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一舞動長京
時間一點點流逝,秋去冬來。很快,就到了南月回京後的第一年冬。
這段時間,南博遠一心都在南鹜身上,果然沒再過多關注南月。
南月仍然每天跟着無名一塊兒,去公主府裏練武,晚上回家後在自己房間中鑽研秘籍,或是偷偷練習司漣教的劍舞。
日子過得悠閑而規律。
然而一場意外,卻打破了南月規律而安寧的生活。
事情要從長京的第一場雪說起。
……
夜晚,雪花悄無聲息簌簌地鋪了滿地。
南月整晚窩在暖和的房間裏,直到清晨推開窗時,才發現窗外氣息倏地寒涼起來。府內白茫茫一片,房頂上檐獸蓋上頂白帽子,不斷有雪花飄入小池塘中,化作絲絲漣漪。
南月伸出手,一朵雪花落在她手心,一點點化成冰涼的水滴。
她好奇地眨眨眼,将手心送到唇邊,輕輕舔了舔。
涼涼的。
這一世,南月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雪。
江南鄉下也會下雪,但次數很少,大多都是柔柔的小雪,還未蓋滿屋檐,第二天就消弭無蹤了。而以前在蜀都荒原時,風雪大得過分,刮得臉生疼。
很小的時候,南月和無名是跟着狼群在雪地中挖洞取暖。後來長大一些,她們會抱在一起,躲在新鮮的麋鹿屍體中。一片黑暗裏,可以清晰地感覺到對方的心跳,溫暖又安心。
現在回想起來,南月仍然會覺得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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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外邊白茫茫一片,南月心裏一動,選上一件略有些豔麗的紅裙,再裹上一層白狐披風。她挽起些許頭發,盤成一個簡單的發髻,對着銅鏡淺淺一笑。
鏡中人清麗漂亮,又滿是朝氣。
南月這才滿意地舔舔唇,小步蹦跶着離開房間。
南月今天出門比平時早一些,外邊白雪一片,天色卻還是灰蒙蒙的。街上很安靜,小攤販卻已經出攤,四處都飄着熱騰騰的煙火氣。
南月沿路走到王府門前,沒一會兒,無名便走了出來。
“無名姐姐!”南月迎上去,熟稔地牽住無名袖口。
平常都是無名騎馬到南家接人,沒想到今日,小姑娘居然自個兒過來了。
晨光熹微,無名甫一看見這個清麗的小姑娘,眸子微亮:“今天這麽早?”
“嗯!”南月點頭,漆黑的眼珠轉了轉,“無名姐姐,今天下雪了。”
“所以呢?”無名聽出她的言外之意。
“所以……”南月聲音弱了一些,“今天能不能不要去公主府了?我、我還沒見過長京城的雪景……”
“這才第一場雪呢,以後有你看的。”無名嘴上這樣說的,卻還是溫柔地接着問,“今天想偷懶不練武,在長京城中逛逛?”
南月淺淺笑着點頭,聲音軟得像奶貓:“可不可以嘛?”
“好好好。”無名無奈又寵溺地一笑,想牽着南月走進雪中,卻看見南月發絲上沾着幾縷雪花,現在已經融化成薄薄的幾滴水珠。
無名順手撫幹南月的頭發,皺眉道:“怎麽不打傘?”
“啊……雪不大,我忘了。”南月無辜地眨眨眼。練了一段時間內力,她的身體素質的确比以前要好太多。
“笨,在這兒等着。”無名伸手彈了彈南月額頭,轉身準備回去拿傘,沒想到南月軟軟拉住她的披風。
無名停了下來。
南月順勢弱弱地鑽進她的披風裏:“無名姐姐……我們一起去。”
無名聞着懷中軟香,唇角無奈地勾起一些。不得不說,比起初見時那會兒,南月膽子的确大了不少。小臉皮也厚了許多,主動往她懷裏鑽不說,居然還不會臉紅。
兩人裹在同一個披風中,一同在風雪中行走的畫面,正好被早起賞雪的兩位師父看見。
大師父笑得和藹,二師父賊兮兮地向無名擠眉弄眼。
無名瞪了二師父一眼,拿到傘後,趁南月不注意,轉身狠狠朝他扔一個雪球。
砸了二師父滿臉雪。
二師父呆了好一會兒,直到冰涼的雪水滲進衣領中,才終于反應過來:“我……幹……!”
“後面是不是有什麽聲音?”南月懵懂地想要回頭,卻被無名攬住肩膀。
“沒有的事,你聽錯了。”
“哦……”南月弱弱點頭。
無名姐姐說沒有,那就是沒有吧。
……
初冬的長京城是紅色的。
城牆是一片朱紅,屋頂上檐獸是暗紅,街邊百姓穿着也大多是淺紅一片。以前看習慣了,還不覺得什麽,可此時在一片白雪的襯托下,一切就更顯得紅火。
南月和無名一人捧着一塊熱騰騰的包子,緩慢地在人群中穿梭。雪不知什麽時候停了,無名将紅紙傘背在身後。
朝陽初升,朱雀街上已經人聲鼎沸。
南月吃完包子,将小手往旁邊遞了遞,無名很自然地牽上她的手。街邊有賣糖葫蘆的老妪不斷吆喝,無名牽着南月走過去,買一串紅豔豔的糖葫蘆,将竹簽塞進南月手中。
南月将第一顆送到無名嘴邊,眉眼彎彎:“無名先吃。”
無名咬下一顆。
南月高興地笑着咬下第二顆,聲音含糊:“好甜……”
周圍人來人往,喧鬧不停。
可無名卻感覺,自己似乎只聽見小姑娘軟軟的那句“好甜”。
嗯……似乎是挺甜的,冰糖的甜味在舌尖化掉,一點點融入心尖,又随着血液迸出,仿佛身體中每個細胞都變得甜膩起來。
南月沒注意到無名的走神,她牽着她的手往前緩緩走着。南月看着四周蓋着雪的建築和穿行的人群,小臉上始終是雀躍的表情。
今早看見雪的那一瞬,南月就回想起了多年前,兩人在荒原上躲在鹿皮中等待暴風雪過去的場景。
于是她就莫名想要和無名一起,看看長京城的雪景。
雖然長京沒有暴風雪,更沒有新鮮的麋鹿屍體可以用來躲藏,但南月卻感覺,牽着無名的手一起緩緩逛雪景,和那時的感受是一模一樣的。
溫暖,而又安心。
她們穿過喧鬧不停的朱雀街,走過一座廢棄小橋,橋下有兩個裹着棉衣的小孩嬉笑着在玩打水漂;繞過寬闊的長京湖,湖上仍有不少才子佳人不畏嚴寒游船賞湖景;路過偏僻的落雁塔,塔下秋葉早落得一幹二淨,只剩下亘古不變的悠遠鐘聲。
最後兩人停在城東一片廢棄的擂臺處。
擂臺往東是醉花間為首的一片青樓,往西是鶴松樓那一帶的酒樓,往南、往北一段距離,亦是密集的客棧、樓房。唯有擂臺周邊一片荒涼,殘雪覆蓋着斑駁的紅色地面,有種難以言喻的美感。
據說這塊擂臺是前朝某位公主比武招親時修建的,那次比武長達一個月時間,擂臺周邊擠滿好奇的人群,小販不斷吆喝着,夜晚更是張燈結彩熱鬧非凡。
後來比武招親結束,這一片區域不知怎的就冷清下來,現在早已荒涼不堪。
天空中又飄起小雪。
無名打開傘。
南月站在傘下,擡頭看外邊雪花紛紛揚揚地灑落在地,斑駁的紅色地磚被一點點填上雪白。
好美。
“無名……姐姐……”南月忽然低聲道,“我想……”
“什麽?”無名沒聽清,或者是南月根本沒說出後半句話。
南月忽然将手探進無名的披風中,摸出一把出鞘的鋒利短劍,輕輕躍到擂臺中央。
無名甚至有些沒反應過來。
無名盯着南月手中那把劍,下意識皺起眉頭,可又很快松開。她看着南月,眸中閃過一絲驚豔的光,眼神逐漸變得專注起來。
南月在一片殘雪中翩然起舞。
每一步,都在擂臺殘雪上,踩出一個鮮紅的腳印。
劍舞驚鴻。
和司漣不同,南月的舞步少了一分柔媚,卻多了一絲朝氣。
短劍在朝陽下泛着暖光,随着南月利落輕快的動作,在空中劃出一個個柔美的弧線。
“咔噠”一聲。
南月的雪白狐裘忽然解開,滑落在一片斑駁紅白相間的地面上。
南月穿着一身稍顯豔麗的紅裙,翩翩起舞,短劍灼灼,耀眼得讓人無法移開目光。卻沒有一絲妖豔之感,反而更加清麗漂亮。
四周寂靜無聲,沒有伴奏,只有南月踩雪時有規律的簌簌聲,輕快而又活躍。
無名不自覺捂住心口。
她感覺,那聲音像是踩在自己的心尖上。
擂臺周圍仍然沒什麽人。
更遠處,東邊青樓唱曲兒跳舞的姑娘們突然不動了,一個二個擠到窗邊向看向擂臺。西邊酒樓窗臺邊,賞湖景的客人沒再看湖,目光遠遠朝擂臺眺望而來。南邊北邊的客棧和住宅中,不知多少人爬上樓頂,努力朝擂臺伸脖子。
一舞終。
短劍“叮”一聲滑落在地,南月心口微微起伏,臉色微紅地癱坐下來,朝着無名露出一個清淺的笑。
雪花落在她的發絲上。
無名猛地撲上前去,一邊用披風将南月緊緊抱進懷裏,一邊用大紅傘遮住四周窺探的目光。
紅紙傘擋住陽光,裏邊一切都是暗紅色的,就如多年前鹿皮中一樣。
南月主動往無名懷中擠了擠,側耳傾聽她的心跳。
撲通、撲通。
兩人的心跳都有些急促。
“無名,剛才的舞……好看嗎?”南月在無名脖頸邊蹭了蹭,軟綿綿地問。
無名不自覺地舔舔唇,聲音沙啞:“很好看。”
她本能地感覺兩人依偎在紅傘下的這一幕有些熟悉,可是又想不起來。感覺到來自四面八方的窺視,無名不舒服地皺起眉頭,撿起地面上的短劍和狐裘,抱着南月迅速離開擂臺。
“剛才的舞哪兒學的?”無名一邊跑一邊輕聲問。
“你和七殿下有事離京的那天,我讓司漣姐姐教我的。”南月軟軟道。
“為什麽?”無名問。
南月眨眨眼,攬着她的脖子,反問道:“無名,你不喜歡嗎?”
“喜歡……你跳得很美。”無名喉嚨幹澀起來。從吃下南月的那顆糖葫蘆開始,無名的大腦就有些莫名暈乎乎的,一時間,竟沒有注意到南月對她的稱呼變了。
“無名,你喜歡就好。”南月軟軟地吐着氣,身體也軟了下來,“我有些累了,想睡覺……”
“我送你回家。”無名揉揉南月的腦袋,卻沒有向南府而去,而是徑直回到自家王府上。
小姑娘身子本來就弱,如今學了一陣子內力,雖然有所改善,但今天她們走遍大半個長京城。南月又拿着她的短劍暢快地舞了一場,體力早消耗得差不多了。
無名将南月放到被窩中裹好時,她已經昏昏沉沉地睡着了,睡夢中還帶着淺淺的笑,也不知道夢到什麽好東西了。
無名在床邊看了會兒,眸中漾着柔和笑意。
小半柱香後,無名突然長長吐出一口氣,走到房間外悶悶地坐下。
無名一手撐着下巴,一手捏着地面上的殘雪發呆。
大師父不知何時坐了過來:“小無名,怎麽了?”
無名聲音沉悶:“小南月她……好像長大了。”
“不好嗎?”大師父轉頭看看房間緊閉的窗子,又看看無名煩悶的側臉,不由得搖頭輕笑。
“挺好的,就是有些怪怪的。”無名手指在雪地上畫圈圈。
無名活過前後兩世,自認為歷經滄桑,心思沉穩老辣。可唯獨在感情一事上,從頭到尾都是空白的。兩世加起來,無名投入感情最多的事情就是養小孩,上一世的妹妹死了,這一世撿到的小月亮又死了。
現在又遇見南月,一點點引導她,保護她,看着她成長。
可南月真正長大了,無名又感覺心裏空落落的,說不出的難受。
為什麽呢?
是因為孩子長大了,羽翼足夠豐滿後,一般都會離開長輩展翅而飛?自己雖然前後養過兩個小孩,卻從未經歷過這個階段,所以如今眼見着南月長大,才會覺得難受嗎?
明明先前和南月一塊逛街時,心裏還甜絲絲的,現在卻煩悶得要命。
一旁的大師父沒有說話,只輕輕拍了拍無名的肩膀,手掌溫和有力。
“大……”無名下意識開口求助,想要向大師父詢問,卻又習慣性将剩下的話吞入腹中。
她從不會将自己脆弱的一面暴露在他人面前,她從不會示弱,從不會依賴他人。
就算在最親近的兩位師父面前,她也始終帶着一層薄薄的面具。
無名收起苦悶的表情,笑着站起身,重重拍一下大師父的脊背:“大師父,我去練會兒刀,你自個兒賞你的雪吧。”
無名笑得妖媚,聲音清脆。
大師父看着她逐漸遠去的背影,無奈地輕嘆一口氣:“小無名啊……”
……
南月突然病了。
傍晚開始,南月臉頰上就泛着不正常的紅暈,眼神朦胧可憐,身體更是軟趴趴地動不了。
“南月?”無名推門,遠遠看見病怏怏的南月,立刻快步坐回去,伸手摸南月的額頭。
燙得厲害。
“嗚……”南月感覺到額頭上一片冰涼,本能地伸手,軟軟握住無名手指,腦袋綿軟地蹭啊蹭。
無名焦急地皺起眉頭,起身就要出去喊人。
然而她剛一動,南月就可憐地蜷縮起身子,喉嚨中發出貓兒一般的微弱哭聲。無名一下覺得心疼得要命,不敢再多動,轉身坐到床上,讓南月躺在自己的腿上。
無名呼出一口氣,用內力将窗子擊開一條縫,然後抽刀——
彎刀如箭一般飛出窗外,殺氣凜冽無比,在夕陽照射下,高速旋轉的彎刀又像是一塊恐怖燃燒着的火球。最後也不知撞到了什麽,外邊發出“嘭”的一聲巨響。
大師父和二師父很快趕了過來。
王府中沒有養大夫,大師父當即決定進宮請禦醫,二師父回房拿了些退燒的藥劑,坐在外邊熟稔地熬起了藥。
無名在南月額頭上鋪一張沾水的抹布,蹲在床邊煩躁地揉揉眉心,不耐煩地嘀咕:“真麻煩。”
嘴上雖是這樣說,可無名眼中卻滿是關切和焦慮。
不一會兒,二師父就端着熬好的退燒藥進來。
濃郁的藥香撲鼻,床上的南月似乎聞到了什麽,小小的身子本能地掙紮一下,往床裏面縮了縮。無名嘗了一口,眉頭微皺:“好苦,有糖嗎?”
“良藥苦口。再者,小無名,這藥又不是你喝,你要糖作甚?”二師父打個哈欠。
“正因為不是我喝,才需要糖。”無名淡聲道。
二師父莫名其妙地捧腹笑了兩聲,向門外走去:“我出去買。你先哄着小南月将藥喝完,等我回來正好吃糖。”
二師父離開前,貼心地關上門窗。
無名小心翼翼地扶起南月,将藥碗靠近她的嘴唇,輕聲道:“南月?還有力氣嗎?我們先将藥喝了。”
南月暈乎乎地晃晃腦袋,睜眼嗚咽一聲:“……嗯。”
聲音軟得無名心顫。
無名将藥碗靠近了一些,南月立馬乖乖張開雙唇,小口小口地抿着藥。她的眼神明明還是昏沉的,卻本能地聽從無名的指引,乖巧得不像話。
“咳咳……”一口氣喝完整碗藥後,南月才可憐地咳嗽一聲,軟軟趴在無名腿上,“苦……”
“二師父很快就回來了。”無名柔聲道。
她伸出一根手指,輕柔地擦掉南月唇邊的藥漬。
南月的唇很軟,因為發燒的緣故,現在還有些燙。除了唇,她的臉頰也是燙的,眼中漾着朦胧的光,瞳孔已然失去焦點,渙散得厲害。
“怎麽就病了……”無名的聲音戛然而止。
南月忽然咬上她的指尖。
小小的牙齒輕輕咬在指腹上,一點也不疼,反而帶來一絲輕微的癢。
從指尖,沿着手臂往上,蔓延到了心尖。
無名打了個寒顫。
更要命的是,懷中的小貓兒竟然不聽話地伸出舌尖,沿着指腹舔了舔。
南月閉上眼睛,含糊地呢喃:“甜的……”
這時,房間門忽然被推開。
無名立刻抽出手指藏在身後,另一只手伸向二師父:“糖。”
“不就是路上耽擱了一下,回來晚了嗎?小無名你這麽兇幹嘛?”二師父嘀咕着扔出紙包,突然注意到什麽,眼神一下變得戲谑起來,“诶,小無名,你臉怎麽這麽紅?”
無名臉色瞬間陰沉下去。
“哈哈哈哈小無名,你自個兒照顧好小南月,我出去吹吹風……”二師父笑着溜出房間。
無名回過神來,一轉頭就看見,南月正迷迷糊糊地咂着嘴巴,眉頭也微微蹙起,像是不滿她突然将手指抽回去似的。
無名驀地一陣心慌,她單手拆開紙包,迅速将一顆砂糖送進南月的唇中。這回無名的手指撤離的很快,不給南月一絲咬住的機會。
南月抿着砂糖,微皺的眉頭終于舒展開來,又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
無名這才移開目光,看向自己的手指尖,上邊還凝着一層濕潤的水跡。
“膽大包天。”無名迅速擦幹水漬,無奈地隔着一層濕抹布,彈了彈南月額頭。
算了,看在南月還病着的份兒上,她不和她計較。等她病好了嘛……
無名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
……
天黑之前,大師父終于帶着禦醫回府。診斷一番後,禦醫說南月沒什麽大礙,只是因為不小心受了涼,寒邪入體罷了。只要按時服藥,好好休息,不出一周便可康複。
無名徹底松了一口氣。
夜晚,無名喂南月喝完一碗粥,正準備抱起她回南府時,一直乖巧得不行的南月卻用力晃晃腦袋。
“不……”南月含糊道,眼角紅紅的。
“不要抱?”無名皺眉,安撫道,“乖,我送你回家,很快就到了。”
南月歪着腦袋,眸光一點點找到焦點,似乎在努力思考無名話中的意思。可她發燒的小腦袋實在不夠靈光,歪着頭想了好一會兒都想不出個所以然。
南月幹脆自暴自棄地嘟起臉頰,無力地往無名懷中鑽了鑽:“要抱抱。不……不回去……”
“不想回家?”無名輕聲引導着問。
“不,不回南家……”南月迷糊地抓住無名手指,側臉輕輕地蹭了蹭,呢喃道,“不要回南家……姐姐這裏……才是我……我的家。”
不回南家。
無名在哪兒,哪兒就是她的家。
……
無名怔了許久,再低頭時,南月已經像貓兒一般蜷縮在她懷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