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兩家人
無名早已習慣二師父的奇葩性格,只淡淡白了他一眼,憂心地嘆了口氣。
大師父哭笑不得,為了防止二師父突然發瘋,不得不好聲好氣勸道:“宇文,無名小時候,你也沒少欺負她。現在讓她欺負欺負你又怎麽了?”
“哼!”二師父猛地噴出一口氣,“小時候那叫欺負嗎?哪個習武之人剛入門時不吃點兒苦?我當初學武的時候,腿都差點兒折掉。無名她根骨上乘,天資奇高,天生就是練武的好苗子,當初我們若不對她狠點,豈不是浪費了她的資質?”
無名猛地一甩手中刀,寒光乍現:“你們還好意思在我面前說資質的事兒?你不提還好,一提這兩個字兒我就來氣。”
其實當初在荒原裏偶遇兩位迷路的師父時,無名是沒打算跟他們離開的。可兩人硬要說她天生是習武的料,硬要将一身衣缽傳授給她,硬是将她擄出了荒原。
當時無名被兩人氣得牙癢癢,奈何打不過,只得跟着他們學武,争取有一天能把兩個狗逼打得滿地找牙。結果時間一長,就莫名奇妙地和他們狼狽為奸了。
大師父急忙轉過來安撫無名:“小祖宗,都過去多少年的事兒了,咱能不記仇嗎?要不,師父讓你砍一刀。”
大師父撈起袖口,露出滿是刀痕的手臂。
無名沒搭理他。
二師父繼續叨叨:“要不是我将自個兒珍藏多年的雙刀送給了你,害得自己現在只能用一雙破刀,你能打得過我?”
無名懶得和他再争,語調僵硬地棒讀道:“對對對,多謝二師父贈刀。無名的武功及不上二師父。”
不等二師父再次開口,無名又快速道:“對了,兩位師父,這回出行我給你們帶了些禮物。放在李昭那兒的,明兒他給你們拿來。”
“诶!徒兒真乖。”二師父瞬間轉怒為喜。
大師父也和藹笑着點頭:“飯菜剛盛上桌,還熱着呢。”
院子裏的氛圍一下變得其樂融融,仿佛剛才的争吵根本不存在一般。
進了屋,無名解開披風,随手将武器扔在一旁,只留下随身攜帶的那把匕首,快步坐到桌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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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桌上五菜一湯,十分豐盛,香味四溢。
大師父沒有幫無名夾菜,卻将肉菜都往她的方向推近了些:“小無名,在外邊受苦了吧?我和你二師父在家裏,一想到你吃不着我的手藝,可把我們心疼壞了。”
“拉倒吧。”無名哭笑不得。
兩位師父拍桌大笑。
無名表情對兩人嫌棄無比,眼底卻浮現出一絲柔情。狼狽為奸這麽些年,兩位師父在她心裏,地位和親人相差無幾。
更何況,大師父做菜的手藝是真的好。當初三人潦倒時,一個紅薯都能被他烤出花兒來,更別說現在王府中什麽材料都不缺。無名大口吃着飯菜,不時和兩位師父聊起這次出行的見聞。
三人的聲音此起彼伏,房間裏熱鬧無比。
天色越來越暗,一頓飯終于吃到了尾聲。
大師父拍拍飽脹的肚子,往後一躺,正經道:“小無名,三年前你在渭北邊疆呆了一整年,兩年前又開始經商,這幾年我們師徒三人是聚少離多。算算日子,剛好快到中秋了,你這回要不多在家裏呆呆。總是在外邊漂泊,也挺累的。”
二師父難得沒有吊兒郎當,亦是認真附和了一句。
無名認真道:“這些年我跑商也膩了,之前那便是最後一趟了。從今往後,商隊就交給李昭管。”
“不錯不錯。”大師父贊嘆地點頭,忽然眯起眼睛道,“你這次回京正是時候,明兒小七也該到京城了,你去接接她?”
“好!”無名毫不猶豫地應下。
大師父唐正則口中的“小七”,指的自然是大秦七公主唐池雨,他的同胞妹妹。二十年前,當今秦王還是太子的時候,太子妃生出唐池雨不久便過世了,是唐正則一把屎一把尿,親手将妹妹養到七歲的。
後來發生了某些事,唐正則逃出京城,闖蕩江湖,一走就是七年。兩兄妹重聚沒多久,唐池雨又去了渭北邊關,從此征戰沙場,三年沒有歸京。他們兩兄妹,才是真正的聚少離多,但血濃于水,怎麽都化不開的。
無名受到大師父感染,也一直對唐池雨照顧有加,将她當做唯一的朋友。
明日,唐池雨正是從渭北邊疆趕回長京。
說起來,原文中,唐池雨也是個根本沒怎麽出過場的炮灰。秦歷十七年,渭北動蕩,衛鸠抓住機遇,被封鎮北王。而炮灰唐池雨被秦王遠嫁邊疆,成了樓蘭和秦國聯姻的犧牲品。
可現實早已和小說不同了。
大秦國近些年風氣雖然開放了些,女子也可擔任文官,但武官的職位,仍是牢牢握在男人手裏的。
唐池雨是一個例外。
她從小喜歡習武,喜歡聽哥哥講征戰沙場的豪放故事,向往着有一日能夠上陣殺敵。可所有人都說,女孩是不可能擔任武官的。直到三年前,她醉酒後不小心向無名吐露心跡。
哪兒想到,無名當夜就策馬入宮,在秦王面前求了大半夜,最終說得秦王不耐煩,一揮手同意唐池雨前去邊關玩玩。
誰曾想,這一玩就是整整三年,唐池雨立下赫赫戰功,徹底将草原蠻人給打出了渭北邊境。
這是《鎮北》原文裏未曾發生的事。
唐池雨再不是那個被随意嫁入外國的犧牲品,相反,如今的秦王恨不得将她死死扣在身邊呢。唐池雨此時被召回京,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回得去渭北。
無名掩面嘆了口氣。
算了,以後的事情,哪兒說得清楚呢?她只要顧好自己和南月,就足夠了。
……
南家。
南博遠忙于公務,此時還未回家。
雖然南家并不見得有多歡迎那個在鄉下養大的野孩子,但南家最重禮數,表面的功夫還是得做好。于是姨娘柳氏便帶着南鹜、南曉依兩人,先行等在了家門外。
南鹜是南家嫡子,已及冠兩年,正是風度翩翩的時候。他長相倒是不差,桃花眼,高鼻梁,五官和南月有幾分相似,卻留着滿臉絡腮胡,眼神也有些兇惡。不像文官,反而像征戰沙場的武夫,卻又沒那體格。
南曉依瓜子臉弱不禁風,此時正柔弱地抱着南鹜手臂,眼裏驚慌不定地往街上瞟。
南鹜最心疼這個妹妹,此時見她怕得要哭出來,趕忙安慰道:“曉依,你放心,你雖然不是我南家親生,但我一直将你看做親妹妹。那個養不熟的白眼狼要是敢欺負你,哥給你做主!”
“哥……我相信姐姐不會欺負我的,就算她有什麽地方對我不好,也一定是因為我沒有做好……”南曉依埋下頭,楚楚可憐道。
“她敢!”南鹜瞪大眼睛,滿是戾氣,又怕吓着心愛的妹妹,趕緊放緩聲音,“曉依,你放心,哥永遠都會護着你。”
一旁,柳氏不着痕跡地翻了個白眼。
她是側室,向來和南鹜兩兄妹不對付,反倒是出于某些微妙的原因,對那個鄉下養大的“野孩子”抱有幾分好感。唉,反正她那不争氣的兒子也就是個庶子,這輩子都別想和南鹜争家産……等等,她兒子呢?
柳氏焦急地環視一圈,後知後覺地發現,她兒子竟然不知道什麽時候溜走了!如果老爺知道南天不守禮,沒有來接大姐回京,免不了又是一頓罵……
“唉……南天這孩子,怎麽這麽不懂事呢?”柳氏埋怨一聲,“鹜哥兒,依依,你們在這兒看着,我去把南天那混賬孩子拎出來。”
南鹜不屑地哼了一聲,南曉依眼光一轉,拉住柳氏的袖口:“姨娘,父親不在,您就是一家之主,今日姐姐回京,您怎麽能不在此守着呢?還是我去找弟弟吧。”
南曉依平日裏看着安靜柔弱,可柳氏哪兒能看不出來?那小丫頭心黑着呢。今天她主動要幫忙找南天,也不知道安了什麽壞心思。
但柳氏轉念一想,南曉依說得有理,也就讓她去了。
門口便只剩下柳氏和南鹜兩個人。
柳氏側眼瞟了瞟南鹜,立馬就看見他緊緊皺着眉,神色極其不悅,顯然是非常厭惡即将回家的親妹妹。
“鹜哥兒,你血脈相連的胞妹馬上就要到家了,怎麽你還不開心呢?”柳氏故意陰陽怪氣道。
南鹜回憶起多年前将南月找回家時,那個野丫頭疏離冷漠的神情,眼中厭惡更深:“就算血脈相連,也始終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罷了!”
更何況這個白眼狼在鄉下養了多年,估計早成了粗鄙不堪的村姑,希望她待會兒別給南家丢臉!
兩輛馬車從遠處的街道上駛了過來。
一輛華貴無比,是南家派去接人的馬車沒錯。可另一輛卻由四匹駿馬拉着,車廂雖然看似簡陋,可南鹜卻一眼就認出馬車的材料,那是京城中只有皇室才能使用的玄鐵馬車!
怎麽回事……?
兩輛馬車停了下來。
幾名仆從被無名打壓幾天,早沒了最初的放肆,戰戰兢兢下車向南鹜、柳氏行禮,又急忙去扶南月下馬車。
玄鐵馬車車簾拉開。
南鹜皺緊了眉。
柳氏握緊了拳。
只見一個溫柔恬靜、嬌小可人的小少女緩步走下馬車。
小少女不羞不懼,朝他們款款一笑。
作者有話要說: 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