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不想分開
紀燦希躊躇了很久:
不要讓我最喜歡的人,從這世界上消失了······
最喜歡,的人。
他不明白,他什麽時候成為那個人的?
是不是他忽略了什麽。
“為什麽還不簽?”鬼魂的聲音飄渺,“你在猶豫什麽?”
“一點,小事。”紀燦希苦惱的甩着頭,用了很大的理智才勉強說道,“你這個條件,嗯,換個人生的選擇,的确很誘人,但是現在,現在我不知道,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要這樣做······”
鬼魂輕聲笑了一下:“怎麽,你不是說自己的人生糟糕透頂嗎,還有什麽可留戀的?”
“的确是,很糟糕。”生活裏一片昏暗,根本找不到亮色。
可是偏偏今天,他想起那個少年純澈的眸子,幹淨的笑容,被風吹過的鼓起的白襯衣,
很美好,
而且那種美好,他願意和自己分享。
他說,喜歡他,求他不要離開。
這是一個問題,他還想找到他,問出那個答案。
紀燦希忽然想通了什麽,嘴角都泛着笑,“但如果我離開,好像有個人,會挺難過的。這好像,更糟糕一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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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
洛時安從困厄的夢境醒來時,某人剛好推門進來。
四目相對,有點突然,兩人都沒有反應過來,唯有眼神交彙,身體好像瞬間失去了作用。
不知道這樣相對着傻看了多久,紀燦希的身後傳來聲音,“老大你杵在門口幹什麽?”
杜銘硬是把他推進來,再看着病床上的人,瞬間明白了,“哦,洛同學醒啦,太好了,你要再不醒我老大也要跟着暈過去了。”
“老大,你別傻站了,手上的杯子放下啊。”杜銘十分會來事兒,把他們安排得明明白白,“我給你們十分鐘敘敘舊啊,我再去找醫生過來。”
然後關門,利落的退場。
紀燦希覺得喉嚨發癢,不知道該說什麽,唯有眼睛舍不得挪開。
“過來。”床上的大佬發話了。
紀燦希走過去,接受大佬的審視,然後大佬又發話了,“蹲下,低頭。”
連疑惑都免了,紀燦希乖乖照辦。
他感覺到時安冰涼的手指滑過他的後頸,然後掀開他的後衣領,微微往下一扯。
骷髅印記消失了。
洛時安松了口氣,雙手撫着他的臉,低聲道,“紀燦希,你回來了?”
紀燦希的眼眶泛酸,“嗯”了一聲,然後把頭埋進他懷裏。
他知道洛時安這個傻子做了什麽,到現在心裏都後怕得緊,如果他失敗了,如果他失敗了······
“洛時安。”紀燦希擡頭看他,滿臉淚痕,聲音嗚咽,“誰準你這麽做的,你TM真的是,真的······你到底能不能把自己當回事啊!”
“丢了三回了。”洛時安嘆氣道,“我總算明白了一件事。”
“什,什麽?”
“你這個人靠不住,我得靠我自己看着你。”洛時安說,“再也不信你了。”
※
醫生給洛時安檢查之後,沒什麽大礙,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一直作為旁觀者的杜銘長長的呼口氣:“總算完了吧,你們倆談個戀愛可真要命。”
洛時安蹙着眉:“我爸媽那邊——”
“放心,我替你瞞着呢,尤可和一諾也還不知道。”杜銘有點得意洋洋的,“這是咱們男人之間的秘密。”
但鑒于另外兩人的手跟黏了502一樣分不開,杜銘很快得意不起來了,他想起他的戀愛還無果,何必在這裏找刺激,于是一揮手道:“我回去睡大覺了。”
“我送送你。”紀燦希站起身,他心裏很感激杜銘,想私下和他說聲謝謝,但很快發現洛時安沒打算松手,他笑着說,“順便去買飯回來,你不餓嗎?”
“那,要多久?”洛時安問。
“20分鐘左右吧。”紀燦希說。
洛時安的眉頭又擰起來。
紀燦希俯身在他眉心上親了一口,“十分鐘,我跑着回來。”
“別送我了,我還想多活幾年!”杜銘捂着心口離開了。
紀燦希把飯買回來,又伺候着洛少爺上廁所,洗臉刷牙。
上次紀燦希腿打了石膏是真得不方便,這一回洛時安手腳都是好的,只是稍微有點頭暈,完全可以自己做的事,紀燦希非搶着給他弄,洛時安也不說破,心安理得的享受他的照顧。
“不怎麽好吃吧,今天先忍一下,回去我給你做。”知道某人嘴挑,從他拿筷子的手法都能看得出來。
“嗯。”飯菜的确沒什麽滋味,但洛時安不喜歡浪費,又是他買回來的,怎麽樣也得吃完。
吃完後,紀燦希把飯盒收拾了一下,就瞧見床上的人朝他伸出雙手,“過來。”
紀燦希笑了一下,從善如流的抱了上去。
怎麽每次見面都要瘦一層,後背的肩胛骨愈發清晰,摸着硌手,心裏也疼。
“時安——”紀燦希在他耳畔低喃着,親着他的頭發,耳垂,游移到他的臉頰,觸碰那柔軟卻毫無血色的唇時,他放緩了速度,心也柔軟起來,小心翼翼的吻他,包裹着。想給他帶來溫暖,想讓他立刻健康,想讓所有煩人憂心的人都離他遠遠地。
已經死去的靈魂在暗夜裏漂泊,卻再次因為一束光,回到了這溫暖的人間。
洛時安的嘴裏嘗到了鹹澀的眼淚,連同燦希的氣息一起,吞裹入腹。他舔了舔唇,俯身親吻他的臉,“燦希,沒事了,我在這裏。”
我不會再把你弄丢了。
※
紀燦希陪着洛時安休息了一會,才去看小叔叔紀耀。
紀燦希本打算自己去,但洛時安說,“不行,我和叔叔有約定的。”
“什麽約定?”
“和你一起,聽剩下的故事。”洛時安握住他的手。
當知道紀耀是因為爸爸才落下這一身的病痛,紀燦希很慚愧,而且一想到時安也可能遭受同樣的痛苦,他就忍不住冷汗直冒,把洛時安的手攥得更緊。
“回到過去,是我的方式錯了。”紀耀說,“當時你爸爸,正在為資金的事情一籌莫展,我卻硬是要勸他,多替你們母子想想,不要輕易放棄,一切都會好的,這聽起來太空了是嗎,因為在你爸爸心裏,這一切根本不會好。”
“後來我很多次想,如果能再有一次機會,我該怎麽勸他,可是這麽多年,我都沒有想出一個完美的答案,成年人和少年的心性大不相同,而且我對我那哥哥,可能一直都不太了解。”
紀燦希聽着心裏酸澀,“那最後,又是怎麽·······”
“哦,你想問那個鬼魂怎麽樣了嗎?可惜,他也沒有成功。”紀耀的眼神變得昏暗無光,“因為在我失敗後不久,也就是半年多一點的時間,紀從,你爸爸,就從尾心橋跳了下去。我猜測,可能是他知道了什麽,卻無法改變,或者,那個‘萬裏’的生活,也并不好過。”
尾心橋,那是紀燦希從前經常去的地方,曾無數次,他望見橋下漆黑翻湧的江水,想要一了百了。
那裏,曾埋葬了他的父親嗎?
紀燦希并不算堅強,否則也并不會一次次在絕望之境徘徊,可他終究是狠不下心,舍不得放棄,想着咬咬牙再堅持一次。
父親,是因為什麽絕望的投入江中呢。
洛時安卻抓到了另一個信息,“叔叔,你說那個人,叫萬裏?”
“萬裏,難道是萬慕的·····”紀燦希瞪大了眼睛。
這種荒謬的事還是傳代的嗎?
“還有那個代命協議,我一直覺得很奇怪,萬慕是從哪裏知道的?叔叔你說的那個神秘人,又是誰。”洛時安說。
無數個疑問圍繞着他們。
紀耀搖搖頭,“那個神秘人,我也只見過一次,後來再也沒見過,我只記得他穿着一身黑衣服,戴着黑色禮帽,因為當時是在夜裏,我也根本沒有看清他的臉,哎,有時候我覺得,他應該······不是人類。”
晚上,紀燦希洗完澡出來,發現自個的男朋友在床上,面前攤着一本書,視線卻呆呆的無處可落。
“還在想白天的事兒?”紀燦希坐到他身邊,拿走他的書,“真是夠你捉摸的了。”
“可是,一點頭緒也沒有。”這種超自然的力量,根本不是他們的學識所能解釋的。
“想不通就不要想了。”紀燦希靠在他的肩膀,深呼了一口氣道,“我叔叔大半輩子都沒弄懂的事情,我們估計也找不到答案。現在最重要的,是我們在彼此身邊,不是嗎?”
洛時安心裏暖了一下,他偏頭在燦希額頭上親了一下,嘴角的笑容又隐了下去,“暑假,要結束了。”
是啊,還有幾天就是大學開學的日子。
這個暑假過的,可真是畢生難忘,又不敢回首。
“燦希,你要回去,重讀高三。”洛時安說。
紀燦希又往洛時安那邊挪了挪,“對啊,我要回去念高四。”
“我們,還要分開一年。”
洛時安的低沉語氣瞬間打破了紀燦希的鎮定,密密麻麻的抽痛翻湧不止。
一年啊,他們在一起的時間都還沒有一年,大小風波不斷,差點就見不到這個人,好不容易安定了,紀燦希只想把他牢牢鎖定在自己的視線裏,不分開。
不想分開。
他們都知道,現在應該說鼓勵對方的話,不要喪氣,還有未來啊,一年很快就過去了。
可是什麽話也說不出來,只是無聲的相擁着,等待着那令人窒息的空氣散去。
也許是十分鐘,也許是一小時,洛時安才終于有力氣,他忽視肩膀打濕的一片,摸了摸紀燦希的頭發,“睡覺吧,好嗎?”
“嗯。”回答的聲音鼻音極重。
洛時安伸手關掉了床頭的燈,他們調整個更舒服的姿勢抱在一起,紀燦希的鼻尖抵着時安胸口的位置,感受到他心髒的跳動,讓他覺得無比安心和舒适。
作者有話要說:
哎,總算可以睡個安穩覺了,這折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