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進京城
無名經歷過前後兩世,自認為看盡世态炎涼,逐漸養成了現在這冷血無情的性格。
無名從不在意和自己無關之人的死活,亦不會多管閑事。
願意插手山匪的爛攤子,是為了大師父。願意照顧南月,甚至有點兒喜歡南月那小姑娘,是因為南月的命就是她的命。
現在無名之所以猶豫,并不是在乎南月的情緒,而是害怕南月若真的對衛鸠用情至深,在衛鸠死後,一個想不開跟着他去了怎麽辦?
不管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無名都見過不少鑽進牛角尖裏出不來,為情犧牲的傻姑娘。
無名又看了眼緊緊拉住的馬車窗簾,輕嘆一口氣,暫時決定改一改計劃。
她的任務是拯救南月,又不是殺掉衛鸠,那麽……為什麽不從南月身上下手呢?
繼續接近南月,保護南月,不讓她受到欺負。順帶觀察她對衛鸠究竟是什麽态度,再想方設法從中作梗,離間兩人的關系,不讓她被衛鸠傷害。
明明這樣也行得通,自己前些年怎麽就一門心思想着殺人呢?
無名捂住額頭,自責地往馬背上一癱。
馬車的窗簾卻在這時拉開了。
無名立刻坐直身子,在南月看見她前,頹然的神色一掃而空。
兩人繼續聊起天,卻都自覺繞過剛才的話題。
……
兩天一晃而過,最多還有半天時間,就抵達長京城了。
無名照舊騎着綠螭骢,守在馬車的窗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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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微風習習,天青雲朗。然而和前兩日相比,南月的情緒卻低落許多。開口說話的次數少了,眼神時不時就變得惶惶的,無名偶然間看到,覺得可憐兮兮的。
是因為即将進京,所以害怕一個人面對家人嗎?
無名雖說要護着她,卻不可能随時陪在她的身邊。
無名輕扯缰繩,靠近了些:“想騎馬嗎?”
南月飄渺的眸光一下子找着焦點,她看着無名的臉,弱弱道:“我……不會。”
“我教你?”無名伸出一只手。
南月還沒有回答,小手卻本能地伸了出去。
無名扣住她的手腕,不知用了什麽巧勁兒,輕輕一拉,直接将她從車窗裏拉出。另一只手及時抱住纖細腰肢,讓南月坐在了自己的前面。
兩人同乘一匹馬,纖細身姿幾乎緊緊貼在一塊兒。
南月的心跳快了些,臉頰也漫上一層緋紅。
無名卻絲毫不覺,将南月牢牢護在懷中的同時,揚起馬鞭。這匹寶駒毫無征兆地加快速度,如風一般沖向官道四周的無邊原野。
“啊……”南月猝不及防地驚呼一聲,下意識閉上眼,往無名懷裏縮。
無名不但沒有勒馬,反而加快了速度。
“睜眼。”無名輕聲道。
南月雖然害怕,仍是乖乖睜開眼。一時間,眼睛被風刮得難受,可看着四周原野,感受着大風從耳邊呼嘯,身體卻逐漸放松了下來,像是丢掉了一個巨大的包裹。
無名感受到懷中小姑娘的變化,略帶得意地揚了揚腦袋。
很多年前在荒原上,她也常常和小月亮一同騎在狼背上狂奔,不管當時有多不開心,在風聲呼嘯中吶喊而出,心裏就豁然開朗起來。
無名貼近南月的耳朵,吐氣道:“如果還是覺得不暢快,可以喊出聲來。”
這些天一向乖巧聽她話的南月卻猛地搖頭,糯糯道:“不……不……!”
也太丢人了!
既然南月不肯出聲,無名也不強迫,輕笑着搖搖頭,擡手讓綠螭骢放緩了速度。
風越來越小,無名逐漸感覺,她似乎只聞得到南月身上的香軟氣息,一時間困倦舒适得厲害。她眯起眼睛,遵循本能地将下巴擱在南月軟軟的肩膀上,懶散道:“方才在馬車上,你在害怕回京的事兒?”
南月身子輕微的顫抖一下,好不容易等脖頸邊的酥癢感覺散下去了,才弱弱道:“嗯……我有些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們,上次和父親哥哥見面,已經是很多年前了。”
無名左手攬緊南月的腰肢,懶懶安撫道:“你這麽可愛,我見猶憐,更別說你的親父兄了。”
“無名姐姐,你認識他們嗎?”南月順勢問。
“不認識……不過大概知道他們是什麽樣的人。”無名結合着原文中所寫,以及李昭所講,逐條分析道。
“你父親南博遠死板守禮,所以在他面前,裝作乖巧聽話的小姑娘就是……不對,不用裝,你本來就是。”
“你哥哥南鹜自大守舊,看不起女性。他這種人,最喜歡的是柔弱可憐,事事依附于他的姑娘。所以在他面前,只要露出自己最柔軟的那一面,就能将他騙得團團轉。”
無名字裏行間透着股自大的痞子氣。
南月聽得十分認真,不時用力點頭“嗯”一聲。
無名繼續道:“只要收服你的父兄,那麽家中姨娘,還有那個叫南曉依的妹妹,都不能拿你如何。”
“姨娘好像還生了個弟弟……”南月思忖道,“我在京城呆的時間不長,有些記不清了。”
無名鼻尖微聳,笑道:“那個叫南天的小混蛋,如果他敢欺負你,直接報出我的名字就行。或者我找個借口去南家拜訪,幫你收拾那個小混蛋,順帶把其他敢惹你不開心的人,都收拾個遍。”
南月怔怔地眨眼:“可以嗎?”
雖說無名貴為郡主,可進到三品大官的家裏打人,會不會太嚣張了些?
“當然可以,都說了,我在京城裏很厲害的。”無名得意道。
無名在別人面前,向來習慣帶上厚重的面具,或是圓滑世故,或是冷冽高傲,或是乖巧聽話。然而她絲毫沒有注意到,這些天下來,她在南月面前,反倒越來越幼稚顯擺,趨近于最真實的她自己。
她已經太久沒有對人放下心防。
以至于,如今突然出現一個能讓她打開心扉之人,她卻沒能第一時間察覺到。
……
走過荒原,穿越樹林,越過田野。傍晚時分,終于能夠看見遠處高聳的城牆。
無名和南月入城後便分開,一個往東一個往西。
無名将綠螭骢交給李昭照看,自己熟門熟路地繞到一條小道上,輕功點地,飛快地爬上瓦礫小牆。幾個縱躍之間,便翻進王府的後院中。
現在已經是暮色時分,大師父估計早早地做好了飯,等她回家就開吃。無名不願意浪費時間走正門,幹脆翻丨牆而入。
小院裏,流水潺潺,鳥鳴陣陣,花香四溢。
在外跑商三個月,終于回到了熟悉的家中,無名身體随之放松下來,仰頭伸了個懶腰、
可就在舉起雙手的那一剎那,無名眼神卻驀地凝重起來——一道鋒利刀光,正直刺向她的後腰處!
無名猛地轉身,腰肢靈活地向後一仰,躲過這一道殺氣騰騰的刀光。同時雙手向披風裏一勾,紅月雙刀“唰”地出竅。
襲擊者是一個貌美如花的胡人男子,看不出具體年齡,那雙碧藍的狐貍眼竟是比無名都要妖媚許多,身姿更是婀娜。若不是他此時衣衫敞開,外人見了,定會将他誤認成一個絕美的女子。
無名好氣又好笑地誇道:“三個月不見,二師父又長得貌美許多。”
“小徒弟你也不差,再長開一些,就能及得上師父我了。”貌美的胡人男子眯起眼睛,妖媚地舔了舔手中彎刀。
他的武器同樣是一輪紅月彎刀,不過刀上紋路遠沒有無名手中雙刀精致,刀光也沒有那麽重的殺氣。
兩人寒暄幾句,卻絲毫沒有收起武器地意思,無名微微彎腰,握着雙刀又砍了上去。
四把刀不斷碰撞,寒光閃爍不定,金屬的聲音響徹整個小院,惹得大師父養的鳥兒們瑟瑟發抖,只敢弱弱地“咕咕”叫。
兩個靈巧的身影不斷在院子裏上蹿下跳,看似動靜極大,卻沒有傷到一株草木。
最終,無名雙刀抵住胡人男子的脖頸,她挑眉:“二師父,你輸了。”
二師父向來喜歡和無名切磋,尤其在無名小時候,為了學武在他手上吃了不少苦。當時無名小小的身軀上常常青一塊紫一塊,路都走不穩,看上去像被虐待了似的。
三人闖蕩江湖,兩個狗逼師父窮得響叮當,竟然不要臉地求她去大戶人家騙錢,就說自己被父親虐打,身世凄慘,準能騙到貴人們廉價的同情心。當時無名聽了,差點兒沒拖着病弱的身軀,拿石頭砸破他們的狗頭。
後來幾年,兩人時有切磋,勝負各半。不過從去年開始,二師父就再也沒打贏過無名。
二師父絲毫沒有師長風範,竟然直接丢下手中雙刀,憤憤地後退一步:“無名,你不要臉!你師父我老了,身子骨不行了,你就不知道讓着我一些?”
無名無奈地撇嘴,想要無視他往屋裏走。
房間裏正好走出一個魁梧身影。
胡子拉碴、雙眼卻十分有神的大師父唐正則走了出來,滿臉和藹笑容:“宇文,你又被徒弟欺負了?”
二師父沒有一點兒難為情,抱着雙臂:“可不是呢。我身為師長,好心想看看徒兒武功進步了沒,卻差點被她砍掉腦袋!唐正則你來評評理!”
作者有話要說: 馬上的無名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虎狼之詞~
感謝在2020-11-08 10:31:45~2020-11-09 10:06:0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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