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節
捉住,哪知金嫫母身手矯捷異常,突然抽出貼身的短刀,一下子斬斷了一名張牙舞爪沖上來要抓她的胡僧的手腕,那胡僧痛得哇哇怪叫,一下子成了“斷手羅漢”。其他“羅漢”們,再不敢大意,紛紛掄起熟鐵禪杖,向金嫫母打去。
敵人一多,金嫫母畢竟難以抵擋。好在山林中大樹極多,她見形勢不好,且戰且退,來到大樹旁邊,從懷中取出一副金絲手套帶上,用力一縱,就躍上了樹幹。這手套前面的十個指尖處,是用精鋼打就的指套,這樣金嫫母猶如生了一雙利爪,活似貍貓一般飛速攀上了大樹。
天竺胡僧正要伐倒此樹,卻見金嫫母借着樹枝的彈力,輕輕一躍,又跳到相鄰的一棵樹上。氣得這群胡僧口中“嗷嗷”喝罵。
慧範見大家都沒有弓弩,一時奈何不了金嫫母,又惦記着李煊的下落,就喝令大夥住手,帶着一群胡僧徑直遠去了。原來慧範見金嫫母居然在此守候,以為是有意安排,想必李煊還沒逃多遠。如果和她纏鬥下去,不免中了“調虎離山”之計。于是匆忙撤去,令衆僧分頭在方圓十裏之內的山中要道上四處把守,嚴密搜尋。
不覺天色昏暗,慧範等搜尋了半日,并無結果,只好悻悻離去。慧範想,如果這樣空手而歸,定會讓太平公主大起疑心,要是公主說他是有意放縱李煊逃走,這可如何是好?
他眼珠一轉,想了一條毒計。只見遠處山路上有一個十幾歲的打柴少年背着一大捆柴草正要回家,慧範喝住他後,急急趕了上來。那少年一臉汗水,茫然不知何事,慧範眼露兇光,抽出大食國所産的彎月寶刀,唰啦一聲,就斬下了少年的人頭,他取出革囊,将人頭放入,心想:回去就和太平公主禀報,已殺了李煊,反正公主也不認得他。
慧範回得山莊,卻聽武崇福說道,太平公主有事去會見臨淄王李隆基去了。原來,太平公主得到上官婉兒的蠟丸密報,說是中宗受韋後的挑唆,命韋家人統領羽林萬騎。她心中十分焦急,于是匆匆前去找李隆基商議對策。
聽得此言,慧範也不着急,心想拖得越久,他皮囊中的人頭就更加模糊難認,豈不更好!
慧範惶惶不安地回到終南山莊,卻不知金嫫母一路悄悄地尾随其後,也來到了山莊邊的紅牆下。原來金嫫母自從和李煊共同經歷了石窟劫難之後,竟然對他萌生了愛意。她見慧範四處搜山,就十分擔心李煊被他們捉去。
金嫫母自幼受師父嚴訓,不可對男人有絲毫感情,她情知現在對李煊關切有加的心态已大大地違犯了門規,但又自行寬解道:師父不是在信中吩咐了,不能讓他跑了或死了!我這樣做,也是遵循師命啊。
心念至此,金嫫母又理直氣壯了。她遠遠地跟随着慧範等人,卻沒有瞧見慧範濫殺砍柴少年這一幕。等她追過來時,只看見一個沒頭的男子屍身伏在山谷之中,更是心驚。雖然走近驗看,并不很像李煊,但仍舊不放心,于是悄悄地一直跟到終南山莊。
山莊門口,有多名金甲衛士把守,戒備森嚴,不亞于皇宮內院。金嫫母不敢硬闖,眼見紅日西沉,昏鴉喧噪,夜幕即将降臨。金嫫母繞着朱紅色的圍牆,走了有數百步,想找個容易攀越的地方,等夜深人靜時一探究竟。
金嫫母伏在長草之中,吃了幾口随身所帶的蒸餅,靜靜地等着。初冬的清冷夜風中,草木瑟瑟有聲,天幕中幾顆最亮的明星開始閃爍起來,彎月如眉,很是好看。
金嫫母想起偶爾也去過山間的鄉村邊,每逢這個時候,都是炊煙四起,村婦們忙碌着煮好熱騰騰的飯菜,讓田間荷鋤歸來的漢子和放牛回來的孩童們飽餐一頓,一家人有說有笑,其樂融融。
一瞬間,李煊的身影又出現在她眼前,她心中忽然起了一個自己都不敢想下去的念頭:要是我能和李郎結成夫妻,不求別的,就像那些村莊中的柴米夫妻一樣過日子,有多好啊!
正在胡思亂想,突然見遠處牆邊有響動,金嫫母悄悄一看,只見一個女子穿着棗紅色錦緞蝴蝶紋百裥褶裙,好像是公主侍女的模樣,帶着一個包裹,從牆上翻了出來。只見她身手十分拙笨,不像是身懷武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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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只見她一不小心,就扒掉了牆上的琉璃瓦,幾片瓦礫落到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緊接着有人大喝:“是誰?休得逃走!”
那女子十分忙亂,一個踉跄從牆上滾落下來。她顧不得渾身疼痛,爬起身來沒命地向前奔跑,可是牆內跳出來兩個身穿軟甲的彪形大漢,身手甚是敏捷,飛速地從她身後追來。那女子心下驚恐,一下子被腳下的枯藤絆倒在地,那兩個大漢如鷹拿燕雀一般将這女子按住,其中一人還罵着用腳來踢打。
金嫫母自幼就聽師父灌輸男人都是壞東西的理論,見此情景,不禁心中大怒。她一縱身就來到兩個衛士身後,其中一人剛聽得有些異樣,猛一回頭,還沒看清金嫫母的樣子,就被她手套上的鋼甲精準地切斷了脖子上的喉管。另一人腰間的刀才拔出一半,金嫫母手中的短刀就捅進了他的胸膛。
眼見那女子匍匐在地,一時行動不便,金嫫母就背起她來,也不敢再探山莊,急忙遠遠地逃開。到了一個僻靜的山谷,這女子啞聲說道,自己名叫程雯,是山莊裏的侍女,只犯了些小錯,就要被打死,這才逃出來。她跪地磕頭,請金嫫母送她回長安城裏去。
要送這女子進長安城,倒并不是多難,但金嫫母的師父原來嚴令她們不得涉足城市,這可是大大的犯戒。程雯見金嫫母有躊躇猶豫之意,于是打開包裹,只見裏面有好多珠寶,金壺金碗等燦然奪目。她取了一個大金壺要送給金嫫母,金嫫母堅辭不收。
只見程雯急得又哭了起來,金嫫母突然心念一動:我就悄悄将她送回長安城,又有誰知道?這段時間,金嫫母“邪念”橫生,就像堤壩潰決一般,開始只是小小的蟻穴一般滲漏,到最後卻越來越難以控制。
借助金嫫母靈巧的身手,加上程雯對長安街坊十分熟悉,兩人倒是繞過了層層巡街的金吾侍衛。可剛來到崇義坊這個地方,便遠遠望見似乎是太平公主的寶馬香車疾馳而來,直把程雯吓得面無人色。她慌忙指點金嫫母來到這間荒僻的古廟前,此處號稱“血盆照鏡”之兇地,一向少有人靠近。這半夜時分,更是無人前來,沒成想卻碰上了李煊。
李煊和金嫫母互相簡略地訴說了彼此的經歷,突然間李煊想起,剛才那個背影似乎就是初入長安城時,在渭水橋上遇見的那個麻衣白發的邋遢道人!
是他,正是他,就是看見了他,才有了這一系列的怪事。想到此處,李煊縱身跳到古廟的後院,只見這裏雜草叢生,枯枝零落。西邊有一座奇怪的石塔,這石塔十分高大,幾乎有十丈來高,好似一個寶葫蘆一般,頂端挂了五盞燈籠,兩盞黃燈、三盞紅燈。
東邊正對着石塔,有一個赑屃馱着的神像,這尊神披着甲胄,戴着寶冠,右手持棒,左手擎塔。李煊見了,如中雷擊,這正是當時麻衣道人向他展示過的神像模樣,而且他在安邑鬼宅裏的一座佛堂中,也曾經再次見過!
金嫫母和程雯這時也跟了過來,見李煊呆呆地發愣,金嫫母問起情由,李煊一五一十地講了,程雯聽了害怕起來,拉着金嫫母的手,示意要盡快離開此地。李煊心中也有些惶恐,幾次都是死裏逃生,難道每次都有這樣好的運氣不成?
只是,李煊和金嫫母對長安城一點兒也不熟悉,更不知哪裏有更好的藏身之處。程雯卻胸有成竹,建議大家先往長安城內的平康坊裏躲避,等天明再悄悄出城遠走。
這平康坊裏,是長安城中諸妓雲集之處。其中沿坊牆而列的妓家,都是一些容貌平庸的粗妓,院舍也陳列簡陋。最有名氣的是南面和中間的妓家,稱之為“南曲”和“中曲”。這裏庭院中遍植異種花卉,更有怪石盆池、曲廊古藤。精雅的亭閣之上,有不少貌若天仙、能歌善舞的名妓居住。有的名妓極重身份,尊貴非常,不少長安貴家公子,一擲千金,僅得對面飲茶數盞而已。
程雯之所以要到這個地方來,是因為此時長安城內家家閉戶,只有此處還開門迎客,喧鬧如白晝。三人七轉八轉,到了南曲一個門前栽滿翠竹的館舍,只見屋檐下紅燈高挂,朱門卻緊緊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