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對神威大将軍的描述
我不信,你生命中會有哪個女人比我更愛你。
不信。
山路崎岖,白花花的月光驚起一群夜鴉。
岳明透一路搖搖晃晃,跌跌撞撞,沒頭蒼蠅似的亂走。
老人說得對,男人要是說話算數,母豬都會上樹。
岳明透啊岳明透,你還真是可笑,居然會相信他說的話,那樣璀璨的男人又怎麽會喜歡自己,前些日子還信誓旦旦地說要娶她,現在卻又抱着其她的女人,不過,那個女子還真是美麗啊。
冰肌玉骨,暗香盈袖,彎彎柳眉下一雙鳳眸微微上挑,眼下一顆朱砂,便是不笑時,也是一副妖嬈嬌美,脈脈含情的模樣。
她走着,想着,腳下一滑,摔倒在地。
遠處,轟地炸響了雷。
是春雷吧,驚醒沉睡大地的春雷。
人們在睡夢中驚醒,迷迷糊糊地從床上爬起來關了窗戶。
小孩子們捂着耳朵,躲進大人的被窩。
少女的手微微有些發抖。
原來,也是會疼的。
岳明透覺得好累,她幹脆靠着一棵大樹坐下,抱起膝蓋,四處望望,只有蒼茫的黑暗,幽幽的月色,不知不覺間突然有淚流下來。
“小美人。”熟悉的聲音傳進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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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明透擡起頭,他看見她一雙眼睛腫得跟對兒核桃似的。
他聽見她說,“小顯子,你怎麽來了?”
小顯子?倒是個有趣的名字。
“喂,我說你發了什麽瘋,跑得那麽快,我在後面叫了你那麽長時間,你倒是聽沒聽見啊!”
岳明透搖了搖頭,自己是真的沒聽到。
“起來,”李顯伸出手,“女孩子不可以這麽席地而坐,對身體不好。”
少女被他逗樂了,她抹抹眼角的眼淚,拉住四皇子的手站了起來,這個小皇子,婆婆媽媽的,不過還是很可愛。
忽然,她看到李顯的神色變了變。
從樹林的黑暗中竄出一群黑衣人,大概有十幾個的樣子。
都是面覆黑紗,黑衣皂靴,手拎長劍。
四皇子掃視了下這群來者不善的人,下意識地把岳明透護在身後,壓低聲音,“你快走。”
少女還沒有反應過來,有些發怔,男人又道:“你要是不想連累我,就撒開你的小短腿,能跑多遠跑多遠。”
作者有話要說: 親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謝謝~~~
☆、推倒
其實就算李顯沒說這句話。
危難時刻,岳明透也是打算轉身就跑的。
為首的黑衣人抽出長劍,陰森森一笑,“天堂有路兒不走,地獄無門你自來投。”
霎那間,拔劍的拔劍,抽刀的抽刀,劍光缭繞,刀光凜凜,一并朝李顯襲去。
岳明透正想逃跑,卻被四皇子用力一推,“快跑。”
坑爹啊……
她知道小顯子是好心,只是你能不能看清楚再推倒我啊!
岳明透腳下一滑,圓潤地滾下了身後的小山坡。
還好她自恃皮糙肉厚,再加上山坡不是很高,雖被摔得七葷八素,卻還是有力氣繼續跑路。
岳明透站在山坡之下,仰起脖子望過去,只見小顯子不慌不亂,游刃有餘地穿梭在刀劍之中,似乎是對付這些人也綽綽有餘。
山路崎岖,再加上天色已晚,她跌跌撞撞地跑了好久,也沒有跑出這片小山林,反倒是摔了好幾次,衣服也劃了很多口子。
岳明透的心裏也還是記挂着四皇子的,她一邊跑一邊想,那人應該不會有事,看他方才鎮定的樣子,定是心裏有底氣的,想着想着,一個沒留神,她就撞上了一棵大槐樹。
岳明透揉了揉額頭,甩了甩胳膊繼續跑,跑了幾百步之後卻又撞上一個硬物。
她跌倒在地,等她看清這硬物之後,不禁吃驚。
“四皇子,怎麽是你!”
對方也是一臉吃驚的模樣,“不是叫你快跑麽,怎麽又跑回來了!”
岳明透心中嘆氣,想來是自己撞上大樹之後,迷迷糊糊間又朝原路跑了回來。
李顯拉起地上的人,嘴裏嘀咕着,“真是被你害死了。”
兩人繼續沿着山路逃跑。
只是,剛跑出沒多遠,前方山路上,一群黑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擋住了去路。
岳明透皺皺眉,看他們衣着完好的樣子,估計又是另一路人馬。
卻都是來者不善。
“小短腿,快跑!”李顯向前走了一步,岳明透就自然而然地被護在了他身後。
前有狼後有虎,你倒是讓我往哪裏跑啊!
那些人見到四皇子,眨眼間就圍将了上來。
“可被你害慘了。”男子沒回頭,抽出腰間軟劍。
什麽叫做被我害慘了,明明就是找你尋仇的好不好……
八八六十四路劍招,進攻,退守,行雲流水。
不消片刻工夫,就倒下了三,四個。
按理說,依四皇子這樣的劍法,就算不能讓他們全軍覆滅在這小山路上,自己全身而退倒也不是什麽難事。
可尴尬就尴尬在,他身邊有個女人,一個不會武功,又跑不快的女人。
于是,就尴尬了。
一道煙霧襲來,李顯下意識地伸手去推開後面的人,也就是這個當兒,手臂被人劃了一下,身後的人也沒有拉到。
白煙散去,傳來男人低低的笑聲。
男人手中的劍搭在岳明透的肩頭,就像朋友溫柔的手。
四皇子微微皺眉,女子肩頭的血珠如水沁的桃花,讓他有些目眩,“你們可別想拿她來威脅我,我們并不親熟。”
蒙面的男人看看天空,眼中閃過一絲笑意,手中的長劍按了按,岳明透的衣服中頓時滲出血來。
她“啊”了一聲,咬了咬嘴唇,倒了血黴了。
男人道:“想救她,就自己砍掉一條手臂。”
李顯的的臉在月光的照映下,顯得格外俊朗。
岳明透的臉則是愈加蒼白,她肩頭的血順着長劍流到劍柄。
一時間的沉默不語,像是陷入了隔世經年的夢,片刻,李顯的金瞳裏閃出一道妖冶的光,他迎風而立,粲然一笑,“小美人,你這次可是欠下我了。”
什麽意思,這人不會真想自斷手臂吧!
“喂,你瘋了,你可不要做傻事,我是不會領情的!”岳明透大叫起來。
這男人傻乎乎的,說不定就上了人家的圈套,自己可不能背上這個連累人的黑鍋,後悔一輩子!
她狠了狠心,“你就算是殘廢了,我也不會照顧你的!”
可那人似乎沒有聽見她的話,只是別過頭,拿着手裏的長劍,似乎就要砍下去,突然之間,林間傳來尖銳的哨聲。
剎那,刀光劍影,飛箭流光。
岳明透張着嘴,愣愣地看着這突如其來的變故。
等她看見所有的黑衣人都被前來的兵卒殺死在地後,岳明透想到,難道不應該留一個活口才是嗎?
這時她脖頸上的涼意告訴她,自己的身後還有一個活口……
士兵們整齊地列開兩隊,岳明透看到從那樹林深處走出一個人。
他看了看地上的屍體,然後站住腳步,一動不動地站着,好像一尊石碑。
“不想讓她死,就放爺走!”背後的男人叫嚣着,困獸猶鬥。
石碑沉默地從身旁的護衛手中拿過弓箭。
岳明透一驚,這人還會射箭?
但願他百步穿楊,讓自己身後的匪徒一箭斃命。
只是,突然間她和李顯都驚叫了一聲。
長箭“嗖”的一聲離弦而去,岳明透發現,那箭瞄準的哪裏是匪徒,分明就是直直地朝着自己飛來……
作者有話要說: 上火。。。。。。。起包。。。。。。。。。
☆、神醫十六夜
岳明透再醒來的時候,透過窗戶,能看到一輪圓月,還有遠處閃爍的北鬥七星。
原來還是晚上,原來只是一場噩夢,
噩夢中,那個青衣磊落,面沉似海的男人拿着一把雕花彎弓,雙手優美地把它拉出一條漂亮的弧線,然後對着她準準地射過來。
岳明透動了動手臂,覺得有些麻,身子也不太聽使喚,她轉頭望了望,自己的右臂上纏着厚厚的紗布,似乎還滲着血跡。
原來這不是一場噩夢,身為瑪麗蘇女主的自己,居然被原着中的龍套男給傷了!
真是太沒自尊了!
岳明透微微側身去打量自己所在的地方,屋裏的擺設很簡單,一張小床,一個桌子,兩把椅子,桌上一些茶壺茶杯,空氣中還彌漫着淡淡的藥香。
“這麽快就醒了?庶民的身子果然皮糙肉厚。”忽然,夜鴉般的聲音從門簾外傳來,吓得岳明透一個寒顫。
她連忙撐着床板坐了起來,然後小透明看見那聲音的主人挑起簾子走了進來。
那人一頭白發,着銀色面具,看不出年紀。
岳明透呆呆地看了好久,他也看着她,男人的眼睛同他的聲音一樣如邙山上的烏鴉。
“你是……”岳明透小心翼翼地問。
誰來告訴自己,這是什麽神展開啊!
變副本換地圖也不帶這麽快的!
她頭腦混亂,一下子卻也想不出這位是誰。
烏鴉般瘆人的聲音再次響起,“我是小光的朋友,人們都叫我十六夜。”
十六夜?
岳明透知道了。
十六夜,出雲人也,白發異衆,着銀面具,不知其年幾何。
重臨十年,天下大疫。夜攜小徒詩美自薦于朝,傳藥于醫官,施藥于鄉裏,十日後,疫除。帝以其有大神通,封藥丞。夜辭,後隐于藥王谷。
等等,她又想起一件事情。
記得戚東來曾經說過,原瑪麗蘇女主去謝世光府邸探聽消息,不小心入了埋伏,混亂厮殺中中了對方的毒箭。
戚東來要去謝世光那裏要解藥,女主卻怕因此暴露了四皇子的事情,從而連累戚東來,硬是以死相逼不準他去。窮途末路間,戚大将軍抱着女主四處求醫問藥,最後找到了藥王谷,不過那谷主卻是個十足的冷面神醫。
戚東來抱着女主在他門前跪了三日。
三日之後,神醫的小童撐着傘從門裏走出,他說:“你們不用等了,不是公子他冷漠無情,只是那藥是留給的一個重要的人的。”
這兩人的交集就是藥王谷了,他們該不會就是一個人吧!
坑爹啊!
自己這是遇見了上輩子見死不救的仇人了!
岳明透還想确認一下,“是你救了我麽?”
男人睨了一眼岳明透的手臂,“你這種小毛病普通的大夫就可以,真是浪費我的技術,不過小光的箭術倒是越發精湛了,上次也沒有這麽準呢。”
神醫果然也是邪魅狂妄的存在,只不過謝世光果真是會射箭的?那為什麽還是誤傷了自己?“謝大人會射箭?”
“那是自然,”十六夜的銀色面具映着清冷的月光,顯得頗為詭異,“謝家四郎,百步穿楊,你沒聽過?”
謝家四郎,百步穿楊,倒是很押韻,只是……
岳明透抿起嘴巴,看着自己的手臂,鮮紅的血珠一層一層地滲出來,“你的意思是,他不是誤傷的我?”
十六夜搖搖頭,“當然不是,他是瞄準了的。”
他說着,卻也發現了那少女露出了兩顆銀光閃閃的小虎牙,表情糾結。
謝世光!我跟你有什麽仇啊!我是搶你妹子了,還是逼你背托福雅思四六級單詞了!你用得着這麽欲除我而後快麽……
作者有話要說: 考試接踵而來。。縮水。。。遁走。。。。。。。。。
相信我吧,這文是有神醫的!~
☆、十六夜的秘密
“你失血過多,又這麽激動,傷口都被你繃開了。”男人的話語帶着烏鴉般的冷血,岳明透看不見他的表情,卻也覺得奇怪,畢竟這人在原着中就見死不救了一次,現在怎麽反倒這麽關心起自己來。
傷口的确又裂開了,鮮紅的血水染透了細白的紗布,她咬咬牙,盡量擺出一個比較自然的微笑,“沒關系的。”
“這是止血的丹藥,”男人扔出一個小瓶子,白光一閃,啪地落到岳明透的懷中,“你沒關系,我有關系,髒兮兮的,不要弄到我的床上。”
原來是個潔癖男。
汗,就知道他沒那麽好心。
聽了十六夜的冷嘲熱諷,岳明透反倒是釋然了,傳說中的冷面神醫怎麽可能突然間變得熱心,男人繼續站在離床邊一米開外得地方,嘴裏冷言冷語,“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屬螃蟹的,方才沒醒過來的時候,怎麽撬你的嘴,都死死地不張開,藥都喂不下去。”
你才屬螃蟹,你們一家都屬螃蟹!
也許真的是失血過多,岳明透的腦袋仍然屬于死機狀态,她吃了藥,覺得腦袋更加暈乎乎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後傾了過去,倒在床上,朦朦胧胧地又睡了過去。
面具後的男人皺了皺眉,走過去,居高臨下地看了看她手裏還攥着的小瓶子,原來是自己給錯了藥,不過他倒也不擔心,算了,反正也吃不死人。
十六夜挑開簾子走了出去,穿過院子,來到自己的卧室,只見房間中燈火明亮,一個青衣的男人坐在桌旁,手裏拿着一本小冊子,還有一個鵝黃色衣服的小女孩,七八歲的模樣,平劉海,沒梳發髻,盤腿在地,攤着一本書在男人的膝蓋上看得津津有味。
十六夜走過去,一把撈起地上的女孩,抱在懷中,語氣頗為嚴厲,“小美,不是告訴你不要坐在地上嗎,怎麽就是不聽師父的話!”
小女孩的眼睛不是很大,談不上是什麽圓溜溜的黑葡萄,葡萄幹倒是還差不多,她一看是十六夜,連忙把書藏在懷中,然後眨了眨眼睛,一副讨好的小模樣,“師父,小美只是看醫書看得太入神了,不知不覺間就坐到地上了,”說着還伸出饅頭似的兩只小手覆在男人的銀色面具上,“師父我累了,可以去睡了嗎?”
十六夜把她那不安分的小爪子拂了下來,然後又扯了扯她的包子臉,“每次都是,一闖禍就要去睡覺,不許睡,去給那個阿姨抓幾包藥去。”
詩美很是驚訝,她把頭貼到男人的懷裏聽了聽,又擡起頭來,少年老成一樣,“師父,你不會是春心大動了吧,怎麽突然對閑雜人等這麽好。”
十六夜冷哼了聲,尖銳的眼睛瞥了瞥那個一直坐在燈下看書,即便是自己進來了也不擡頭的男人,“你要是想他一直賴在我們家裏,你就不要去。”
小女孩吐了吐舌頭,順着男人的身子爬下來,走到謝世光身邊,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小的眼睛閃着狡黠的光,“大叔,你都已經看了半個時辰沒翻頁了。”
還不等謝大人回言,她就一溜煙地跑掉了。
看着小姑娘跑遠了,十六夜才走過來一把奪過男人手中的書扔到桌子上,“下次,病得要死的,你就直接送去隔壁的棺材鋪,還有口氣的随便什麽庸醫都可以打發,這兩種情況都不要來找我,我不是菩薩。”
謝世光的表情很是淡然,沒有喜怒,讓人看不出他心中的真實想法,“除了這兩種情況,還剩下其它麽。”
十六夜擺擺手,很是大度的模樣,“算啦算啦,不說這個。說說今晚的事,你讓我給你找殺手,結果到最後把人家全都給滅了,人家是殺手不是死士,真搞不明白你這青天的腦袋是怎麽思維的,要是讓江湖上的人知道了,我還不得走上風餐露宿的逃亡之旅啊。”
“你本來就是江湖人,生在江湖,死在江湖,倒也自得其所了。”
十六夜被他這個朋友氣地直搖頭,“我自己倒是也無所謂,小美怎麽辦。”
“小美?”謝青天突然一笑,“我看你是忘了當初為什麽收養她。”
被他這麽一說,十六夜也愣住了,他不是忘記了,只是把那件事情壓抑在了心裏的最深處,不願意去想起,半饷,他才一甩袖子,向門口走去,“算了,不和你講。”
“去哪?”
“抓藥。”
“小美不是去了嗎?”
神醫的手抓着門簾,語氣有些忿忿的,“她?你看她什麽時候聽過我的話,抓藥?還不知道跑到哪裏玩去了。”
京城月,半入星河。
岳明透躺在床上迷迷糊糊間覺得自己的臉頰上熱熱的,她強打精神擡起眼皮,卻見一個小姑娘雙臂支着小巴,趴在自己的床頭,鼓着腮幫子朝自己吹氣。
“小妹妹,你是誰?”
包子臉的小姑娘用手戳了戳岳明透的臉頰,“十六夜是我師傅,我叫小美。”
小蘿莉勾起了岳明透心中的母愛,“小美這麽晚了,還不睡覺嗎?”
詩美站起身來,無可奈何地道:“小光還沒有走,他們太吵了,我睡不着。”
不知為何,小透明覺得這姑娘是七八歲的人六十歲的心髒,說起話來就是個小大人。
而且當她說着“他們太吵了”的時候,自己怎麽就會向別的地方想。
兩個男人,太吵了,會做什麽呢,無限遐想中。
岳明透倒是又想起一件她一直想知道的事情,“小美,你師父是不是有一顆九轉還魂丹?”
小姑娘轉了轉眼珠,然後雙手撐着床,一屁股坐到岳明透的身邊,晃晃悠悠地蕩着雙腿,眼睛望着窗外的夜色,“師父說,那是留給一個很重要的人的。”
作者有話要說: 神醫有的,教主應該也會有的。。。。。。。吧
☆、排隊領盒飯。。。吧
一個重要的人?
岳明透倒是有些驚訝,她一時間也想不出那個從頭發絲兒到腳尖全都帶着一股烏鴉氣質的男人會把什麽人真正地放在心裏。
她下意識地看了看周圍,似乎是在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哪個重要的人?你師父的爹娘?”
小包子搖搖頭。
“你師父的兄弟姐妹?”
小包子又搖搖頭。
“不會是他喜歡的人吧。”
小包子跳下床,狡黠一笑,“反正不是阿姨你就是了。”
阿姨……
岳明透覺得漸漸癒合的傷口又開始隐隐作痛,這個身體的主人才有十六歲好不好,死小孩,你哪只眼睛看我像阿姨。
她正想伸手去扯扯小女孩的臉頰以做懲罰,小丫頭卻遞來一杯水給她,小小的個子,蓮藕一樣的手臂,非常認真地捧着一杯水高高舉過頭頂送到自己面前,“師父說過,失血過多要多喝水。”
岳明透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她覺得這個小女孩很是特別,有一種超出這個年齡的冷靜。
“對了,阿姨,你不去看那個和你一起來的哥哥麽?他也受了傷。”
小透明一直短路的大腦突然快速地運轉了起來,哥哥,什麽哥哥,難道是…… “是不是穿着紅衣服,有兩個酒窩,腰間還別着一把扇子的?”
小姑娘點了點頭又搖搖頭,“是紅衣服的,也有扇子,但他一直閉着眼睛也不笑,不知道有沒有酒窩。”
一定是他,不會錯的,“他傷得很重嗎?”
詩美嘻嘻一笑,“不用擔心,還沒死。”
他在自己中箭之前不是好好的麽?
岳明透的思緒亂亂的,她也沒有時間去一一理清,只是急忙走下床,讓小包子在前面帶路,一路奔走來到了一間藥香彌漫的房間。
月色微涼,夜風微涼。
岳明透還穿着上次李顯給她的裙子,只不過經過這一晚的密林大逃亡,衣服早已經破碎得不成樣子,裙擺被刮掉了一大塊,剩下的部分也是粘滿了泥土,很是不堪。
她站在門外,手指搭在門簾上,卻是半饷不敢掀開。
心跳莫名地加速,呼吸也不那麽順暢了。
小包子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拉着岳明透的衣角,掀開簾子走了進去,
男人躺在窗邊的一張小床上,就那樣躺在那裏,靜靜的,乍一看去就像是睡着了,身上沒纏着紗布,岳明透小聲問詩美,“你不是說他受傷了嗎?”
“你再仔細看看。”
小透明順着她的手指望過去,男人前胸和腰間部分的衣服顏色有些奇怪,不是大紅,而是深紅。
是血。
岳明透不由自主地向床邊走去。
男人像是感覺到了什麽,長長的睫毛抖了抖,緩緩睜開了眼。
她看見了他的眼睛,在這之前,他幾乎一直在笑,眼睛也是彎彎的,鎏金的眸子,銀色的眼白,那般的流光溢彩,那般的妖冶恣睢。
但是現在,他靜靜地望着自己,眼底沒有妖冶放蕩,也沒有風流恣睢,只有那粼粼的清澈眼波。
岳明透想起了十六夜,他用面具遮住了自己的表情,讓人猜不出他的喜怒。
李顯呢?
他用笑意給自己做了個輕佻纨绔的面具。
所有的喜怒哀樂,都如冰下的脈脈暗湧,默默地流淌在他自己的心中。
“把你吵醒了?”岳明透局促地問道。
“不是,只是做了一個夢,然後就醒了。”四皇子笑笑,虛弱地伸手幫她理了理額前的發絲。
“喔?夢見什麽了?”
“夢見我的小仙女來娶我了。”
作者有話要說: 排隊領盒飯。。。。。。。。吧~~~~哈哈~~~
☆、再破伏筆
“那看見她的樣子了嗎?”岳明透嘴上說着,眼睛看向他腰間的衣服。
“都怪你,把我的美夢吵醒了,差一點就能看到她現在的模樣了,”李顯的小眼神顯得很憂傷,“要是找不到我的小仙女,你可要負責,雖然正妃的位子不能給你,還是可以給你個側妃當當的。”
仔細看過去,大紅的衣服上原來有一個洞,像是被長劍穿過留下的,以那處破口為中心,已經幹涸的血液像是在那衣服上開出了一朵豔麗的黑色牡丹。
“疼嗎?”岳明透的眉間皺皺着。
李顯瞪了她一眼,很是不滿意的樣子,“小美人,你還真是羅嗦,我看起來像你那麽弱不禁風嗎,”說着,他還伸手做了做搖扇子的動作,只是平日裏流暢的舉動,現在看起來卻那麽不自然,“真不知道小來看上你那一點了,婆婆媽媽的,長得也不好看,胸又小,啧啧,奇怪啊奇怪。”
“哥哥,你的動作小一些,傷口又裂開了——”小包子走上前,笑眯眯地拖着長音說道。
這笑容看得李顯有些發瘆,她和那時候的小仙女同樣都是小女孩,這丫頭怎麽看起來這麽叫人不舒服。
岳明透也沒有心思聽他那些玩笑話,她的手指顫抖着摸向那朵牡丹花,卻又停在一指尖的距離外,“怎麽受的傷,那些歹人不是都被謝大人殺光了嗎?”
窗外的夜風呼呼吹過,晃動着簿薄的窗紙。
嘴唇咬得發白,她不想看到這樣的他,她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既幼稚又自私,但岳明透就是不想見到平日裏歡歡喜喜的那個人如今虛弱地甚至連胳膊都擡不穩。
直到現在,她終于明白了,就算是瑪麗蘇小言又怎樣,什麽墜崖不死法則,中箭不亡定律,永遠都是屬于主角。
還是有人會受傷,甚至……
也許有一天,自己身邊的人便會永遠離開。
她突然很害怕,渾身冰涼,身體在忍不住的顫抖,她不想去看也不願去想,那大朵大朵的牡丹如同火焰一下一下地灼傷着她的眼睛。
四皇子挑起嘴角,但看得出來他是很勉強地在做這個動作,“在山上的時候被一根樹枝刮了一下,就……”
“騙子……”岳明透突然大喊,驚起一樹的夜鴉。
男人的笑容僵在臉上,他看見她雙手緊緊握成拳,垂着眼睛,眸光晦暗不明,“騙子……疼就說出來,笑不出來就不要笑。沒錯,我是喜歡你的笑容,看見你的笑臉,就算是有再煩心的事也都會像太陽下的水全都蒸發掉,但是,”岳明透頓了頓,“但是,我不希望你這樣,難道我不是你的朋友嗎,在朋友面前稍微顯示一下弱勢是不丢人的。”
月亮帶着冰涼的青輝爬上樹梢,透過窗戶在屋子裏灑下一片白亮的光痕,徒填了半室冷意。
“母妃也是說過同樣的話,她說我笑的時候很惡心。”
低沉的嗓音突然響起,那般沙啞,李顯半撐起身子,支着床板的手指泛着青白,他靠在床頭,平靜地望過來,嘴角依然帶着笑意。
岳明透愣住了。
她從不知道會有哪個母親對兒子說出這種話,若是自己有這麽個帥氣的兒子,天天喜歡來不及,又怎麽會舍得傷害他。
四皇子在原着中出現的次數并不是很多,每次也就是起到調戲調戲女主的作用。
“喂喂,小美人,我們是不是在什麽地方見到過。”
“本殿下學富五車,才高八鬥,風流倜傥,玉樹臨風,姻緣簽什麽的,自然是上上的,不知道有多少公侯小姐擠破頭要給本殿下當側妃呢~”
“要是沒人要你,本殿下側妃的位子可以暫時給你坐坐。”
“像你這樣沒胸沒屁股的豆芽菜,小來一定是想換換口味才接近你的,你可要小心啊!”
剛開始的時候,岳明透還以為女主會把他收到後宮中,誰知故事進行到一半,這個怎麽看都不像是對王位有想法的人,居然對那九重深闕還有別的心思。
她不明白,不應該是這樣的。
對于李顯的結局,文中只是一筆帶過,說他奪位失敗,自此再無下文。
至于是被處死了,還是流放了,沒有讀者關心,誰叫他只是一個推動劇情發展的龍套呢?
男主是用來崇拜的,女主是用來寵的,女配是用來恨的,男配是用來愛的。
龍套呢?
在推動完劇情發展後,就是用來炮灰的。
南宮翡翠:感謝我吧!給你們散發光和熱的機會!
岳明透不知道怎樣去安慰他,在這種情況下,似乎說什麽都是單薄無力的。
“我有一個弟弟,叫李慧,大周的七皇子,很可愛,也很聰明,父皇和母妃都很喜歡他,小慧三歲的時候,父皇就給他安排了最好的老師,也就是當時翰林的最有名望岳老夫子,我見過他一次,看起來兇巴巴的,卻蹲下身子摸着我的頭頂,嘆了好長時間的氣,最後塞給我一本詩經。那時我已經五歲了,卻還是一個人玩,沒有老師,其他的兄弟姐妹也不願意和我一起玩,”四皇子看着窗外的月光,淡淡地說着,語氣平靜,就像是在講一個及其無聊而又普通的故事,“小慧九歲的時候,母妃就開始在朝中大員的女兒中給他尋覓合适的對象,小慧的院子裏總會有很多漂亮的小女孩過來玩,但他不喜歡她們,他說女孩子很吵,在一起玩的時候,摔倒了還會哭,很讨厭。”
岳明透聽着,卻想不起來七皇子是否在原着中出現過。
“我當時不明白,明明我是哥哥,為什麽父皇和母妃都不喜歡我,後來聽宮人在暗地裏說,”李顯的笑容像是暗夜中忽而盛開的昙花,美麗而又易逝,“他們說,四皇子不是皇帝的兒子。”
“和父皇母妃不同,小慧卻很喜歡我這個哥哥,有什麽賞賜都會和我一起分享,也會把那些嬌滴滴的千金小姐們趕出去只和我一起玩。”他頓了頓,眼睛盯着明亮的月光,臉上的微笑很幸福。
“有一次我聽說南诏進貢了七彩項珠,父皇把它賞賜給了小慧,但是那天晚上小慧并沒有像平日裏那樣鑽進我的被子裏和我一起玩,在那之後很久,我都沒看到小慧,一天下午,我背着宮人偷偷來到他的院子外,隔着高牆,我聽到小慧的笑聲,還有一個女孩子的聲音。”
“然後呢?”
“然後我就走了,回到自己的房間,我這個哥哥這麽沒用,小慧不願意和我玩也不奇怪。但那天晚上,小慧又像以前那樣跑到我的房間裏,我們兄弟二人蒙着被子,他很興奮,卻又壓低着聲音地告訴我,他很喜歡一個女孩子,已經跟母妃說了,要讨她做媳婦兒。”
岳明透沒有打斷他,她似乎明白了什麽。
“他說他覺得很對不起我這個哥哥,這些天來一直都沒有叫我去他的院子裏玩,我說沒關系,他又說,‘哥哥,我什麽都可以和你一起分享,只有她不能,看到她和別的男孩子一起玩,我就會很不開心。’小慧的聲音小小的,像蚊子,不過我都聽見了,也記住了。”
說到這,李顯轉過頭來,向着岳明透歉意地笑笑,“其實我沒有你想像中的那樣好,那天晚上,小慧睡在我的身邊,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連睡覺的樣子都那樣可愛,我睡不着,坐起來,看着他,心裏的嫉妒瘋長起來,瘋狂的,說不清緣由的。幾日之後就是七夕,母後帶小慧出宮上香,我在他的院子裏玩,有個丫鬟過來送信,不是宮中的人,也不認識我,只是看我在小慧的院子裏,又穿着皇子的衣服,便把信交給了我。信上是娟秀的兩行小字,我一直沒有老師,認字不多,卻也大概猜測得出□分的意思,是那個女孩子,她約小慧七夕晚宴之後在禦花園裏見面。”
夜風更大了些,窗紙上響起噠噠的聲音,似乎是下起了雨。
這個春天的第一場大雨。
“然後,我做了一件很壞而且很傻的事情——把信件團成了紙團扔到了護城河裏。那天晚上,我趁着大家不注意,偷偷溜出了宴會大廳,當然,本來也就不會有什麽人注意到我。我回到房間,換了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