就老實着不告你,若寫了狀子,那也是一條人命,說不得鎖了你去問個清楚明白,到那時豈不禍事。”
周養性正是怕這個呢,忙道:“想那鄭老頭有甚起解,不然也不能拿親閨女頂了賭賬,我思想着,給他幾個銀錢,吓唬一通堵了他的嘴,他膽子怯了,敢說甚話。”
柴世延道:“既如此,你快去拿了銀子穩住那老貨,我去後頭換了衣裳,便去衙裏走一趟吧!”
周養性見他應了,心下略松,也不敢耽擱,從柴府裏出來,直奔着城門東去了,再說柴世延,知道這事人命關天緩不得,便讓平安去上房裏拿了衣裳,不一時平安回來,柴世延一邊兒換衣裳一邊問:“你娘現做什麽呢?”
平安道:“沒見着娘,秋竹與我拿的衣裳,倒是瞧見竈上的婆子提了熱水到廂房去了。”
柴世延聽了心下一動,玉娘慣來喜潔,想是剛被自己揉搓出香汗,這會兒正在廂房裏沐浴呢,想起那一身細皮白肉,柴世延真恨不得這會兒便轉回房去,奈何應了周養性這腌趱事,只得作罷。
換了衣裳,置辦下四盒拜禮兒,讓平安福安在後跟着馬,徑往縣衙裏去了,到了大門首,送上拜帖兒,不一時管家陳豐出來,把柴世延迎進中廳堂內上了茶,才道:“柴爺今兒來的不巧,須當候上一時,昨兒上京的老夫人到了,我們老爺正在裏頭陪着說話兒呢,年上因着哥兒病了一場,又下了大雪,天寒地凍沒得回京去,老夫人便過不得,這不,一開春就動身了,不是京裏大老爺攔着,過了年就恨不得來呢,我們老爺比起上頭兩位爺雖不成個氣候,卻是老夫人的命根子,這一年沒見面,就想的什麽似的,況還有我們家哥兒呢,老夫人心念念的惦記着呢。”
柴世延是知道些陳家底細的,要說陳家往上倒幾輩兒,也算個大族,族裏人多,枝枝葉葉也不知多少,玉娘家跟陳家原不是親,只祖上連了宗,後略有些走動,便算成了親戚,真論起來,八竿子也打不着。
高青縣這位縣太爺叫陳繼保,他娘王氏是他爹後面續進來的,前頭兩個哥哥陳繼宗陳繼善是死了的原配所出,跟陳繼保不是一個娘,卻自小養在王氏膝下,倒也跟親生的差不多少。
繼宗繼善兩兄弟從科考出仕,大老爺如今正是吏部郎中,正五品的京官, 二老爺現任揚州都轉運鹽使司副使,雖是從五品,卻是個正經的肥差。
陳繼保自小不喜讀書,科舉便無指望,到後得兩個兄長提攜,使銀子捐了個官兒,外放到這高青縣裏任了知縣,親娘來了,自然要陪着說話兒。
柴世延便道:“雖是來的不巧,還需陳管家幫瞧着些,提上一句,便是在下的造化了。”說着沖平安使了眼色,平安知意,荷包裏取出一兩的銀錠子過去塞在陳豐手裏道:“這個請管家吃酒。”
陳豐也不推辭,笑着收在袖裏,對柴世延道:“柴爺只管在此吃茶,我們家老爺一會兒便到。”說着轉身出去,到了儀門邊上使個丫頭進去喚了他婆娘出來。
他婆娘正在裏頭太太屋裏當差,不一時出來,他囑咐了幾句,他婆娘這才進去,這婆娘原是王氏陪嫁過來的小丫頭,後許了陳豐,跟着來了高青縣,有這番情份在,老夫人跟前自是有些體面,也說得上話。
這會兒王氏瞧見她出去又進來,便問了一句:“你倒分外忙,這又是做什麽去了?”
那婆子忙道:“瞧老夫人說的,倒像我是個無事忙一般。”說着話兒,瞟了眼那邊老爺道:“還不是我們家那老頭子,叫了我去,說前頭柴家老爺來了有要緊事,讓我瞅空兒遞個話兒,我就跟他說,你個老沒成算的貨,老夫人多長日子才來這麽一回,爺陪在一處母子們好容易說上幾句貼心話兒,便說上一天也說不完,偏你拿這些事來打攪,回頭老夫人惱了,一頓板子打你個屁股開花,瞧你長不長記性。”
老夫人聽了,撲哧一聲樂了指着她道:“你這個悍性子,我還當改了,不想仍如此,倒是難為陳豐忍你這些年。”說着瞥了眼兒子道:“男人家都是正事,與我們這些閑待着的婦人,怎一樣,既我來了,且要住些日子呢,有的是時候說話兒,這會兒忙你的正事去吧!”
陳大人一聽,忙立起來要走,卻忽想起柴世延的妻子陳玉娘,雖走動的少,好歹沾着親,他娘是老人,估摸也想見見,說個話兒什麽的,只聽他夫人略提過,這位陳家姑娘,端莊的過了,便有些冷,又不大喜說話兒,他娘自來好熱鬧,又怕她來了反而尴尬。
正想着說不說,不想他娘倒是先問了一句:“姓柴?倒讓我想起一件事來,年上有個親戚去我那邊走動,倒說起不少親戚來,我記着你這高青縣裏,仿似有個咱們陳家一宗的姑娘,嫁的婆家姓柴,可是外頭這個嗎?”
陳繼保倒沒想他娘自己問了起來,只得道:“正是他,若論起來,該着喚您一聲嬸子的,若您老不嫌煩,我讓他來與您老見個禮兒?”
陳氏擺擺手道:“他一個粗拉拉的漢子,我見什麽?倒是他媳婦既跟咱們家沾親呢,倒是該見上一見的。”
作者有話要說:
☆、終究成事
柴世延還道要等些時候,不想陳豐倒是個能辦事的,出去沒大一會兒,陳繼保便來了,柴世延忙起身迎了出去,彼此寒暄過,分賓主落座,柴世延道:“府上哥兒的病可好了,年前那個秦郎中是西街裏周家薦的,原是宮裏的太醫,後遭人陷害獲罪,家裏頭使了銀子弄出來,這才回了老家兖州府來,開了個藥鋪子當營生,聽說最善小兒脈息,也不知那方兒可得用嗎?”
陳繼保點點頭道:“倒是脈息好,方兒也得用,不過吃了幾劑就見好了,及到年,已大好,如今還吃着那郎中的丸劑,調養着身子呢,我私下裏還跟夫人說,別瞧這小小的兖州府,倒是人傑地靈,這郎中的手藝比上京裏太醫院的太醫還強幾分呢,卻原來他真是太醫,怨不得這樣本事,倒該多謝你,你說西街周家?可是那個禦藥房裏回鄉養老的內官?”
柴世延目光閃了閃道:“正是他,在下與他侄兒多有私交往來,故此有些人情,如今也不瞞大人,今兒登門,正是為着他家的事,還要勞煩大人多多周旋。”說着便把周家的事道了出來。
陳繼保一聽便皺眉道:“他家不才了了一樁人命官司,怎又死了丫頭,雖是賤奴,好歹也是一條人命,若追究起來,鎖來審問明白也是要的,卻是怎麽個因由,你可曉得?”
柴世延忙道:“聽說是那丫頭手頭不穩,偷了主人財物,想爬牆私逃,被家人瞧見,喝了一聲,那丫頭懼怕,從牆上摔下來,可巧下頭有塊石頭,正磕在頭上,血流了一臉,待尋了郎中來救治,已是沒氣兒,周家父子也是怕惹上官司,不敢聲張,先把那丫頭擡頭到閑屋子裏放着,忙着上我哪兒去央告着我來走這一趟,我還跟他說,前頭你婆娘那事,大人就沒少做難,如今這事如何再去,卻着實挨不住他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央求,只得又來勞煩,雖許下平了事必有重謝,我卻與他說,大人家裏本是上京望族,什麽好物件沒見過,你那些東西如何瞧在眼裏,卻實實的推脫不去,大人好歹瞧在下的面兒再做一回難吧!”
陳繼保最喜跟柴世延打交道,一個說兩家沾着些親,二一個這厮雖只算個土豪鄉紳,卻最是個玲珑性子,辦事穩妥,且應了他的事,好處必然不少,陳家雖有些家底兒,可陳繼保當了這麽個窮官兒,也不能總指望家裏貼補,這清官着實當不得,留個好名聲,卻要活活餓死,不若稀裏糊塗混過去,若想謀個升遷,這銀子豈不是好東西。
且這事出在老太監手裏,也不是個事,別說這裏天高皇帝遠,便在宮裏,也常聽說有被太監折騰死的,不說宮女,便是那些失了寵,打入冷宮的嫔妃,皇上早忘的死死,被太監折騰出人命,不過尋個由頭草草料理了作罷,誰去追究這事,只不過,最妥當還是莫鬧起來,真鬧到大堂上,橫豎也要擔些風險。
想到此,便道:“論說死個丫頭也不是大事,只那丫頭家裏不告便無事,若不服遞上狀子來,如何也要過堂審一審,若圖個省事,讓他家使幾個錢安撫安撫,把屍首領回去埋了,豈不萬事皆休,若那家真遞了狀子來,我再周旋此事便了。”
柴世延聽他應了,自是歡喜,忙把銀匣子呈上,把那一百兩銀子,盡數給了陳繼保,想着回去再尋周養性要些好物件來。
陳繼保假意推辭兩句,便讓管家收了下去,又讓換了新茶來,才道:“論說咱們可是親戚,該着常走動,只玉娘不大喜出門,一年上也不見來走兩回,倒有些生分了。”
柴世延聽他提起玉娘忙道:“非是她不喜出門,只因這一二年裏,不知怎的,身上總不好,大夫叮囑不得勞累少見風,便不大出門了,年前好了些,有了精神兒,也不似往年那樣總懶得動,倒也念叨着想來府裏走走,偏巧又聽說府上的哥兒病了,想來夫人不得閑,趕上過年亂忙忙的便錯過去了。”
陳繼保道:“自家親戚,得不得閑也該走動,昨兒老夫人從京裏來了,剛聽說你來,便想起玉娘,說該着見一見,也有個人說話兒,你回去跟玉娘遞個話兒,讓她得空來走動走動,自家親戚莫疏遠了才是。”
柴世延一聽不禁大喜,雖沾着親,卻遠的很,平日這位陳大人都不怎提,柴世延也不好上趕着巴結,要說陳繼保雖不過一個七品知縣,陳府卻是官宦之族,他上頭的兩個哥哥,是個能謀大事的,若自己能搭上這條門路,日後什麽事辦不成,只想起玉娘的性子,卻又有些拿不準。
忽而想到,,如今的玉娘已與往日不同,人情世故通透了不少,再說原本是她家親戚,多走動走動有甚壞處,這麽想着倒放了心。
思及玉娘應他之事,柴世延心裏不禁有些燥,真恨不得一腳就邁進家去,只陳繼保留他吃酒,不好就辭,心不在焉的在陳府吃了晌午飯,便尋個由頭告辭去了。
從陳府出來,快馬往家趕,福安平安在後都有些跟不上趟,福安低聲道:“平日爺在街上行走,哪次不是慢悠悠,信馬由缰的,怎今兒倒似八百裏加急一般?”
平安自是知道這裏頭的故事,不定爺心裏惦記着大娘呢,哪裏慢的下,卻不說與福安知道,只道:“跟着就是,這麽多話作甚?”
眼瞅過了前頭便望見大門了,卻不防被鄭婆子攔住了馬頭,柴世延帶住馬缰繩停住,鄭婆子忙湊上前,先是倒了個萬福,開口道:“爺這是從哪兒來?要到哪裏去?”
柴世延道:“有些事去衙裏走了一趟,這會兒卻要家去呢。”
鄭婆子道:“爺可真真狠心,哪日不等吃了晚上飯,忙不疊的就去了,這一晃眼,兩日不見影兒,我那閨女心實,成日裏倚着門首望啊望的,我叫她幾聲都不答應,今兒一早上就催着我來請爺,不想婆子剛到您那大門,遠遠正好瞧見了個爺的馬屁股,只得在這裏候着爺回來,這會兒可要與婆子回去,再請不得爺家去,我那閨女就魔怔了。”
若擱往日,柴世延聽得他如此說,早沒了魂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