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對神威大将軍的描述
重臨七年。
京城五裏外,以謝世光為首,太子和衆臣一起站在城外相迎。
皇帝雖然沒有迎出京城之外,但也特賜戚東來不用下馬可以一路騎到皇宮大殿。
作為臣子,這已經是至高的榮耀了。
衆臣齊聲道賀,這三年的征戰,太過慘烈,一将功成萬骨枯。太子和王爺們也都表現得很是熱情,一個個皆堪稱是君臣情深的典範。
戚将軍麽,還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臉,即便是這樣,他還是百姓心中的蓋世英雄。
人們瘋了一樣地揮手呼喊着,感謝這個擊退外寇的大将軍。
高頭赤兔馬,梨花烏金槍,魁梧的身材,血腥的味道,還有他周圍彌漫着的特殊的氣勢。
和現在的他一樣的氣勢。
殺氣。
只有在沙場上出生入死,斬殺過無數生命的人才能擁有的氣息。
作者有話要說: 周末啦~送上好多字數的一章~
其實也不怎麽多。。。。。。。。。。。
覺得還可以啥的~就收藏下吧~~~~哈哈~~~~~祝周末愉快~~~~~~~
☆、把持什麽的最難熬
男人站在臺階上,花瓣香香地落滿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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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東來!你是想造反嗎!”等看清來人之後,錦緋公主從謝世光身後轉出來,柳眉倒豎,杏眼圓睜。
就算他是響徹天下的神威大将軍又怎樣,充其量也是她李氏的家奴,所以錦緋不怕。
戚東來衣袂長長當風,眼角眉梢殺氣重重。
就算是全場的禦林軍抱成團,想把他拿下,卻是連二成的機會都沒有。
不過既然暫時除不掉他,那就先殺了那個讨厭的女人好了,想罷,錦緋公主手腕一轉,袖子中飛出三枚柳葉镖,“唰唰唰”飛向岳明透的命門,镖镖狠毒,枚枚致命。
謝世光早就知道公主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本想用佩劍把镖擋下,卻被人搶先一步。
熏紫色的身影一晃,已有人擋在小姑娘之前,“你想殺誰,都無所謂,但想傷我的人,可不行。”重錦紫衫的男子微笑着,将手中的镖碾成碎末,徐徐飄落。
“你!”公主眼睛一擡,明豔的眸中兇光畢露,這人居然敢如此明目張膽地威脅自己,不給他點兒顏色看看,這口氣怎能咽得下去。
她銀牙緊咬,這就要抽出侍衛的佩劍,她料定那人不敢對自己下手,既然這樣,她就有勝算,就算殺不死他,在他身上戳幾個窟窿也是不虧本。
一陣清風拂來,濃濃的血腥味讓戚東來緊皺眉頭,他用眼角輕輕瞥了一下身側,細密的血水像小蛇一樣蜿蜒在岳明透的嘴角。
嘀嘀嗒嗒地落在雪地上。
怎麽……
他雖知道公主是會功夫的,但她的一掌也不至于把小透打成這個樣子,除非……
除非在用外力的時候,她還用了毒。
三千洛水,十裏紅茶,北邙山上的孤墳。
記憶如泛濫的天河水。
戚東來合上眼,死死地咬着嘴唇,那些回憶是這般的不可名狀,似乎一伸手就可以觸摸到,可又似乎遠在三千塵世之外。
戚東來的一舉一動都落在謝世光的眼睛裏。
他開始時也和旁人一樣,覺得戚東來的行為似乎有些反常,但很快,他琥珀色的眸子就清明起來。
每個人都有軟肋,不是嗎。
就像自己的軟肋是公主。
确切地說是十年前那個救他出險境的女孩子。
事實上自己當時并沒有看清女孩的容貌,但她說她叫小緋。
“公主,您人也打了,威也立了,倒不如賣在場的各位一個面子,就此作罷。”
錦緋公主牽起嘴角,怎麽今兒個好管閑事的人這麽多,尋聲望去,卻是南宮翡翠。
公主冷哼一聲,南宮這女人倒是機靈的很,明知道她一個人的面子不夠用,就把所有人都拉了出來。
錦緋抽出慢條斯理地抽出身旁侍衛的佩劍,“本公主要是不想賣這個面子呢。”
看着公主這張揚跋扈的樣子,南宮翡翠恨不得一掌拍她個腦震蕩,只可惜在文中自己不是身懷武功的設定。
“若是再加上本殿的面子呢。”
嘩啦。
人群閃出一條通道。
從花樹深處,大門之外走進一個人來。
金冠玉帶,面沉似水。
南宮翡翠愣了愣,這哪是那個拉着自己,一直叫着“翡翠”的小傻子。
錦緋公主有些怕自己的這個哥哥,平日裏不茍言笑,特別不喜歡說話的樣子,無懈可擊,讓她這個公主也無縫可鑽。
小公主嘟起嘴巴,看看自己的太子哥哥,他的面子還是得給一些的,再瞧瞧那個一臉蒼白的小丫鬟,還真是看不慣,左右為難。
“緋丫頭,進去吧,外面冷。”一直隐在旁邊看戲的謝世光拿過公主手中的佩劍,锵,長劍歸鞘。
事情發生如此轉機,戚東來也是沒有預料到,他向太子施禮感謝,然後拉起岳明透的手,連拖帶拽地就朝後面走去。
剛邁出一步,身後就有人冷言道:“你不怕我背後出手?”
他腳步不停,只道:“公主有公主的驕傲。”
錦緋公主的眼中閃過一絲似有若無的笑,翦水雙瞳,煙波蕩漾。
她知道,這個男子是自己的同類。
雖然她從不願意承認這個事實,但看到戚東來為了那個小丫鬟而變成這副模樣,公主不開心,卻不嘲笑他。
他對她,自己對那人,思到底,卻也沒什麽不同。
園中的甬道都是用青瓦鋪就的,踩在上面,便有一種行于屋頂的感覺。
再加上化掉的細雪和浮動的梅花香,這座園子裏彌漫着濕潤、清甜、寧靜的氣息,淡而濃,濃又轉深,深而且遠。
岳明透踉跄地跟在戚東來身後,滿目哀怨,這時候不應該來個公主抱什麽的麽!
這園子雖然比不得将軍府邸的金光燦燦,卻有三分勝于那兒,一分是染着花香的塵土,一分是落英缤紛的小湖水,還有一分,岳明透現在還說不清楚。
只是,這裏怎麽這麽大!
就算是瑪麗蘇女主,在嘴角流血不止的情況下,也是抵不住的。
在被第七道門檻絆倒之後,她終于忍不住道:“那個,戚大将軍,您這是要去哪兒啊?如果可以的話,您可不可以自個去,奴婢就不奉陪了。”
戚東來頓住腳步,沒有回頭,卻彎下身子,啞啞的聲音,“上來。”
瑪麗蘇怔住,男主在像自己示好嗎?
“愣着做什麽!還不快點!”
岳明透趴在他背上,看着自己的血流在他漂亮的衣服上,頗是有些于心不忍,她不停地拿自己的袖子去擦那些血水,“将軍,真是對不住,真是對不住。”她一邊說,一邊在他身上扭來扭去,弄得戚東來癢癢的。
“你給我乖乖趴好!”
“哦……”岳明透像霜打的黃瓜,萬分憂傷地停住手。
不過,她是屢戰屢敗,屢敗屢戰就是了,很快,就又探出頭來,“将軍,您不是要帶奴婢離開吧。”
将軍啊,親娘啊!我的詩還沒念呢,可不能走啊!
“你多想了,只是找個地方給你處理下傷口。”
岳明透眨了眨眼,然後望望自己身下這個堅實的後背。
處理傷口?
處理傷口就要脫衣服什麽的吧……
書上都是這麽說的。
一聽背上沒聲音,戚将軍就知道這小丫頭想歪了。
“你別多想,你只是傷在嘴上。”戚東來冷者聲音,不過眉眼間浮出了淺淺的笑意。
“将軍……”岳明透幹笑了兩聲,戚将軍還真是料事如神,“您最近好像憔悴了很多。”
戚東來冷哼了一聲,還不是都是因為你。
“憔悴之後,好像也不如以前那麽好看了。”
“憔不憔悴和好看與否,沒有關系。”
“恩,”岳明透又望了望天,認真地說,“仔細想想,将軍說得也很有道理,謝大人看起來也很憔悴,不過還是很玉樹臨風,豐神俊朗。”
“……”
岳明透頓了頓,安慰道:“其實将軍,您比太子,四皇子什麽的都要好看的。”。
他的腳步微微一頓,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哦?那和你大哥比呢?”
岳明透一側頭,“讓我想一想……”
嘀嗒,嘀嗒,嘀嗒。
還在等答案的男人聽到了背上的人平穩的呼吸聲。
她居然,睡着了——
推開藥房的門,戚東來小心翼翼地把背後的人兒放到床上。
他到藥櫃中翻出一個小瓶,然後倒出一顆藥丸塞到女子的嘴中。
戚東來坐到她身邊,擡起手用袖子擦去岳明透嘴角的血跡。
他擦得仔仔細細,動作也十輕柔小心,而目光則是一直盯着她的臉,一瞬不瞬的。
只是看着她,心就會很慌,不敢正視,卻又移不開視線。
在她去後,十年如一日,自己始終在等。
“娘子,等懷璧登上王位,我就把手頭的事情都盡量交代出去,然後我們出游好不好?我一直想帶你看遍長河內外,觀遍天下奇景。”
“真的嗎!太好啦,太好啦!”女子高興地鼓起掌來,歡喜着滾進自己的懷中。
往昔的的一切都在記憶中模糊下去,連她的容顏都已經記不清了,那時太年少,只知道自己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卻不知到那炙手的權利望望會傷害到自己最愛的人。
懷璧說,所謂最好的年華,不是年少時的鮮衣怒馬,肆意作樂,而是可以給她她想要的。所以就算失敗的下場是挫骨揚灰,我也要争它一争。
南宮翡翠說,人間最追悔莫及之事,莫過于放棄自己的最愛。我南宮翡翠不要這樣的後悔,我寧願死在你面前,也不要和別的男人一起終老。
謝世光說,等是最沒有用的。
天光轉暗,月挂天際,園子中的燈火也三三兩兩地亮了起來。
戚東來一動不動地坐在床頭。
他沒有點燈。
戚東來認識的小透淺眠得很,有一些燈光就會睡不着,然後鬧着向自己的懷裏藏。
黑暗之中,不知日月。
床上的人睡得甜甜的,也許是藥物的原因,包子臉上還泛着紅暈,胸脯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他想到了他們的新婚之夜,她偎在自己的臂中,顫抖着雪白瑩潤的雙肩,同樣是這紅撲撲的臉蛋,長長的睫毛,粉嫩的小嘴,嬌聲叫着相公,相公,還有起伏的……
想到這些,戚東來的心跳加速,呼吸也急促了許多,他連忙搖搖頭,戚東來啊戚東來,你在胡思亂想些什麽。
他移開眼,目光卻又落在岳明透白皙的鎖骨上。
男人又想起了他曾經落在那裏的吻。
戚東來若是看得見自己,也會發笑,誰能想到讓敵人聞風喪膽神威大将軍也有滿臉潮紅的時候。
“将軍,晚,晚宴開始了嗎?”
戚東來怔住了,不是因為那女孩子突然醒了過來,而是自己的手,怎麽會在無意識的時候就放在她的衣領處,這種暧昧的動作……
若是她想錯了自己,那該如何解釋。
雖然又不是沒看過,但那畢竟是之前的事情……
事實上,戚大将軍的擔心是多餘的,岳明透根本沒注意到他那不安分的手,她一心只有晚宴。
日落西山,月升中天,她該不會錯過了吟詩的部分吧。
“沒,應該還,還沒有。”
還好她及時醒過來,否則自己可能真會忍不住。
戚東來應該是神勇的刻薄的風流的嚣張的潔癖的,絕不會是這樣磕巴的黯然的卑微的,甚至是羞澀的……
“将,将軍,”看着那人作勢要離開的樣子,岳明透下意識地伸手拉他,“那我們快去,快去吧。”
“你都受傷了,還想着吃!”戚東來皺着眉毛,想躲開她的手,卻又在黑暗中不是分辨的很清,他一手劃過去。
刺啦。
岳明透愣住了,夜風吹得她有些冷。
等戚東來把手中的東西放在眼前确認後,也愣住了。
這次可能,真是要把持不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宇宙什麽的,果然是有的。。。。。被自己感動了
送上3000+一章,好像是開文之來字數最多的一次~慶祝開學一個月。。。。。。。貌似不是什麽好理由~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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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住龍陽街
夜風涼涼如流水。
岳明透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小綠衣服只剩下一條袖子挂在肩膀上,白色微透的中衣被扯掉了一截袖子,紅色肚兜帶子也斷開了……
“啊!”
一聲慘叫驚醒了樹枝上的野鳥。
其實這句并不是岳明透叫出來的,她只是單純的覺得有點兒冷而已。對于在現代穿工字背心和熱褲的岳明透來說,真的不算是什麽事……
戚東來連忙轉過身去,雖然事實上,卻是有點舍不得。
“将軍,那……”
“我馬上去找衣服給你。”男人閉上了眼,只要睜着眼睛,就仿佛看得到那晶瑩雪白的手臂,纖細的鎖骨和起伏的衣襟。
明知道那人看不見,岳明透還是下意識地朝戚東來的方向伸出手去,似乎是要攔住他繼續向外的腳步,“将軍,那……”
“我知道你現在很生氣,但本将軍真的不是有意而為。”
他嘴上說着,腳下已經走到了門口。
岳明透無力地垂下腦袋,她只是想說,“将軍,那咱們去晚宴吧,再不去就真的來不及了。”
男人打開門,卻是一瞬間愣住在那裏。
“四皇子。”男人挑眼道。
“小來,你好啊。”晃着扇子的妖嬈男人正眯着眼睛望着臉色不太好的戚大将軍。
戚東來這就要把門合上。
啪。
四皇子把手中的扇子插到了馬上就要合起來的門縫中,“小來,你這好像不是待客之道吧,況且這好像本就是我的園子……”
“殿下,房間裏有人。”戚東來的眉毛尖兒皺皺的,好像新泡出的碧螺。
李顯也不反駁,只是笑眯眯道:“我知道。”
戚東來的臉色又沉了沉。
四皇子卻依然把俊臉靠在門縫旁,不知深淺的繼續打趣道:“在你臉開始紅的時候,我就在門口了。”
若不是看在他是自己從小到大的朋友,戚東來早就一掌把這蕩漾的男人拍到九天外了。
“小來,你一定是看得太認真了,才沒注意到我,”四皇子滿臉都是輕浮的笑意,他趁着戚東來分神的當兒,一扭身子擠進了房門,嘴裏還叫嚣着,“正好,你不是要去拿衣服嗎,由我帶路比較方面呢。”
“出去!”戚大将軍一閃身來到岳明透的床邊,扯起被子遮住女子半掩半露的身子。
黑暗中閃着珍珠光澤的肌膚只在四皇子的眼中一閃而過。
男人癟了癟嘴,很是遺憾地聳了聳肩。
四皇子對戚東來身後的小透明擠了擠眼,“小丫頭,你們将軍可是個很行的男人喔,你要小心了。”
桃花眼的大将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李顯絲毫不覺不快,還是笑呵呵的,“走吧。”
戚東來護在少女身前,“去哪裏?”
“去拿衣服啊,”大紅衣服的男子朗朗而笑,眼睛彎成月牙,“你擋什麽啊,什麽都看不見,再說她這身材和我府中的三百佳麗比起來,就是一根沒長開的豆芽菜。”
這話明明是開自己的玩笑,岳明透居然也跟着笑了出來,只覺得他不是惡意。
玩笑降低了這房間的緊張氣氛,戚将軍四下裏掃視了一圈,“衣服不在這房間裏?”
男人手中的扇子扇得呼呼作響,“小來,這藥房裏怎麽會有給小丫頭穿的衣服。”
戚東來不解,“那你為什麽要進來?”
岳明透向旁邊移了移動,她看見那個長身玉立的妖嬈男人眼光向下瞥了瞥,“只有進來,才能出去,這不是正确的順序嗎?”
這話倒是道理,但岳陽樓又覺得這話陰陽怪氣的。
暗香浮動在靜谧的傍晚,偶爾有鳥兒鳴叫幾聲。
四皇子走在前面,戚東來在他身後,岳明透則是披着被子跟在最後,他看着李顯一會兒勾住花枝嗅嗅香氣,一會側頭和戚東來開幾句玩笑。
在原着中,四皇子李顯也摻和在了王位的競争中,岳明透不明白,他這樣的性格,明明看起來是不會對王位感興趣的人,又怎麽會混在那一池子渾水中。
漸漸地,從山坡和樹木之後顯現出一座高塔,琉璃的夜燈在風中蕩來飄去,不時的還有風鈴的清脆撞擊聲,岳明透大概數了一下,是十層,而且奇怪的是,雖然是高塔的模樣,最上面的一層卻是平的,像是還沒有完工,會繼續建下去的意思。
李顯來到樓下,回眸一笑,“到了,小來,你在這等一等,我帶小姑娘上去。”
戚東來面色暗暗的,“我為什麽不能上去。”
四皇子一攤手,一臉哎呀呀你誤會我了,啊呀呀我是無辜純良的表情,“這本就是我的禁地,帶這小丫頭上去也是看在小來你的面子上。”
岳明透不禁失笑,這皇子真不是常人的思維,看在人家面子上,據讓還不讓人家進來。若是這樣的人做了皇帝,一定很有趣。
戚東來和李顯相識十幾年,自然懂得他的脾氣,平日裏嘻嘻哈哈好說話,不過他堅守的東西,卻是誰都碰不得的。戚将軍看了看抱着被子站在臺階下的岳明透,又看了看比她還漂亮的四皇子。
“好吧,”他嘆了口氣,“快去快回。”
“放心吧,我對這個小豆芽能有什麽心思。”
岳明透跟在他的身後,一層又是一層地向上走,每一層都只有一個房間的樣子。
紅色紗衣垂在臺階上,上面繡着很多花朵,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又換了件衣服,看起來很是俗氣,穿在他身上卻反添幾許貴氣。
看來人靠衣服,馬靠鞍這條定律,在李顯身上完全反了過來。
終于到了頂樓,又見他推開一道門,進去之後是一個很大的房間,約是容得下百人左右的樣子,房間裏沒有什麽裝飾,倒是有很多只大箱子,岳明透掃了一眼,是十二只,十二只紅色金邊的箱子,分列在屋子的左右,提鼻子一聞,還有些檀香的味道。
四皇子邁着輕快的小步,走到屋子的底處,也就是正對着門口的那面牆邊,牆上挂着綠色的幔帳,下面綴着紅色流蘇,岳明透看着李顯緩緩地拉起幔帳的繩索。
然後,她的眼睛直了。
幔帳的後面是一個衣櫥似的存在,裏面琳琅滿目地挂滿了女子的衣服,她雖然對大周的女子服飾不甚了解,但也知道什麽是绫羅綢緞,繡金描銀。
衣服從左到右,似乎是按着春夏秋冬排列,且以紅色和綠色居多。
岳明透使勁揉了揉眼睛,走到四皇子身邊,驚訝得嘴巴都合不攏,“殿下,您該不會對女裝有特別的感情吧。”
男人用扇柄敲了一下她的額頭,一副長輩的模樣,“小丫頭,年紀輕輕,別一腦子不幹淨的想法,女孩子一定要純潔善良才會有人喜歡喔。”
岳明透吐了吐舌頭,雖然今天只是第一次見到他,卻覺得特別舒服自在,和戚東來在一起的時候,自己多少會有些緊張,和大哥在一起時,也會擔心自己這個李鬼會穿幫,和謝青天說話的情況則更為不自在,反倒是這個看似輕薄風流的四皇子,他有着那些男人沒有的明媚和一顆赤子之心。
李顯頗為自豪地指指這些衣服,“這些都是給本殿下親愛的小王妃準備的,再過幾日本殿下就要封王了。”
女子撓撓頭,看向那些花花綠綠的衣服,“殿下您好像還未成親吧。”雖然聽說他有三百佳麗,王妃的位子卻一直懸空。
“唉,”男人好看的面龐上浮現出一絲惆悵,“自從那日長亭分別之後,她就再沒有出現過,”他眨眨眼,像是在計算,“已經十年了。”
岳明透很是好奇,“殿下和那個女孩子很小的時候就認識嗎?”
李顯展開手中的折扇,風騷地扇了兩扇,“你倒是還有聰明的時候。”
這不是很簡單的推測麽……
岳明透繼續問道:“那為什麽會分開,她是貴族小姐嗎?”
男人的眸子中有些落寞之色,“不知道,除了她的名字之外,什麽都不清除。”
“不過,以殿下的身份,即便是在只知道名字的情況下,應該也能找到的吧。”岳明透歪着頭,不解地問。
“現在還不是時候,本殿下要等她親自來這裏,”只是一剎那,李顯就又恢複了風流蕩漾的神态,“以本殿下的高貴身份怎麽能去親自找她呢。”
在岳明透眼中,他沒有戚東來的英武,沒有大哥的墨水味,沒有謝世光的大義感,但他的眼睛卻是這些人中最明亮的,毫無雜質,笑起來也是那麽的推心置腹。
男人望向窗外的月亮,眼睛也跟那月光一般明亮,他以一種不太适合他的語氣,緩緩道,“而且父皇曾經說過,人的一生中會遇見很多喜歡的東西,一旦遇見,不要急着走上前,先在旁邊靜靜地瞧一瞧,想一想,自己是否有能力去守護。”
他說完後,覺得自己甚是深情,轉頭望向那包子臉的小丫頭,卻見她在不停地搖頭,“小丫頭,你搖頭做什麽。”
岳明透轉了下眼珠,“只覺得情深款款的姿态和殿下的樣子不太相配。”
李顯也不生氣,他确實很少生氣。
四皇子在這衣櫃前轉了一圈,拎出一套淺綠色鏽着暗花的衣服,“給你。”
岳明透愣了一下,沒有伸手去接,為什麽那人望向自己的眼神這樣的專注和深情。
“你可別誤會啊,本殿下心中可是只有小仙女的。”他展顏一笑,露出一口漂亮的小白牙。
“民女知道。”岳明透垂下眼睛,想來這人就是個風流種子,他的話便是不能當真的。
就在她低下頭想這許多的時候,男人卻有湊到岳明透的耳邊,聲音魅惑,呼吸微熱,絲絲縷縷地落在她露在空氣中的脖頸上,“不過,你要是願意的話,本殿下倒是可以考慮收你做個側妃。”
岳明透被這突如其來的暧昧吓了一跳,正想一揮手把他推開的時候,男人卻自己向後退了一步,再擡首,便還是那個紅衣媚俗,蕩漾地如春水般的男人。
“走吧。”他拉下幔帳,紅色袍袖飄過岳明透的眼前。
“殿下。”岳明透捧着衣服,腳卻沒動。
“小美人,還有事?”男人調笑着又湊過來。
她看着這纨绔的男人,心中疑團重重,“這麽珍貴的東西,殿下為什麽要送給民女。”
漂亮的男人連忙搖頭,“你錯了,你錯了,不是送,是借。”
說是借,她才放下一些心來。
李顯看那幔帳,自言自語般輕喃,“這麽多年,它們也很寂寞。”
“殿下,走吧。”冬末春初,戚東來站在外面,應該不暖和吧,她本想趁這機會,好好懲罰一下他,奈何終是于心不忍。
“等一下。”
女子剛走了兩步,又被叫停。
李顯打開一只箱蓋,頓時霞光萬丈,亮花钛金眼。
“本殿下就送佛送到西天去,這個也給你吧。”男人從衆多金銀珠寶中撿出一支發簪來遞給岳明透,她接過來,不是什麽大金大銀,也不是珍珠翡翠,只是一支簡單的銀簪,頭上綴着一支白色的花朵。
“這是什麽花?”
“小美人,你還真是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男人從岳明透的手中拿過發簪,随便插在她的發間,不當不正的位置,讓少女的樣子看起來很是可笑,“這是山茶,它的意思就是成親不要趁早,一定要找到那個一生一世一雙人才行。”
“哈哈。”岳明透覺得這位皇子真是爽朗有趣,心中這麽想,臉上便笑了出來,可愛的兩顆小虎牙也咬在唇邊。
“對了,你還沒告訴本殿下你叫什麽名字,将來也好向你去讨回本殿下的衣服。”
岳明透裝模作樣的一抱拳,“在下岳明透,岳陽樓的岳,透明的明,透明的透,家住龍陽街,門前兩棵歪脖樹。”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想分開發的,但還是不忍心拆開。。。。。。。。。被我自己的勤奮感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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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厭棄?瑪麗蘇的危機
“在下李懷璧,李代桃僵的李,心懷錦繡的懷,面如璧玉的璧,家住九龍府,門前兩條大黃狗。”
聽他如此介紹,岳明透又忍不住笑了出來。
那男人卻是一副情真意切的樣子,她遇見他到現在,他幾乎一直在笑,眼睛也是彎彎的,等他不笑了,岳明透才發現他的眼睛和別人不太一樣,鎏金的眸子,銀色的眼白,這般的流光溢彩,這般的妖冶恣睢。
“民女記住了。”岳明透鄭重地點了點頭。
看着她如此認真的呆樣,男人立刻笑了起來,“小美人,你先下去吧,要不然小來等急了,再一把火燒了我的樓。”
岳明透抱緊懷中的綠衣,凝目問道:“殿下不走嗎?”
李顯搖了搖折扇,走到窗前,“本殿下還要再賞賞月。”
冬意漸去,春意轉濃。
連風向都已經轉了。
岳明透走到門口,卻又下意識地回頭望去。
一身豔俗紅衣的年輕男子站在窗前,懶洋洋地看着夜空,月牙一樣的眼漫下弧度,嘴角卻是彎彎的,風流俊秀,惑人心神。
少女順着他的目光瞧過去,青墨的天空,沒有月亮。
岳明透搖了搖頭,轉過身蹬蹬蹬地下了樓。
少女走後,李顯仍然望着窗外,漫不經心地把玩着手中的折扇。
展開,合攏,展開,合攏。
反反複複不知多少次之後,男人突然唰地一下把扇子合攏,敲了一下自己的額頭,漂亮的眼睛再次彎成新月,唇邊的笑意也更濃。
時間過得可真是飛快呢,那時好像還是夏天吧,很快,冬天就到了,之後,雪化了,春天來了,桃花一樹後,又是夏天,然後楓葉滿山,然後白雪紛紛,然後,又是一年。
岳明透出了樓門,卻不見戚東來,她站在臺階上四處張望,只見園子中燈火明亮,有一人背對自己站在不遠處的梅花樹下,朦胧的輪廓似曾相識,但花影憧憧,看不分明,又好似不曾有人站在那裏。
她披着棉被愣在那裏,不知該不該叫他。
正躊躇着,男人卻轉過身,點點燈光落在他眸中,一閃一爍,忽明忽暗,“小妹,過來。”
“大哥……”岳明透有些發昏,白天被人賞了一巴掌還連帶着中了毒,雖然服了靈藥,卻多少有些後遺症在裏面,她蹭着腳步,慢慢把自己的身子挪過去,“大哥,你怎麽會來?”
男人的臉色不是那麽好看,沉沉的,暗暗的。
岳明透感覺他眼中的情感很複雜,像是心疼,像是責怪,也像是自責。她心裏一驚,莫不是大哥知道自己白天闖了禍。
岳明透咬着嘴唇,嗫嚅道:“大哥……”
岳英隽只是看着自己,也不說話,她張張嘴,又尴尬地合上,低下頭。
半響,才有聲音傳到耳朵裏,“知道哪裏錯了嗎?”
他的聲音這般涼,仿佛可以浸入血脈。
岳明透連忙擡起頭,點頭如搗蒜,讨好地說:“知道,知道。”
男人握住她拉着被子的手,“說說看。”
他的聲音那樣冰冷,手卻這般溫暖,岳明透忙信誓旦旦道:“小妹以後再也不敢在外面惹事了。”
男人的臉色仍舊不太好,像是強忍着什麽。
岳明透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她垂下眼睛,慢吞吞地道:“大哥,小妹真的不敢了,就原諒我這一次吧。”
小風一陣,樹上的花瓣簌簌的飄下來。
她聽見男人嘆了口氣,旋即腕子一動,把自己攬在懷中。
他的身上有很好聞的墨水味。
“疼嗎?”有人問。
岳明透心中湧上一股暖流,她從岳英隽的懷中擡起頭來,兩顆虎牙亮亮的,“不疼,那個嬌生慣養的公主能有多大力氣。”
男人看着自己,過了片刻,他忽啞着嗓子道:“真是,傻丫頭。”
可是,他這是在微笑嗎?
溫暖的,寵溺的,亮亮的的眼裏是一種說不明的光芒。
她想起在自己的夢中,那個少年将自己放在他的腿上,細細地梳那一頭長長的黑發,然後再用心地挽成一個發髻,插上漂亮的珠花,那個時候,他也是這般笑的。
大哥果然還是笑笑的好看。
在自己心裏,大哥就像一棵樹,一棵可以依靠,又會開花的樹,風一吹,樹一動,自己的心就蕩漾了。
只是自己不是原來的岳明透,也非書中的穿越女岳明透。
大哥對自己的愛護,完全出于對他親妹的疼惜,可是自己并不是那人,戚東來呢,他又是出于什麽對自己這般忽冷忽熱,只是單純的因為穿越女的萬有引力嗎?
岳明透突然覺得好冷,她的腦海裏有了一個疑問,這個疑問也許一直徘徊在那裏,只是今天才變得格外清晰,她真的不知道,這個時空中,是否有個人會真的對自己好?
不因為她是原來的岳明透,也不因她是穿越的瑪麗蘇,只是單純的喜歡她這不是很漂亮,不是很聰明,不是很勇敢,又有很多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