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容清秀的女孩子正伸着脖子死命地望向人海之外的謝世光。她的相貌雖不是傾國傾城,一雙眼睛卻閃着明亮的光彩,腰板也比普通的丫鬟直上很多。
“你是将軍府的?”
正神游的岳明透被吓了一跳,她下意識地把踮起的腳放了下來。
一個披着橘紅色披風的女子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自己的身邊。
好看的鳳眼,眉間一點朱砂。
岳明透心想自己知道這人是誰。
冰肌玉骨清無汗,水殿風來暗香滿。
處心積慮陷害自己,最後被扔到青樓的不就是這位惡毒女配嗎。
想到這裏,岳明透下意識地向後退了退,她很是懷疑,在沒有男主男配的保護時,瑪麗蘇女主是否有能力逃出女配的迫害。
南宮翡翠:女主,你不要一副小白花的樣子好不好。
岳明透:人家不是故意的好不好!瑪麗蘇女主都有一些小白花的體制好不好!
南宮翡翠緊了緊披風,“你們将軍呢?”
岳明透強裝鎮定地指了指他們離去的方向,“和四皇子去喝酒了。”
南宮女配一來就找男主,看來自己前些日子的擔心都是多餘的,整個故事還是在走劇情的。
岳明透看着這位儀态萬方的女配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而後又儀态萬方地甩袖子走人。
看來女主女配什麽的,就是天生的八字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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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
清冷端正的聲音帶着這冬日的最後一絲寒意。
淡青袍子,飄逸俊雅。
這種涵養權力型大叔,真是古往今來均受女人青睐的類型。
岳明透只是不明白,這位謝大叔為什麽找自己來搭讪。
莫非是瑪麗蘇的體制終于發揮了磁鐵效應,招蜂引蝶。
謝世光站在衆多歪脖子的梅花樹間,淡青的衣袂在風中微揚,背後那些莺莺燕燕,俊男美女都灰敗了很多,“看樣子,姑娘的身子可是大好了。”
“那個,”岳明透抓了抓頭發,原來就不怎麽整齊的發髻更加淩亂起來,“這位大人,您是認錯人了吧。”
青天大叔笑了笑,花色摻着日光凝結在他的嘴唇上,“看來姑娘還在賭氣。”
岳明透連忙擺手,“不是不是,這位大叔,您……”
謝世光的眉毛抽了抽。
明透馬上改口,“這位,這位大人,奴婢真的不認識您。”岳明透并不認為以自己的身份會和這位高權重的美人大叔有什麽過去。
男人的聲音聽起來還是在笑,只是又多了幾分嘆息的味道,還有那麽點兒無奈,“那天的事,的确是緋丫頭的不對,本閣在這裏代她向姑娘致歉。”
謝大叔身後的侍衛也跟着填詞加料,“是啊,小姑娘,大人都這麽說了,你應該謝恩才是,公主也是為了捉賊,是為了大義!”
轟隆。
緋丫頭!
公主!!
大義!!!
五!雷!
“前些日子,十公主在月亮河邊抓賊,險些遭了賊人們的毒手,若不是謝大人及時趕到,她這條小命說不定就沒了。”
“那也罪不及禁足啊。”
“光是這樣也許不是什麽大錯,關鍵是在混亂中,謝大人雖然把公主救上了馬,但那匹青骢馬卻驚了,把人群中的一個小姑娘踢到了河裏。”
轟!頂!
岳明透這才明白,敢情那個被謝青天的駿馬踢下月亮河,為大義獻身的義士就是自己啊!
只是……
你妹的大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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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病,是種絕症
“大人,上次墜河之後,民女就失去了記憶,所以……”岳明透扶着額頭,很是迷茫的樣子。
“喔,”謝青天微微颔首,“原來如此。”
精忠實在看不過大人略有些歉意的樣子,還是對一個小姑娘,“小姑娘,那天之後,你還昏迷不醒的時候,大人曾經派我送些藥材和補品到你們府上,只是被岳老先生都扔了出來。”
岳老先生?
岳明透的腦海中浮現出那個眉毛胡子一把抓,提醒自己三十六計走為上的老爺爺。
看這個小侍衛,不像是什麽會說話的人,他除了自己家的大人,或許是連皇帝都不放在眼裏的人,但這樣的人為什麽會尊稱自己的父親一聲“岳老先生”。
這裏面,大有門道。
岳明透想着自己現在的處境,男主是有了,但怎麽都不像會在關鍵時刻保護自己的人,別說保護了,他不在自己落井的時候再狠狠踹自己一腳,她岳明透就要燒高香了。
再說男配。
武功蓋世的盟主,活死人肉白骨的神醫,邪魅無敵的教主,殘缺美的王爺,你們都在哪裏啊!
如今時刻,還是讨一張護命符比較靠譜,岳明透一笑,兩顆可愛的小虎牙閃着精光,“大人,道歉什麽的就不必了,但,既然民女的命是因您的大義而喪的,民女在這裏有一個不情之請。如果将來有一日,民女犯到了大人手上,還請大人饒過民女一命。”
謝世光沒有絲毫的猶豫,“好。”
岳明透的興奮全都擺到了臉上,她連忙施禮,“那民女在此謝過大人。”
只是直到很久之後,她才知道,謝世光是個可以為了大義不顧一切,或者說不擇手段的人,包括撕毀那些随口說出的諾言。
他殺過她一次,就不在乎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初春的暖陽照在謝世光的臉上,那樣的溫暖。
忽有人報,“十公主到!”
人群一陣熙攘後,岳明透看到一個鵝黃色的身影在一隊霸氣禦林軍以及丫鬟婆子太監的簇擁下閃進的花叢。
她還看見,謝世光大人,這個七歲甚通文墨,八歲出口成章,十六歲于科舉中力拔頭籌,十九歲入朝為官,二十九歲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一手遮天的存在,他在看見公主的時候,笑了。
笑得那麽好看,就像一個普通的男人。
暗香浮動,暧昧流轉。
據說,謝世光好像很寵這個小公主,自從進了園子,岳明透身邊的人都這麽講,三人成虎,衆口铄金,于是她也信了。
她們說,公主生病時,謝大人曾親自去雪山為她求藥,守在她身邊五天五夜,衣不解帶,滴水未進;自己的親弟對公主不敬,就一道命令,把他送進監牢;每年七夕,謝大人都會卸下青天的臉譜,親自點燃鼓樓上的長明燈,然後下令全城不夜,只因那天是公主的生辰。
“親自……親自……親自……”
無論是夫人小妾還是婢女嬷嬷,在說這些話時都先是一副憤憤然的樣子,把“親自”這兩個字說得很重,咬牙切齒。
她們還說謝大人多年未娶親,甚至傳出喜好男色的風聞,都是為了等公主下嫁于他。
女人往往為了優秀的男人而心斯底裏,尤其是從不望向她們的。
岳明透也曾經做過這樣的蠢事。
不過現在,她倒是很想知道,那個一向黑白分明,殺伐果斷的男人,在“親自”做這些旖旎的事情時,會是怎樣的神态。
她總覺得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愛恨,尤其是對謝青天這樣的人。
岳明透想着這許多的時候,錦緋公主已經到了她的近前。
确切的說,是到了謝世光的近前。
岳明透只是恰巧站在他旁邊而已。
岳明透從未見過真正的公主。
她很激動,也很期待。
明明是個和自己差不多歲數的女孩子,個子還比自己矮上半頭,卻是從頭發絲到腳尖都是滿滿的傲慢,一雙黑葡萄似的眼睛俯視着衆生,也包括着自己。
公主的外套是漂亮的鵝黃披風,滾着細致的金邊,從披風的領口處能看到她裏面的衣服,綠色的,繡着小小的梅花。
岳明透右眼跳了跳。
她想起昨天早晨自己在打掃庭院的時候,懷裏被扔進一個包袱。
“将軍?”
“不是要去‘賞梅宴’麽,”戚東來用手指挑開包袱上的結,桃花眼望望她的灰布衣服,“換下你這身道袍,晦氣。”
包袱裏是一件淺綠色的新羅裙,岳明透抖開裙子,只覺得面料柔軟,貼在面頰上也不會覺得粗糙,領口和裙擺上都繡着小小的梅花,小風一吹,那些花瓣就像飛起來一般,她深吸了口氣把裙子抱在懷裏,頗為激動,“将軍,是您挑給奴婢的嗎?太漂亮了!”
“怕你丢了我們将軍府邸的臉面。”
岳明透下意識地想躲到梅花樹後,和公主撞衫,恐怕罪名不會小。
“……”
只是還沒等岳明透動一步。
啪。
一聲清脆響亮的耳光落在了她的臉上,旋即而來的便是錦緋公主的訓斥,“見到本公主因何不跪!”
這一記耳光的力度可是不小,岳明透腳下一晃,跌倒在雪地上。
想來這公主是打耳光的好手。
岳明透擦了擦嘴角,血。
鮮紅的血落在雪地上,和樹上的梅花一樣的美。
岳明透雖然不是公主,但從小到大也沒人打過自己。
穿越之後,雖然男主一直沒給過自己好臉色,卻也沒大打出手過。
這口氣,就算她是女主小白花,也還是咽不下。
岳明透雙手支撐着地面站在身來,纖弱的身子微微有些搖晃,然後她腳底一滑,又倒了下來。
順便碰倒了下巴微揚的錦緋公主。
“啊!”
謝世光也被突然的轉變驚住了,看起來是小丫鬟不小心碰倒了緋丫頭,但明眼人誰又看不出來,這小丫鬟是故意的。
琥珀色的眸子暗了暗。
跌倒在雪地中的錦緋公主一臉的震怒,眉間的梅花妝也随着她的氣憤糾結起來,纖纖玉手顫抖着指向一臉無辜的岳明透,“賤民!來人,來人!!!給本公主掌嘴,掌嘴!”
晶瑩的淚珠在十公主的眸子中顫動,小扇一樣的長睫顯得那麽無力。
賤民……
岳明透想,看來公主病是種絕症,沒法治,還會遺傳。
公主一聲令下,他身後的禦林軍甲乙丙丁還有為首的嬷嬷立刻上前,禦林軍甲只是一只手就把岳明透提了起來,懸在半空中。
園中的人都安靜了下來,大部分都為這個不走運的小姑娘而擔心,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這些達官顯貴們平日裏多多少少都受過錦緋公主的“迫害”,今天看到她吃虧,心中倒是非常受用。
只是,看公主氣得小臉紅紅的樣子,估計這小姑娘是要倒大黴了。
衆人又偷眼去把公主扶起來的謝大人,現在這種場面,也只有他能替這小姑娘說幾句話了。
可看他那冷面如霜的臉色,衆人又倒吸一口冷氣。
人們都知道樞密使謝世光有三條法則。
一,壞國法者,不饒。
二,沒壞國法,壞大義者,不饒。
三,沒壞國法,沒破大義,惹惱公主者,絕!對!不!饒!
眼看着戴着銅甲的教養嬷嬷的手就要朝着岳明透的臉揮下去……
岳明透一閉眼。
毀容。
嗖!
一箭梅花枝破空而來,穿透了她的手掌。
婆子一聲慘叫。
岳明透懸着的身子也落了地。
她看着那捂着手掌跪倒在地的婆子,還有拔劍而起的禦林軍,和被謝世光護在身後的錦緋公主,莫非是男配來了?
明透回頭望去,卻見一人負手站在不遠處的臺階上,眼風細細,眉目如畫。
是戚東來。
他居然會出手相救。
男主這是被男配上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