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綿的院子,也好平日裏方便為綿照顧德壽。
“給二娘請安!”德壽見過魏太太說道。魏太太拉了德壽跟前,誇道:“到底是老爺族裏出來的,看着就是俊秀,再在大姑娘跟前養養,将來少不了也沾幾分大姑娘的聰明能幹。”說完,又把給德壽安排的院子和皮子厚衣服,說了一聲。尤老爹說道:“依太太安排。太太辛苦了。”為綿少不得又帶着德壽行禮拜謝。魏太太說道:“這原就是我分內的事兒,大姑娘不嫌我粗陋才好。”為綿又跟魏太太說了幾句。魏太太就令丫鬟婆子們傳了飯上來,四人用了飯,為綿就帶着德壽先回去了。
為綿帶着德壽回了東跨院,吩咐冬青,“德壽還小,讓他先跟着我住吧,你去把東廂房收拾出來給德壽住,太太分給德壽的那個院子,你派兩個婆子過去管着行了。”冬青聽了,脆聲應了,“奴婢這就去安排。”夏藍跟着上前伺候為綿和德壽梳洗。
一路車馬勞頓,德壽已經困得直點頭了,為綿見了,想着東廂房一時半會兒也料理不妥當,就把德壽放在自己床上安置了,為綿又吩咐了夏藍幾句,也挨着德壽睡下了。
自德壽來了後,為綿就靜了下來,每日辰時帶着德壽去正院給尤老爹和魏太太請安,然後,跟尤老爹、魏太太一起用了早飯。飯後,陪魏太太說會兒話,就回來。回了東跨院,把自己院裏的事兒問一下,料理完了,這就到了巳時了,讓兩個幹淨整齊的小丫鬟陪着德壽拿了九連環、小木劍等玩意在一邊兒玩,為綿在隔壁的書房練會兒字。到了午時,為綿帶着德壽自己用了飯,給德壽講幾個小故事。完後,帶着德壽午睡小半個時辰。等醒來,為綿陪着德壽描半個時辰的紅,依舊放德壽出去玩,還是讓那兩個小丫鬟守着。為綿自己也拿出本喜歡的書在書房細讀。到酉時,若是尤老爹或是魏太太傳話,為綿就帶德壽去正房用飯,說些話;若是沒人傳,為綿還是跟德壽在東跨院自己用飯。用完飯,再跟德壽玩會兒,為綿跟德壽也就睡下了。
後院風平浪靜。癸巳年初,尤老爹攜家眷到任直隸知州。康熙五十五年丙申,尤老爹又升正四品大理寺少卿,自此,餘生皆任職在京城。康熙五十七年戊戌,尤老爹又升正三品大理寺卿,尤老爹先母、亡妻郭氏、妻魏氏的诰命也随着尤老爹的品級各诰贈、诰封正三品淑人。
魏太太的弟弟魏秀才,也在考中居舉人後,接連會試不過,托了尤老爹得了個外任的從九品巡檢,攜妻到任去了。
尤老爹內院的劉姑娘在五十四年也生下了二姑娘為織。魏太太順便提了劉姑娘為姨娘,除了當初為了子嗣,納的劉姨娘,尤老爹後院再沒添過什麽人,尤老爹雖然現在一月內有個八九天歇在劉姨娘房裏,其餘的日子仍歇在正院。因着劉姨娘生了二姑娘後,再沒動靜,尤老爹在後院事兒上敬重魏太太,魏太太倒與劉姨娘相安無事。
晚上一起用晚飯,魏太太說道:“榮國府的大老爺賈赦娶新媳婦了,新太太倒也是五品小官之女,不過她父親早沒了,下邊的弟弟妹妹還小也沒什麽助力。雖說,娶續弦,但到底是個一品将軍,元配夫人聽說也是清貴世家,這續弦也太不挑了些。”說完,看了為綿一眼,也因自己提起這元配、續弦,心裏略有些不自在。雖說郭氏只留下一女,過繼的哥兒也不占府裏的爵位、家産,但續弦到底不如元配正經自在。尤老爹也聽同僚說起過這榮國府,說道:“這裏邊的事兒,不是續弦這麽簡單。榮國府現在掌權理事的是榮國公遺孀史太君,榮國公沒了後,長子賈赦襲了一等獎軍,次子賈政也賞了從五品員外郎的官。因老太君尚在,榮國府也沒分家。不過據說賈赦別府另院住着,次子賈政倒是聽史太君住進了榮國府正房的榮禧堂。”為綿聽了,心想現在你們就覺得奇怪,等賈琏娶了媳婦,管起榮國府的事兒,還說是幫叔叔嬸嬸管家,榮國府沒分家,男的,寶玉稱寶二爺,賈琏稱琏二爺,姑娘裏頭,二房裏五品賈政的嫡出、庶出女兒反倒比賈赦一等獎軍的庶出女兒尊貴自在,你們那時再看現在就不稀奇了。魏太太也說道:“可不是,聽說這榮國府裏頭,當家的是老太太,理事兒的是二房的太太。現在那大太太已經走過回門禮了,這管家的事兒還在二房手裏呢。現在外邊有些人都傳大老爺賈赦不是史太君親生的,是史太君抱養的庶子。二老爺賈政才是史太君親生的兒子。”
尤老爹說道:“這些傳言都不可信。無論年紀,嫡子到底才是繼承家業的根本。這傳言若是真的,榮國公就是想把爵位傳給長子,聖上也不會恩準,史太君也不會任外邊傳她偏心,不漏出點兒信兒。還有人說,這兩人都不是榮國公親生的,是榮國公從族裏過繼的。這些傳言,也就那些老百姓信。有些見識的人家都知道這不可能。榮國公的品級再高,也不屬于宗室,襲爵的要是庶出的或從族裏過繼的,聖上還會準他襲了爵位,不收回來。”為綿聽了也長了些見識,魏太太也沒再吱聲。
作者有話要說: 按編年體,康熙五十二年到康熙五十七年,事情與本文少有幹系,因此,不詳寫了,這幾年的事兒,都歸在康熙五十二年【公元1713年 癸巳】這幾章裏了。
26 康熙五十二年公元1713年 癸巳(2)
康熙五十七年,年初的時候,翰林院檢讨朱天保上書請立皇太孫。皇上壓下奏折沒發。朝廷上又起異動,十四阿哥胤祯被受皇上寵愛,自五十四到今,十四阿哥一家由皇上特批支領宮物。皇上諸子中,除卻住在宮裏的太子一家,只有十四阿哥一人有此殊榮。于是,以前八阿哥黨派中的一些大臣又重新聚集起來支持十四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和十阿哥沒有阻攔,也沒有加入十四阿哥黨。
尤老爹任正三品大理寺卿,也卷入其中,太子和十四阿哥都派人前來拉攏。尤老爹膽戰心驚,猶豫不決。按說尤老爹能從小小的九品縣主簿能升到從六品的運鹽司運判,雖然也有尤老爹本身的功勞,但有功勞,但因官小不被重視的比比皆是,所以,尤老爹能如此快速升官的原因,也離不了太子的提拔。但年初立皇太孫的事兒,雖然前朝也有,但本朝畢竟沒有先例,就是本朝太子還險些遭廢呢,更何況太孫。現在皇上壓而不發,未必不是對太子又起了隔閡。現在朝中十四阿哥一朝突起,四阿哥也是時隐時現的,太子一黨又有些不穩了。尤老爹能憑着一介舉人出身坐到今天正三品大理寺卿的位子,就不簡單,也不是單單的感情用事之人。太子雖然對自己有恩,但自己畢竟沒明着站隊,現在幾個阿哥都派人前來,還是得好好想想,畢竟這隊不是一句話兩句話,就輕易站的。站對了,就是從龍之功。将來少說升上兩級,大了,說不定能給家裏賺回個世襲爵位;站錯了,少說貶官抄家,多說可能牽扯到宗族。尤老爹在書房裏左右搖擺不定。尤老爹想了想說道:“去派人把大姑娘叫過來。”
那邊為綿正帶着德壽讀書呢,聽着尤老爹派人來喊,囑咐德壽:“你自己先看着,我過去看看。”德壽點頭應了。為綿就帶着丫鬟過去了。
“給父親請安!父親吉祥!”為綿進了書房請安道。尤老爹看着女兒來了,眉頭松了一些,吩咐伺候的丫鬟小厮在門口遠了點兒的地兒站着等候傳喚 。尤老爹說道:“坐吧。現在外邊的事兒,你可是知道?”為綿乍一聽也不明白到底這外邊說的哪個外邊,但想來也不是街坊門口的這點兒雞毛蒜皮的事兒,否則也不必就自己過來了,只去正房問了就夠了。于是,回道:“這外邊的事兒,往常都是二娘管着,女兒出去,除了跟二娘去別家做客,也不曾出去走動。外邊的事兒也不大知道。”尤老爹聽了,也知道女兒想的跟自己要問的不是一回事兒,心裏感嘆到底是個姑娘,不是個哥兒,到了歲數,想的都是這些府裏的瑣事兒,于是也就說道:“為父說的是朝廷上的一些事兒,現在太子和十四阿哥都有派人往府上過來拉攏,綿兒心裏可有主意?”為綿聽了,就明白了,到了五十七年了,按正史太子早經兩立兩廢,下臺了,皇位之争,是在四阿哥和十四阿哥之間。在這個異時空,太子一派不但不曾被廢,還多了個特等鐵帽子王。其餘的雖然變動不大,但太子沒廢,将來的皇上就未必還是正史上的雍正帝了。為綿說道:“到去年的事兒,女兒跟二娘出門走動的時候,也略有聽聞。今年的事兒還不曾聽過,可是朝廷上有什麽變動?”尤老爹嘆一口氣,“二月的時候,翰林院有人上書皇上請立皇太孫。皇上雖然壓着沒發,但也對太子有些冷淡。現在太子和十四阿哥都有派人來,為父是左右為難,綿兒可有主意?”為綿沉吟了好一會兒,說道:“皇上雖然年歲上大了,但父親這樣在太子和十四阿哥之間搖擺不定也不是上策,反倒落了下乘。女兒不知道四阿哥那兒可曾派人拉攏過?”尤老爹想了想說道:“四阿哥也曾派人來過,來過兩次,為父未曾表态,後來就不曾有過。不過沒事兒,四阿哥是太子黨的,但跟十四阿哥也是同母兄弟。為父在太子和十四之間無論選了誰,想來四阿哥都不會為難為父的。”為綿說道:“父親,你沒覺出四阿哥有獨立出太子一黨的嘛。太子雖是元配嫡子,在出身上占了嫡出的便宜。但四阿哥的娘是宮裏的德妃娘娘,德妃娘娘包衣宮女出身,能爬上四妃的位子,在後宮分掌了宮權,與滿軍旗選秀進宮的宜妃平分秋色,簡單不到哪兒去。德妃娘娘親養的十四阿哥現在能得皇上盛寵,也是不能小瞧的。那德妃娘娘生的四阿哥,更是有孝懿皇後做養母,以出身來說,能排在太子和溫僖貴妃生的十阿哥之後,你能說有這麽好的條件,四阿哥不會動心嗎?”尤老爹聽了心裏沉了沉,四阿哥派人過來,自己只當他是太子黨的,也不曾注意,現在回想想,那人口中說的都是四阿哥,不曾提過太子。看來自己有些疏忽了。尤老爹心裏更是不敢小瞧了這些皇子阿哥。為綿看着尤老爹明白過來,說道:“唐朝晉王李泰跟承乾太子也是同母兄弟,但争起來,也沒見晉王心慈手軟過,否則,承乾太子也不會這麽容易被廢了。唐太宗為保三個兒子,而立了高宗了,父親大意了。這皇家,不像咱們這些官家,嫡子和庶子地位分明。否則也不會有“以賢立”這一說了。依女兒來說,太子一黨立不立皇太孫無關緊要,畢竟就是不立皇太孫,太子只要沒什麽大的差錯,皇上也會經意換了儲君。畢竟皇上的歲數大了。只要太子沒廢,就輪不到四阿哥出頭,畢竟四阿哥一直以來外面上都是忠于太子。現在太子沒廢,四阿哥想出頭,皇上也會見棄四阿哥的。所以,四阿哥不足為慮。至于十四阿哥,現在十四阿哥再是意氣風發,那也是皇上寵愛幼子。只有時間長了,十四阿哥能壯大了,才足以與太子一争,但以女兒來看,皇上剩下也就幾年了,十四阿哥的時間不夠了。”尤老爹聽了,沉吟一會兒,說道:“為父明白了。綿兒你回去好好休息吧。”為綿見尤老爹聽進去了,就帶着小丫鬟回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朱天保上書的時間,有二月一說,有正月一說。在康熙帝年歷這邊是二月,于是,本文就以二月為準。
27 康熙五十二年公元1713年 癸巳(3)
尤老爹到底還是多等了一個月。三月的時候,上大行皇後谥號為孝惠仁憲端懿純德順天翊聖章皇後,緊随其後貶了翰林院朱天保的官,明旨宣布不立皇太孫。尤老爹仔細觀察了一下,見皇上不立皇太孫,但對太子也不曾太過冷淡,也放下心來。于是,在再一次太子派人過來的時候,答應站在太子這邊。
康熙五十七年,太子妃病。毓慶宮,太子妃把自己的兩個兒子叫到自己病床前,囑咐道:“額涅的病眼看是好不了了,好在弘昂也十四了,也能照顧弟弟了。你姐姐在蒙古,未經傳召不能回京,我恐怕也見不上她一面了。以前,弘昂不想找人服侍,額涅也不曾派人過去。原想着也不急,到你十五的時候,等你皇瑪法給你選嫡福晉的時候,多選幾個人合意的就行了。哪曾想到我今年就不行了。我快不行了,等我沒了,你頭上也有三年的孝,孝期滿了。你們阿瑪也應該娶了新太子妃了。雖然你們阿瑪是親阿瑪,但也不知道新來的太子妃是個什麽樣。即使是個好的,恐怕給你們選福晉也不能跟親生額涅一樣,萬般盡心選個好的。後宮妃子也沒個親人。到時候,你們阿瑪也不知道會怎樣。額涅就和你們阿瑪商量着跟你皇瑪法請旨,這幾個月提前給弘昂選了嫡福晉。以後要是有什麽合意的,弘昂再跟你福晉說。至于弘為,到時候讓弘昂福晉多多費心吧。”弘昂和弘為在一旁聽了,心裏止不住的難受,眼淚凝聚在眼裏,使勁兒不讓他落下。
“太子妃的意思是提前給弘昂選個嫡福晉?”皇上問道。太子說道:“回皇阿瑪,弘昂一直想找個合意的,也沒人服侍。太子妃原想着明年選秀的時候,勞皇阿瑪幫忙選個好的。現在,太子妃病眼看着有些不好,心裏放不下,就想着今年能提前在大臣之女裏邊先選個嫡福晉,以後弘昂也有人照顧了,也就放心了。”皇上說道:“到了這個時候了,不能提前一年選秀,太子妃就好好給弘昂選個福晉吧。”太子聽皇上準了,連忙謝恩。
太子得了旨意,就回毓慶宮了。太子妃剛才跟弘昂兄弟說了會兒話,這會兒耗沒了力氣,正在床上養着。見太子回來了,忙起身。太子上前扶着太子妃,說道:“都這個時候了,還行什麽禮?好好歇着吧。皇阿瑪已經準了。我已經 把三品以上大臣家女兒的資料都拿來了,你好好看看,選一個吧。”說完,又安慰了太子妃幾句,就去書房了。太子妃讓身邊識字的嬷嬷,把太子拿來的那些大臣之女的資料讀給自己聽。聽到合意的,太子妃就讓拿出來另放一邊。就這樣,太子妃選了滿洲鑲黃旗富察氏、博爾濟吉特氏、董鄂氏、阿魯特氏;正白旗西林覺羅氏;鑲黃旗赫舍裏氏、瓜爾佳氏。最後又聽到正三品大理寺卿尤步凡之女。尤步凡,這名怎麽有些熟悉,但記不起在哪兒聽過。太子妃想了想,實在記不起來,吩咐道:“你把大理寺卿的資料,讀一下。”唐嬷嬷讀道:“大理寺卿尤步凡,漢人。舉人出身,曾任不入流小官典史,後又任正九品縣主簿,五十年,升從六品運鹽司運判,五十一年升正五品直隸州知州,五十五年生正四品大理寺少卿,五十七年升正三品大理寺卿。”太子妃聽完,問道:“這尤步凡多大年紀了,有什麽背景嗎?”唐嬷嬷回道:“回娘娘,上邊寫着這尤大人不到四十,族裏邊,尤大人的官職品級最高。族人任職多屬尤大人的侄輩,多不過是七八品小官。”太子妃又問:“這尤步凡是不是曾在大興當縣主簿?”唐嬷嬷一看還正是,說道:“回娘娘,正是大興。”太子妃這就知道太子單單把這尤步凡女兒的資料放在這些三品以上滿軍旗大臣之女資料裏邊的緣故了。當年這特等鐵帽子王裏邊,這尤步凡所報也是引子。現在自己要選兒媳婦,他的女兒正當年紀,這尤家父女倒是有福之人。于是,太子妃也把尤步凡之女的資料也放到單拿出來的那摞裏。
太子妃看着手裏的這八份資料,又仔細想了想,吩咐道:“派人把太子爺請來,把四阿哥和六阿哥也叫過來。”稍會兒弘昂和弘為就到了,“弘昂(弘為)給額涅請安!額涅吉祥!”太子妃把那八份資料遞給弘昂,說道:“我從你阿瑪拿來的三品以上滿軍旗大臣之女選出的七個人選,這七個,額涅都是好好看了的,無論是家世還是人品都屬于一流。你選一個合你意的。最後一個,五十年時,上折奏報賬簿陳舊的尤步凡的女兒,尤步凡現任者大理寺卿的職位。這尤步凡雖然是個漢人,但跟毓慶宮有些緣分,現在他的女兒正當年紀,你阿瑪特意把他放進來或許有些別的考慮,你看看若是合意的話,也留下她當個側福晉。你先看看,等你阿瑪待會兒過來了,再說你的人選。”弘昂聽了,就拿起那疊紙,仔細看了起來,弘為見了,就拿過最後這份資料,自己也看起來。
太子見了太子妃派來的丫鬟,就起身朝正殿過來了。一進來,就見母子三人正拿着一疊紙正看呢。相互見禮後,太子妃說道:“爺手下人才濟濟,爺拿過來的大理寺卿家的女兒也不錯,不如留給弘昂做個側福晉吧。”太子爺一聽,就知道這正是自己特意拿過來的尤步凡家的資料。到底是多年夫妻,不用說就能領會到自己這其中的深意。太子也無不可,說道:“那行,就給尤家一個恩典吧。這嫡福晉的事兒,你可定下來了?”太子妃于是把自己挑出來的人選和這幾家能被挑出來的道理跟太子說了一下。太子聽了,也覺得家世、人品也還合适。太子看着弘昂把那幾份資料都看過了,于是問道:“弘昂,覺得哪個合意啊?”弘昂說道:“兒子覺得阿瑪選出來的大理寺卿家的就挺好。”太子夫婦一聽都吓了一跳,清立國以來就沒有漢軍旗出身的嫡福晉,更遑論特等鐵帽子王嫡福晉了。太子妃說道:“兒要實在喜歡這尤步凡之女,以後你納了她做側福晉,只要不失了嫡福晉的體面就行。何必非要她做嫡福晉呢。四十五年,平郡王娶了個包衣嫡福晉,雖然是皇上的旨意,但讓一個奴才當了正房太太,到底是不好看。大清建國就沒有漢人當嫡福晉的。你若執意,不說你面上不光彩,就是把她娶回來,她也受委屈。你攔不住悠悠衆口啊。”太子妃的苦心,太子也能理解,這也是太子的意思。但太子到底是覺得自己這個嫡長子不是那麽簡單的就會憑幾張紙看上一個人的,這其中或有其他的用意,遂問道:“八人中,你獨取這尤步凡之女可有什麽?”弘昂心裏感激阿瑪對自己的信任,說道:“ 阿瑪身後,只有赫舍裏氏、瓜爾佳氏是牢固的太子黨。朝廷上 ,四叔和八叔也只是面上不會與阿瑪作對,只要阿瑪坐住了太子的位子,四叔和八叔雖添不上甚麽助力,但也不會與阿瑪為難。但現在瑪法年邁,十四叔又得寵,明面上阿瑪身後人多勢衆。兒子要是再娶個大姓之女,瑪法未必真心樂意,于毓慶宮是弊大于利。兒子想着反正兒子已經是鐵帽子王了,也算到頂了,倒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娶個漢女。既合了滿漢一家的道理,能讓皇瑪法放心,也可以幫着阿瑪拉攏漢人大臣。等日後,兒子也好與弘為兄弟真心相處,也安了額涅的心。此實乃一箭五雕的好事兒。兒子心裏也樂意。”太子聽了,對弘昂既是驕傲,又是難受兒子還沒成人,就事事為自己,為毓慶宮考慮。太子妃卻忍不住痛哭,拉着大兒子的手,說道:“額涅的好兒子啊,讓額涅怎麽能不心疼你啊!”弘昂安慰道:“能讓阿瑪和額涅高興,兒子就心滿意足了,更何況尤大人現在不過四十就能做到正三品,将來指不定還往上升呢,也不會拖兒子的後腿,尤大人本人才幹非常,想來他的女兒也十分出衆,将來後宅的事兒兒子才好放心。兒子還得感謝阿瑪早年能伯樂慧眼,提拔了尤大人,兒子現在才能幫着上阿瑪呢。”太子聽了心裏更是感動。太子妃看着太子沒有反對,心裏也就知道太子這是贊成弘昂的選擇了,說道:“既然你們父子都選了這尤步凡的女兒。那我明天就傳她過來見見,要是這人品貌不出衆,我可不能依你們。”太子聽了這話,就知道太子妃這也算應了,只要尤步凡的女兒不是貌若無鹽,品行有大差錯,弘昂的福晉就定了。
作者有話要說:
28 康熙五十二年公元1713年 癸巳(4)
當日正值沐休之日,尤老爹正是在家。聽到太子妃傳召,一家人既驚又喜。尤老爹自去招呼傳喚的太監,魏太太趕緊讓為綿回院梳洗。尤老爹讓大管家陪着那傳話的太監在正廳喝茶休息,自己連忙回正房傳個信兒。
魏太太見尤老爹回來了,忙問道:“老爺可問出太子妃傳為綿是為了什麽事兒?”尤老爹悄聲說道:“那太監口風挺緊,塞了銀子過去,才漏了點兒信兒。太子妃病重了,皇上已經準了太子妃提前給萬世王選嫡福晉。只是不知道這個關口,太子妃見為綿所謂何事了。”魏太太聽了,心裏頓時生喜,說道:“老爺,會不會是太子妃選中咱家大小姐了。”尤老爹聽了,說道:“立國以來,就沒有漢人嫡福晉,就連漢軍旗都沒出過嫡福晉。太子妃怎麽會選了為綿?若不是這事兒,為綿平日裏也很少在外走動,也沒有什麽顯赫名聲,太子妃傳為綿就只能是咱家裏的事了。罷了罷了,反正咱家平日裏也算遵紀守法的,沒什麽出格的地方。為綿去了,也應該沒什麽大礙。”這就不是魏太太所能知道的了。
很快,為綿就梳洗罷,過來了。尤老爹又把剛才打聽來的話,跟為綿又說了遍,又說自己平日為官沒什麽差錯,咱們家也是合格合法合規的人家,你就放心跟那太監去宮裏吧,應該沒什麽壞事兒。為綿聽了,心裏也就有底了,尤老爹不是那說大話的人,若他說有七八分把握,那基本上就十成十的準了。為綿就跟着那太監坐車朝毓慶宮去了。
“臣女尤氏給太子妃娘娘請安!娘娘吉祥!”為綿一直微低着頭向前行走,到了正殿,見了太子妃行禮道。太子妃叫起,仔細看了看這尤氏,行為舉止看着倒也是個恭敬老實的,自己一人到了宮裏也絲毫不膽怯,但也能撐得住場面,太子妃看着尤氏面上還算端得起,心裏那不滿也去了二分。太子妃說道:“給尤小姐看座。”為綿謝恩落座,也不敢松懈。太子妃說道:“你平日在家都做些什麽?來跟我好好說說。”為綿聽了這話,心裏松了一口氣,不管太子妃問自己這話是為了什麽,但想來應該不是什麽尤老爹公事上的大事兒,于是,說道:“回娘娘,臣女平日裏在家也就是看看書,跟在二娘身邊學學管家,閑時也做些針線。”太子妃道:“哦,都看些什麽書啊?管家有什麽心得沒有?做的針線,身上帶着沒有?”為綿道:“回娘娘,臣女細看過女四書,以前在大興小時,也曾粗粗看過一點兒四書。管家之事,臣女想着只要制定一個規章制度,再安排人管着,就不會出什麽大的差錯,年節之時,再按人平日裏的表現和功績做一嘉獎,以安人心。臣女拙見。臣女身上的絡子是自己親手打的。”說完,又把自己身上佩戴的一個鮮豔的絡子解下來,遞給身旁的丫鬟。那丫鬟接過絡子,又遞到太子妃眼前,見太子妃看過一面後,又把反面反過來讓太子妃看過。太子妃點點頭。
太子妃道:“大面上沒什麽差錯,但這細裏還有許多學問。我看你家裏也沒什麽出衆的女長輩,正好我身邊有兩個貼身的嬷嬷,也懂得些管家之事,我就把她們賜給你做教養嬷嬷吧。”說完,太子妃站着服侍的嬷嬷中有兩人向前邁出一步。為綿聽了太子妃的話,雖不知為什麽太子妃又是問自己日常的生活,又是賜下貼身嬷嬷給自己做教養嬷嬷,但有太子妃身邊的嬷嬷教導自己,對自己也是件大好事,更何況太子妃的話已經說出來了,自己也沒法反對。于是,為綿謝道:“多謝太子妃娘娘恩典!”太子妃跟尤氏說了一會兒話,已經有些乏了,對這尤氏為人處事已經有了六七分底兒了,就派人把尤氏送回去。為綿就行禮帶着太子妃賜的兩個嬷嬷退下了。
等到了家,尤老爹聽了為綿轉述的與太子妃的對話,又見太子妃把自己貼身的教養嬷嬷給了為綿做教養嬷嬷,心裏也有些同意魏太太的話了,太子妃是不是想讓為綿做個側福晉啊。魏太太這個時候也不敢亂說話,打亂了尤老爹的思緒。為綿再回想一下太子妃的問話,自己也有了幾分猜測。為綿道:“爹是不是已經跟太子表示過爹的立場了。”尤老爹點頭應是。為綿想起上一世看的那些評論,康熙早年選妃,選的是家世;雍正寵愛年貴妃,也有年羹堯的幾分功勞。後宮與朝廷是分不開的。那今天太子妃傳自己,是不是太子爺拉攏尤老爹呢。為綿道:“爹爹,能不能跟太子說一聲,女兒不想做側福晉,,側福晉雖然也有禮部的冊封,有定制的冠服,到底不是正妻,也就是個有名分的貴妾罷了。”尤老爹也不想自己女兒去當一個小妾,即使是有名分的妾在正房面前也是個奴才。魏太太雖然心裏覺得為綿能當上鐵帽子王的側福晉,也是好的。但自己到底是繼室,在為綿這個元配嫡女面前矮上一層,對為綿的親事更是說不上話。于是,魏太太就在一旁老老實實的呆着,也不說話。尤老爹道:“太子妃身邊的嬷嬷是個好的,你先跟着她們好好學學。至于今天的事兒,我找機會向太子爺問問。”為綿寫過尤老爹費心,就帶着那兩個教養嬷嬷唐嬷嬷和楊嬷嬷回了自己的東跨院。
于是,為綿平日看書的時間就開始被挪用來聽唐嬷嬷和楊嬷嬷的教導。毓慶宮,太子下了朝,就直奔正殿,見了太子妃,問道:“那尤步凡的女兒看着怎麽樣?”太子妃說道:“那尤氏看着也是讀書曉理之人,只是尤家到底是新起來的,沒什麽底蘊,行為舉止也只算是端莊大方,管家也只是大處沒什麽錯。但細看起來跟咱們滿洲貴女還是有些不夠看。我已經派了我身邊的兩個積年的嬷嬷過去了,讓這兩個嬷嬷仔細□一下,也就差不多了。”太子道:“那我就請皇阿瑪下旨了。”太子妃點頭同意了。太子又囑咐太子妃好生歇着,就回書房寫折子去了。
太子妃把弘昂、弘為兄弟叫過來,說道:“額涅已經看過尤步凡的女兒了。只等你們皇瑪法下旨了。額涅身子是好不了了。你們阿瑪是太子,最慢到明年年末,毓慶宮也會娶進來新的太子福晉了。弘昂,我替你選好了福晉。你是萬世王,不能繼承皇位。你可要好好照看你弟弟。”說着太子妃把弘昂和弘為的壽拉在一起。弘昂說道:“額涅放心,兒子是大哥,阿瑪勝了,兒子一定幫着弟弟登上皇位;阿瑪敗了,兒子也會好好照顧弟弟,保全弟弟的性命的。”太子妃道:“弘為,只有你哥哥弘昂才是你真正可信的放心人。你哥哥現在又是萬世王,也不會與你相争。你可要好好聽你哥哥的話啊!好好活着啊!”弘為說道:“額涅放心,兒子肯定與哥哥都好好的。兒子也會哥哥好好相處。”
太子妃又說道:“你們阿瑪已經快到天命之年,歷來皇帝活過花甲之年的就少。你們可要做好前朝太孫那樣的準備。另外,額涅也不知道新福晉會是個什麽樣的人,但至少在她生下小阿哥前,你們兄弟還是安全的。至于毓慶宮現在的側福晉和妾侍。兩個李佳側福晉,你們要好生注意弘皙他額娘,弘昂沒出生前,弘皙能得了你們阿瑪十年的寵愛,到現在雖然有了你們兩個,你們阿瑪心中也有着弘皙,憑着長子和跟你們阿瑪的寵愛,你們不可小看了弘皙,你們大伯父直親王性子直,還險些耗廢了你們阿瑪,更何況弘皙這個心思多又有野心的;林氏側福晉和另一個李佳氏,膝下無子,額涅以前也不曾害過他們,她們兩個應該問題不大;至于側福晉唐氏能生下兩兒一女,并且一兒一女活了下來,也不是沒本事的。你們對她那邊也不能忽視了。你們特別要注意的是程氏,她進府不過五年,就已經生了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