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傻瓜,你的裘襖也在我這呢
與這位神秘的坤澤阿貞交了朋友之後,傅遠便除了待在繡莊以外,也會偶爾應邀出去外面逛逛,有時是 去茶樓,有時是去聽書,偶爾阿貞說在屋內待得煩悶,兩人還會去賞賞雪景。當然,念着孕夫的身子,他們 也不會在外頭停留太久的時間,
這些都是以談生意為前提,令傅遠推脫不得。
阿貞說了,他做善事是為了給肚子裏的孩子祈福,直到孩子生下來為止,在這期間,恐怕都會與繡莊有 合作。
既是長久的客人,傅遠就更不能怠慢了他,不假思索便也答應了。
阿貞脾性溫和,談吐脫俗,令傅遠不禁覺得不愧是在外闖蕩的坤澤,豐富的閱歷使他無時無刻不泰然自 若,沉着鎮靜,這一點讓他佩服,不禁也想到,阿貞的乾元會是何人,為何沒有守在他們父子倆身旁。
可他對阿貞而言只是一個生意朋友,這般問題,還是藏在心裏的好。
天上又幵始飄雪了,西域的雪比北苑的多,也比北苑的厚,然寒冷程度卻分不出哪方更勝一籌,傅遠打 幵随身攜帶的雨傘,傾斜到阿貞頭上。
兩人誰也沒有說話,只靜靜的走過一處廊橋,到達湖邊,這個地方已經處于城邊了,傅遠看了一眼天 色,覺得是時候該回頭了,便幵口說道:“阿貞,今日便到這裏吧,我尋輛馬車,載你回去。”
然燕榮桢沉浸和傅遠相處的時光中,巴不得時間永遠停在此刻才好,經一提醒,才發覺倆人的确是在外 面待的太久了,他摩挲一下雙臂,後知後覺的感到有些冷意。
自有孕之後,他雖不喜腹中胎兒,但到底不舍得打了他,由于差點小産壞了身子,不得不時時用內力護 住腹部,對自己卻疏忽了。
突然肩頭蓋過來一片暖意,坤澤一怔,發現一件裘襖披在了自己身上,他看向眉目含笑的傅遠,問 道:“你對誰都這麽好嗎?”
這麽好?這個問題來的猝不及防,傅遠好些沒反應過來,随即失笑,“阿貞是孕夫,我多照顧你是應該 的。”況且,他做的很自然,萬萬沒有別的目的。
可燕榮桢卻覺得心裏不是滋味,他見不得傅遠對第二個人好,哪怕這第二個人也是他自己,然身上傳來 的暖意,卻是真真切切的,要他拒絕,他也做不到,不由得一下子心煩意亂起來。
他只覺得有孕之後,自己倒是越發多愁善感了,心下煩躁,擡步的動作便加快了些許。
見坤澤突然自顧自的走了,傅遠忙加快速度跟了上去,暗道莫非真的是冷到了。
回到城中,忙招了一輛馬車過來,兩人上了車,寒風阻隔之後,方才覺得身上開始回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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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狹窄,兩人靠的極近,令傅遠有些心生後悔,他該堅持讓阿貞自己回去的,這段時日他頻頻與他外 出,難免已經招惹了不少閑話,這次若是再讓人看到他們從同一輛馬車下來,怕是更加說不清了。
“下次談生意,我們便在莊內談吧。”傅遠開口道。
燕榮桢的神情掩在面具底下,讓人看不真切,“為何?”
自然是為了避嫌,傅遠有些頭疼,怎阿貞就偏生想不明白呢?難道是因為西域的民風本就開放許多?如 此,他只得直言道:“我一個乾元,時常待在你的身邊,對你不好。”
“都待了這麽久了,這時候想起不好了?”
聞言,傅遠一怔,這話聽着像是抱怨,可他不知阿貞的怒氣從何而來,“阿貞,你...”
燕榮桢嘆了口氣,頭一回覺得傅遠是個呆子,還是因為對他扮演的“阿貞”沒有什麽感覺,所以才會這 般,真是令他不知歡喜也好,憂愁也罷。
手下撫了撫已經有了微微弧度的小腹,對乾元道:“我與你出去,确實是別有目的。”
不曾想得到如此直白的回答,傅遠雙眸一動,靜待着坤澤的下文。
“因為我沒有乾元,孕期難免難捱,待在阿遠身邊,才算是好過了些。”轉頭看着皺眉的傅遠,語氣中 刻意帶着一絲嘲笑,“我一個坤澤都不怕別人說閑話,你怕什麽?”
好吧,傅遠抿了抿唇,既然阿貞不在意,那他若是再提怕是就顯得扭捏了。
馬車的速度并不快,一是怕颠陂到車上有孕的坤澤,二是怕雪地濕滑,車身搖晃着,讓傅遠逐漸有些昏 昏欲睡起來。
看着閉眼小憩的傅遠,燕榮桢心頭一動,微微用巧勁拉扯了一下,便讓乾元将腦袋靠在了自己身上,如 此,兩人才算是又有了接觸。
鼻尖嗅着這人的松木香,九皇子心上顫動,不由得握住了傅遠垂在腿間的手,放到自己的小腹上。
“很快了,待我們的孩兒出世,也該是本王榮登大典的時候,屆時,本王再來西域接你。”他喃喃道。 半晌,他推開了乾元,不着痕跡的又讓他恢複了靠在窗前的姿勢。
到了繡莊門口,燕榮桢将傅遠喚醒,這人睜着茫然的雙眼,讓他心中不由邪火肆虐,但垂眸一霎,又恢 複了平靜。
要學會等待,才能得到最好的戰利品,這個道理,燕榮桢從小便知道。
見到了繡莊,傅遠向坤澤告辭,方踏下馬車,卻又轉過身來。
看着折返的傅遠,燕榮桢問道:“怎麽了?”
“這把傘,留給阿貞擋雪吧,雪天濕滑,路上留心。”語畢,兀自将傘放在燕榮桢身側,傅遠用手堪堪 擋住頭部,快步回了莊內。
燕榮桢看着乾元的身影消失,不由得心上好笑,擡手撫摸了一下身上的裘襖,“傻瓜,你的裘襖也在我
這昵。”
熟料正打算放下車簾時,卻與另一道目光對上,燕榮桢微微點頭,算作回應,絲毫不把阿伊那放在心 上。
莊內,傅遠拍了拍身上的落雪,又灌了自己幾口熱茶,才覺得身上總算沒有那麽寒冷了,吩咐着下人給 自己拿一件新的裘襖披上,轉頭卻見阿伊那似乎對着門口發愣,好奇道:“阿爹,你怎麽了?”
方才與那馬車上的人對視一霎,阿伊那心裏便多了幾分猜疑,轉身對傅遠說道:“你最近和那坤澤走的 挺近啊。”
見阿伊那又在調侃自己,傅遠無奈道:“阿爹,阿貞是我的客人,我與他出去是談生意的,而且他已經 有孕,我跟他真的是清清白白。”
清清白白?阿伊那雙眸一轉,仍是有些狐疑,只怕清清白白是傅遠一個人認為,那個坤澤可不一定這麽 想,可懷了身孕的坤澤怎麽會随意接觸除了他夫君以外的乾元,他不覺得難受嗎?
“好吧。”阿伊那暫時相信了傅遠的說辭,複又好奇道:“話說那坤澤這麽久連面具都不肯摘,真的是誠
意與我們做生意嗎?”
傅遠走了過來,輕輕拍了一下阿伊那的肩膀,解釋道:“阿爹,阿貞說了,自己許久之前不慎毀了容 貌,才以面具示人,你這樣說,不甚禮貌。”
“阿爹怎麽就不禮貌了? ”阿伊那雙眸一瞪,輕車熟路的掐住傅遠的面頰,“阿爹這不是怕你給外頭的坤 澤給騙了去,人家說什麽你信什麽。”
被掐住了臉的傅遠口齒不清,“您放心吧,阿貞與我做生意是真,繡莊已經交了幾次貨了,金錢總騙不 了人的。”
看着自己這掉進錢眼兒裏的好大兒,阿伊那無奈的搖搖頭,心上卻把那所謂叫阿貞的人給記住了。
一間破舊的客棧內,燕垌傾應信上的要求現身在此,他聽着耳邊不時傳來的鳥叫聲,在這方圓百裏無比 空曠的城邊顯得格外清晰,令他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本來看着八弟燕茈楸居然把會面的地方選在這裏,燕垌傾是猶豫的,畢竟時局緊張,他也為自己的安全 擔憂,但一想到老八若是本來就是刻意躲開父皇的視線,那麽選在這裏與他相見也可以理解,他便應約過來 了。
寒風透過破敗的窗口呼呼灌入,燕垌傾攏緊了身上的披風,雙腿也不由得開始瑟瑟發抖起來,暗惱燕茈 楸怎麽還沒來。
然他不知道的是,這間客棧的外圍,足有數十雙眼睛在盯着他,一部分是燕垌傾帶來的影衛,畢竟他也 不傻,生怕這是場鴻門宴,這些皇弟們,其實他一個也信不過。
但還有一部分,便是...
另一邊的角落內,燕懷瑾微微眯着雙眼,緊緊的盯着燕垌傾的背影,早在四皇子刻意疏遠他開始,他便 狐疑這人是不是背着他又與其他皇子合謀去了,畢竟燕垌傾一向自诩聰明,極有可能會利用他人先出手,自 己坐收漁利。
可愔這蠢四哥不知道的事,想坐收漁利的人,可不止他一個。
等了半天也不見有人前來,燕垌傾煩躁不堪,只覺得身上越來越冷,禁不住站起身來,來回踱步,心下 已經将燕茈楸睡罵無數遍了。
看着四皇子的身影走來走去,藏于暗處的燕七本來是想現身,意圖再引誘四皇子踩入更深的陷阱,然他 卻看到了六皇子,竟然也同他一樣,在暗中監視着同一個人。
燕七心上一驚,當下便選擇留在了原地,見機行事。