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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4)

前幾次奴來了,大姐姐只推說身上不好,倒沒容見面說說話兒,奴心裏想着,莫不是奴哪裏行差做錯,惹了大姐姐惱恨不成。”

玉娘聽了心裏不禁冷哼,這可是一張嘴,明說着話兒,暗裏就給自己使絆子,若依着自己往日性情,哪會辯駁,由得她嚼說便了,如今想來,自己卻是個大大的蠢人,想這人嘴兩張皮,可不活的都能說成死的,尤其還當着柴世延的面兒,這不是上趕着告狀呢嗎,說自己歪帶與她,卻又讓她挑不出半分錯去,真真好心機。

想自己已是死過一回的人,如今重活過來,哪還是過往的玉娘,為着自己一條命,也不能讓這些淫,婦得了意去,往日不理會她們,倒以為自己好欺負了,想到此,玉娘面上也不惱,只淡淡的道:“想你進門這些日子,統共來了我這裏幾趟,一巴掌伸出來算的清,趕上那幾次我身上不好,成日連門都不出,病歪歪的,見了你也說不得話兒,又怕我這麽個病人惹你厭煩,便推說不見,本是好意,不想妹妹倒記在心裏了,今兒這話兒說出來,我倒還罷了,倒是聽在爺耳裏,不定以為你在我這兒受了多大委屈,心裏說不得惱我呢。”

董二姐哪想,平日話都說不幾句的玉娘,說出話來竟跟刀子一般,句句不讓,且她緩緩說來,不急不躁,倒更顯得自己小家子氣了一般,她有些訝異的擡頭瞧她,卻見玉娘根本看都沒看自己,一雙眼瞄着對面的爺呢。

兩人雖對面坐着,那眉眼間卻很有些官司,柴世延笑眯眯瞧着玉娘,心裏知道,玉娘這話哪裏是說給董二姐的,分明就是說給他聽得,話裏的意思,是說他偏聽偏信婦人之言呢。

柴世延何曾把個董二姐放在眼裏,那時不過貪着她的身子,不舍丢開,納進府來才覺有些不妥,且為着她跟玉娘弄的夫妻生份,更是不該,往日也知自己的錯處,奈何玉娘連個梯子也不給他,他便想下也下不來,只得硬挺着,如今卻不同了。

經了昨夜,雖未成事,也八,九不離十了,望着日後夫妻和美的日子呢,正是如此,倒越發勾的他心裏直癢癢,哪裏還會惦記董二姐,且這會兒,玉娘一說,他又記起昨兒晚上,可不就是董二姐在自己跟前嚼說玉娘的不是,才惹他惱了一場,本以為她得了教訓,該知道輕重,哪想今兒越發變本加厲起來,當他是那等糊塗的漢子了不成。

想到此,瞧着董二姐的眼色便更陰冷下來,瞧得董二姐,心裏慌慌如擂鼓,忙着起身跪下去道:“奴并無旁的意思,大姐姐如此說來,可不要奴的命嗎?”說着珠淚盈腮,滴滴滾落下來,怯生生委屈的樣兒,落在柴世延眼裏,原本陰沉的臉色倒是略緩了緩,卻皺眉道:“爺最厭婦人搬弄口舌是非,內宅不寧,傳将出去,豈不讓人笑話爺無能,這次爺只當沒聽見,若有下回,定不輕饒,還在這裏作甚,回你自己屋裏去是正經。”

董二姐雖沒落個好,卻想着爺到底念着些情份,此事還有可圖,忙着告退出去,出了上房的院門不禁暗暗咬牙,這陳玉娘倒好本事,幾句話便把自己裝了進去,只她再如何厲害,自己還就不信,她能拴住爺的腳兒,管得住爺那褲,裆裏的物事兒,待自己使喚手段出來,瞧她如何……

作者有話要說:

☆、越發熱鬧

見董二姐出去,玉娘暗暗瞥了眼柴世延,心裏暗道,這可真是,明擺着董二姐給自己使絆子,柴世延瞧得最是清楚,剛還虎着臉,瞧着要重罰一般,只這賤人委屈的掉了幾滴眼淚兒,心就軟了,這要是背着自己,被那賤人伺候他爽利了,不定連親娘都不識了,更別提,自己這個糟糠之妻,慣來就不合他的意。

玉娘越想越覺沒意思,若不是為了保命,這樣的無情無義的漢子争什麽,真争在手裏有甚得意之處,便好幾日,轉眼不定又被哪個婦人勾了去,有甚真情實意,連個好歹都分不清,倒是與他一般虛情假意兒哄着他的,倒認作了好人。

如此這般,自己不如順着他的性兒,哄他個歡喜,待得了子繼傍身,他便再荒唐,哪怕跟上一世那般橫死了,她也不怕,只後宅裏這些婦人要底細防着些,個個沒按好心。

忽想起翠雲,這些日子自己推說身上不好,不讓她跟董二姐過來,這一晃,倒是有些日子不見她了,記得是個三腳踹不出個屁的老實丫頭,平日裏趕早總是第一個來上房請安,卻忽的想起,這翠雲可不就是今年春病死的嗎,因翠雲死了,柴世延才又與自己打饑荒,白等納了那高寡婦進門,如此說來翠雲若不死倒可拖上一拖。

剛想到此,便聽得外頭傳來說話聲兒,似是秋竹跟翠雲院裏的婆子,便問了一句:“誰在外頭說話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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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竹打了簾子進來回道 :“是二娘屋裏的趙婆子,說二娘病的沉了,昨夜裏更是不好,忽的發起了熱,深更半夜也沒敢驚動娘,只說別是着了寒涼,灌下些姜湯下去發發汗,說不準就能緩些,不想折騰了一宿,到今兒早上卻更壞了,人都迷了,趙婆子這才來回話,又聽說爺在屋裏與娘說話兒,便不敢冒失,只在外頭與我說了。”

玉娘聽了,忙道:“真真是個糊塗婆子,她主子都病迷了,還管什麽冒不冒失,回頭真有個三長兩短如何是好,虧了爺在這裏,前因後果俱瞧在眼裏,不然,落後知道,不定以為我又使了什麽手段,歪帶他的人呢,讓陳婆子告訴前頭惠安,讓他騎馬去西街的雍和堂請馮郎中前來,我這裏先去瞧瞧她去。”

說着起身下炕,秋竹使了小荷去喚陳婆子,自己拿了玉娘外頭的鬥篷與她披上身上,玉娘瞅了柴世延一眼,見他動身的意思都沒有,心裏暗道這厮沒情誼,只今兒這事不定有什麽龌龊,須當與他一處去才好。

便開口道:“好歹她是你貼身的丫頭,又伺候了你這些年,便性子木讷些不讨你的喜歡,怎也有些情份,如今她病的這樣了,你不去瞧瞧,怎說的過去。”

翠雲是柴夫人做主讓他收了進房的丫頭,當初跟前伺候的兩個丫頭一個翠雲一個翠巧,翠巧性子伶俐,生的膚白貌美,他自然喜歡翠巧,當年也想着收了翠巧,奈何他娘死活瞧不上翠巧,白等尋由頭發賣了出去,卻把翠雲留下給了他。

翠雲木讷,生的也平常,哪會瞧進他眼去,便是收在房裏,也不過當個丫頭使罷了,後在外蓄養了婊,子,更是瞧不上翠雲,半年一載的也不沾一沾身子,有甚情意,近些年,更是面都少見。

如今被玉娘一說,才站起來道:“既如此,爺跟玉娘一起去瞧瞧她。”

玉娘讓秋竹拿他外頭的衣裳帽子,與他穿戴妥當,來兩個出了門直往翠雲院裏去了,進了裏屋,丫頭撥開帳子,瞧見床榻上躺的人,玉娘愣了一下,只見人病的都走樣兒,臉色晦暗染上一層青氣,枕畔的青絲更是幹枯蓬亂,閉着眼,氣息都微弱了,露出了些許下世的光景,便聽見響動,也不見睜睜眼。

玉娘忙把那趙婆子喚過來道:“莫不是你們伺候的不經心,如何人病的這樣才去回話?”

柴世延也是沒想到翠雲竟病的如此厲害,打從前兩年,病了一場過後,翠雲的身子就不大好了,聽得三朝兩日卧病,日子久了,也就不理會了,只他不理會,卻也是他的女人,哪容得下人怠慢。

見這光景,柴世延的火氣上來,臉色一□:“還問什麽?定是這些下人憊懶,來人,把這刁滑的婆子拉下去先打十板子。”

趙婆子聽了,眼前一黑險些栽倒,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一個勁兒的磕頭:“爺饒命,饒命啊,非是我等憊懶,是二娘發了話,不讓去回話兒,說,說……”

說到這裏,住了話頭,一個勁兒的直磕頭,咚咚磕下去,直磕的額頭鮮血直流,玉娘便知她定有話說。

讓秋竹扶起她,語氣略緩了緩道:“你莫怕,有話只管說來,若不說,便是你的錯處,挨了板子還便宜了你,若說了,果有冤枉,我來與你做主。”

這婆子聽了這話兒,眼裏老淚直流,想他伺候了二娘這些年,往年縱爺再不待見二娘,也能勉強過得日子去,只自從那婊,子進門,不敢在大娘跟前放肆,倒來變着法兒的欺負二娘,幾次三番遇上,治了氣也不與人說,悶在心裏,日子長了,可不就成了病,二娘性子軟,挨了欺負,聲兒也不敢吭,便是病了,也不讓去回,白等到了如今這般。

原先還說,大娘雖管着內宅,卻不大理事,爺又寵着三房,這婆子便有委屈,哪裏敢訴,只今兒大娘跟爺都在跟前,她若再不說,恐這條老命恐也保不得了。

想到此,也顧不得旁事,忙把前次去上房給大娘請安,半道遇上董二姐之事說了出來。

論起來也不是甚麽大事,按理說,雖同是妾氏,也有個先後,翠雲便再不得意,卻占着二娘的位子,董二姐見了便不見禮,稱一聲姐姐也是該的,不想這董二姐院中出來的粉頭,最是個踩低捧高的虛浮勢力性兒,玉娘她尚且不放在眼裏,更何況這個白占了名兒,卻連爺身子也近不得的翠雲。

頭一回見,見她身上穿戴衣裳都是半舊的,頭上幾根簪兒也是老年間的式樣,都烏突突了還戴着,明明才二十出頭的年紀,卻似那三十上下的婦人一般,也莫怪爺厭棄她,董二姐心裏輕視與她,哪會有好臉色,過後兩人偶然碰上,董二姐也必不搭理翠雲,只翠雲老實也是能忍則忍,才算相安無事。

卻上月裏,與她制了一會兒氣,才落了病,那日去上房請安,趕上前夜落了雪,廊下還好,那院外的路上卻有些濕滑難行,又兼通往上房院的路上鋪了石板,翠雲本先到一步,因在前頭走,董二姐落了後,按理說,就該在後面跟着,不想董二姐霸道,幾步擠到前頭來,那石板雖窄,卻也容得下兩人行走,只這董二姐,卻非要自己頭先,讓翠雲落後一步。

翠雲便是個泥人,也有幾分火氣,便與她口角起來,說她怎麽如此蠻橫,若論大小前後,該着稱一聲姐姐才是。

那董二姐聽了,倒笑的打跌尖酸的回道:“旁人沒把你當個神,你倒把自己供奉上了。”說着上下打量她幾眼道:“這聲姐姐我便喚出來,怕你也受用不住,你不過早伺候爺幾年罷了,年紀倒是大了,只如今爺連你那屋都不進了,還論什麽大小,打量誰不知呢,你這成日裏,明着是給大娘請安,暗裏不定是想漢子想得心急了,以為去大娘這裏或能撞上爺,念着舊日的情份,與你那結了蛛網的陰,溝通上一通……”

翠雲雖虛長幾歲,卻是打小買進府來,又是柴夫人親自教導的丫頭,就怕性兒不穩,勾的柴世延更荒唐了去,故此教導的甚知規矩,這董二姐兒,自小賣入風月,十一二便破了身子,迎來送往,成日與那老鸨龜奴,嫖,客在一處,後來賺了銀子還好,小時也沒少挨打罵,壞一壞便被老鸨按住打罵一頓,滿嘴裏娼,婦婊,子罵的甚是難聽,早學的嘴頭伶俐。

翠雲哪是她的對手,被她幾句話說的,臉上一陣青白,張張嘴,竟是半個字都說不出,那董二姐占了上風,得意洋洋的去了,丢下翠雲在風口了站了大半天,回來自己又暗憋暗氣,一來而去成了症候,因玉娘前些日子推說身上不爽利,讓她們不必去請安,故此,病了這些日子也無人知道,今日是真瞧着不好了,趙婆子才大着膽子去回。

玉娘聽了,心裏暗道,果然,那賤人不是好貨,當着柴世延的面裝的什麽似的,背轉身子卻又是另一個樣兒,這場戲倒是越來又看頭了,只自己還需添上一把火才熱鬧。

想到此,玉娘假意兒喝了一聲道:“你這婆子嘴刁,怎胡亂編排起主子來了,二姐平日與我請安問禮也算恭順,便有些個什麽不妥也斷然不會說出如此粗鄙之言,打量這裏是個什麽地方了,由得你如此這般胡言。”

那婆子忙磕頭下去道:“大娘明鑒,當時在場還有丫頭琴兒,若娘再不信,還有三房跟前的钏兒婆子。”說到此,又忙道:“這兩人恐不切實,娘院子裏灑掃的媽媽,正巧路過,也聽在耳裏,娘若不信,傳了她來與老奴做個見證。”

玉娘要的可不就是這句,如今人證俱在,她瞥眼瞧着柴世延,抿了抿嘴,故作為難的道:“爺瞧這兒……”心裏暗道,我倒是要瞧瞧這厮如何發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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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雞儆猴

柴世延倒沒怎樣,只瞧了瞧玉娘,忽的略側身湊到她耳邊悄聲道:“莫不是玉娘仍吃着味兒,若如此,爺罰了她與玉娘解氣如何?”

玉娘不想這厮竟說出這番話來,這是擺明了要往自己身上推,想得美,她眸色淡了淡道:“雖是內宅婦人無甚大見識,比不得你們外頭行走,卻也要個規矩,沒有規矩怎成方圓,便爺的心再偏些,也要講個理兒,該罰當罰,才是治家之道。”

若為了翠雲發落了二姐,柴世延确有些舍不得,董二姐知情識趣兒,比之翠雲,不知強了多少,他是有心用話兒試一試玉娘的。

柴世延自是知道,內宅也要規矩,若無規矩,早晚是破家的禍根,只心裏着實有些不舍董二姐,有心與玉娘說笑幾句岔過去,想來依着玉娘平素性子,擡擡手,也便過去了,不想玉娘卻義正言辭的說出這樣一番大道理,倒令他有些讪讪起來,臉色便有些僵。

一邊秋竹瞄着他的臉色,暗裏拽了拽玉娘的衣裳角,玉娘自是知道秋竹這是提醒她,好容易夫妻和緩,莫再僵了,論說為着一個翠雲,也不值當她如此較真兒,且玉娘心裏清楚,這一回事,說白了也不過口角之争,柴世延斷不會把董二姐發落了去,卻思及日後董二姐興風作浪,便不想就此輕饒了她。

這會兒見柴世延如此護着董二姐,雖心寒,卻是回過味來,這事不可急在一時,急了恐适得其反,這厮最是個吃軟不吃硬的。

想到此,臉色略緩,輕嘆一口氣道:“我倒不是為了自己,只翠雲伺候了爺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爺便不念着往昔情份,也要想着婆婆下世前,特意囑咐的話。”

這柴世延雖有些荒唐,卻是個孝子,不然,當年也不會依着爹娘娶了玉娘進門,玉娘這幾句話可不正說在他心上,便有些惱董二姐不知事,才來了多少日子,便弄出如此事來,開口使了平安去喚她前來問話。

這當口雍和堂的馮郎中到了,因翠雲病沉起,不得身子,便放下床帳,請入寝室診脈,玉娘與柴世延在明間裏坐下,不大會兒馮郎中出來行了禮道:“瞧得二娘這脈息不大甚妥,左寸沉數,左關沉伏,右寸細而無力,右關濡而無神,肺氣虛弱,脾土被肝木克制,心氣虛而生火燥,可見夜間不寐,不思飲食,時日久了,便成了如此身心俱虛的症候,若不及早醫治,恐有性命之憂。”

柴世延倒是真沒想到翠雲病的如此厲害,雖不喜她,到底是自己的女人,便生出一二分憐意愧疚,開口道:“說這些作甚?只管開你的方子抓藥來,若吃的好了,爺另外有賞。”馮郎中聽了,哪敢怠慢,忙去寫方子使藥童去抓藥,交代了煎法兒,柴世延賞下五錢銀子,使小厮送了他去。

董二姐這才姍姍來到,董二姐心兒靈,見平安來喚她,忙讓劉婆子與自己匣中取了一串錢,強塞在他手裏道:“平日裏跟着爺走動辛苦,這些莫嫌少,拿去吃酒。”

平安想着爺的眼色,分明心裏舍不下這董二姐,便這會兒一顆心都在大娘身上,日後卻也難說,董二姐那些手段使出來,不定又把爺勾了來,倒不好得罪她,想着賣她個好,也不是什麽大事,便接了錢。

董二姐這才悄聲問他緣由,平安多精,沒底細說,只略透了些風,董二姐哪有不明白的,心便有些慌,卻進去換了身素淨衣裳,頭上的冠兒也摘了下去,刻意弄了些憔悴的樣兒在臉上,這才跟着平安行來。

進了外間只見柴世延與玉娘兩人一個一邊坐在炕沿上,瞧臉色倒也瞧不出甚麽來,董二姐到了跟前福身下去,玉娘瞥了她一眼,暗暗抿嘴,這麽一會兒功夫,倒換了一身素淨的衣裳,臉兒上脂粉也不見了蹤影兒,頭上的銀絲兒髻摘了,只插了一支金裹頭的簪子在頭上,鬓發蓬亂,臉兒黃黃兒,腮邊淚痕尤存,身子抖顫顫,眸光驚怕怕的福身下去,便明知她欺負了人,如今瞧來,卻成了委屈的苦主,這等心機,又豈是常人能比。

玉娘發現重來一回,倒把這些婦人瞧得越發清楚,或是丢了心裏那絲期望,跳脫出來的緣故,如今看來,須當處處用着心計手段,才得保個安穩,這董二姐做出戲來,明擺着的事,她就不信柴世延心裏不知,卻見他原本的僵着的臉色,已有些和緩勢頭,可見男人果都是揣着明白裝糊塗的東西。

柴世延瞥見玉娘眼色,以為是嫉意,忽而心中生出一番歡喜來,若不是心裏想着自己,怎會如此在意,若罰了董二姐,能博她歡喜暢快未嘗不可,且董二姐越發不知輕重規矩,當他的柴府還是那院中不成,倒要讓她吃些教訓才好。

思及此,便生出惱恨,臉色也陰了下來,瞧得董二姐心中暗暗敲鼓,聽得柴世延開口道:“爺來問你,可知翠雲的病由何而來?”

董二姐聽得柴世延話中冷意,心裏咯噔一聲,忙着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道:“奴冤枉,想奴得爺眷顧進得府來,感爺的恩德,莫不處處守着規矩,哪敢有絲毫行差之處,只那日去上房路上,撞遇上翠雲姐姐,說了兩句玩笑話兒罷了,那日回去聽得翠雲姐姐便病了,爺如今說來,奴便生就百口也難辯駁了……”說着哽咽着落下淚去。

玉娘着實看不得她這般裝樣兒,道:“你莫着急喊冤,那日也不止你倆個在場,還有我院中灑掃的媽媽瞧在眼裏,你與翠雲說的什麽玩笑話,今兒當着爺的面兒再說一遍,自然清楚明白。”

董二姐臉色一變,哪裏敢把那樣的話兒當着柴世延說出,只吶吶半晌兒,垂下頭去一個勁兒的抹眼淚兒就是一字不說,玉娘暗哼,今兒便發落不去她,也要讓她知道個厲害,免得日後欺到自己頭上來,便喚了趙婆子近前道:“想來三娘記性差,忘了當日說過什麽話兒,你若記得,替她說來,也省得咱們在這兒白費功夫。”

那董二姐兒慌慌的擡頭看了玉娘一眼,這會兒才知,這個冷性兒不理事的大娘,勢要與自己為難呢,那些話若此時說出怎生是好,心急之下,倒生出一計,眼睛一翻,挺撅了過去,跟着她的劉婆子知意忙上前道:“哎呦,三娘可見是被冤枉的狠了,心性兒硬,這一下子竟厥過去了。”說着上來又掐又揉,半晌董二姐嘤咛一聲方醒過來,雖醒過來,卻一雙眼直愣愣瞧着柴世延,好不委屈。

這番戲做的真好,玉娘目光掃過那劉婆子,忽得記起,這婆子可不就是被自己打了板子攆到竈上,後使了她去伺候董二姐,倒不知怎的就成了董二姐的心腹,後董二姐做下那許多腌趱事,莫不是她在後鼓動的,如今瞧來,竟是養虎為患,怎樣尋個由頭先把這老貨發落了才好,倒省卻不少事。

柴世延卻未瞧董二姐,只對玉娘道:“爺最是主子,這內宅之事還是你發落的妥當,就似你說的,沒規矩怎成方圓。”

“我發落?”玉娘目光閃了閃:“真個讓我發落,怕是發落的狠了,爺回頭心疼要惱恨我呢?”說着話兒,明眸若有若無瞟了他一眼,雖只一眼,竟仿似有百般風情藏于其間,柴世延只覺心裏又□上來,真恨不得這會兒就把她按在身下,色心起來,哪還顧得地上的董二姐,倒一疊聲道:“爺惱什麽,由着玉娘發落就是,爺若吱一聲……”說着略傾身湊到她耳邊低低的道:“爺若吱一聲兒,叫爺晚間上不得玉娘的榻……”

玉娘不想這厮如此無恥,當着這些人呢,便說出這樣的話來,一張臉撐不住紅起來,落在柴世延眼裏,倒更是明麗奪人,本來玉娘就生的好姿色,只平日總冷着一張臉,就似那牆上的美人圖一般,便再好看,看久了也不免膩煩,如今這般竟鮮活起來,宜喜宜嗔說不出的勾人。

那地上的董二姐把兩人之間的眉眼兒官司盡數瞧在眼裏,直覺心裏一陣陣兒發寒,若爺不護着自己,任玉娘發落,不定是個怎樣結果,又想,這玉娘雖如今與爺和緩,到底也要顧及些,這事說底細論起來也不過兩句口角,真罰的狠了也說不過,傳出去,她也甭想落個賢良的名兒,玉娘一向最重名聲,必不會落了口實去。

想到此,心下略定,卻聽玉娘道:“妹妹剛來沒多少日子,便不知規矩也可諒,姐妹之間在一處,有個口角也難免。”董二姐聽了話頭,不由松了口氣,暗道,她果真忌諱着爺,卻忽聽她話音一轉:“雖可諒,到底惹的翠雲病卧在床,若罰了妹妹怕爺心疼,若不罰,翠雲這裏又着實交代不過,不若如此,從今兒起,你莫回你那院子了,就在翠雲這裏住下,與她奉幾日湯藥,就當罰過了。”

她話一出口倒是柴世延愣了愣,還道她心存嫉意,與董二姐又慣有心結,不定要借此機會給董二姐一個下馬威,哪想她如此處置,只旁邊的趙婆子唬了一跳,心道讓這粉頭來伺候二娘,哪得個好,忙道:“哪敢勞動三娘,若真如此 ,恐二娘這病一輩子都好不了了。”

玉娘卻道:“二姐已知錯,該當有個機會悔過才是,若真個不好,你到上房說與我,再另行罰她便是了。”這話的意思就是,你盯着她,若她再敢生事,再罰可不是這般輕巧了事了,那婆子怎會不知,忙磕頭下去。

玉娘目光略過董二姐,落在她身邊的劉婆子身上,語氣忽而沉下來:“二姐妹妹初來不知規矩可諒,只她跟前都是府裏的老人,若無他們平日撺掇,姐妹之間斷不會生出如此嫌隙,若這回寬了去,日後不定要惹出怎樣的禍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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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除後患

劉婆子只覺玉娘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如冷箭一般,令她禁不住一陣陣發寒,莫不是她要發落了自己。

念頭至此,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忙着磕頭:“爺饒命,大娘饒命,老奴平日在三娘跟前伺候莫不精心,輕易不敢說一句閑言,何來撺掇之說?”

玉娘目光閃了閃:“你這是說我冤枉了你?二姐妹妹記性不好也還罷了,怎連你這跟前伺候的人也沒記性了,莫不是忘了你是怎樣從上房院兒出去的了,上回那板子倒是白挨了,今日若再寬了你,當柴府真個沒了規矩不成。”

“三娘,三娘,您替老奴說句話兒啊……”劉婆子一見勢頭不好,病急亂投醫,膝行幾步去求董二姐。

董二姐與她有甚麽情份,不過這一兩日間才說上幾句話兒,若平常還罷了,只今日,董二姐心裏清楚,陳玉娘這是要給自己下馬威呢,便懲治不得自己,也要發落了這婆子去,這般時候,能保住自己已是運氣,如何還保得了她,只得自求多福罷了,遂別開頭去一聲兒不吭,劉婆子頓時蔫了下去。

玉娘暗暗冷哼,劉婆子還指望董二姐給她說人情,真真是個糊塗人,怎就忘了,俗話說的好,婊,子無情,戲子無義,這董二姐可不正應了這句。

玉娘略掃了柴世延一眼,他跟前呢,還是要詢詢他的意思,畢竟這劉婆子到底還跟過婆婆,想到此,便道:“爺瞧怎麽發落她妥當?”

那劉婆子聽了,忽來了神兒,又爬過到柴世延這邊磕頭,一個勁兒央告求饒,柴世延卻皺着眉,不大耐煩的掃了她一眼道:“這等刁婆子留着終是禍害,攆出去都便宜了她,莫如喚了人牙子來把她遠遠的賣了清淨。”當即哪管她央告,讓人拖下去了事。

發落了劉婆子,柴世延起來對玉娘道:“你身上不好,一大早又勞了半日神,不定早乏了,回屋好生歇歇才是。”話兒說的正經兒,卻伸手來拉她,玉娘唬了一跳,急忙縮手避開,立起身往旁側挪了兩步,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柴世延卻挑眉給了她個笑,頭先一步走了,兩人這番來往,也不過只在須臾,卻盡數落在董二姐眼裏。

董二姐暗恨不已,待瞧着柴世延玉娘走的沒影兒,董二姐仔細想了前後,忽的明白了,陳玉娘把她留在翠雲屋裏,面兒上瞧是賢良大度,讓自己将功折罪,細想起來,自己既在翠雲這裏,翠雲病的要死要活,甭說伺候爺,炕都起不來,縱她好的時候也不見爺待見她,自己又絆在這裏,統共柴府裏就三房妻妾,如今可不就剩玉娘一個了,爺如今不知怎的又對她上了心,如此幾日過來,說百度額就夫妻和美,自己又往哪裏擱去。

往日倒小瞧了她,卻是個有手段的婦人,卻轉而又想,陳玉娘與柴世延做了幾年夫妻,也未見和美,這麽幾日又怕什麽,待此事過去,想個法兒勾了爺在手,依着他越性折騰一番,不信他還念着陳玉娘。

想到此,心下略定,雖恨翠雲生事,如今地步倒是恨不得翠雲早早好了,她也好回自己院去,況知道趙婆子眼巴巴盯着自己,她倒不是懼這婆子,只自己若有些差池,恐這婆子要告訴上房,爺正惱恨她呢,這一來豈不是火上澆油,故此也真放下身段,在翠雲榻前端湯送藥的做了個好人樣兒。

瞧的趙婆子好不解氣,卻也暗暗防備着她使壞,且不與她另收拾屋子,只把钏兒送來的鋪蓋堆在外間炕上,讓董二姐就此安置,盡管心裏不樂卻也無他法可想,這裏董二姐住下不提。

再說柴世延跟玉娘,一前一後回了上房,進了外間,對面坐在炕上,柴世延便給秋竹使了個眼色,秋竹哪會不識趣兒,尋由頭使了小荷出去,推說自己去竈上瞧瞧晌午有甚新鮮吃食,撩簾子也出去了,一時外間裏只剩下柴世延與玉娘兩個。

柴世延笑眯眯瞧着玉娘一眼,立起身到玉娘身邊,緊挨着坐下,玉娘見他如此,往炕裏挪了挪,不想柴世延緊随而至,玉娘待要往裏挪,不想柴世延的大手從她裙底伸過來,攥住她一只腳……

玉娘一張臉直紅到脖頸下,窗下日影落在她臉上,一張粉面上紅白兩色,延至玉頸深處,直直沒如領口間,瞧的柴世延後頭發緊,渾身燥熱,淫,心勾起,摟了玉娘便要親嘴。

青天白日便做此等事,玉娘哪肯順着他,待要掙開,不想被他按住了身子手腳,竟半分動彈不得,玉娘惱起來避,開他道:“青天白日知不知羞臊,若被下人瞧見,你便不顧名聲,我還要呢,莫混鬧,快放了我是正經。”

若往日,玉娘如此一說,便柴世延再想甚事,也必然敗興,今兒卻不知怎的,只覺玉娘小嘴裏說出的推拒之言,軟軟糯糯更勾了他個心癢難耐,越發生出逗弄她的興致來,且他如今也算明白過來,對付玉娘不能事事依着她,反正夫妻之間,關了門縱如何,誰又知道,便鬧得狠了,外人誰管得着,更何況,玉娘這香軟的身子在自己懷裏,若就此放過豈不可惜,便幹不成事,與她耳鬓厮磨一晌兒也可解饞。

卻見她與自己掙紮認真用了幾分力氣,不禁湊到她耳邊道:“若依順着爺,讓爺親上幾口也便罷了,再若不依,仔細爺掰折了你的膀子去。”說着手下使了些氣力

陳玉娘見使力,便有些懼怕,想這厮自幼習武,旁的還罷了,倒有把子狠力氣,真在自己身上使出來,哪是他的對手,只依着他又實在荒唐,遂咬着唇別開頭去不搭理他,那模樣竟是似使性子一般。

柴世延如今是越瞧玉娘越順眼,以往怎不知她如此鮮活的性兒,還只當是那木頭人兒,木呆呆的沒趣兒,卻原來最是個招人疼的,若與她在帳中雲雨一場,不定怎樣銷魂。

想到此,哪管她使性子,竟是抱着她一使力,把她直接按在身下,俯頭咂住那張小嘴,玉娘哪想這厮如此不要臉,越發荒唐上來,奈何被這厮死死壓住身下,竟半分動不得,末了也只得閉眼閉嘴任他胡為,想着他一無趣,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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